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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秋风缠》    作者: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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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王爷是他主子,他对王爷只有忠心遵从,对他的吩咐从不怠慢。
  迦罗遥胃口不佳,只简单吃了几口便搁下碗筷,吩咐道:「清瞳回来,让他去书房见我。」
  「是。」
                
        

  白清瞳回来得有些晚,已过了戌时两刻,几乎该是入睡的时候了。听高管家转告王爷要见自己,有些意外,但还是整了整衣服,向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他经过刻意打听,终於将迦罗遥的事情搞得七七八八了。
  原来迦罗遥虽然排行第三,却是齐文帝迦罗坤雅与皇後正统所出的嫡长子,理应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可惜先皇後早逝,迦罗遥还不到两岁便失去了母亲,不得不由长皇子的母妃贤贵妃抚养。
  在迦罗遥七岁那年,齐文帝决定立太子,朝中却纷争不断。有拥立迦罗遥正统嫡长子的清流派,也有拥立长皇子和四皇子的贤贵妃与陈贵妃两派。
  朝廷的皇子之争与朋党之争,历来是皇家祸及天下的两大恨事。
  齐文帝迦罗坤雅对几派之争毫不偏袒,袖手旁观,甚至借机各打几个大板,让几方都占不到便宜。本来他这种借力打力的帝王之道并没有错,却没想到最後害了他最疼爱的嫡长子。
  迦罗遥当时突然莫名中毒,几乎性命不保。在生死在线挣扎了一个月,终於活了下来,却废了一双腿。从此,这位身有残疾的皇子便终身与皇位无缘了。
  这事最先祸及的,便是贤贵妃。迦罗遥是由她抚养的,何况她的皇长子也被卷进太子之争中,百口莫辩,立时被齐文帝废了贵妃封号,贬为贵人,连降三级。
  齐文帝事後封了四皇子为太子,但对三皇子迦罗遥之事心痛不已,因此格外宠爱他,所有规格待遇竟比太子还高。
  迦罗遥後来慢慢康复,虽然腿疾不能复原,但终於还是活了下来。他十四岁那年主动请缨要去边关参军,让众人都吃了一惊。齐文帝自然是不允的,但拗不过这最疼爱的儿子的要求,最终放他去了。
  谁知这位身有残疾的皇子却再度让天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不仅在军中如鱼得水,连连取得几场胜仗,甚至还收服了边关几位重将。
  两年後齐文帝病危,繁华一梦的大齐国紫微星隐,顿显风雨飘摇,天人五衰之征兆。而缠绵病榻多日的齐文帝更是突然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密旨,将太子迦罗迁废去太子称号,贬为庶人,幽禁东宫。
  此时三皇子迦罗遥突然自西北边陲带领大军开回,拥兵二十万之重,陉於京郊三十里处凤鸣谷。
  在迦罗遥驻兵三日後,齐文帝忽然自昏迷中醒来,星诏传他入宫,清晨时举满朝重臣封皇长子迦罗延为太子,十日後登基。
  这场变故突如其来,虽已过去多少年,但白清瞳听到时还是可以感觉到当时的腥风血雨,剑拔弩张。




第三章


  迦罗坤雅作为大齐国历史上第一位男双帝,盛世之英明,足以流传千古。
  他一生育有四子一双七女,後宫女子妃嫔数十,但他此生最爱的,却是那过早凋零的娇豔牡丹,迦罗遥的生母王皇後。
  迦罗遥曾是他最大的期待,寄予了无限厚望。因此在这个儿子中毒身残後,迦罗坤雅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不仅拔除了贤贵妃家族的所有重权之人,并将前太子四皇子的母系一族也铲除殆尽。这也是当年他病危之时废除太子,而太子却无力自保的一大主因。而迦罗延登上皇位,对迦罗遥来说也不再有任何威胁。因为贤贵妃一族,也早无可以依靠的外臣力量。
  与之相反,迦罗遥的母系王家,却荣宠非常,位列极臣。而迦罗遥本身执掌军权,更将大齐国最精锐的部队控制麾下。
  文有王家,武有军权。由此可见这千古一代的男双帝王,为他最宠爱的儿子留下了一个何等坚固的地位,与何等不可摧灭的势力。但这样的做法对下一位帝王来说,却是留下了莫大的隐患。
  这种矛盾的做法不像一代明君所为,世人皆猜不透齐文帝的想法。却不知,不论齐文帝如何英明神武,他也是一位父亲。对最喜爱的孩子,难免有些偏爱,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可若是做不到,那至少也要用其它的方法补偿他。
  也许作为一位帝王,他的做法有些荒诞,但作为一位父亲,偏心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後来的事实也证明,迦罗坤雅不愧是一代明帝,即使对自己的第三子赐予了一位王爷不应有的荣宠,但也给大齐国留下了一份最坚定的保障。
  因为迦罗遥,在齐文帝去世後的十年里,一再以他的聪明才智化解了齐国的多次危机,证明了他确实是齐文帝心目中大齐国最有力的保护者。
  齐文帝去世後,迦罗延在迦罗遥的支持下顺利登基,君临天下。之後他将原太子迦罗迁贬去遥远的苍州守陵,并没有怎麽为难他,不过两年後迦罗迁还是因为郁结於心,且不惯蜀南水土,在苍州病故了。
  迦罗延可说是被迦罗遥亲手推上皇位的,并在他的辅佐下整顿朝堂,清理党派,著实让大齐国振兴了几年。
  不过迦罗遥并不亲自参与政事,也不结党营私,在迦罗延为帝期间谦谨有礼,毫无功高盖主的样子,甚至对於朝堂之事表现得异常冷淡,只是在迦罗延需要他的时候,适时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惜迦罗延命浅福薄,只做了几年皇上,还没到三十岁便英年早逝,留下皇後和唯一的太子迦罗宇。於是迦罗遥领皇上遗命摄政,成为了这对孤儿寡母的唯一依靠,开始了他的摄政生涯,正式走到朝堂的正前方。
                
