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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页

书籍名:《默契室友》    作者:筱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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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去问翔子这个我知道答案的问题,直到今天也没有问。因为我的英雄主义再次瞎泛滥,我不会做出逼迫翔子去面对他不愿意直面的问题,于是我主动把我们的关系定位在“发生过不轨行为的手足之情”。

  也许有人会上纲上线说我是自己没能完全接受与认同自己的同志身份,所以没有勇气追求爱情。我不敢否认,如今这年月,大家各个自我感觉跟大仙似的,说起话来都那么一针见血,直达要害。但我还是忍不住争辩两句:我估计发言者无法理解某些人宁可错过缘分也不愿意冒险导致破坏甚至失去“友情”的谨慎心态;更没体验过一个人愿意以失去为代价,接受另一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的感情力量,所以呢,就不要把不过是基于个人需求的爱情模式当作唯一的真理。

  当然,对那些和我们有类似经历,又成功生活在一起的伴侣,我还是打心里羡慕并送上真挚的祝福。但我依然会宽慰自己,高肖华就是高肖华,独一无二的高肖华。他的爱人不是张晓翔李晓翔刘晓翔,他是戴晓翔,独一无二的戴晓翔。如果这个世界上同样的故事由不同的人演绎,最后全是相同的结果,那这世界还真可怕了呢。

  我咬牙,心虚地说: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

六十一

  翔子回国半年了,我在法拉盛的大街上偶遇陈舒亭。她当时一个人走,看见我后很高兴地对我打招呼。

  陈舒亭的外型没有变化,但好象性情有少许变化,似乎没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了。她向我问起翔子,我告诉她翔子回国后很好,别的我不敢说,至少听口气他的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我对陈舒亭开玩笑,问她现在还要不要回去找翔子,还来得及。陈舒亭满脸不屑与忧伤。  

  “我才不会找他呢。我们俩早结束了……”陈舒亭斩钉截铁地说。

  我尴尬一笑。

  “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俩最后一次吵架还是因为你呢……”陈舒亭说着真的笑了。

  “……怎么了?”我问,又开始心虚。

  “他不是嫌我不跟他回国嘛,说我还不如朋友,朋友就是指你,说你都能做到跟他一起回去。我一气之下告诉他你向我求婚了……”大概陈舒亭看见我满脸呆傻的表情,于是笑了:“我就是为了气他,不过你也真说过咱俩结婚的话呀。戴晓翔火冒三丈,我们俩就彻底完了。他真没问过你吗?” 

  我既没哭也没笑,大概是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了:没有。 

  “我还以为他会找你打架呢,他还是不是男人呀!”陈舒亭又露出满脸不屑。

  我看着陈舒亭,不知是该赞扬她真性情还是贬低她缺心眼,是夸她诚实还是骂她缺德。所以我什么话也不说了。

  “对了,你搬家了是吧?”陈舒亭问:“给我留个新电话吧,咱们保持联系……”

  陈舒亭永远是陈舒亭。

  离开市大,我一直忙於小生意,专业算是放弃了。某天,我接到一封信,是某某协会邀请我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学术会议。这是当年我为了申请绿卡临时交钱成为会员,写到自述里骗移民官用的。那每年几十块钱的会员费我一直都交纳,老想着万一生意做不下去,去参加会议找找工作什么的。

  那年我心血来潮,决定去参加会议。一是因为会议地点设在夏威夷,算旅游一趟,二来,我虽然没有功成名就腰缠万贯,却有类似象王启明开音乐会的心态,想感受一下行业里的气氛。

  会上,我见到了帝克,老鲁,还有大学的同学,有一个竟然是从国内过来的,现在我们确实国富民强了。白天听讲座没多大意思,很多听不太懂,如今自己真的就是个票友了。晚上的社交还是不错的,认识不少人,发了名片,为自己破产那天做些准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这次参加会议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收获,就是我亲眼看着王芳常常形影不离地与库克走在一起。王芳早就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住在宾州,却一直单身。我不知道王芳与库克这么多年不明不白地在一起到底因为什么?是爱情还是奸情?但鉴于他们这一男一女的“正常”搭配,在多数人心里还算是有点爱情吧。当然我知道作为正室的多数已婚妇女是不能容忍将这不道德的破鞋及那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臭男人与爱情挂钩的。  

