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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页

书籍名:《默契室友》    作者:筱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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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翔子穿好衣服准备好“保命钱”,然后来到外面,纽约冬季的天气和北京很类似,只是湿润些,感觉更冷。马路上空无一人,不要说半夜一点,即使晚上10点,这个街区也极少行人。因为是节日期间,有的树上零零散散挂着几个灯泡,与此时曼哈顿那边灯火辉煌的繁华相比寒酸之极。

  “走路的时候注意不能让别人靠近你,至少有4、5米距离,你要是感觉他跟你,你就赶紧过马路,到另一边去。还有,有的街道看起来有黑人在那里晃来晃去,其实反而安全,人家在那里做生意卖药儿呢。抢劫的不到那边抢,搅了人家的生意饶不了他,或许他们之间有DEAL吧。”我把这半年来我自己总结的安全规则和打听来的安全信息一一告诉翔子。
    
  翔子听着,没有多说什么,他四下张望,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走了两个街区,翔子突然开口:“你说你出国干什么?在北京走在大街上至少还有人身安全保障……”

  “这么刺激心跳的机会上哪找去。哎,来都来了,还能回去?再说我不过来,你到纽约投奔谁去。”

  我话音没落,扭过头看他,发现翔子正凝视我,大概有四五秒钟,在我看来非常暧昧的目光。

  “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翔子很正经地问了一句。

  “比较难熬,现在没问题了。咱们回去吧,我这衣服太冷了。”
 
  “跑回去,怎么样?”翔子笑问。

  “看谁跑得快……”我笑答,已经行动了。
  
  还记得在北京的时候,也是凌晨一两点钟,刚刚上大学的我独自晃悠在马路上,看见两个年轻的民工嚷嚷着嘻笑着,你追我赶,拼命猛跑。当时我心里嘲笑他们真他妈的傻B。而此时此刻,我和翔子同样在寂静的黑夜里面带笑容跑步前行,我这才明白,真正的傻B是当时的自己。 

十二

  一觉醒来,看看手表,已经快上午11点了。翔子背对着我,埋头弓腰还在熟睡。我看不见他的脸,只有脑袋顶上支楞着几撮头发露在被子外面。翔子没有棉被,我们只能盖一床被子,好在我这里有两个枕头,那是为了王芳才买的。

  昨晚从外面回来,翔子说他渴了要喝茶水,我告诉他我这里没有茶叶,自己拿微波炉热点自来水。翔子烧了一杯,还给我也弄了杯热水。后来翔子说他又饿了,把冰箱里的啤酒也搬了出来。我发现酒还是买少了,戴晓翔能喝,不给他整白的、有劲的,多少也不够他造。快后半夜了,我说我敖不住先睡了,翔子说他过会儿也睡。迷迷糊糊中,我看见翔子脱了衣服,里面穿的白色内裤,绷得挺紧,前面鼓囊囊,后面翘得很,他好象没有脱上身的内衣,钻进我的被窝,嘴里还念叨怎么没有一床多于的被子。  

  翔子醒来时,我已经在吃早饭了。我问他今天有什么计划,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他,但五点以后我要在机房值班。他说不用我陪,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想在哈林区四周转转。我回答也好,并嘱咐他小心一点,这地方危机四伏。

  那个周末,我一直带翔子到处走,教他如何看纽约地铁路线图,如何买月票,如何转车。翔子笑着对我说那个卖票的黑人大嫂很逗,给他找钱时先数硬币,然后往上加毛票,直加到翔子的付款数额。我说这里的人就是这样,有一次在超市,我买六个苹果,每个苹果3毛钱,收款机坏了,收钱的丫头拿着笔三加三加三一直加了六个三,终于算出一块八,我夸她说YOU DID VERY WELL。

  戴晓翔听着又乐了。我在想同中学时代相比翔子变化很大,比那时要开朗阳光很多,也许因为他上大学以后的经历太顺,渐渐俱备了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

  一路上翔子拿着他的高级照相机不停地拍照,在巨型圣诞树下,我要翔子和大树来张合影,他笑着冲我一撇嘴说:“到此一游啊?太土了。”

  “我给你拍一张吧。”翔子往后退了几步,举着照相机边对焦距边说。

  我立刻摆摆姿势,很认真地问:“怎么样?够不够土?”