        

  白清瞳了解了迦罗遥的半生生平之後,第一次感觉他不仅是个王爷那麽简单。可是他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丝毫让人想不到他是一个在大齐国真正呼风唤雨的人物。
  白清瞳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
  这麽厉害的人物,不知从前自己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从子墨对他的态度以及王府里下人的一些闲言碎语中,白清瞳旁敲侧击地了解到,他刚来靖王府时与迦罗遥的关系还是十分亲密的。
  想也可以想到,当时一个年仅十岁,刚刚失去所有亲人、举目无亲的罪臣之子,对这位从天而降的恩人自然是依赖而信任的。不过近几年好似他们的关系便没有那麽好了。尤其是在他失忆的最近一年,听说他都很少和迦罗遥说话了。
  白清瞳觉得自己那时候真太不懂事了,竟与迦罗遥冷面相向,算是少年轻狂吗?胆子够大啊。
  现在他可不想和迦罗遥闹僵,但是想到迦罗遥对他的态度和可能潜藏的感情,要保持某种良好而适度的关系,好似也不是特别容易……
  白清瞳有些头疼,一路琢磨自己该用什麽样的态度来应对他呢?而且这麽晚了叫他去书房……这个……不会有什麽别的心思吧?
  哈哈!
  白清瞳心里干笑两声,嘲笑自己。就算有什麽别的心思,也不会叫他去书房吧?直接去卧室就好了。
  他就这麽满腹心事地来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进来。」
  迦罗遥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没有什麽不同。白清瞳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迦罗遥的书房,因为这里平时是不许别人随意进出的,门外都有侍卫守护。
  迦罗遥的书房很大,比白清瞳想象中要大得多。一进去的正堂,完全是一个巨大的书库,众多书架依次排列在眼前,密密麻麻,上面罗列的书籍足以让人读上十年。
  不过可能是因为迦罗遥身有残疾的缘故,每一个书架都比寻常书架低,不到一人高度。而且彼此之间的距离宽阔,足以让那灵巧的轮椅穿梭其中。
  「这边。」迦罗遥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白清瞳这才发现正堂左边还有一间偏室,这才是迦罗遥真正看书办公的地方。
  偏室也很大,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房。
  高贵厚重的紫檀木书桌上放著文房四宝,所有物具一应俱全,只是书桌後面却没有椅子。书桌旁边是一张供主人小歇的长榻,宽大而舒适,上面正中摆著一张矮几,矮几上面搁著一副棋盘。靠门的墙侧是一面书柜,旁边立著高脚香炉,里面点著熏香。
  但是最吸引白清瞳目光的,却是一脚踏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对面墙壁上挂著的几乎有一面墙大小的地图。
  迦罗遥的轮椅放在一旁,人倚坐在长榻上,靠著软枕,一手支头,一手执子,似是正在研究桌上的棋盘。
  他见白清瞳进来後没有动静,抬眼一看,见他正望著墙上的地图发呆。
  「喜欢?」
  「啊。」白清瞳回过神来,道:「嗯。喜欢。」他的视线仍在那地图上来回徘徊。
  迦罗遥望了望他,淡淡一笑:「你从前也很喜欢。每次进我书房来,总是看不够。」
  「这地图绘制得很精致。」白清瞳又仔细看了两眼,下了判断。
  「那是我皇祖母,先祖威帝的皇後楼氏所绘。自从他改良过丈量单位之後,以米、公里等基数为准,此地图已精致到每一处山脉地高度误差不超过十米。每一座城池间的距离误差不超过一公里。」
  白清瞳咋舌:「好厉害。」
  迦罗遥微微一笑,指了指榻桌对面:「过来,陪我下盘棋。」
  白清瞳一撩袍,侧身坐到了他对面,看了看棋面,脱口道:「哎呦,我可下不好。」
  迦罗遥轻笑:「知道你棋艺不佳,下著玩玩,陪我解解闷。」
  白清瞳道:「行!你别嫌我棋艺烂就成。」
  迦罗遥微微一笑:「把靴子脱了,坐上来吧。这样不舒服。」
  白清瞳见他侧倚在榻上,随口道:「你呢?」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迦罗遥腿脚不便,平时只能躺卧,在这榻上如何能盘膝正坐?