  会议快结束的一天傍晚,我看见王芳一个人坐在酒店后面的小花园里。我走了过去。

  我们打了招呼,我坐在她身边。王芳对我笑了,满脸的皱纹,她看起来老很多,我都怀疑当初自己怎么能跟她纠缠到一起。我们说到关于个人情况的话题,王芳问我为什么还没结婚,我说没有人看得上我。王芳就笑了。我没有问王芳为什么不结婚,我怕她不愿意我提及。

  “咱俩同病相怜,我也没人要。”王芳笑着对我说。她真的比从前大不相同了。

  
  “不会吧,估计是太挑了,挑花眼了。”

  “说什么呀。”王芳嗔怪着说,但脸上表情是很开心。

  “怎么着,咱俩搭伙?”我满脸嘻笑地问。

  王芳又笑了,身子往我这边拱了一拱。

  我伸出胳膊,放在她身后,很自然地轻轻搂住她,王芳起先没有拒绝也没有配合,但很快她就将头靠在我肩上。

  “不就是一座房子,一男一女,一个孩子一条毛狗的生活嘛,还是很容易的。别太挑剔就行。”我用力搂一搂王芳,说道。

  ……

六十二 

  那年,我与一位朋友回国,准备办一个文化与科技交流中心,具体内容就是做一些与海外有关的电视节目,再把国内的人送国外留学。

  顺便提一下,自从翔子回国后,我也回国无数次,但他从来没有到机场接过我,因为我从来都是到了北京回到家后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在北京呢。
  
  赵敏从上海飞过来,我做东,大学同学一起去吃饭,花了六千块,我准备结帐,却发现已经被人结过了。赵敏远看起来依然是那么有味道,但近处仔细端详,不得不说她变老了。我们都在慢慢变老。

  但大家都一致认为我还是比较显年轻,因为在场的男人里我还闹个最瘦的,至少跟他们比起来没那么肥的水桶腰围和肉腮帮子。大家问我怎么锻炼的,我说美国吃得太不好了,哪象你们大家每天有酒有肉的。我不会告诉众人我至少两天去一次健身房,时不时地与嘴馋做一下斗争,为保持体型寻觅“爱情”。

  赵敏告诉我他们的生意只要是她去谈就能成,她老公一谈就完蛋,真是气得没办法。我问赵敏现怎么也得有几百万了吧,她微微一笑回答:远不至。赵敏知道我美国那边没什么现钱,这边贷款也贷也不了多少,于是私下给我一张80万的支票,她说这个钱是她的投资,我们赚了她分红,我们赔了不要还。

  我收下那80块钱时被赵敏小小感动一把,因为我把这80万当作传说中的,女人为爱情的执着与勇敢付出,就像虞姬、尤三姐的拔剑自刎。这80万关于爱情的感动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而且我觉得只有在你很需要钱、哪怕不很需要钱时,有个女人咣当撂下80万现金给你并且说不用还了时,你才能理解这份感动。

   
  翔子在文艺界、央视里认识几个人,而我需要他帮我们引见,想办法把我们的公司,还有我的那个合伙人炒作起来。翔子是不遗余力地帮忙,甚至我们在饭店里搞一个宣传活动,他都提前过来跟着张罗,使得合伙人夸了好几次我那个艺术家朋友非常实在非常帮忙。

  不过当时翔子正陷入婚姻危机中,他老婆总疑神疑鬼他与一位原来的女学生现在的女画家行为不轨。

  “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们到哪步了?”我很有兴致地问翔子。

  “嗨……”翔子得意一笑:“最多也就是她给我做过模特。”

  “裸体的?”

  翔子更笑了:“我是很欣赏她的灵气,真的,设计的作品很有风格很独到,画儿画得也好……”翔子说话时眼睛亮得直闪光,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我倒宁愿戴晓翔告诉我他把那个女的给搞了,搞得热火朝天,而不想听他说他怎么欣赏某位女性,他们之间怎样的阳春白雪。

  不知道戴晓翔的老婆是不是会与我有同样的想法。

  翔子的太太也是一位大学里的老师,但不是搞艺术的,正往副教授方向努力呢,翔子只说他老婆人不错,再多的话也没有了。我曾经问过翔子他与她老婆怎么认识的,他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好象在我面前谈他老婆他就有愧似的,不明白他是感觉愧对他老婆还是愧对我。 

  自戴晓翔回国后,我和他从没有过“不正当”关系。因为没有合适的环境与气氛,我们好象根本无法上升到那个“高度”。但前年回去办那个失败的公司,我们在酒楼里喝得高了点,我问翔子是回家还是外面住一宿,他说随我。于是我就在旁边的饭店里开了房间。

