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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麒麟神箭

书籍名:《破罐子破摔》    作者: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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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仲达被天师一剑斩了?!!”
接到姜维密报后,黄月英的精神状态犹如十座火山一齐爆发,天崩地裂,神雷轰顶,无数熔岩飞石乱飙乱射。
饶是月英,此刻也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了,今天才撤出汉中全部居民,又在地下埋好满城炸药,只等着姜维把司马懿骗进城来,一把火把曹军炸上天去。
然而局势完全脱离了她的算计,曹军主帅若死,便不可能再来攻城,连带着姜维也陷了进去。
阿斗只朝赵云背后不住躲:“别……师娘,你设下的计谋,赶紧的,收尾,收尾……”
赵云亦是眉头深锁,道:“莫非是诈死,诱敌来攻?伯约被套出话来了?”
月英哭笑不得,只得道:“派人快马加鞭回成都,问当家的怎么办。我们去探曹营。”
月朗星稀,沉戟,月英与阿斗偷偷摸摸,爬上山坡,开始偷窥远处的曹营。
按道理,阿斗本不应参加,但在他死皮赖脸,手脚并用的招数下,一切拒绝方式都彻底失效,还是跟着来了。
“司马懿真的死了?”阿斗低声道,曹营一如既往,并无动静,又有后援部队于五丈原方向源源开来,在军营后扎寨。
月英沉吟半晌,道:“洛阳派人前来接管军队,姓曹……将旗是谁的?”
沉戟接口道:“曹真。”
月英看了沉戟一眼,点了点头,说:“那是死了……”话未完,忽惊道:“不对,险些被他骗过了!有将无军师,果真是诈死等我们袭营!”
司马懿料到姜维乃是诈降,来引曹军前去偷袭巴中城,遇上张道陵空中飞剑后,将计就计,便即诈死。
借姜维情报网把死讯传给黄月英,赵云等人,并召来洛阳曹真,营造出军队无主的假象,同时更在大营前设下无数陷坑,营内埋伏处处,只等蜀军来趁夜来袭。
若司马懿真死了,洛阳定会派出贾诩前来施计,不可能只有曹真一人。
想通这关窍,黄月英松了口气,阿斗却疑道:“真见鬼了,张道陵在天上灰来灰去,一剑还砍不死他?”
黄月英忧道:“八成是从我师父左慈那处得了什么护身符,像于吉的草人一般,这次还差点着了他道儿,罢了,想通便好。”
月英又道:“还是子龙带兵带得多,只有他猜中仲达诈死之事。”
阿斗忙问道:“那接下去怎办?让伯约先回来?我担心得紧。”
黄月英再次被问住了。
接下去怎么办?
黄月英用的是请君入瓮,司马懿亦是请君入瓮,姜维诈降,司马懿诈死。局面演变为各使各的计,互不相干,都等着对方来攻自己大营……魏蜀军师各自摆好架势,来啊,放马过来啊,对方就是不动。
姜维此刻却还在曹营里,黄月英虽烦得要死,却终究得承认,自己逊了一筹。
正思考间,阿斗忽道:“看。”
一队骑兵出了营,朝坡下缓缓行来,那是夜间的常规巡逻,领队之人正是姜维。
阿斗把两指凑到唇边,正要打个呼哨,却被月英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连声呼痛。
“别害了他!”黄月英斥道。
只见姜维于月光下行来,看不清面容,那营中又奔出一骑,并在平原上喊道:“伯约--!”
姜维拨转马头,来者放缓速度,驰到他身旁,两匹马并行,绕过栅栏,朝营地后方转去。
于是阿斗吃醋了。
阿斗悻悻道:“那小子是谁?钟会?妈的,小白脸敢勾引老子的伯约……”
沉戟忍俊不禁,道:“谁的伯约?”一手挟起阿斗,不顾后者兀自挣扎不休,把他抓着下了坡去。
数日后,诸葛亮的锦囊终于送到,另有一封李严的信,上书“主公亲启”。
黄月英拆了锦囊,看也不看那信,道:“拿去交给主公。”
诸葛亮捎来的锦囊,囊内纸条书:将计就计,以棉布包裹马蹄,月黑袭营,引敌追击,一举撤入城内,再由巴中南门脱逃。
月英想了片刻,不由得感叹终是诸葛亮老辣,便着手安排布置。又见刘禅眉间有忧色,忍不住问道:“小滑头,李严那信写的什么?”
