第3章 棺材铺（EG）
元宵节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冬天早已过去，春日来临。
现在正值阳春三月，春光好得让人忍不住想出门踏青。
子苍向来是乐于享受这样自在的生活的，于是在一个三月的明媚日子里早早将子非拖出家门，直奔长安城最混乱的街里最有名的一家棺材铺。
各位看官，你们没有看错，这的确是一家棺材铺，破败的店面上那块久经风雨的白布上依稀看得出是“棺材铺”三个硕大的黑字。至于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总之不是来买棺材的。
子苍率先冲入小铺中，对着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棺材上啃着从巷口大婶那买来的白面馒头的少年大吼一声：“住口——！”
美艳少年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妩媚一笑，将最后一口吞入口中。
“乔莫长，我今日才明白什么叫最毒妇人心。”子苍痛心疾首地大声控诉，“枉我大清早邀请你们春游兼蹭个早饭，你——”
“郁儿（子苍的名），为娘没有教你切莫滥用成语么？你不会是在波斯待久了连家乡话都忘了怎么说吧。”少年跳下棺材，单手叉腰，另一手摸摸子苍的头，同情地说，“来，莫怕，相公我是不会嫌弃你的，来，让相公好好疼疼你。”
子苍立刻后退三步，想找子非挡挡这个又开始犯病的怪人，却发现子非不在。
“人呢？”子苍自言自语道。
“大概是和巷口卖馒头的大婶私奔了。”少年摸了摸下巴，正色道。
铺子内室的兽皮帷幔被撩开，一袭水色的长袍映入眼帘。
来人姿势优雅地拨开帷幔——如果忽略他另一只手上那半只馒头的话，的确算得上是风度翩翩了。
子苍的注意力再次被白花花的馒头转移了，死盯着馒头，眼神热烈。
馒头：我要告你视奸~~~~~~~~~~~
“想吃？”水色衣衫的少年温柔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半只馒头。那神情，好像在拿肉骨头逗自己的小狗……
子苍赶紧点头。
“我确实是饱了。”少年微笑着说，“不过那是刚才的事了，子苍，你知道说话是件多么费力气的事情吧，所以我决定再补充点力气好和你们去踏青。”言毕，美美地咬了下去。
“大婶的白面馒头果然与众不同啊。”水色衣衫的少年露出纯真而满足的神情，仿佛这是一件令人无比享受的事情。参照子苍如丧考妣的神情，当真令人胃口大增。
“云沉昙，乔莫长，我看清你们了！”子苍郁闷地哀号，一副实命不由的模样。
正自艾自怜间，一个令他肖想了很久的东西凑到了他嗷嗷待哺的嘴边，低眼一看，是一只如同最好的波斯象牙雕琢而成的精致修长的手——上的一只馒头。
“子非，我们好歹有过同床共枕之谊……”（此乃仙四里薄暮最萌的一句话，借用一下……）
子非白了他一眼，冷淡地将剩下几只馒头的纸包递到了他的手上。他就知道他注定只能在他那里作威作福地混饭吃，在这两只吃人不吐骨头，雁过也要拔毛的怪物这儿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哎，乖儿子，你成天吃馒头不腻么？”先前坐在棺材上的蓝衣少年乔莫长笑着问。
“当然不会，再多都吃得下，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子苍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尽力无视某人“病发”时混乱的称呼。
“子苍，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么。”沉昙一撩衣摆，坐在空棺壳上笑着问。
“？”
“有人一边说话一边含着满口食物，并且喷到了棺材上。”沉昙温和地微笑，“正好，内屋里还有一大盘你最爱的馒头，奖励你，要吃完，不要浪费哦。”
子苍顿时一噎，痛苦地捶胸顿足。子非眼角微微抽搐，接过沉昙递来的碗送到子苍的面前。子苍一饮而尽，这才稍稍恢复了正常。
“沉昙，你递错碗了，那只黑的是‘什么’喝的。”莫长“好心”提醒。
“什么”是棺材店里养的一只黑猫，因为有两个怪僻的主人，也养成了怪僻的性格，它向来讨厌别人乱用它的专属用具。
“哦？一时情急，这下什么该生气了。”沉昙温文尔雅地从子苍手里取回了杯子，说道，“弄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了，什么会原谅子苍的。”
子苍风化了……小铺外有风吹来，缕缕白沙随风飘走。
子非抬头望天，今天果然是不利于出游啊。
忽然想到了初次遇见他们两人的事情：
这是若干年以前的一个傍晚，子苍路遇刚从钦天监下班回来的子非，于是凑上去企图省下晚饭钱。
“徐兄，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子苍谄媚地贴上去和子非套近乎。
