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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页

书籍名:《秋风缠》    作者: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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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童突然豁然开朗。当纠缠心头的情感一旦放下,剩下就是满满的思念和祝福。
  他迟疑了一下,道:「皇上,草民想回到罗老爷那里。」
  迦罗宇立刻沈下脸,道:「你难道不知道朕已经恢复了你以前的身分了吗?当初你失踪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回来了,身为我国少将,自然要回我大齐军中为国效力。怎麽,难道你不愿意?」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肖童哪敢说不愿?只好道:「草民愿意报效国家。」
  迦罗宇微微一笑:「朕即刻拟旨将你官复原职。以後,不用再自称草民了,白少将。」
  肖童心下叹息一声。
  迦罗宇恢复了他以前的身分,将他以少将的名义编入了凤鸣山军营。那里离京城不到百里,是京畿重兵的驻守处。肖童离开皇宫,来到军队,期间没有机会去打听迦罗遥的下落。他隐隐猜到梦儿是他的女儿,是迦罗遥为他生的女儿。
  虽然记忆混乱不清,但肖童还是能推断出部分事实。梦境中时常出现的那个面目模糊的男子,与迦罗遥渐渐重合,带给他心痛和怜爱的感觉。
  他原已对迦罗遥生情,现在又发现两人原来很久以前便曾是恋人,心情更加复杂焦急。他迫切地想打听迦罗遥的下落,只恨自己势力有限,任人鱼肉,无可选择。
  他不知道皇帝有什麽打算,也不知迦罗遥和梦儿哪里去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於迦罗遥有办法找到自己,毕竟他是手段通天的摄政王。
  迦罗遥确实有办法找到他。在入冬後的第一场小雪来临之前,他带著梦儿从迦罗宇的别宫中消失了。迦罗宇闻讯後却好似没有那麽意外。
  「不愧是皇叔啊。在别宫待了四个月,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非#凡#论#坛」
  迦罗宇沈吟片刻,唤来心腹:「盯紧夏国那些人,有何动作立即通知朕。」
  「是。」
  他又想了片刻,转身向太後的宫殿行去。
  「母後万安。」
  皇太後在佛堂礼佛。自从皇帝亲政後她便搬来了这里,似乎对佛堂有了异乎寻常的热爱。「皇上今日怎麽有时间到哀家这里来?」
  皇太後是个温柔娴淑的人。她二十几岁守寡,至今已经十余年。後宫枯燥单调的生活渐渐消磨了她的美貌,虽然仍然年轻,保养得宜,心境却已老去了。
  「母後。」迦罗宇挥手让服侍的宫人全部退下,坐在皇太後身边:「皇叔离开了。」
  皇太後握著佛珠的手不由轻轻一抖,轻声叹息道:「他虽不是摄政王了,但实力仍不容小觑。皇儿无论何时,都万万不可小瞧他。」
  「朕从来没有小瞧过皇叔。朕知道皇叔早晚会离开的。」迦罗宇直视著皇太後,慢慢道:「朕只希望,母後能放过皇叔。」
  皇太後脸色一白,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收敛了,「皇上这是什麽意思?」
  「母後,朕不是小孩子了。朕知道两年前的刺客是怎麽回事。」
  皇太後望著儿子坚定而严肃的面容,心底忽然产生一股愧疚。她没有说话,这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原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说不定,连迦罗遥也早知道了。
  迦罗宇沈默片刻,轻轻道:「母後,朕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刚刚去世,您抱著我在辰鸾宫哭泣。後来皇叔来了,您拉著我的手说『记著,以後有你皇叔呢。一切都听皇叔的话』。」
  他似乎想起了小时候与皇太後孤儿寡母的生活,那时太皇太後独力难支,两个女人和一个幼儿,险些被宫变所吞噬。万幸的是皇叔及时赶了回来,保住了自己的太子地位,顺利登基,扶持至今。
  但为何现在什麽都变了?曾经温柔不问外事的母亲也变得心狠手辣起来,竟联合外人,三番两次对皇叔下手。这是为什麽?
  他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皇太後眼眶渐红,偏过头哽咽道:「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皇叔,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日日在这佛堂礼佛,便是希望佛祖可以原谅我的罪业。我不想的……」
  「难道非要皇叔的性命不可吗?」迦罗宇怒火从心底燃起:「什麽叫没有办法?这两年朕已经将皇叔的势力瓦解得差不多了,皇叔也一直安分地待在西南,这还不够吗?