阿斗把信折好,塞进怀中,道:“没什么。”继而匆匆奔去寻笔墨回信。
沉戟两腿懒洋洋架在案上,眯着眼,窗外晚春花气袭人,叽喳鸟叫,显是十分惬意。
阿斗一阵风般进了书房,斥道:“下来下来。”遂伸手把沉戟搁在案桌上的长脚搬开。
沉戟双脚张开,坐正,反手把阿斗搂在胯间,道:“有计了?”
阿斗任他从背后抱着自己的腰,伸手去取纸笔,摊开纸来,提笔蘸墨,在砚旁描了描,开始回信。
那字鸡头鸭脚,惨不忍睹,沉戟只忍着笑,伸手取过笔来,交到阿斗左手,手指覆上他手背,握定。
沉戟道:“要写什么?”
阿斗好奇道:“你是左撇子?”
沉戟不答,手上力度极轻,随着阿斗笔势缓缓游移。
沉戟颇觉意外,道:“周公……?”
阿斗笑道:“你这字写得可真漂亮,还是左撇子,跟谁学的?”
沉戟答道:“我娘,小时住在草原上,她便教我念书识字。”
二人沉默不语,下笔如心有灵犀,沉戟字迹苍劲有力,一路龙飞凤舞写下来,阿斗赞道:“从前只以为你是个莽夫,没想到笛子也吹得好,还写了一手好字……真小看你了。”
沉戟漠然道:“漏说一事,床上功夫也了得。”
阿斗忍不住笑了起来,侧过头时,沉戟笑了笑,道:“闺房之乐,不过琴瑟合鸣,描眉化鬓,笔墨,音律,自然要学。”
阿斗呸道:“老子又不是女人,描什么眉。”
沉戟答道:“这不派上用场了么?”少顷看了那回信,正色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写给谁的信?”
阿斗晾了晾那纸,折好入封,道:“益州李严来信,说孔明先生有篡位之心,律令严苛……架空辅命大臣……”
沉戟哂然道:“周公当年辅佐武王,朝野议论纷纷,亦言其有篡位之意。”
阿斗点了点头,接口道:“王莽在位时礼待儒生……当朝上下,无人知道他狼子野心。”
阿斗忽问道:“那天你俩去喝酒,谈了什么?”
沉戟心不在焉道:“谈你的龙椅,谈你的江山,谈如何让你当个小皇帝,不哭,不闹,安安稳稳坐着,看到锦绣江山时,就想起……”
阿斗眼中蕴着笑意,道:“小爷才是货真价实的真龙天子,跟曹丕单挑,他等死罢。”
沉戟笑道:“伯约诈降,我也诈降,一板砖拍倒曹丕,便轻松简单了。”
阿斗打趣道:“省点儿吧,这世道上谁都能诈降,偏生就你诈不得降,谁还信你吕奉先呢,受了你降的,一个死得比一个早。”
“老子哪天薨了,你也逃不掉,八成天下人都道是你做的,你可得把我保护好了啊,免得又背黑锅。”
沉戟大笑起来,以指戳其腰部,道:“死在何处?死在床上?”
阿斗手中握着那笔,吃不住痒,忙使力挣扎,墨笔在沉戟侧脸上划了一道,二人停了笑,彼此对视片刻。
阿斗看着沉戟的脸,指尖抚过他粗犷的眉毛,坚硬的嘴唇,略作鹰勾的高挺鼻梁,情不自禁道:“你笑的时候挺帅,做人该常笑才是,老板着酷酷的一张脸,多没劲。”
沉戟看着阿斗双眼,低声道:“和你在一处,我才笑得出来,去罢。”
阿斗离开书房那刻,沉戟又道:“你的诗,比曹孟德作得好。”
阿斗头也不回,笑道:“抄的!”