已经颇有经验的子非反应灵敏地避开某人当街调戏的行为，一边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被这只饿鬼缠上了身，那可是注定要被蹭的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天晚饭你是在我家吃的。还有，我现在不好，一点都不好。”子非如是说。
“哎呀，那就太糟糕了，为了让你有一个良好的心情，我决定——你请我吃饭。”
……事实证明，同一招对一个圣斗士而言是不会起作用的（表打，说了此章是EG……）
子非冷哼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忽然发现，原本只有一条的小路竟然变成了两条。
阴阳路？子非脑海中闪过三个字。他还在国师迦音门下修行时曾听他提起过：在阴气汇集之时时常会有通往冥界的路，此时眼前就有一条是通往不归的路。只是，是哪一条呢？
“这里什么时候修了新路？”子苍凑上来好奇地问。
“别乱动，现在有麻烦了。”子非低喝道。
“喵呜~~~~~~~~~”一声猫叫响起，扑入子苍怀中。
“这是什么？”子苍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
“这是‘什么’。”这时，他们身后有个清亮甘甜的嗓音响起。
“这是一只猫。”子非很肯定地说，而且是一只不详的黑猫。
“这是‘什么’。”声音的主人很肯定地说。昏黄的夕阳中，他美丽的脸庞透着近乎妖冶的完美。
“一只猫。”子苍替子非重复了一遍，这个美少年莫非是个傻子？
“不，这是‘什么’。”美少年抱回了猫，微笑着说，“为娘不会认错的。”
……他一定是个傻子。子苍子非不约而同地想，可惜了他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了。
这当两人设想美少年的不幸遭遇导致他痴傻的悲惨故事时，又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长，你又在戏弄别人了？”来人身穿水蓝色长袍，温文而清秀的样子，和先前的美少年差不多年纪。
“喂，喂，沉昙你太不够意思了，是他们在问我这是什么，我才告诉他们这是‘什么’的。”美少年不满地嘟囔。
“按照你的解释正常人是不会听懂的。”水蓝色衣衫的少年说，“还是我来说吧，这是一只‘什么’猫。”
“反正不是波斯猫。”子苍摸摸下巴说。
“黑猫。”子非说。
……沉昙，你的解释也一样蹩脚，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乔莫长暗暗腹诽。
“它是一只喜马拉雅猫（网王的FANS们莫抽）。”叫沉昙的少年解释道，“它叫‘什么’。”
……你这个貌似主人的人都不知道它叫什么我们两个路人哪里知道啊。子非子苍狂汗，这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
“不知道。”子苍回答。
“黑猫。”子非……
“我决定了，以后就叫它‘不知道’吧！”美少年一拍水蓝色衣衫的少年说道，“以后人家问我它叫什么，我就说‘不知道’。”
“我觉得还是叫‘什么’好，这样人家问猫名，你就说‘什么’。然后别人就会反复问啊问。”沉昙微笑，温柔地说。
敢情那只猫就叫“什么”啊。子苍子非呆立在那里，觉得自己无比像傻瓜。先前的对话完全是鸡对鸭讲。
“哎，再说吧，我忘了关重影镜的机关了，先找到回家的路是哪条再说。”莫长郁闷地看着变成两条的路，叹气。
沉昙从长袖中滑出一面铜镜，灵巧地在手上转动，将夕阳的余光投在路上，金晃晃的一片。
“左边咯。”沉昙收回铜镜，愉快地说道，肩上的黑猫还应和了一声，“喵呜~~~”
“九霄阴阳镜还好用吧，这可是我呕心沥血之作啊。”莫长得意地说。
九霄阴阳镜，用昆仑山玄铜打造而成，花了乔莫长三个月的事件，算是他至今为止耗时最长的法器了。
“不错，如果你能把重影镜一起给我那就更好了。”重影镜有制造幻影的功效，今天出门忘记蒙上镜面，接过镜子在巷中将道路投射成了两条。
“切，我怕你那家小棺材铺还抵不上。”莫长一脚迈入左边的巷子，一边说道。
“嗯哼，那就算了。”沉昙微笑着说。希望你能在晚餐结束前找到回家的路咯。沉昙想。
“两位要不要去我的小铺里坐坐？那里还是挺宽敞的。”沉昙邀请道。这两人倒是有趣，一个事精通五行术法和饲妖之术的术师，恐怕已经是上阶了；一个是天生的极阴体质，更何况，还是君上心心念念的人……
他们去棺材铺做什么？两人齐齐摇头。
“好意心领了，下次再说吧，告辞。”子苍扯着子非的袖子飞也似的闪人了。
“嗯？哎呀，忘记说了，我家的猫不太听话的说。”沉昙摸了摸猫儿的下巴，“什么”吐出了一块印章。
“鸿胪寺？管理与邦外事务的……刘郁。”沉昙擦了擦印章，端详着自语道。
“算了，明天他们还会来的。”沉昙微笑，“但愿他们在子时前能赶回家。”
迈着轻快的步子，沉昙步入了另一条小巷，是右边。
Orz，可怜的被欺骗的孩子们，重影镜的幻影里面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