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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偷龙记》    作者:琰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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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修文只觉眼前水光闪烁,张了张嘴,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可能没有听清的话……
  喜欢……
  是真心喜欢你的……
  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一歪倒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荒郊野外了,甚至听见了鬼差向他走来的声音。
  视线模糊里有一双皂靴停在自己面前,接著是一个惊异的声音。
  「大师兄?!」
  
偷龙记 28
  终究还是命大,或者运气实在好,没想到师弟孟雪初正好在靖城,还不知从哪里弄到这麽好又清静的地儿供他养伤…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有人恭敬地叫著孟公子,便想该是什麽朋友的吧?但是性子清冷一向独来独往的小师弟居然也有至交,不免有些惊讶,也对那人隐隐好奇。
  死里逃生了一回,但在榻上躺得他快要发霉,每天最痛苦的事情除了喝药就是如何躲避小师弟质问的眼神。
  抱著玉玺还弄得这麽狼狈,打死他也不能扯谎说是自己失手被砍成这样。什麽都能丢,师弟面前面子不能丢,况他还一直自诩自己的轻功天下第一。
  难道要老实告诉他说自己是去偷真龙天子的心,结果陪了夫人又折兵……不行!比失手被砍更丢人!
  龚修文有些懊恼地抱住被褥,将脸埋在里面,要他这麽丢脸还不如死了算了!
  门被轻声打开,伴随著一阵药香,从来人徐而不急,慢而不滞的脚步声中,就听出对方身怀上好的武艺。
  「大师兄,该喝药了。」孟雪初淡声说道,清清冷冷的语气,就如他的名字一样,有种雪止初霁的清透寒意。
  龚修文从被褥里探出一只手来,晃了晃,「再喝我要吐了。」
  「没事,吐了我让人再去熬一碗来。」
  龚修文心里苦笑,笑完又骂自己,笑什麽,一点也不好笑。
  掀开被褥怏怏地坐起身,因著动作太大牵动未愈的伤口而痛得呲牙。
  孟雪初扶著他靠上床栏,又给他身後垫了个垫子,那碗药始终端在手里,一滴不洒。
  龚修文只得认命地接了过来。
  「良药苦口,况大夫说你伤了肺腑,不好好养的话会落下痼疾的。」
  孟雪初挨著床沿而坐,日光透进来正巧洒在他身上,勾了一圈金芒。青年眉清目秀,同宁玥一般俊俏,但身上透著一股子英气飒爽,还有和宁玥那种刻意压抑下的沈敛所不同的成熟和稳重。只是许久不见,却又觉得小师弟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媚……勾人的那种……
  不行!打住!他是自己最疼爱的师弟,不可动妄念!
  一仰脖子将那碗药灌了下去,苦涩地味道总算让自己六根清静。
  龚修文想,一定是自己病晕了头,加之阳光很好,小师弟很俊,还有宁玥……
  事到如今,他心里竟还想著那个人……
  「大师兄?大师兄?」龚修文一时失神,孟雪初连叫了两声才算回神。
  「啊?什麽?」
  孟雪初从他手里取下空药碗,「大师兄可知当今皇上的名讳?」
  龚修文张了张嘴,那两个字都到了口边了又马上改口,「我怎麽知道,再说皇帝叫什麽和我有什麽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但是……」孟雪初拿著空碗起身,「把大师兄带回来的头几日,师兄你一直昏迷不醒,嘴里不停得念叨著一个名字──宁玥。大师兄也许不知,当今皇上号徽明真名宁玥,天下永宁的宁,玥乃上古神珠之意……」点到为止,再不继续往下说,孟雪初拿著空碗走了出去,门阖上前平淡的声音传来,「师父说你去给他弄镇纸,一走走了三月又三月,有这些时候挖块石头磨都能磨成了……」
  门吱嘎一声关上,只留下龚修文一人坐在榻上张口结舌。
  这事……看来是瞒不住了……
  有些懊恼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昏都昏过去了还不太平,抽完又愣愣地看自己的手,神情黯然。
  「宁玥……」
  龚修文本还打算就算死也不说出真相的,但是孟雪初每每看他都是一副「早已明了,你不用再装模作样」的眼神,还时不时地要说两句,当年皇帝还在繈褓之时……也不知哪句是真话哪句是试探,虚虚掩掩,不痛不痒又挠得你心里难受,受刑都比这舒坦。
  终於在孟雪初又一次开口道,那些守城士兵手里大师兄的画像画得真是惟妙惟肖,形神兼备,不知出自哪位宫廷画师……龚修文终於受不了的告饶,「好雪初我求你别说了,也别猜了,师兄我全招了……」
  便见孟雪初嘴角轻轻一弧,龚修文只能望天干瞪眼。