桌上宣纸被风带得翻了个面,许久后,沉戟对着空寂一室,微笑道:“有一个人信我,便已足够。”
是夜,乌云蔽月,旷野中漆黑如墨,近万战马以棉布裹上马蹄。
赵云缓缓拉开长弓,架上一根燃烧的长箭。
姜维坐在栅栏上,眼望漆黑平原。
“伯约?”
姜维道:“士季兄还未睡下。”
钟会笑道:“春夜露重,难以入眠,今夜月黑,过来走走。”
他站在栅栏后,一手搭着姜维肩膀,道:“曾听伯约少时与刘公嗣一同长大,这许多年间皆为太子伴读,伴君如伴虎,料想日子亦过得不容易。”
姜维笑了笑,不予置答。
钟会又道:“如今入我大魏军中,论功行赏,军阶分明,伯约一身好武艺,他日荣华指日可待,还请听我一言。”
姜维略侧过头,端详钟会。
曹操已死,许褚,典韦等猛将已老;如今魏国是年轻将领的天下,曹真,司马昭,邓艾,钟会等人盛名流传,钟会面容英俊,谈话却是老成,其风度不下于曹真等人。
其父乃是曹操麾下著名谋士钟繇,钟家在洛阳显赫无比,钟会少年时才华横溢,又受众人赏识,若能令他归降蜀汉,当可为刘禅再添一员智将。
姜维见这能文能武的士族世子,便动念起了招揽之心。
钟会双目清澈,注视姜维许久,姜维正要出言时,钟会却道:“伯约……不如索性降了我大魏罢。”
姜维心下凛然,却佯怒道:“何出此言?伯约确是真心投诚,不必再假意试探了。”
钟会沉吟半晌,叹道:“我确是有心,伯约把此当作笑话,也罢。”
姜维斥道:“什么道理?你且说来听听。”
钟会双眼如一泓静水,许久后缓缓道:“丞相已料到你诈降之事。”
听到这话,姜维停了呼吸,只是一瞬,却又恢复如常,冷冷道:“原来司马丞相没死,那日帐内,是蒙骗小弟来着。”
钟会对姜维表情视若不见,径自道:“稍后蜀军若来袭营,伯约不可贸然倒戈,退入营后便是,此战胜后,我可保你无恙;听我一言,来日你我纵横沙场,快意平生,当比作个太子陪读要强。”
“切记。”钟会极轻声道:“为兄不想你身首异处,此乃肺腑之言,望你珍惜。”
姜维手足冰凉,正寻思要如何脱身去通报蜀军,司马懿未死之事。
就在那刻,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点光亮,穿透了上千步的夜,如流星一般飞来。
姜维把手扶在营帐栅门旁。
着火的利箭“登”的一声钉在木柱上。
钟会沉声道:“保重!”旋即转身离去。
“杀--!”
静谧的曹军大营被怒吼声惊醒!旋即,上千骑兵无声无息地冲进了曹营!
营内机关发动!马匹惨嘶,士卒呐喊,带火箭雨覆盖了夜空,如一张网般从平原的尽头平地掀起,笼罩了曹军营地!
阿斗着急喊道:“该撤了--!都冲进去两千人了!”
赵云吼道:“不够!”
阿斗心急如焚,驱马在阵线上来回奔驰,又道:“伯约呢!”
赵云不理会他,挥手,登时又有一队人投入了战斗。
赵云道:“差不多了,你在这等着!见曹军反击,便带人后退,沉戟绕过去,准备截断司马懿后路!”
赵云与沉戟互相拱手,赵云沉声道:“此去险阻无数,保重!”
话音落,纵马驰骋,一骑当先,冲进了战团。
阿斗忽有种不祥的预感,疑道:“什么险阻?你不是绕到营地后面,去偷袭司马懿么?”