  「您别忘了,他毕竟是我大齐国的军神,肱骨之臣,立有赫赫战功。不说他是朕的皇叔,就是一普通臣子,您也不能这样对他。」
  一行清泪沿著皇太後的面颊缓缓落下,她痛苦地道:「你不知道……你不懂,你不懂……」
  「母後,儿臣真的不明白,您不是这样的人,为何要这麽做?您有什麽不能告诉朕的?朕已经长大了,让朕为您分忧。」
  迦罗宇焦急地扑到皇太後脚下。他真的不明白自己曾经对皇叔万分信任的母亲为何会变成这样,唯一的猜测只能是……
  「是不是皇祖母……是不是皇祖母去世时让您这麽做的?」
  皇太後浑身一震。她僵立半晌,终於苍白著脸,颤声道:「当年你皇祖母病重,将我叫到床前秘密交代,在她後事之後,如果摄政王即刻交权离京,便让他离开。否则,务必要、要、要你皇叔……陪她一起上路。」
  她身子抖了抖,似乎犹在恐惧当时太皇太後的交代。
  原来当年迦罗遥与迦罗延一起长大,後因中毒双腿残缺,丧失了角逐皇位的资格。迦罗延不知怎麽猜到了事情真相,对迦罗遥一直心有愧疚,多方照顾关怀,却渐渐对这个弟弟产生了非分之想。
  太皇太後与他母子连心,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心中大震。於是狠下心来第二次给迦罗遥下了毒,这次却是想要他的命了。谁知迦罗遥因为多年来一直服药治疗腿上的毒素,对毒产生了抵抗力,竟大难不死,却终於废了双腿。
  迦罗遥经过此事,深知皇城危机四伏,便在舅舅的帮助下去了军营。迦罗延也为此与母亲反目,从此母子成陌路。
  後来齐文帝病重,迦罗延在迦罗遥的帮助下顺利登基,继承皇位,给予了这个弟弟最大的信任和荣耀。他因心系迦罗遥,对後宫之事不太热衷,唯有迦罗宇这一个儿子。又因愧疚过重,郁结在心,一直郁郁寡欢,终於未到三十岁便英年早逝。
  太皇太後为此深感悲恸,对迦罗遥也是又爱又恨。可能,恨渐渐多了些。
  但当时她和皇孙都要仰仗迦罗遥相助,迫於内外的压力,便对这个自己抚养长大的继子慢慢淡了心思。毕竟说起来,终究是她对不起他在先。
  可是随著小皇帝迦罗宇的渐渐成长,太皇太後惊恐地发现这个孩子竟在走自己父亲的老路。他对迦罗遥那种莫名的孺慕之情和孩子气的独占欲,在别人看来也许无伤大雅,但对心有余悸的太皇太後来说,却大不一样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说的就是太皇太後当时的心情。尤其迦罗遥喜好男色,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她战战兢兢地守护著这个孙子,想尽办法隔离他与迦罗遥的亲近,却越发感到力不从心。因此在她临终之时,为怕历史重演,将皇太後叫到眼前,秘密吩咐了她:如果迦罗遥愿意离开京城不再回来,便不再想这件事。但万一迦罗遥回到京城,务必要留下他的性命。
  这不仅是为了防止小皇帝对皇叔的情感走向不可逆转的方向,其实也是为了保小皇帝的势力,让他真正大权在握,不受任何人的制肘。
  至於太皇太後去世後,迦罗遥回来奔丧,在後殿遇袭,却是皇太後自己安排的了。因为她当时赫然发现,迦罗遥竟是暗双,且有了身孕。
  她生怕迦罗遥有了自己的子嗣後,对儿子的皇位有非分之想,因此不顾太皇太後临终前的嘱托,立刻安排了人去刺杀,却发现摄政王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非^凡^论*坛
  刺杀失败後,皇太後整日忧心忡忡,被愧疚和担忧所笼罩,日日在佛堂礼佛。直到後来迦罗遥产下一名女婴,她才终於安心,按照太皇太後的吩咐,见迦罗遥主动放权离京,回遥西属地後,便不再想别的念头。
  但是今年听到迦罗遥再度回京的消息,又知他深爱的那名少年陪伴左右,皇太後震惊之下,便遵从太皇太後的遗诏,想取他的性命。这就是为何迦罗遥会在别院的路上遇袭的原因。
  迦罗宇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这里竟有如此多的秘辛和隐情,原来竟是自己引发了皇祖母和母後对皇叔的杀意。
  「母後,您是如何知道皇叔是暗双的秘密?」
  皇太後凄然一笑:「你以为只有你在他身边安排了密探吗?」
  「可是您为何与夏国人合作?」迦罗宇尤其气愤的便是这件事,「夏国与我国关系疏淡,前两年又刚征战完毕,几成死敌,这种勾结外人的行为您怎麽能做?」
  皇太後垂下头,低声道:「这事却怪不得我,你太皇太後的母亲是夏国人,她也算半个夏国人。你皇叔身边的暗桩都是她老人家生前安排的,母後只是接手了她的人而已。」
  迦罗宇惊道:「那岂不是皇叔身边有夏国的奸细?」
