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一壶清茶捣江湖 > 第二十三章 天辰

第二十三章 天辰

书籍名:《一壶清茶捣江湖》    作者:大福团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既然天字号的产业都是洛清王的,按理天水茶楼出了这等事,洛清王应当是多加关照。单枞心里转了几个弯,掂量了一番,觉得刚到京城来,还不知道这个王爷行事如何,最好还是别见面了,顶好的事情就是永远别见这个王爷,办完事赶紧抽身走人。
  这么想着,他就心安理得地端起了酒杯,向张主事敬酒,老头儿却摆手笑道:“老朽年纪大了,禁不得酒,还是以茶代酒罢。”
  于是唤小二换下酒,上了一壶茶,嗅了嗅茶香,是茉莉香片。老头儿道:“北地人喜欢喝浓茶,酒楼、茶楼、客栈里常年备着茉莉香片,倒是南地一些口味轻巧的茶没什么好路子,滇红、普洱之流也是颇受欢迎的。”
  单枞道:“南北口味不同,也是理应的。”他看了看菜色,北方菜口味重些,虽是大酒楼,碟子也是好碟子,但一上就是一大盆,量是极大的。因为是冬日,也免了那么多些凉菜,先是一盆白切羊肉冻,配着小碗里的酱。再是一份锅烧鸡,鸡肉手撕下来,再回锅烧,酱汁渗入肉里,皮是脆的,肉是酥的。又有一碟拍黄瓜,却是冬日里难得的。
  张主事道:“这盘子羊肉价都抵不上黄瓜,碳炉烘的暖棚子里栽出来,市面上一两银子一根,若不是皇家好气派,谁有这等本事?”
  一两银子一根,单枞心下暗自啧啧嘴,瞧了白若溪一眼,心里掂了掂那三千两白银,买三千根黄瓜当饭吃也得多少日子啊!相处这么久下来,白若溪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心里笑了笑,瞅了眼拍黄瓜上面堆着的白花花的蒜泥,筷子还是收了收,往那碟酥炸仔鱼而去。
  吃了半晌,张主事提起了话头:“大掌柜一路辛苦,按理应当休息休息,可老朽觉得这事缓不得,还请大掌柜见谅。”
  单枞放下筷子,忙道:“张主事之前操劳,晚辈年纪轻,也没什么可休息的,只望别给王爷拖了后腿方是好的。”
  老头儿点点头,道:“白日里说的那笔银子,真真是有些麻烦。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朽在这里且说明白了。这笔银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是两年前一个淮商向王爷借的,用以米价低时买办存仓,灾时献给公家捐个名声。那淮商与王爷以前有几笔生意,交情还好,王爷那个时候就借了。后来淮商手上有了闲钱,还给王爷的时候干脆当作入利银子给了茶楼,所以账目上才会多出这么一笔来。”
  单枞道:“这笔银子倒是翻来覆去绕了好几圈,解释起来还真真麻烦,所以主事的意思是想个妥当的名目将银子的来源给解释圆通了。”
  老头儿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道:“极是。”
  思量了一下,单枞试探着问道:“王爷那里……可有什么意思?”
  老头儿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沉吟了半晌,方慢悠悠道:“王爷没有什么意思。”
  单枞想直接越过这老头儿把那个洛清王拽到地上暴揍一顿。
  知道从这老头儿嘴里掏不出什么东西来,又要让自己卖命,单枞认为这出生意实在是亏本到底,还不留一点肉渣,只能自叹倒霉,乱接了人情,靠着自己那一腔不知有多少的热血,怕是半道上就得给人当替死鬼吊了去阴曹地府会阎王去。
  这场接风宴,除了菜色好些,倒真没什么意思了。回到房里,单枞一张一张看着那账目,心里头是哀声载道,巴不得把那脑瓜子被门夹过无数次的前掌柜拉过来踢上几脚。
  阿弥陀佛,未免也太暴力了点。
  他扶着脑袋想了想,转头望向正在翻账本看着玩的白若溪,道:“你可知这洛清王爷和哪些人交好?”