沉戟微一颔首,朝阿斗看了一眼,道:“小心照顾好自己。大胜之后,定军山下,树林里等我。”
他把阿斗扶上赤兔马,自己带领三千亲侍,循另一条路隐入夜色中。
阿斗听到这句,才安下心来,远处大火连绵,烧穿了营帐,火海中响起呼声与无数惨叫,司马懿的伏兵发动了!
阿斗道:“撤!别集队!大家快散了!”
战况完全在双方的预料之中,伏兵一出,局势瞬间逆转,蜀军逃兵散了整野,又有一队上万骑兵,咬着撤退的蜀军之尾穷追不舍!
阿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极目眺望,队伍举起一面“曹”字大旗,料想是曹真追兵,再朝后看……
是姜维!
姜维单骑沿平原西侧飞速疾驰,曹军分出一个小队前来追捕,阿斗纵马奔去,吼道:“伯约!”
“别过来--!走--!”姜维之声远远传来。
追缉姜维的武将却是眼利,弯弓搭箭,一箭射中姜维战马,战马吃痛,登时把他甩了下地!
姜维摔得全身剧痛,堪堪爬起身,那队追兵已以箭瞄准姜维。
钟会驻马最前,叹了口气,道:“伯约,你终究不听规劝。”
战局再变,横里一箭飞来,一名骑兵大喊,被射下马去!
赤兔马停蹄,马背上,阿斗弯弓虚指钟会,道:“下一个,便取你性命。”
钟会缓缓转身,阿斗的手不住颤抖,又道:“伯约,过来。”
姜维剧烈喘息,走出一步,阿斗微微抬起头,与钟会对视,沉声道:“百发百中,跟黄忠赵子龙学的,你射他试试?小爷送你上西天。”
阿斗手中箭不下弦,那眼神轻蔑到了极点。
姜维翻身上了赤兔马,阿斗方收了弓,神驹如风,一转头,登时猛冲,把追来的箭雨甩在背后。
“司马懿没死!”
“知道!”
“他们要冲城里了!”
“师娘等着呢!”
短短两句,姜维与阿斗交换了各自情报,姜维才道:“你箭法怎变这么准了?”
阿斗笑道:“乱射的。随手射倒一个,吓吓他。”
姜维左臂揽着阿斗肩膀,阿斗会意,二人互相错身,换了前后位置,阿斗到了姜维背后,终于腾出空来,轻松笑道:“黄老爷子是指哪儿打哪儿;老子是打哪儿指哪儿。”
姜维爆笑,接过阿斗递来弓箭,道:“等着看小爷出风头罢!”
两名少年越过漫野逃兵,沿巴中城外墙逃去。
城内喊杀声不绝,黄月英显然成功地把近万曹军引了进来。阿斗与姜维隔着那堵城墙,听到惊心动魄的,临死前的呐喊。
诱敌之计伤的俱是己方士卒,虽知为达成胜利,这手段确实必要,然而听在阿斗耳内,终是心头不忍。
姜维转头低声问道:“你说的‘炸药’,引火的瓦缸在哪儿?”
阿斗道:“师娘安排杨仪守着呢,在城外的土坡,怎么?她说见南门开了,我们就得去和她汇合……”
姜维道:“先去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两人策马朝坡上去,阿斗又道:“这一下得炸死上万人,老子晚上做梦……一群冤魂野鬼来缠,也真……作孽。”
姜维道:“你是帝星,怕甚野鬼,冤魂躲你还来不及呢,别怕。”
鬼神之说虽属飘渺,阿斗仍捏了把汗,此刻听姜维开解,心下宽慰不少,少顷,姜维停了。阿斗疑道:“怎么了?”
姜维静了片刻,方道:“千万别……探头出来。”
山坡上,夏侯渊驻马而立,注视城内火光,南门大开,无数乱兵冲出,没命奔逃。
坡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体,那是黄月英派来点火的士兵,杨仪被捆在一棵树上,满头是血。
“丞相早知那贱妇阴谋。”夏侯渊沉声道:“这处究竟有甚机关,如今你还不招!”
