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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书籍名:《蜜糖年代》    作者:秋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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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敬祖在边上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是呀,都是为什麽呢?”
  宋泽白皙的脸上泛出一层可疑的粉红,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林敬祖一脚──
  “唉哟,宋泽你个小心眼的!”
  宋泽没理他,转头对高新正色说:
  “赶紧把人追回来吧!”
  高新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即感激地说:
  “谢谢你们。这一顿算我的,谁也别跟我抢。”
  宋泽和林敬祖满头黑线。你钱包都没带在身上,拿什麽买单啊。宋泽看向林敬祖说:
  “我真同情你那个舍友。”
  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里,葛为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蜜糖年代(七十八)
  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里,葛为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缩了缩脖子,大概是衣服穿得有些少了。四月初已经开始从春天迈进夏天,在葛为民家那边已经是遍地花开的暖洋洋的天气了,这个被重重山峦包围着的城市却还带着些初春的寒冷,早上出门还得在衬衫外面多加一件厚外套。葛为民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常常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就出了门,然後在露水深重的早晨冻得直哆嗦。本地居民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倒并不怎麽畏寒,从大街上挑着水果沿街叫卖的小贩到拎着个包包快步行走的美女,清一色地都穿着清凉怡然自得地走着,於是葛为民更经常忘记要加多一件衣服。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一个多月了,葛为民各方面都觉得很满意。这座城市的分厂历史比较久了,比自己城市的那家规模大,技术成熟,各部分的运作也十分畅顺,葛为民跟着部门里的老同志做调研拟计划跑跑审批,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城市是和自己住惯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截然不同的城市,傍晚下了班,葛为民就沿着大街小巷四处转悠,听听街头巷尾陌生口音抑扬顿挫地吆喝,尝尝地道的风味小吃,倒也过得惬意。
  唯一美中不足地是大概是水土问题,葛为民总是天刚刚亮就醒了,再怎麽赖床也无济於事,只好闷闷地起床下楼绕着寂静的城市走一走,打发掉上班之前过於漫长无聊的时间。
  葛为民住的是工厂宿舍,走过一个大院,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上班的地方,总共也就五分锺的路程。为了打发时间,葛为民通常选择绕开大院,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走过一个市场,穿过两条长长的斜巷,就到了一座寺庙。清晨的大街冷冷清清,临街的铺子都还关着门,唯独这间并不大的庙早早就开了,庙前的香炉上插着稀稀拉拉的几支香,嫋嫋地飘着几丝淡烟。
  葛为民一向讨厌寺庙里烟熏火燎的闷窒气味,唯一一次进寺庙,是三年前替高新求平安。但这间位於城市一角安静清冷的小庙却很对他胃口,没什麽人,空气也清新,从门口那口古锺到殿外那棵参天大树都散发出安宁平和的气息。葛为民常常进去慢慢踱上一圈,出来再顺着另一条路走回厂里去。
  那天早上葛为民也是手欠,不知怎麽地一起兴起就去摇了注签,看到签文的那刻他就黑线了:
  “谁知苍龙下九衢,女子当年嫁二夫。自是一弓架两箭,却恐龙马不安居。”
  谁能告诉他那都是些什麽啊啊啊啊。
  解签的老和尚半眯着眼睛懒懒地躺在庙侧,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看到他的时候拖着声调问:
  “施主要问什麽?”
  作为大专里第一批入党的共产党员,葛为民对这些占卜算卦的东西毫无概念,他盯着那句唯一能够完全理解的“女子当年嫁二夫”,郁闷地说:
  “除了姻缘这还能是……”
  老和尚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打瞌睡地猛摇了下脑袋,继续拖着声调慢悠悠地说:
  “哦,是问姻缘啊。”
  接着拿过签文来细细看了看,说:
  “恭喜施主,文君遇良人,一弓架两箭,此乃再合则吉之象。施主和命中之人缘分未尽,终成眷属。”
  葛为民想起高新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潜伏了很久的暴烈因子再次苏醒,狠狠往桌子上用力一拍:
  “靠,还没睡醒吧你!”
  一边往庙门外走葛为民一边还在咬牙切齿地小声骂:
  “靠,什麽再合则吉,他都有人了还合个大头鬼啊!还一女嫁二夫一弓架两箭呢,@#*%,敢情让我们玩3P啊!”
  走到庙门口的时候吹来一阵飕飕的冷风,风里还夹杂着老和尚隐隐约约的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的姻缘不日到来。”
  葛为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忍不住了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缩了缩脖子,葛为民安慰自己:大概是衣服穿得有些少了。
  五天以後,葛为民站在办公室里,瞪直了双眼望着前面,开始後悔自己往老和尚桌子上拍的那巴掌了。
  蜜糖年代(七十九)
  办公室里那位满脸皱褶的老同志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指指身边的高个儿:
  “给大家介绍个新同志啊,高新,xx机电学院机械制造专业的,今天开始在咱们厂实习。来,小高,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办公室的。”
  高新穿着白T恤牛仔裤站在老同志身边,笑得毫无心机地灿烂,还真跟个刚毕业的学生似地。葛为民瞪着眼睛看他热情洋溢地跟办公室里的每个人打过招呼,然後又走到自己跟前,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老同志刚要介绍呢,高新就开口了:
  “这位我认识,葛为民,咱俩同一个专业的同学呢。”
  葛为民还沈浸在大白天见鬼的冲击中,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高新勾起一边嘴角,是葛为民最熟悉的那种得意的笑容:
  “我听林敬祖说你来了这边,没想到还真能碰到呢。”
  老同志在边上笑得皱纹更深了:
  “是同学呀,那正好,小葛也是过来这边学习的,可以互相照顾一下。以後不懂多问,我先带你到下边转转。”
  葛为民直到傍晚都有一种陷在噩梦里没醒过来的不真实感,高新明明应该在另外一个城市里做着自家的生意,怎麽会跑到这边来做实习生?靠,真不知道老和尚是未卜先知还是乌鸦嘴,无论是哪个,都不是葛为民希望的结果,他开始认真考虑要到那个小庙里烧炷香。葛为民躺在工厂宿舍的木板床上郁闷地想,自己原来申请外调学习就是想换个环境,不要再想那个人的事的,怎麽环境换了,人却跑到自己跟前来了。
  昏暗的暮色里,门“吱呀”地被推开了,逆着光可以看见一个高高的个子扛着个大包进来,往葛为民的对面床上一扔,葛为民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二第一天入宿的时候。高新背对着他,以极快的速度铺好了不怎麽整齐的床,才拍拍手转过头来说:
  “咱俩住一个宿舍,老齐同志跟你提过了吧?”