  翔子照完,笑着瞧我,目光有点类似那晚似夜闯哈林区时注视我的眼神。

  “你变化真挺大的。”翔子说了一句。

  “我不是说了嘛,变得就剩张人皮了。”我理解翔子说得“变化”是负面的,所以不想听他胡说八道,干脆自我解嘲。

  翔子微微笑着摇头,轻声说:“不是那意思。”

  我们沿着第五大道往上走,我要带翔子到中央公园看看。

  “你现在怎么打算的?是不是就在纽约黑下来了?”我问翔子。

  “为什么要黑下来?我不想弄个非法身份,跟那些偷渡的似的。”翔子收起脸上的笑容,但也没有沉重的表情。

  “那你这个H1签证能行吗?你们现在没有雇用关系了,好象是限期就要回国吧?”我继续问翔子,并观察他的脸色,如果他厌烦谈这事,我也不多那个嘴了。

  “限期好象有一个月的时间吧,还是十天?我好象在一个中文报纸上看见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帮哥们儿问问,看有啥办法……反正我是不想黑身份,以后我还要再来呢。”

  我点头,没有再问他更多的打算,比如目前如何在纽约生存,似乎他手里的钱也不多了。
  
  “我觉得自从来美国,从没有象这几天过得这么痛快过!……”翔子笑着看看我,又说:“我本来想回去算了,可一想来美国东部连纽约都没去过不是白来嘛,听人说纽约是新移民的天堂,容易活,看看能不能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且这么近都不来看看你就回去,也不够意思……”

  我听翔子这样说,转过头,我们相互一笑,翔子的表情很认真:“我说的是真的,我要是在这里混不下去就回去了,见识了纽约,看望了朋友,也算不白来。”
 
  我也想告诉翔子,自从来美国没有哪几天如这些天过得这么开心,昨天晚上我们又喝酒,这次我喝得也很痛快,和他一起骂美国的霸道和虚伪,骂国内的腐败和混乱,骂白人、骂黑人、骂亚洲人,骂印度人,骂中国人,骂犯贱的男人,骂发骚的女人……很久没有这样痛快过。

  “什么混不下去,在这里没有人活不下去。你踏踏实实在我这儿住,好好歇一歇,彻底放松。”我回答他。 

  当天晚上回家,留言机上有王芳给我的留言,我给她回了电话,她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我和翔子刚刚在中国城吃完回来,王芳让我过去,正中我下怀。

  翔子正看电视,什么也没问我。

  “今晚你一个在这里睡吧,FULL SIZE的床咱俩睡够挤的,你今天晚上睡得舒服点。”我对翔子说。

  翔子抬头看我,脸上浮出漫不经心、不屑但又体谅的微笑,问:“你女朋友?”

  我一笑:“还不算,正在考虑中。”

  “操……”戴晓翔笑话我。

  那天晚上我和王芳做得很起劲儿。王芳的乳房虽然不大,但很鼓翘,让我想起一个美国人写的小说,他认为东方女人的乳房普遍偏小,多数形状是挺挺的,很有少女青涩的韵味,给男人带来占有和玩味她们后的喜悦。我想在那些中意亚洲女性的美国男人的心目中,比如库克,王芳一定是一个能够让他感受到喜悦的女人。

  我和王芳干的时候采取背后式,因为我喜欢,王芳也满意。其实王芳的后身很不好看,特别是赤裸着站在那里,屁股很瘦,还低低地下垂,令人扫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闪过翔子的后身。昨天晚上翔子脱光衣服才进浴室洗澡,他在国内喝出的小肚子一点都没了,和他宽宽的肩部相比较,腰儿又细又结实,屁股又紧又翘。
  
  我胡思乱想着意乱情迷,带着王芳达到欢爱的顶峰。

  过后,我和王芳一起冲了个澡。走出浴室,王芳问起戴晓翔,我说明天我带他去买东西,他需要买一件棉大衣,一条被子。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想再买个床头灯。”王芳躺在我怀里说。
 
  “那就一起去吧。”

  “他准备在你这里住多久?”

  “我不知道。我也没问他。”    

  沉默了一阵,王芳说:“高肖华,你看这样好了,你把你那个屋子租给他,你就住我这里吧。”

  “咱们这个叫做‘确定恋爱关系’?”我逗王芳。

  “你不愿意确定吗?”她问我。

  我笑了,不置可否。回答:“房子租谁也不能租翔子,我没法儿向他要房租。”

  “怎么不可以要?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你兄弟姐妹过来住你这里,你能向他们要房租?”我反问王芳。

  “老中这套真是没意思,想要钱还不好意思张口。”

  我挺讨厌王芳说什么老中老中的,就好象她已经很老外了。

  我们虽然搂在一起,但谁也没看谁,似乎各有心事。只听王芳说道:“咱们这样算什么呢?你究竟怎样想的?”