杨仪咬牙不答,倏然大叫一声,身旁士兵已手起刀落,把他左手手指头削了一根下来。
夏侯渊冷冷道:“蜀寇大势已去,你再不言,此处有甚机关,亦是无用,从实招来,本将军便留你一条生路!”
杨仪猛然抬头,嘴巴发抖,脸色煞白,道:“我……我招,我……”
“冲过去,抢火把,抛进瓦罐里。”
“不,你在马后,危险。”
“听老子的!”
“他要招了,不行!”
话音落,第一箭旋转着飞来,贯穿了看守杨仪那士兵的脖颈。
“来者何人!”
夏侯渊一扯马缰,转向飞箭来处。
连珠箭发!阿斗只觉眼前一花,数十人接连闷哼,软倒下去,咽喉上无一例外地钉上了姜维的箭!
夏侯渊避开耳畔掠过利箭,侧脸被划出一道血痕。
阿斗抓狂叫道:“你疯了!你敢惹那家伙!”
阿斗只想让姜维带着自己,二人凭借赤兔马的短距离高速,冲过去抢了火把扔进那瓦缸内,虽行险,逃生机率却至少有六成,然而他决计料不到,姜维竟敢去明弓明箭地招惹夏侯渊!
夏侯渊是谁!三国有名的神射手!司马昭的师父!
夏侯渊拉弓,放箭!姜维冷喝一声:“贴在我背上!”
姜维不退反进,双腿一夹赤兔,战马扬声长嘶,朝夏侯渊冲去!
连珠箭不断飞来,夏侯渊手起箭飞,竟如有三头六臂般,阿斗死死贴在姜维背上,随着他动作来回闪躲!
姜维竟是还有余力,抽箭上弓,回手射出!
七十步。
一箭飞至面门,姜维猛然仰身,把阿斗死死挡在身后。
带绦断,战冠落马。
姜维侧身,探手入腰间箭囊,空了。
四十步。
最后一箭闪着寒光,离弦破空。
三十步。
姜维深吸了口气,伸手一抄,血花飞溅,把滚烫的钢箭握在手中。
二十步。
姜维左手拉弓,右手搭箭。
十步。
两人同时松手,夏侯渊双眼现出愕然之色,旋即一手上扬,不知射了去何处,松手前的瞬间,姜维利箭穿过他的眉心,射进脑内。
夏侯渊哼也不哼一声,摔下地去。战马受惊长嘶,转头奔逃。
姜维拉着阿斗下马,阿斗双脚打颤,道:“你……你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姜维显是消耗极剧,喘息道:“我不敢掉头,你在我背后呢,万一中箭咋办。”
蜀军尽数撤出,乱军朝定军山方向逃跑,曹真守在南门,钟会率领援军来报。
“曹将军!”
曹真眼望夜空,乌云散了,现出一轮银月,汉中盆地上俱是败兵。
曹真道:“钟将军,你可见敌军主帅刘公嗣?”
钟会答道:“与叛将姜伯约在一处。”
曹真沉声道:“夏侯将军呢?你领两千兵马去追捕他二人,捉到刘公嗣后,留其性命,待我亲自审问,我去截赵子龙与黄月英。”
钟会领命去了,曹真又派出传令兵去通知司马懿,旋即带着三千骑兵出了巴中城,向西南追去。
城外十里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映出长空月色,白茫茫晃得刺眼,流向下游。
一柄银龙枪拦住了曹真去路。
“洛阳曹子丹?”
赵云全身钢铠,盔上银辉流转,犹如月夜武神。
曹真握枪右手,手心竟是冒出湿腻冷汗。
曹真道:“曾闻温侯单骑阻典将军千人,而后落败被擒身死;如今赵将军欲效之愚行?”
