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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书籍名:《默契室友》    作者:筱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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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穿着衣服进来……”我回答。

  翔子对我一笑,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得光剩条裤衩了。

  我将翔子抱住,或者说他将我也抱住。我们没有说话也没有乱动。     
 
  很安静,电脑的屏幕完全暗了下来,黑暗中我们相互感受对方沉重地喘息。实在难以说清是谁先下的手,或者我们同时动作,温存中不失热情,体贴之下却是狂野的身体与感情的释放。当然我没有问过翔子有没有情感的释放,但依我的判断是有的,或者是我自作多情吧。

  以后又安静下来,除了几句简单的“善后”交流,我们依然谁也不说多余的话。

  过了很长时间,我依然没有睡着,我知道翔子也没睡着。

  我脑子里在想着翔子之前说的那句话,于是开口:“你以后会经常想我?……哼,你要是真这么舍不得我,咱俩早就做了神仙眷侣了……

  翔子沉默。

  “你还是回你那屋子睡吧。万一明天早上陈舒亭过来,她开门一看,你怎么跟她解释啊。”

  翔子还是不说话。

  我们依然贴在一起。  

  我的绿卡竟然奇迹般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批下来了,然后等待排期调整身份。绿卡的事情只让我喜悦了短暂的一阵,这些身外之物果然是到手了就不再珍惜了。我一方面找帝克商量毕业的安排,并且玩命写论文,另一方面以假公司的名义帮我的亲戚在美国购置些添加剂类的产品。亲戚等待我真正注册好公司后,让我代理进口设备的事情,并计划将原来设在美国的只有一个人的办事处撤了。

  挺长时间以后老方的律师通知他绿卡批了。老方那人也算个汉子,他告诉我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真是激动得热泪横流。但凯文的申请被拒绝了,律师在帮他上诉,但希望渺茫。翔子最终也没有申请绿卡,他说他已经和亭亭意见达成一致,他一共就这么多钱,是先交学费还是交罚款给律师,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交学费更把握。圣诞节翔子忙着挣钱,他说压力大精力不够用,结果不去上课了,他告诉他决定QUIT,没准儿明年就回国了。

  我怒气之下对翔子平静地说了很重的一句话:你傻B竟然栽到一个女人手里!结果戴晓翔平静地回答:得了吧,要说栽,我就栽到你这个傻B手里了!

五十八

  戴晓翔有一天郑重告诉我,他想好了,决定回国。

  对于海龟这个问题,比较一言难尽。

  有些留在美国又不怀好意的人常说:从美国回去的,大部分都是失败者,LOSER。比如戴晓翔这样的。在海外,特别是在美国在纽约,无论什么人,只要有决心混在这里都会找到出路,真可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而最终也就是混日子的大有人在。曾经国内牛大研究生毕业的哥们儿,在这里做了一个年薪4万的酒店经理而安居乐业;中国城里有一个路边卖馒头的当年某县城副县长,我和他曾经聊过一个多小时,他是没什么,最多高声骂一骂美国,我倒是想得挺多。

  所以说,回国仅仅是一种选择,LOSER不LOSER的,实在不能以回去或者留下作为判断标准。            

  而对于留下来的人,也有国内的朋友提出质疑:为什么说起爱国就振振有辞,说到回国就含糊其辞。

  因为对于大多数在海外安居乐业的正常人来说,回国与空洞的爱国无关,也不仅仅意味着一种选择,回国是多少人心中理想或者叫梦想的寄托。当然理想不都是高尚的,有些人希望自己学以致用,特别是当感受到在某个领域内先进与落后的差距时,希望自己能将有用的东西带回给故土的愿望非常强烈。有些人的理想是可以充分展现自己,发挥聪明才智,可以指挥……不说是千军万马,也是几个下属,也就是俗称的官儿瘾。还有些人的理想就是在故土的文化氛围中,享受丰富的精神生活。

  无论理想高尚还是卑微,理想一定是美好的期盼,是还没有落入尘世的一颗仙丹。然而要实现理想,那么它就必须面对现实了。多年海外生活,有与国内现状脱节问题,机会流失问题;国内机构体制、人事关系有可能根本无法学以致用,或者难以展现个人才能;还有一些环境的差异,已婚者要考虑女人的想法或者孩子的前途,等等这些现实的障碍,都会让不少人终生怀抱梦想。