  起初一人一张大床,没过太久,我们滚到一起。翔子可比原来胖多了,从前的英俊挺拔真快荡然无存。我抱着他的粗腰,不是很心急地奔向主题,更多的是体会着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怎么就那么踏实呢。

  我暗暗地想,如果大粗腰的安心与踏实能维持一生一世,我宁愿放弃憧憬新鲜小蛮腰儿的乐趣。当然,无论是翔子的原因还是我自己的原因,可能这也就只能想一想罢了。 

  我和翔子就有那么一次“不正当”行为,也从没提到过去的感情,甚至纽约的生活都似乎避免去回忆。但每次我在北京期间,我们几乎能做到一天通一个电话。因为24小时当中,总会有闲下来的时间,有时是他,多半是我,问问对方干什么呢,说说高兴与不高兴的事情。   

  而回去的时候,翔子一定要到机场送我,哪怕有我妹或者其他人送行。

六十三

  前年冬天,我开五个小时的车去看我男友。男友是MSN上聊出来的。他的父母是香港人,他会说不很流利的广东话,所以我们两个中国人一直用英语谈恋爱。男友在我的眼里还是很帅的,当然,帅不帅完全是见仁见智,或者说男友温和的个性,体贴的言行,还有他的模样,都是我的那块“台布”。

  我早就不敢奢望什么天长日久白头携老了,但还是希望有个可以被称作“BF”的人放在心里,可以想起来高兴,说起来也好听。否则老这么落单,一看就是个没人要的困难户。

  和男友已经交往了一年多,他曾在纽约,在我这里住过两个月,那两个月的快乐真的不亚于和翔子曾经有过的幸福时光。本来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偏偏就拐弯抹角地认识了一个“八婆”。八婆认识的朋友认识另一个八婆,那个八婆认识我男友, 据他们说我男友很活跃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不是痛苦伤心,而是感觉身体不太舒服,轻微的感冒低烧。很快地,我就进入了这一生里最恐惧的一段日子。我两天两夜在网络上搜寻与HIV、AIDS、艾滋病,艾滋病毒有关的一切信息。

  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准确定义的高危行为,什么是绝对安全的性,知道了保险套防御艾滋病的成功率,知道了医用口腔膜的安全性……那段时间,我的医学知识猛涨,而且非常惊讶地发现我这个自以为高学历高智商高情商,曾经的科学工作者,如今的生意人就是个科盲。我在一个网站与大家聊天,很多同病相怜的好心人安慰我,在那里,我还认识了一个南京来的同胞。

  我的医生告诉我检查结果隔一天就能拿到。在等待的每分每秒里,我脑子很清楚,列下名单,万一我丧失工作能力甚至死亡,因此的受害者按照程度划分,从大到小依次排列,计划着怎样去安排他们,保证他们最小程度受到影响。

  那两天我非常想哭,但我认为自己不该哭。因为从前的一两次哭泣证明我是个有感情的人,这个时候去哭,只能证明我软弱。不哭是可以的,但72小时几乎的失眠状态不可避免。

  医生说我的检查结束是阴性,我问他为什么我身体依然不舒服,医生告诉我一个词汇,翻译过来就是恐爱症或者叫艾滋病恐惧症。我告诉医生我心理完全可以控制好,只是我确实感觉身体不适。医生回答这个病的特点就是在高危行为过后的两个星期内出现低烧感冒等症状。他给我开了药方,说是可以治疗恐爱症。我问他这药有什么作用,他回答帮助我睡眠稳定情绪。

  走出诊所,我顺手将药方丢进了垃圾箱。

  大家看到这里,会发现我是个怕死的人。是的,越老越怕死。即使我知道如今艾滋病只要早发现早治疗终生服药,寿命不亚于没有被感染的人,但我依然不愿意遭此劫难。父母给我的是一个健康之躯,也不是命中注定得上了癌症,我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无知与过失而与疾病抗争。

  男友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那边说得很伤心。我也伤心,老了,心肠越来越硬,感情是越来越脆弱。后来我决定理解了男友也原谅了他,无论说起来还是做起来,\他依然是我的“BF”。因为目前为止,我们之间依然还有“爱情”,更有牢靠的保险套。
        
六十四

  去年秋天我刚从北京回来,男友就问我感恩节过不过去,我说生意这里走不开,但我会找个周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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