  皇太後道:「你不用担心,你既然不想我再与你皇叔为难,这件事我便罢手。让他们不再做也就是了。」
  迦罗宇跺脚道:「母後,您太天真了。那些夏国人名义上听从您的吩咐,心底却是想要皇叔的命。您身处深宫如何能知道外面的事?他们其实并不是真正听从您命令。」
  皇太後愣了片刻,迟疑道:「你不是也在他身边安排了人麽?既然上次就是你及时派人将他救下,藏到别宫,那以後你多多注意,将那些夏国人赶走不就成了吗?」
  皇太後只是一身在深宫中的妇人,又一直在太皇太後的庇护下,对外面那些勾心斗角和阴谋陷阱的事并不了解。
  迦罗宇一时没办法向她解释。其实上次的事情完全是个巧合,他根本没有安排人在迦罗遥身边,而是安排在皇太後这里。那天是知道皇太後这边有异动,他感觉不对,才帕特种队的人跟去见机行事,这才及时救下迦罗遥。
  那时迦罗宇知道後大吃一惊,生怕再出什麽变故,便匆匆将皇叔送到了别院,半是软禁,半是保护起来。
  这些事他无法对皇太後解释,只能匆匆道:「母後,朕还有事,先告退了。」说完便赶紧离开,安排人立即去寻靖王爷的下落,彻查谁是王爷身边的内奸。
  迦罗遥此时身在凤鸣谷外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子里。已经入冬,他穿著厚厚的棉衣,身形渐显。隆起的小腹,让他无法再安然地把女儿抱在腿上。
  梦儿在他身边玩耍,毕竟还是小孩子,最近似乎已经将肖童忘记了,不再向迦罗遥提起爸爸的事情了。迦罗遥看著梦儿穿著厚厚的小棉袄,裹得圆圆一团,看上去更加可爱了。只是心里难过,女儿的两岁生辰,竟这麽胡里胡涂地过去了。
  当时他还被软禁在皇家别院,只有迦罗宇为小堂妹送了贺礼来。而离开时迦罗遥为了不引人注意,轻装上路,没有带上那些礼物。
  好在梦儿年纪小,也没有生辰概念,只要和爹爹在一起,她就开心了。
  「爹爹,吃。」梦儿举著手里的小饽饽,殷勤地送到迦罗遥面前。
  迦罗遥微微一笑,柔声道:「梦儿乖,你吃吧。爹爹不饿。」
  梦儿看著父亲的肚子,甜甜笑著:「给弟弟。」
  迦罗遥微微一愣。在别院的那些日子,他不放心梦儿,日日带在自己身边。卓凌风来给他诊脉请安时,梦儿都在一旁看著。她虽然年幼不懂事,但也知道父亲又有小宝宝,自己要做姐姐了,所以心心念著小弟弟。
  迦罗遥接过女儿的小点心,摸了摸她的头:「梦儿真乖。」
  梦儿学著奶娘教的样子,伸手比出个「二」字,娇声道:「梦儿两岁了。」
  「嗯。梦儿是大孩子了。」
  迦罗遥心下感叹女儿早慧。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但却极其聪明的,甚是贴心。
  他看时候不早,山里冷,天黑得又早,便唤来奶娘,吩咐道:「带小姐早点去睡吧。夜里冷,小心别让小姐著凉。」
  奶娘抱著梦儿退下。
  迦罗遥唤来子荷,沈吟道:「子墨那边安排的怎麽样了?」
  子荷道:「子墨已经潜入了京畿驻军,这两天想必应该能和公子联系上了。不过军里人多耳杂,行事不便,可能没这麽快传回消息来。」
  迦罗遥点了点头。他一得知肖童被迦罗宇重新调回京畿禁卫军的消息,便立即安排,脱身出别院,带人潜伏到京郊附近。
  他现在被动的地方在於自己是无旨进京,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暗中行事。如果肖童还在宫里,他还可以立即摆明身分,找借口以靖亲王的身分大摇大摆地进京,然後向皇上请旨,将肖童要回来。
  可是现在皇上将人调回了军队,令出严行,一切遵守军队的规定,不能轻易妄加干涉。别说迦罗遥已经退位摄政王,就算他现在还是摄政王之位,也不能随便罔顾军营的规矩。何况迦罗宇还将肖童恢复了身分,以白清瞳的名义编入军营。
  堂堂一位少参将,如果无故从军营里失踪,弄不好便成了叛军出逃,性质大不一样。
  因此迦罗遥甚是懊恼。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的皇帝侄子竟会如此与自己对著干。明知自己与肖童的关系,可还这样做,分明是扫他的面子。
  迦罗遥对此心中不可能不恼怒。可是目前最关键的,还是把肖童找回来。自从经历过两年前的生离死别,他就下定决心,再不让白清瞳身处险境。
  尤其是军营,再不能去了。哪怕让他一辈子默默无闻,伤害了他男子汉追求成功的野心和自尊,也要把人锁在自己身边。何况……
  迦罗遥抚摸著自己的腹部。为了梦儿和腹中的这个孩子,他也不能再失去清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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