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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籍名:《买来的王子》    作者:朱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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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维拉没有去云衣的房间,他只把他送到门口,摸着他的头发说:「你累了,好好休息。」

  仆人已经整理过房间,床单、被褥、枕头全换了新的,为了通风换气,落地窗也打开了一扇。尽管如此,云衣还是觉得房间里残存着一缕令他耳热的气息,干爽的、温暖的,还有那么一点汗意,类似麝香的味道,那是熟悉的西方男人的体味。


  云衣躺到床上,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忽然觉得酸痛全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沿着经络蔓延到全身,划船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并不觉得辛苦,此刻放松下来,云衣终于尝到了厉害,今天他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云衣呻吟着抱住了头,忽然他再次闻到了那股味道——维拉的味道。云衣忍着酸痛把手挪到鼻端,仔细嗅了嗅,这才发现那个味道来自他自己身上,那气味是染在衣服上,又或者已渗透进了皮肤?云衣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一天一夜自己都和维拉纠缠在一起,这个身体从里到外都被占有过了,不知不觉间,那个男人留下了太多印记。


  云衣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从他的心里冒出两个声音,一个厉声道:马上去洗掉!另一个却说: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两个声音争论不休,而云衣就在这样的自我交战中睡着了。

  好香……

  是醋溜鱼片,还是蜜汁猪肘?

  云衣不禁吸了吸鼻子,香气越来越浓郁了,他仿佛看到八仙桌上摆满了他喜欢的菜肴,酒杯中斟着盈盈琼浆,宫灯摇曳,花气袭人。

  接着,鼻子被捏住了,下手的人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只是玩笑似地捏着他的鼻尖。

  「无心,」云衣低低地叫出一个名字,「不要闹嘛。」

  「无心是谁?」回答他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声音,云衣一惊,蓦地睁开眼来,宫灯和菜肴全都消失了,眼前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西班牙男人的脸。云衣按住额角,缓缓地坐起身来:「我……做梦了。」


  「是啊,而且一做就是一天一夜。」维拉说着将一张活动餐桌推到云衣床前,又取来一盏银质烛台,放在餐桌角上:「饿了吧?外面天都黑了。」

  云衣点点头,他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摆脱出来,他机械地举起筷子,然而跟梦中的佳肴相比,眼前的面条和牛排实在是叫人提不起情趣。正在他恍惚不决的时候,一把叉子落到他碗中,卷起了一团面条。云衣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维拉若无其事地把叉子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还闭上眼睛,似乎仔细地品味了一番。


  「没有味道。」维拉下了评语,表情相当的失望。

  「当然,这是面条,自然没有味道。」云衣说完,才发现重点不在这里:「你为什么吃我的东西?」

  「谁说是你一个人的。」维拉切下一块牛排,送到云衣唇边,示意他张嘴。云衣看他那么坚持,知道不吃不行,只好照办。

  维拉满意地笑了:「你没发现量都特别大吗?这是双份晚餐,我的和你的,都在这里。」说着他又卷起一叉子面条,喂给云衣:「快点吃,吃完了我教你看海图。」


  云衣被塞了满嘴的食物,艰难地吞下去问:「海图?那是什么?」

  「帮你回家的东西。」

  吃完晚餐,维拉按铃让仆人上来收拾餐具,自己则在床边展开了一卷绘在羊皮纸上的海图。云衣也俯身去看,乌黑的头发垂落下来,拂在纸上沙沙轻响。

  「糟糕。」云衣忽然拢住头发,转过身急切地在枕头里翻寻。

  「怎么了?」维拉问。云衣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从枕头底下找出了一根黑色的绸带。

  维拉笑了:「啊,我给你的发带。」他从云衣手中抽出发带,按着云衣的肩膀,示意他转身,再以娴熟的手法帮云衣将长发系起:「你能喜欢它,我真高兴。」系好发带,他的手并没有离开云衣,而是轻轻地抚摩着云衣的后颈:「你的那根簪子,有特别的意义吗?」


  这句话问下去,云衣的脖子明显地一僵。维拉从背后抱住他,亲吻他耳后细嫩的肌肤:「是谁送给你的?那个叫无心的人?」

  云衣的身体又是一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我不想说。你买下的只是我的身体,不包括其他。」

  维拉猛地扳过云衣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云衣紧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维拉吻他,他就开张了嘴唇,任他索取。维拉一边亲他,一边把他的衬衣褪下去,拇指捻上细小的乳首,却发现云衣的乳珠已经尖尖地立起,维拉又去解他的裤子,发现云衣的性器也已半硬,他沿着臀缝寻到密口,却发现那里干涩地闭合着。