  很多事情都是类似的,同志问题,男女问题,甚至政治问题。就海龟这个问题而言,国内的人可以轻松指责海外的人,回国的人里极个别的也喜欢唱几句高调。总之“设身处地”一词说来容易,鲜有几人可以做到。多数人都喜欢站在自己的立场思考,手握某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真理”,闲来无聊,在网络上争论一个又一个永远无解的问题。嘿嘿,曾经我也免不了那个俗。

  当翔子告诉我决定回国这事后,我想:大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有一个习惯,当我顺利或者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时,我不信宿命那一套,
可以振振有辞地说那都是骗人的谎言。但当我感觉极端失望又无力改变时,我就信命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考习惯,很容易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摆脱沮丧的情绪,心情舒畅起来。

  那年刚刚开春,翔子的母亲就住院了,然后又出院了,又住院了……反复了好几次。翔子问我难道非等他母亲出什么事情了再后悔嘛?我回答与其象一些名人大庭广众之下抹着眼泪说愧对死去的父母,不如趁老人在世对他们笑笑。

  不久,翔子又得知美院在改革,人事大变动。他联系了一些过去的关系,特别是与他曾经的女领导长谈了40分钟。

  然后翔子说他准备夏天一过就回去。我问翔子有没有和陈舒亭商量好,他回答还没有来得及说呢。翔子希望亭亭和他一起回国,当然如果她不愿意回去他不会勉强她。

  我和翔子聊这番话时,坐在一个相对“高尚”社区的街心小公园里,下午一点半,周围几乎没人。不远处一位衣着体面的大嫂手提塑料袋,带着手套把草地上个别散落的垃圾拾到袋子内。她走近我们,我先对她说哈罗,她很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还自豪地说这是她的社区,她喜欢清洁。

  “美国有些地方还是不错的……”大嫂走后,翔子说了一句。

  “任何地方都有好有坏,对咱们来说也是有利有弊,一切取决于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翔子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要是不想回去呢……你就把书念完,以后找到工作公司给办身份,一样能混得不错。就是别再管陈舒亭了,说实话,在纽约认识这么多人,都没听说过你这样的……”

  “回去,我已经想好了。”翔子打断我。他又一次掏出烟并递给我一支。

  我对他一摇头,表示不想抽了。又说:“你回去前怎么也弄个学位走。我听说有那种学校,给钱就给文凭,咱们也找找……”

  “不用找。算了,就这么回去了……”

  我瞥了翔子一眼,慢慢说道:“不办绿卡也就不办了,但这个你真得好好想想。美院是什么地方,将来职称评定之类的事情都要有敲门砖。另外你在这里混了几年,没办过画展也没干什么,再没有个文凭,还不是美籍华人,你说得出口嘛?国内可比这里浮躁多了,你不胡说八道吹着自己别人就当你不行。”

  翔子没有反驳我。

  “我听徐勇说有那种函授学院,你把学分都转过去,其他课程它就用EMAIL给你张考卷,最后你写篇PAPER就搞定了。”

  “你说那都是什么野鸡学校……”

  “管它野鸡野鸭呢,美国这么多学校,除了知名的,其他的那些,国内的人也搞不清楚。再说了一共就十几门课,你都读了快一半了,你自己又看了那么多书,也算是有真才实学,就差一张纸了……”我说着一笑。

  翔子看着我也笑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我怀疑他能烟头把手烫了。

 “干什么你?这么含情脉脉的,你别把我惹‘急’了!”我和翔子说笑。

  翔子又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过了片刻他问:“你现在绿卡也有了,博士也快到手了,以后怎么打算?”

  “是先忙活那个公司还是先找工作,我也没想好呢……”

  “开公司吧,你反正喜欢,既然你说机会难得,不试一试你能甘心嘛。”翔子说着脸上又带出微笑。

  “我一做生意就走背字儿,大三时倒腾贺年卡赔了,开个小电脑公司又失败了,就怕这次竹篮打水。毕业两年以后再找工作谁要啊……”

  “那就回国,我正求之不得呢。到时候我机场接你去。”翔子笑眯眯地说。

  “你饶了我吧,这次你给我来个SHOOTING,下次来个MURDER,我怕了,我认熊,行了吧?”我笑眯眯地回答。

  我们面带笑容,会心地注视对方片刻,我很快将目光移开,似乎翔子也马上低下头。


  一天傍晚,陈舒亭电话打到我这里,她沮丧的口吻,甚至似乎还有些哽咽地问我翔子回没回家,又说她想和我聊一聊。陈舒亭这“聊一聊”三个字让我着实心惊肉跳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很心虚的。