  我知道她想听什么,但我说不出来,所以选择沉默。

  “你喜欢我吗?”她又问。

  “不喜欢还能和你在一起?想抽身都没退路了。”我回答她,有逗她开心的用意,也惊讶于王芳这样的女人竟脱不了那个俗。

  我听见王芳低低的笑声。

  第二天上午,我先打电话到我的住处,告诉翔子过一会儿王芳也过来,我们一起出去买东西。翔子回答“好啊”,可听语气不是太高兴。不过事情进展得一切顺利,大家都过了愉快的一天,唯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王芳和翔子他们对相互的评价都不是太高。翔子嘲笑我对大龄妇女总是情有独钟,王芳说翔子给她感觉拿姿作态,还喜欢装嫩。不明白翔子原来是怎么征服那些女人的。
     
  十三

  又是新的一年了,我每天依然上课,做作业,在机房值班。我已经和系里的几个教授都谈过了,我自己最希望选刘正的老板做导师,对他做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但那年似乎教授的钱都很少,我眼见着那个和我一起入学的俄国妞已经确定了老板,从马来西亚来的大姐跟了库克,却没有一个教授能回我个准话。    

  王芳说她去找库克谈一谈,因为库克明年依然管招生,让他想办法给我找活干,接着挣那份助教的钱。我回绝了,我告诉她如果落到那一步,我转学。有时我感觉王芳挺傻的,为什么不懂得避嫌,让我心理舒服。或者根本就是我傻,不知道她是真在意我们的关系还是也逢场作戏。

  我忙自己的事,也顾不上照顾翔子。他起初每天到外面转,拍照片洗照片乐在其中,后来我发现他很少出去了,有时候我回来看见他买的菜做的饭,还说我可以装饭盒,带着晚上去学校里吃。有时我下午四点回家,发现他还在被窝里没起来呢。  

  徐勇见多识广,他告诉我翔子的身份问题太好解决了,有钱就行。我给中国城的律师逐一打电话,最后选了三个,让翔子去和他们谈。他说他希望我和他一起过去,因为我的经验总比他丰富些。

  有个姓郭的律师,他让翔子马上找语言学校并且交钱注册,他那边为翔子找一个经济担保人。此人很有一套,他一方面用不容质疑的口气让我们感觉他很专业,另一方面强调自己也是早年大陆出来的留学生,知道如何帮我们。最后翔子决定在他那里交钱,即使他的律师费比别人还高。

  去语言学校注册也是我和翔子一起去的,他说让我帮他参谋,看看哪所学校比较好。我猜测翔子对未来有些畏惧,隐约感觉他对我有某种信任或者说依赖。

  中国新年快到了,老鲁家举办派对,我在店里定了两个大的比萨饼,然后拉翔子一起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都是不熟悉的人,不想凑热闹。来纽约一个多月,翔子似乎又如从前一样的内向。

  那天王芳穿了一件中式的紧身红色小褂,头发梳起来,显得完全不同于其他不修边幅的中国太太们而鹤立鸡群。因为我从来不愿意在学校里特别是中国人之间公开我和王芳的关系,所以越是这种场合我越和她保持距离。那天,我总是不自觉地对她保持关注。王芳手里拿着盘子,里面装着两个包子,她走到我跟前,轻声说:“你不是爱吃包子嘛,老李爱人做的,味道瞒好。”

  我微笑着看了王芳一眼,她将盘子里的包子全部放到我的盘中。我用叉子指着一块牛肉,说:“这个真辣。”

  王芳叉起我盘子中的牛肉偿了一口,说:“不错啊,曲小红,这个牛肉是你做得吗?味道很好哎。”王芳对众人大声叫着。

  准备回家时,王芳对老鲁和他爱人说,让他们放心,高肖华送她回家。

  我猜测王芳是有目的如此表现。

  派对上,翔子很少同其他人说话,倒是大家都很礼帽地关照他,与他闲聊。老鲁爱人总捧着翔子,她说她家小孩很喜欢画画,请翔子当她们的老师。翔子笑着回答,他的水平太臭教不了小孩,怕误人子弟。后来我看翔子一直同徐勇聊天,似乎还算投机。

  派对散了以后,我、翔子、王芳在夜深人静的路上走着,王芳情绪最好,她一边抱住我的胳膊靠在我身上,一边问翔子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下一步打算如何。翔子回答感觉很好,很适应,下一步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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