  维拉将自己的裤子脱到臀部以下,抬起云衣的下颌,用性器磨蹭着云衣的嘴唇:「张嘴。」

  云衣睁开眼睛,仰望着他。烛光映照下,云衣的眼眸异常湿润,维拉的心也微微一颤,他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云衣却已含住了他。维拉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衣的口腔十分湿润,他不懂得怎么口交,便用接吻的方式对待维拉的性器,柔软的舌头抵弄着前端,嘴唇轻轻吸吮茎干。这动作太轻柔,也太过小心翼翼,将男人逗引得欲火高烧,却又无法满足。


  维拉忍无可忍,不禁抓住了他的后颈,挺动腰杆,狠狠在他口腔里抽插。云衣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吓到了,仰着苍白的面孔,任凭维拉在他口中肆虐,实在被顶得难受了,才从口中溢出几声呻吟。


  维拉俯下身,双手托着他的脸颊,将性器稍稍往外抽出一些,凝视着他:「无心看过你这个样子吗?

  云衣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痛楚。

  虽然清楚地知道云衣只被自己占有过,无论是嘴巴还是身体都只容纳过自己,但是云衣的反应还是让维拉感到焦躁,他重重地在云衣口中抽插了几下,每一下都直直地顶进柔嫩的喉咙。


  云衣的脸涨得通红,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维拉猛地将性器从他口中拔出来,架起云衣的双腿,将已被唾液濡湿的性器对准云衣的后穴,往里捅去。

  唾液毕竟不够润滑,维拉仅仅没入前端,云衣已经痛得直抽冷气,双手无力抓着维拉的肩膀,原本半勃起的性器也软垂了下来,维拉不禁想起了初夜云衣的惨状,他按捺住自己,一边俯身亲吻云衣,一边握住云衣的性器轻轻套弄,帮助他放松。


  渐渐地,云衣的性器重又充盈了他的掌心,而密口也在阴茎的抵弄下舒张了开来,维拉稍一用劲,整根没入了云衣体内。

  身体深处被搅动,最敏感的地方被无情地戳刺。

  云衣仰起脖子,嘴唇张着,像是要叫,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肩膀不停地哆嗦,双腿也下意识地分开了。维拉知道他已被快感俘获,便贴在他耳边低语,示意他用手抓住自己的腿弯。云衣咬紧了唇,却还是按照维拉的指令,抓着腿弯抬起大腿,摆出了屈辱的姿势,这样一来两瓣战栗着的粉臀,便彻底暴露在维拉眼前。


  「看啊。」维拉捏住云衣的下颌,催促他睁开眼睛。

  云衣被迫垂下头,触目便是维拉暴涨的性器进出自己密口的淫靡画面,维拉捉着他下颌,逼他的视线继续下移,于是他看到了自己放浪开张的大腿,以及双腿间勃发的性器,随着维拉的律动,他的性器也一阵阵颤抖,前端甚至泌出了透明的粘液。


  云衣迅速闭紧了眼睛,他被自己的淫荡吓到了。

  维拉笑了,舔着他耳垂说:「怕什么,很舒服吧。」说着故意压低身体,一边更深地抵入他内部,一边用强健的腹肌磨蹭云衣焦渴难耐的性器。云衣又是一阵哆嗦,先是浑身瘫软,接着忽然抬起双臂抱紧维拉,腰肢也挺立起来,在维拉身下扭动承欢。


  维拉知道云衣是想尽快达到高潮,好摆脱眼下尴尬屈辱的局面,不过这样的云衣也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那么,就这样放过他吗?维拉问自己。他突然抱住云衣,猛地翻了个身,这样一来就变成维拉仰躺在床上,而云衣坐在他胯间的局面。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云衣睁大了眼睛,更让他失落的是,维拉扶住了他的腰,虽然性器仍插在云衣体内,两人的腹部却无法紧贴在一起,换句话说,云衣再也无法通过在维拉腹部磨蹭性器,获得快感了。云衣迷惑地望着维拉,试图通过扭动腰肢来获得身体内部的满足,然而维拉连这样的纾解都不肯给予,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腰,不让他大幅挪动,埋入云衣体内的性器更是残忍地保持着静默。