  跳过被翻红浪的细节,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孟雪初静静听著,脸上没什麽表情。全部说完,龚修文也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对不起,本来想帮你们孟家的,但是现在……」
  孟雪初摇了摇头,「没关系,大师兄有这份心思,雪初已经很感激了……」
  龚修文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地探手揉了揉孟雪初的脑袋。
  「大师兄,你也真是的,什麽不能偷却将玉玺偷出来,好端端的现在各州各府都在通缉你。」
  龚修文抽手回来甩了甩,「哪里,他让人捅了我那麽多剑,痛也痛死了!我偷他个玉玺让他茶饭不思也叫他心痛心痛!」
  「大师兄……」孟雪初有些无奈且好气的口气,「他到底是皇上,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开得了玩笑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话说完,两人都静默了下来,「对了雪初……」龚修文表情稍敛了些,开口道,「关於害死你爹娘的凶手,我在皇宫那些时日听到一些事情……
  当年太子奢淫无度谋害朝廷忠良,当年的二皇子,也就是後来的太祖皇帝暗地设计令太子死於非命,知道此事的人後来虽都因各种原因从宫内消失殆尽,但纸包不住火,还是有人让这件事不胫而走。我在宫中听闻,当年太子还有一子,太祖皇帝的人手冲进太子殿的时候已经让人给抱走了。」
  「大师兄是想说,当年害死我爹娘的人还有余孽在世?」
  「不确定那个孩子现在是否在世,而询问过当年值守太子殿的人,事发当日有人看见当时的吏部侍郎也就是现今的吏部尚书出入过太子殿……你可以想办法从他口里问出太子其子的下落,在你爹娘的墓前手刃仇人之子,也算是亲手为你爹娘报仇了。」
  孟雪初沈默了一下,而後低声说道,「大师兄,你说的这些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前一段时间去看望师父和二师兄的时候便从他们那里已经听闻了……当今吏部尚书无儿无女却有个义子……我想可能就是当年太子逃脱杀戮的儿子……」说完便垂敛下眼眸,似想著什麽心事。
  不知为何,龚修文觉得孟雪初说这些话时,好像有些难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伤养得差不多,龚修文决定先离开,毕竟自己现下被人四处通缉,小师弟是不用担心的,但是给别人家添麻烦也不太好。
  孟雪初问他要到哪里去,是回去皇宫把事情说清楚,还是回师父那里继续养伤。
  龚修文一时语塞。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麽。
  将玉玺偷了出来多少是有著赌气的成分在内,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把传国玉玺交给谭华太子的遗孤,但是就这麽还回去了,也太便宜那个人了……
  「先暂时这样吧。」龚修文笑笑道,「你自己多加小心。」说完将包袱往肩膀上一甩,翻身上马。
  「驾!」马鞭清脆一响,高头白马仰首长嘶,接著甩开蹄子跑了起来。龚修文不断挥动马鞭,马蹄奔踏,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龚修文看著眼前的大路,一时失了心神。
  前方长路漫漫,究竟要何去何从?
  
偷龙记 29
  「皇上,就是那里……」刘瑞手指不远处的一片大宅给宁玥看。
  宁玥一身便装,看起来只像个外出游玩的富家公子。
  处理完宫里的事情,接下来著手要作的便是这一件。
  他不放心非要亲眼看著对方被解决了才行,或者还抱著一丝希望,也许那个人也在这里。
  搜遍了宫中也没有找到那人,各地都发了通缉也没有结果。那个人好像凭空消失,於是萦绕心头的不安愈加强烈……
  他受了那样的伤,会不会……
  不!
  他不敢往下想,只道他在墙上写得那句话,便抱著一丝希望,也许那个人真的带著玉玺去找谭华太子的儿子了。
  其实这些时日他有冷静想过,彼此都有欺瞒,彼此都有过错,那个人本意替孟家翻案,自己却误会他冒充忠臣之後意图谋取功名。
  怪只怪自己身边从来都是尔虞我诈、步步惊心,终於有一个人愿意真心对他好,当他如一个普通人那般对待,维护他宠著他,自己却……
  他没有想过那个人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辩驳,那些曾经对他的好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若是一个人真的利欲熏心,又如何作出那种化了水一样的温柔?又或者他宁愿相信对方的说辞,就算那些温柔只是一时的演技他也心肝情愿沈溺。夜深人静,衾冷难眠之时,越发的思念那个宽阔的胸膛,那双温柔的圈著自己的臂弯……
  但是他同时又气,气自己一时的冲动,气那个人偷走玉玺在墙上留下那样的话。
  无论真假,玉玺被盗都是大事。
  他想,如果那个人肯将玉玺还给他,他便当作什麽都没发生,如果那个人还愿意和以前那样,他也不会不同意……
  只是他到底忘记了,在那个人面前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帝王,而如此独断的决定,对方可能答应?