  葛为民住的工厂宿舍是四层的一排楼房,都是四个人一间的单身宿舍,两张上下铺的双人铁架床,外加一个独立洗澡间。葛为民这种外调学习的被特意安排到了个空的宿舍,一张铁架床下面铺床,上面放杂物。现在高新就把东西收拾到他对面那张空的铁架床上。
  葛为民木然地点点头,高新就又转过身去哗啦哗啦地整理着行李,葛为民在这种无事可做的尴尬中扭过头去,百无聊赖地翻着本专业书跳着行看。
  冷不防地就有一堆东西劈里啪啦地掉到大腿上,葛为民从书上移开眼睛,黑线地发现自己的床淹没在一堆牛奶巧克力原味薯片沙茶牛肉干一类的零食中,高新晃着脑袋一脸献宝的笑容:
  “嘿嘿,我怕这边没得卖,特意从家那边带过来的。”
  葛为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脚踹掉被子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靠,说了多少次不要把吃的东西放到床上!”
  “唉哟,别踹啊,小葛,薯片会碎掉的……啊!我的康师傅牛肉面啊!”
  葛为民低头看着他蹲在地上把零食一包包的捡起来。原来以为几年没见面,高新该多少有些改变,这个人怎麽还是这麽一副神经哪里缺了一块的样子。葛为民叹了一口气,高新忽然抬起头来,深邃地眸子直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小葛,真好。”
  葛为民有些烦躁地转开眼睛:
  “什麽真好?”
  高新直起身子放下怀里满满一捧的零食,说:
  “上次同学聚会你走得急,都没能跟你好好说上话呢,现在可以慢慢说了,真好。”
  高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葛为民床边,大有彻夜长谈的意思,他兴奋地说:
  “对啦,你猜猜看,我为什麽会过来这边实习?”
  宿舍里没有开日光灯,葛为民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把坐在床头的人影照得老长,在斑驳的墙上晃啊晃。葛为民看着那晃来晃去的影子就觉得心烦,他啪地放下书,说:
  “我累了,先去洗澡了。”
  在淋浴器下使劲搓着身子,葛为民闷闷地闭上眼睛。他为什麽过来这边实习,他没兴趣知道。反正,他还不至於自恋地认为是为了自己。至於两个人好好谈谈,靠,三年前他摔门走的时候怎麽不好好谈?现在还有什麽好谈的,谈谈他是怎麽交上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谈谈他什麽时候结婚?
  他要抽风放着生意不做过来实习挑什麽时间不好啊,非得挑自己实习这三个月。好不容易换了个陌生的环境觉得心情舒畅的,葛为民咬牙切齿,混账,真是混账。
  蜜糖年代(八十)
  葛为民那天晚上早早就上了床,合上眼睛却半天没有睡意。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却发现对面床那个害他失眠的混蛋早没心没肺地睡熟了,蜷着两条腿,把被子弄成一个花卷紧紧抱在怀里,很可笑的姿势。葛为民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在心里把所有能翻出来的骂人话都搬出来把他腹诽一遍,随後就不知不觉地跌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因为前一天入睡太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葛为民第二天破天荒地没有在天亮的时候醒来。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葛为民在梦里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高新带着香甜的早餐来到他床前,轻轻摇着他说:
  “小葛,要起床了,不然该迟到了。”
  葛为民像每一个早晨一样迷迷糊糊地冲他点点头,说:
  “又要做早操了啊,我马上就起。”
  梦里的高新没有像以往一样把他半拖半拽地架起来弄下床,摇身一变又成了大学时候的样子,伸出手来拨了拨他的刘海,说:
  “困了就再睡会儿吧。”
  葛为民的梦是被一阵刺耳的闹锺铃声打断的,一个尖儿刺耳的声音不断在耳边重复:“懒猪起床!懒猪起床!懒猪起床!懒猪……”葛为民最後忍无可忍地朝发声源一掌拍过去,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放着一个大号的蜡笔小新闹锺,正无辜地冲着自己咧嘴笑。葛为民撇了一眼锺面,没心思去管它那光着的半边屁股,火急火燎地就从床上跃起来。
  冲进卫生间,牙缸已经接好了水,上面摆着挤好了牙膏的牙刷,毛巾也已经泡在了洗脸盆里。匆匆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葛为民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把香浓的豆浆一口气喝掉,叼着那块金灿灿的煎饼急吼吼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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