  高烧的欲火煎熬着云衣,他不禁痛苦地喘息着,眼睛里流露出谴责与哀恳。

  「把海图拿过来。」维拉却这样说。

  云衣惊愕地看着他。维拉微微一笑:「你跟我上床不就是为了能够回去吗?那么,为什么不抓紧一点时间?如果你学得好,我会给你奖励。」说着,他猛地贯穿了云衣。


  云衣发出一声尖叫,手指抓紧了维拉的肩膀,然而快感的源泉很快被切断了,云衣深深地看了维拉一眼,伸出因欲望而颤抖着的手指,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海图。在挪动的过程中,因为角度的变化,维拉的性器也在他体内改变了位置,虽然只是轻微的摩擦,云衣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越来越敏感了。」维拉捻弄着云衣挺立的乳首:「来,把海图打开。不用朝着我,我看背面也一样。」

  云衣咬着嘴唇,一边忍受着挑逗,一边展开了海图。这幅海图显然用了很久,羊皮纸已被磨薄,墨线绘就的图案虽然历经风雨,却依旧清晰。云衣意识到,在烛光的映照下,即使从背面也可以看到透出的图线。果然,维拉从另一面轻松地指点着图案,向他讲解。


  「海上跟陆地不同,很多时候看不到岸,只有一望无际的蓝色,所以要辨别方向必须依靠海图和罗盘。尤其是你,要去东方,那是非常遥远的旅途,没有海图绝对无法成行。你知道罗盘是什么吗?」


  「当然,那是我们的发明。」

  「哦,你果然是中国人。」维拉笑着眨眨眼:「我一定要谢谢你,你们的罗盘非常好用。」说着他一边用一只手抚摸云衣,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点着海图,告诉云衣韦尔瓦的位置,航道的标志,哪里有暗礁,哪里是必须绕过的急流。


  云衣克制着体内不断窜升的燥热,尽量将注意集中到羊皮纸上,他不知道当他低垂着眼帘时,维拉正以一种热切的眼神凝视着他,尤其当他涨红了脸,浑身哆嗦,却依然准确地覆述出维拉说过的内容时。


  「你很聪明,会是个好水手。」维拉这样说着,将他拉低到自己胸前,亲吻他的嘴唇。云衣不安地挣扎着,一边不自觉地回应维拉,一边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唯恐压坏海图:「别……会弄破……」


  这反应逗得维拉哈哈大笑,他抓过阻隔在他们胸前的海图,扔到床下:「别为它担心,」说着,维拉握住云衣的腰,固定住他,同时将自己重重地推进云衣的身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接下来的那些夜晚,云衣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每晚维拉都会为他讲解航海知识。有时维拉将海图铺开在床上,一边从背后激烈地贯穿他,一边在他耳边讲述。更多的时候,维拉先索取云衣的身体,等到激情过后,他会背靠枕头闭上眼睛,仿佛回味着刚才的余韵。等回味够了,他便伸出臂膀,把浑身虚软的云衣抱过来,揽在胸前,边用下巴磨蹭云衣的脸颊,唤起他的注意,边在两人面前摊开一幅海图。


  云衣不得不承认,维拉的讲解十分生动。连原本枯燥的礁石分布、洋流特点,都能讲得引人入胜。他常提到自己的航海中的趣事,说到高兴的时候,便扬起臂膀,做出掌舵、拉扯揽绳的模样,嘴里模仿着风和海浪的声音,眼睛里闪烁着孩子气的热情。


  云衣注视着维拉,维拉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夸张的手势都带着海的味道,云衣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男人也是水的孩子。

  莫明的亲近感如同一阵暖流涌向心尖,当维拉收紧手臂,把他圈在胸前,云衣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白天的时间,云衣差不多都花在了海上,赛林船坞里的小型船只,无论是舢板、木筏,还是帆船,他几乎都开遍了。几个月来,炽烈的阳光已经将他象牙一般白晰的肌肤渐渐晒成了小麦色,原本纤细的胳膊也在不断的挥桨、升帆中慢慢结实了起来,虽然不像维拉或赛林那样,稍一用力便鼓起虬结的肌肉,却也显现出更加紧凑俐落的线条。


  用维拉的话说:更性感了。

  想到维拉说过的话,云衣不禁脸颊一热,然而他还是牵动绳索,迅速地将帆调整到最佳位置。船帆吃足了风,鼓涨得如同一只洁白的翅膀,带着小船乘风破浪,向前疾行。


  「我说吧,他对风向的判断非常敏锐。」维拉惬意地靠在船舷上,一边注视着驾船的云衣,一边问身旁的赛林:「怎么样?」

  赛林闷哼了一声,却还是不怎么情愿地点了点头。

  「哇哦。」维拉欣喜地转过头来:「那么说,你同意了?」

  「我只是说他的技术合格。不过即使我反对也没有用吧?」

  维拉哈哈大笑:「赛林,你总是那么了解我。」他仰起脸来,大声对云衣说:「我的王子,赛林说你的技术很棒,我问你:你愿意入伙吗?」

  云衣睫毛都没有眨一下:「不。」

  维拉露出一个夸张的失望表情:「你的拒绝让我的心都碎了。不过,你恐怕误会了,我不是要带你去打劫,我们也做正经买卖,明天我的船队要去加的斯送货,你愿意一起去吗?我可以保证这趟买卖不但干净而且合法。你也知道,如果你真想学会远洋,光在近海开一些小船可不行。」