  他心下一慌,急急忙忙地转移话题:「那个……你怎麽自己和自己下棋?有意思吗?」说著脱下鞋子,盘腿坐到榻上。
  迦罗遥对他刚才的失言没什麽反应,淡笑道:「是没什麽意思。人生就像这棋盘,若无对弈之人,便如蹉跎人生。」
  白清瞳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也不知那话是什麽意思,随意道:「下棋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而且不仅要两个人,还要棋逢对手。如果二人水平相差太多,差距太大,那下起来也没意思。」
  迦罗遥低头看著棋盘,缓缓道:「棋艺是慢慢进步的,下得久了,自然会棋逢对手。不过棋如心声,如果对弈之人无心,那不下也罢。」
  白清瞳摸不出他是否话里有话,见他要收回手中的棋子,突然心里一紧,连忙抓起一把黑子:「我虽然不擅长这个,不过倒还下得。既然你不嫌我棋艺差,我就陪你消遣消遣。」
  迦罗遥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带著几分无奈,几分叹息,和几分宠让,淡淡道:「好。」
  白清瞳盯了棋盘半晌,才斟酌地落下一步。
  迦罗遥落子极快,虽然有意放水,但仍然攻守兼备,当机立断,每每封死对方的路数。白清瞳初时还能应付,後面便越下越慢。
  迦罗遥也不催他,只掂著自己的子看著棋盘,神情似乎极为专注。白清瞳却越来越分心,视线总是偷偷地往他身上扫。
  他早就发现迦罗遥无论何时都打扮得极为整洁。衣服整理得纤尘不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顶上的玉冠都总是端端正正的。
  他偷偷打量,见他今日穿著一件浅灰长袍,颜色十分朴素,只在衣襬处绣著几根青竹,彷如泼墨画一般优美,显出上品的高贵。腰间束著一条黑色锦带,上面简单地绣制了金丝祥云图案,带出贵不可言的大气。
  衣襬以下盖著一条薄毯,掩住了那垂直无力搭在榻沿上的双腿。但从他倚在软枕上的身形来看,白清瞳还是可以看出他身姿颀长,骨架匀称,细腰窄臀,若能站立行走,必是一副好身材。
  想到这里,白清瞳不禁心里有些惋惜。不知他站起来会是什麽模样?
  叮地轻轻一声,迦罗遥又落了一枚白子。
  白清瞳终於将视线移回棋盘,却又忍不住被那握著白子的手所吸引。
  昏黄的内室,一闪一闪跳跃著的烛火下,迦罗遥的手指显得有些苍白。但是他的手非常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有力,隐隐透露著主人高贵的出身和沈稳的性格。
  白清瞳知道他是会武的,而且武功应该不错。可是他想象不出这双手的主人,是如何挥舞著利器在战场上指点江山,金戈铁马。
  「瞳,该你了。」
  迦罗遥迟迟不见他落子,忍不住开口提醒。
  白清瞳回过神,忽然觉得有些意兴索然,无精打采地望著棋盘,始终无法集中精神。
  迦罗遥看出他心不在焉,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轻道:「我有些累了,今日不下了。这盘便算和局吧。」
  白清瞳似乎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哪里是和局,分明是我输了。」
  迦罗遥坐起身来,伸手去勾榻边的轮椅。
  白清瞳连忙跳到地上,连鞋子也不及穿:「我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非*凡*论*坛 傲~雪~凝~香 整^理^收^藏
  迦罗遥轻轻推开他,挪动双腿落到地下,一手撑著榻沿,一手扶著轮椅,想自己移坐过去。可白清瞳却固执地道:「我来!」
  他拨开迦罗遥的双手,弯腰搂住他,想将他抱到轮椅上。谁知迦罗遥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推。
  白清瞳本来便不熟悉这些事,动作也有些莽撞,他身後便是轮椅,弯著腰又下盘不稳,此时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被迦罗遥一推向後倒去。偏偏他已勾住了迦罗遥的腰身,这往後一跌,便连累迦罗遥一同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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