  白若溪抬了抬眼皮,道:“你是问官场里的还是那大院里的?”
  那大院里自然是指皇家人,单枞道:“自然是大院里的。”
  白若溪凝神探听了一会儿,屋子周围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方才道:“洛清王是已故穆皇后的嫡子,这论谁都知道。他还有个同母的亲姐,黎康大公主殷紫,下嫁给了李飒将军,眼下是年中,应该就在京城。”说到这里,他记起那夜胶州大汉说的一个字“李”,沉默了许久,又道,“还有个福慧公主殷悦,乃是年纪最小的孩子,深得皇帝宠爱。听说母亲出身不好,但和大公主走得近。”
  单枞道:“皇帝就这两个女儿,姐妹之间走得近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道,“有了,这个弯弯绕出来,应是稳妥的,只是不是我能办到的。”
  他上前搂住了白若溪,声音里满是欢喜:“若溪,过了这档子破事,就回去把我爹的茶馆好好修一遍,过安生日子去。”
  白若溪任由他搂着,低低地“嗯”了一声,听他又道:“我娘去的早,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爹把我带大,开着小茶馆养活我,如今不为他老人家做些什么,做儿子的心里不安生。”
  “下午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爹娘还有我,在京城。”单枞慢慢道,“我娘抱着我,我爹很年轻,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个时候我才刚刚生出来,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猛然想起老爹留下的那些换不得钱的小玩意,起身从兜里掏出来,递给白若溪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再三嘱咐我藏好了,换不得钱。你可认得这些玩意儿?”
  白若溪见那一串金银鱼,不由一惊,道:“这东西你确实须藏好了。”
  “呃?”单枞被这么一唬,忙又藏了回去,按不住好奇心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只瞧着觉得精巧,除了用金银做的外倒也没什么了啊。”
  白若溪道:“这金银鱼是皇家的东西,皇帝只赏赐给亲近得信之人,有些三品以上的高官都没有。”又瞧那玉佩,样式倒还简单不繁复,上面雕着一个“煦”字,转折之间刀法精湛,遂问道,“令尊名讳可有煦字?”
  单枞一愣,摇头道:“我爹名讳单其身,很奇怪的名字对吧。”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白若溪道,“这个名字确实很有意思。”
  单枞将玉佩也藏了回去,道:“这么一说,我爹以前和皇帝有关系?那么为什么我爹最后还在那么个小村子里把我养大?”他的大脑顿时引发了无数联想,“还是我爹掌握了什么机密,被皇帝追杀,来一出乌江夜别千秋月,来去浩浩然无所依?”
  这人肯定是被茶楼底下的那个说书老秀才勾了魂去了,白若溪默然,想往他脑袋上来这么一下子,或者泼盆冷水好清醒清醒。
  好在还没等那盆水过来,单枞已经清醒了,一本正经地对白若溪道:“不管我爹以前做了什么,我也没什么本事去理会,我们俩过好日子别丢了性命才是真的。”
  平时单枞总是嬉皮笑脸,遇着别人也是装出一副老实模样,难得有这等严肃状,瞧着颇有喜感,但是这话说出来却是实实在在,一点子水也不掺的。白若溪闻言,心里分外踏实,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只听自己低低道:“那是极好。”
  单枞见他微微低了头,耳朵这儿慢慢弥上羞人的红,心里一动,握紧了手,凑上来轻轻吻上那唇。这人也不挣脱,由着自己去了,遂大喜,各自心意早已表明,那明月也不是照沟渠,便咬着耳朵低声道:“那夜……可还舒服?”
  没听见答话,只有那脸皮涨得通红,心下窃喜,两只手也不规矩起来。
  那雕花铜炉不急不缓地焚着碳,暖融融的一片,却没有下午那股子香气,但小小的一方屋子里散开另一种味道来。
  人人皆道春光好,然不知冬日之佳也。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