  维拉的目光热情而坦荡,云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维拉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怕被他的热情烫到,云衣急忙调开了视线,却和赛林的目光碰到了一起。老头交抱着双臂,鹰一般的眼睛紧盯着云衣,表情半是怀疑半是忧虑。


  对于明天旅程,云衣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后来的事实证明,云衣的预感并不确切,这趟旅程不是「不太好」,而是「太不好」。

  第二天清晨,当云衣跟在维拉身后,登上甲板,船员们纷纷向他投来箭一般的目光,没有一双眼睛是友善的,从那些或者轻慢,或者敌视的眼睛里,云衣读出了同一个词——婊子。


  跟这些目光相比,赛林的逼视简直算得上温柔。

  云衣不知道,假如不是慑于维拉,这些人会不会立刻把他丢进海里。

  这样紧张的气氛,维拉不可能觉察不到,但他故意忽略了了这些,若无其事地把云衣介绍给船员们。不过,云衣注意到维拉没有像平时那样揽住他,或是随手揉乱他的头发,而是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是斯旺,我们的大副。」维拉将云衣带到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个子面前:「他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说着,维拉最后看了云衣一眼,转身离开了甲板。

  「这里暂时不缺人手。」斯旺揪着胡子,一脸为难:「你先休息一下吧。」旁边立刻有人接口:「对啊,回船舱去吧,有人在等你。」接着是一阵哄笑。

  云衣猛地转过身,紧盯着说话的人。那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水手,胳膊比云衣的大腿还要粗壮,他正做着一个淫猥的手势,见云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便刻意加大了动作的幅度,摇晃着朝云衣走来:「怎么,现在就想舒服一下?」


  云衣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等他靠得足够近,突然挥出一拳。

  猝不及防的攻击让那个家伙趔趄着捂住了下巴,然而他立刻反扑了上来,与此同时,所有的人都后退了一步,旁观着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等到斯旺叹着气拉开那个水手时,云衣已经瘫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其实波狄并没有恶意,水手们就是这样,比较冲动。你不会跟他计较吧?」斯旺边问边朝云衣伸出手来。云衣没有理会那只手,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给我一份工作。」

  「什么?」

  「我不是来打架,更不是来玩的。」

  斯旺看了看云衣,目光中第一次没有尴尬或者回避:「好吧。你会做什么?」

  云衣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碧蓝的海面铺开在眼前,耳边只有呼呼的海风,从这个高度望下去,甲板上强壮的水手们都变得渺小,再也无足轻重。同样,站在甲板上的人——比如偶尔上来的维拉——也不会看到云衣脸上的淤青。斯旺安排给云衣的位置,对谁都有好处。云衣想:如果他是维拉,也会选斯旺当大副。


  临近午饭的时候,一个小水手爬上桅杆叫云衣吃饭,云衣拒绝了,说自己不饿。小水手耸了耸肩,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沿着桅杆哧溜了下去。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个布包。


  云衣意识到那是午饭:「我说过了:我不饿。」

  那个孩子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取下布包,递给云衣:「维拉给你的。我可是偷溜出来的呢。」

  云衣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吉蒂。」

  「谢谢你,吉蒂。」

  名叫吉蒂的小水手露出开心的笑容,离开之前,他还朝云衣挥了挥手。望着那沿着桅杆不断缩小的背影,云衣忽然感到了寂寞。

  虽然没有一点儿食欲,他还是打开了来自维拉的布包,布包里裹着几块夹有熏肉的黑面包,此外,还有一朵鲜红的玫瑰。云衣将玫瑰举到鼻端,迟疑了很久,又毫无必要地四顾了一番,确定没有人看见,这才深深地嗅了嗅那甜蜜的芬芳。


  傍晚时分,有人爬上了桅杆,云衣以为是吉蒂,高兴地探头去看,却发现来人是斯旺。斯旺将晚餐袋递给云衣,又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找人换班。云衣摇头,他便没有再坚持,只告诉云衣,十二点前会有晚班的人来替换他。