  可我心虚什么呢?心虚她知道我是个同性恋?笑话,如果我处心积虑地去对某个人隐瞒什么,那他也得值得我这么做,陈小姐--不值得我浪费那几个细胞。如果说我心虚曾和她老公上过床,那就更不对,他老公原来跟我泄火,后来爱上了她,目前我和他老公依然是最铁的哥们儿,说起来这有什么心虚的?那么我是心虚在她老公与她恩爱的时候,非常罕见地有一两次找我做床上运动?也不是,因为我早就把自己当作她老公调节与她乏味性生活的用品了。比如陈舒亭总不该气愤他老公的阴茎被他老公充斥着漂亮洋妞的脑子及他老公的右手给玷污了吧。       
 
  可我就是心虚,非常心虚。

  当陈舒亭说出让我劝翔子不要回国的一番话后,我虽然不心虚了,可感觉这女孩子真是傻,特别说明一下,这个傻字是褒意地赞扬。她怎么能想到找我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或者说披着狼皮的羊来调解他们的夫妻矛盾呢。

  我告诉陈舒亭我的真实想法,告诉她翔子决定回国因为有个很不错的机会,回国不是坏事,真为她老公好就让他回去。我给陈舒亭出主意,让翔子先走,等这边她一毕业,两个人在国内团聚。

  “我毕业了不可能不在美国找工作就回去,我在这里读书就是为了在这里找工作。而且这里这么好,他为什么要回国,他自己都说,原来学校里给的破宿舍比这里最次的地下室都差远了。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在这里扎根,我打餐馆那么苦都没后悔,他过得这么舒服还不满意……”陈舒亭说了一车的话,我不会评判她说的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因为我听都懒得一听。

  “我跟晓翔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大的牺牲。有一个在MICROSOFT上班的男的追我,他给我看他在NEW JERSEY买的大房子,我根本就不动心,死心塌地地跟晓翔好。我这么对晓翔,全心全意地爱他,他竟然这么对我,太让我伤心了……”陈舒亭似乎哭了出来。

  “他怎么对你了?”听陈舒亭哭得伤心欲绝,我怀疑翔子做了什么比较差劲的事情,比如和陈舒亭动粗了?

  “他非要回国呀!”陈舒亭的语气似乎要跟我急了。也是,我问的那话好象是听了半天还没听懂,陈舒亭能不急嘛。只听她继续说:“他根本不体谅我,我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多艰难呀,我刚来的时候在一个杂货店里干活,那个老板娘让我一天做12个小时,上货的时候我的手都砸了,一个小时都没让我休息。可发工钱时她说第一月因为是试工只能给我四百块钱。我当时气得……就气得骂她,回到家里只能自己使劲哭……”

  我可以体谅或者同情陈舒亭的遭遇,但我不明白这与翔子回国有什么关系,“她做出的巨大牺牲”这话又从何说起。好在陈舒亭接着给我解释。

  “小说里写的女孩子为了绿卡怎么怎么样,那是胡写。我要是为自己我马上能找个有绿卡的,公民都很容易,最差了也得象你这样有全奖的留学生呀……”

  听这话我差点没笑出来,原来本人属于那搓底儿的一类。我实在忍不住对陈舒亭开玩笑说道:“我现在已经晋升为‘有卡男士’了。”    

  陈舒亭电话那边扑哧笑了。这个女孩子还是有些独特的魅力。为了让她尽快笑逐颜开,也不再纠缠我诉苦,我接着说:“这么着吧,翔子回国就让他回,有他后悔的那天。干脆咱们俩搭伙得了,将来幸福小日子一过,照张照片寄给戴晓翔,气死丫的……”

  听起来陈舒亭那边笑得挺开心,还得意地说:“我才不嫁给你呢,晓翔我都没看上,你还不如他呢。”我听着一边面带微笑一边在想:与找陈舒亭结婚相比,不要说做个“勇敢”的同性恋,就是做个太监或者被终生监禁,我都会选择大无畏地勇敢面对。

  我最后也没有对陈舒亭承诺什么,因为第一我不可能充当说客力劝翔子留下来,第二我更不可能告诉翔子他的亭亭“为了他是怎样地牺牲自己忍辱负重”,我听这番话时已经省了当天的晚饭,重复这番话时再把第二天的晚饭也省了,又不是民运,我不想闹绝食。但我对陈舒亭还是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建议:拿了学位回国和翔子团聚,她在这里学的是审计,未来在国内发展,前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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