赵云眉毛一扬,枪尖挑起,曹真部属隔着一条小溪,竟是不由自主地齐齐退了一步。
赵云身后树林里,传来咔嚓声连响,瞬间架起百余把连弩,箭头寒光闪烁,指向曹真。
赵云嘲道:“自古兵家有穷寇莫追之理,子龙已成丧家之犬,不劳曹将军费心了。还请为我家军师带一句话给司马丞相。”
连弩架好,显是有备,纵要追也逾不过赵云的防线,巴中城已取,蜀军完败。曹真忖度片刻,凝视赵云之眼,后者英气双眸明亮,眼中隐约有道橙红色光芒,曹真道:“何话?”
赵云笑道:“提防后院起火。”
片刻后,曹真辨明了赵云眼中那道橙色火光,猛然转头,慌张喝道:“回城救火!”
火龙从远方土坡上喷发而出,一路蜿蜒,冲向城墙!
曹真竭尽全力,纵马急奔,下一刻,大地剧震,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轰鸣声震得双耳失去了知觉,把他远远甩下了马背。
撼天动地的爆炸,烈火冲天而起,犹如地底喷发出的烈焰与熔岩,无情地摧毁了全城建筑。
突如其来的火海埋葬了城里两万曹军,曹真全身发抖,挣扎着再次爬上马背。
所有人翘首以望,火焰熊熊腾起百丈,把夜空映得如同白昼。
漫山遍野的蜀军逃兵接到约定信号,齐声发出呐喊,朝平原上蜂拥而去,赵云运气纵声长啸,万人应声高呼,士气排山倒海,佯败的蜀军依序自发集队!
城外曹军早被这天崩地裂的爆炸吓得肝胆俱裂,主将不知去了何处,战局再次逆转!
司马懿大败,朝五丈原逃去!
曹真沿路仓皇集结残兵,赵云衔尾追杀,冲入秦岭!
钟会陷身火海,生死不明!
姜维阵斩夏侯渊!
蜀军以诱敌部队三千余人的伤亡,换取了曹军三万八千条性命,曹军元气大伤,从此退出汉中盆地,败军不足两万,司马懿再无回天之力。
破晓时分。
司马懿率领不足六百亲卫,沿山路匆忙逃窜。
“丞相!前方山道有蜀军阻截!”
司马懿喘了几声,抬眼望向黎明中,屹立于高处的那名武将。
“吕奉先?”
“司马仲达。”沉戟缓缓道:“你生了一个好儿子,走罢。”
阿斗与姜维疲惫不堪地翻身下了赤兔马,俩人脸上都被烟熏得黑乎乎一片,蹲在小溪旁洗手洗脸。
阿斗见姜维眉间忧虑,问道:“怎么了?”
姜维摇头笑了笑,阿斗捧了水去泼他,姜维忙不迭地躲闪,两少年在溪旁闹成一团。
阿斗笑道:“大半夜的,居然就把夏侯渊给射死了,拼弓拼‘贱’,能射死夏侯渊,老子到现在还不信,真他妈的邪门。”旋比了个拉弓的手势,又学“咻咻”声。
姜维笑道:“真龙天子在我背后呢,怕啥,你瞧,那家伙也没传说中这么厉害,还不是死了。”
姜维又唏嘘道:“你真是帝星降世,王霸之气汹涌,罩得住。去哪找师父汇合?”
阿斗哭笑不得道:“‘王八’之气不管饱……是你本领强,哑巴说在这儿等,待会来接。”说着忽起一念,摸了摸赤兔马,道:“你聪明,带我们去找你主子?”旋爬上马背。
赤兔不安分地嘶鸣一声,别过头去。
“哎!畜生!”阿斗要翻身上马,赤兔却转了个身,害他直摔了进溪里。
姜维忙上前把阿斗拉起,阿斗茫然道:“这畜生怎么了?”
阿斗蹲在溪畔的大石头上,傻乎乎地等了又等。
直等到正午,乌云笼罩了天空,压得人呼吸不畅。
天地间飘起连绵细雨,沉戟还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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