  斯旺走后,云衣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餐袋,袋子里装的是跟中午一样的面包,此外还有两个苹果,但没有玫瑰。云衣不禁有些失落,他茫然地啃着苹果,看着天边的云霞一点点燃成灰烬,最终与阴沉的海水融为一体。


  天黑之后,眼前的景物变得更单调了,海面上还有一些零星的反光,天空则是无尽的苍黑。这是一个宁静的阴天,没有星星,也没有风浪。云衣无聊得几乎要打盹,但是,突然有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扶住塔台边缘,睁大了眼睛。


  「斯旺!斯旺!」看到朝自己疾奔而来的云衣,斯旺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下来了?有人替你吗?」

  「我让吉蒂上去了。听我说:前面有风暴,快改变航向!」

  斯旺走到船头,仔细地观察着前方,然而无论是天空还是海洋都是那么的平静。「我看不出风暴的迹象。」斯旺说。甲板上的水手们纷纷嗤笑起来。

  「等看到就来不及了!」云衣忽然说:「我要见维拉。」

  斯旺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但他很快耸了耸肩,吩咐一个水手去请船长:「如你所愿。」

  维拉很快就来了。尽管夜色浓郁,船上的照明也不足以让他看清云衣的模样,但他显然注意到了云衣脸上的淤伤。云衣从他眼中看到了关切和心疼,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没有靠近云衣。他站在水手们中间,以平静的口气问云衣:「怎么了?」


  「前面有风暴,假如不改变航道,这艘船会被撕成碎片。」

  「我看不出来。」凝视天空后,维拉得出了跟斯旺一样的结论。

  「但是我可以。你知道我可以!」

  维拉想了一下,对身边的水手们说:「抱歉,兄弟们,我得跟他单独谈谈。」说着,他将云衣带到船舷另一侧,在水手们目光可及,又无法听清他们对话的地方站定下来:「说吧,你要怎么证明你的预言?」


  「我无法向你或任何『人』证明。我所看到的,你们看不到,我所感觉到的,你们也无法觉察。你们是『人』,而我是『龙』。」

  维拉眯起眼睛:「即使在被封印之后?」

  「是的,这是我的本能,正如我能在水中呼吸,这是本能。」

  维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再过多久我们会遇上风暴?」

  「以目前的行驶速度,不改变航道的话,半个小时,顶多四十分钟。」

  「好的,我明白了。」

  维拉带着云衣回到水手们中间,将大副、二副,以及主要的船员都召集到一起。他简短地覆述了云衣的结论,问:「你们怎么看?」

  「维拉,也许你相信你的宝贝,但我得说这是放屁!」二副显然不像大副顾虑那么多,他的直言不讳引得众人纷纷附和。连斯旺也说:「抱歉,维拉,我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担忧上。」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维拉,等待他的决定。


  「保持速度,继续前进。」维拉说。

  水手们一阵欢呼,云衣震惊于他的愚蠢,直直地看着他。他也望着云衣。

  「准备一只木筏。」维拉对斯旺说:「我得去前面看看,如果真有风暴,我会点燃信号弹。你们一见到信号,立刻改航。」

  木筏下水前,云衣对维拉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维拉揉了揉云衣的头发,转过身又对斯旺说:「你会照顾好我的小朋友,对吧?」斯旺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他把装有火石和信号弹的袋子交到维拉手中:「小心。」维拉笑了笑,和两个自告奋勇的水手一起登上了木筏。


  云衣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跟他打过一架的波狄,斯旺说波狄没有恶意,这一点云衣永远无法相信,但他知道这些水手确实喜欢他们的船长。

  夜色吞没了木筏,也吞没了木筏上的人影。云衣却和许多船员一样无法离开船舷,维拉的笑脸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云衣死死地盯着前方,生平第一次祈祷自己的预见出了错。他是那么紧张、那么专注,以致觉得时间都停止了,一方面,他不愿见到示警信号;然而另一方面,身处等待的熬煎中,他又期待从黑暗里看到一丝光芒,好让他知道维拉并未从这个世界消失。


  「看!」

  前方有光芒一闪,橘红的光点升到高处,又如流星般拖着长尾跌入黑暗。

  接着,什么都没有了。

  黑暗,只有无尽的黑暗。

  云衣意识到那就是维拉发出的信号,他们果真遭遇了风暴!他明明看到维拉带了好几颗信号弹,但是为什么只发射了一颗?是情况太过紧急,还是他们已遭遇不测?


  「改变航道!左满舵!」斯旺急促地发号施令,甲板上到处是奔跑的足音,每个人都冲向自己的岗位,只有云衣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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