  一辆马车停在那宅院门口,从宅子里出来两个人,一个青衫如碧,清秀隽朗,另一个锦衣华服,眉宇间和画像里的谭华太子确有几分相似。
  刘瑞在一旁说道,「那个穿青衫的应该是真正的孟大将军的儿子雪初公子,而另一个……」
  就见下人将几个包袱放到车上,那两人上了马车不知要到哪里去。
  「派人跟上!」
  「是!」
  待那马车走远连扬起的灰尘都看不见,宁玥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看官道,然後手一挥,侍卫领命一窝蜂地冲了过去将宅子围住。
  宅门被踢开,见这麽多官兵一下冲进来,里面的下人都被吓住。
  「官,官爷,请问你们有什麽事麽?」貌似管家的人迎了上来,还未走近,两边侍卫便已铿得出刀架在他脖子上。那人虽是害怕,但还是底气十足,「你们什麽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儿?是你们胡乱撒野的地方麽?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爷的干爹可是当今……」
  「吏部尚书陈慎谋逆叛乱已於月前被处决。」宁玥冷声说道,一身凛然的气势。
  陈慎被收押同朝官员大部分都知道,但是被斩首却是极密的,便是为了不让消息传出来打草惊蛇。
  原本纷纷嚷嚷的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刚还气焰十足的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侍卫在宅子里一通翻找,回来覆命时交给刘瑞两件东西,一块绣了金龙的繈褓,一件深色的袍子。
  宁玥的视线绕开那块繈褓却是落在那件衣服上,破破烂烂的,仔细看才发现那袍子并不是深色的,染於其上大面积的暗色却是干涸了的血迹。
  宁玥手指颤颤地从刘瑞手里接下那件袍子,捏在手里细细地瞧。衣裳他认得,是那个人那天穿在身上的,但是这血……
  这该流了多少血?
  猛得抬头在人群里搜寻,宅子里的人都被押了出来,但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这件衣服的主人在哪里?」
  被问的人先是一头雾水,架著他的侍卫用刀柄捅了他一下,那人立刻回神,「我说!我说!前一阵我们孟公子带回个人,那人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半条命都快没了,这件衣服就是他的。」
  「那他人现在在哪里?」
  「走,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上哪了,也许,也许孟公子知道,孟公子都叫他大师兄……别杀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宁玥看著手里的东西不出声,耳边只有这几个词翻来覆去。「很重很重的伤」「半条命都没了」……
  「皇上……皇上?」
  宁玥回过神来,「先将这些人通通收押,稍後发落!」
  一片惊叫声、求饶声里,宁玥转身向门口走去,手里依然紧紧地抓著那件血衣。
  
偷龙记 30
  那两个人走得很慢,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看起来就好像只是出来游玩一样。
  从那家下人口里知道,谭华太子的儿子名叫祝天尧,而孟公子则是他们家爷阴差阳错八抬大轿给娶进门的「夫人」。
  宁玥听了不禁有些好笑,男子与男子间也有情可讲?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图所需吧……如此一想,脑海里却又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喜欢……宁玥,我喜欢你……』
  不觉心口一窒,闷得发慌。
  宁玥并不急於动手,於是一行人便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後面。
  以前很少出宫,现在有机会出来走一走却全然没有心思。风景如画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座山是条河,不知为何以前从那个人口里听到的配上自己的想象都觉得是那样新鲜那样美好,现在真的摆在了自己面前,却全然无感。
  那个人不见的同时好像带走了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数也数不过来。
  跟著那两人走了一月,到了一个叫宣城的地方,这一路上也始终不见那个人出现,宁玥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寻思著是该下手的时候了。
  落脚在这个小镇第二日,两人买了香烛冥纸上了山,看起来是要拜祭什麽人的样子。
  刘瑞道,「孟将军祖上是宣城人,通敌叛国满门抄斩理应是不会有人也不敢为他们建碑立墓,所以可能是偷偷为将军作得坟,他们是前来祭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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