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所有希冀期盼的目光之下,韩朝林陷入了两难,他目光闪烁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就在父母几乎脸色大变的同时,他不顾一切的点头,期期艾艾道:“是,是这样的,没错。”
虽然是肯定的回答,但声音低弱,很没有说服力。
试想一下,他自己都底气不足,还有什么能力让别人相信他啊。
但眼前的情形,他除了撒谎,别无他法了。
“朝林已经不在外企工作了!”周德琛蓦然开口,在一片尴尬声中尤显得刺耳。
韩朝林猛然转头盯着周德琛,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揭他的底牌拆他的台!
几乎一瞬间,沉默凝滞灌压在众人头顶。
所有关注事件发生的亲戚朋友们不禁面面相觑,纵然有人想打圆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朝林父母瞠目结舌,表情如出一辙,似晴天霹雳般,被轰的魂不附体。
他们难看的脸色并不仅仅意味着这局势会以尴尬收场,而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对他们家造成的影响将继自杀事件之后,延续很久。
孩子的自杀对他们家造成的打击不仅仅是精神上、肉体上和金钱上,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直接影响到的是韩珊的婚姻大事,甚至是朝林未来的道路。
这对他们家来说,将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但朝林在自杀之后,意外出色的表现令他们重新找到了希望。
有一个在上海当高级白领的弟弟和一个因为同性恋恋情而自杀的弟弟,这两者是天差地别。
改变别人对他们家的看法,这也是他们高调吹嘘的真实目的。
梦幻的泡沫破碎之后,却要面对更加残酷无情的现实,尤其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不是任何人所能承受的。
只要韩朝林承认,说不定两位做父母的当场昏厥也是有可能的。
周德琛立时接下来说道:“不过,现在朝林已经跳槽到证券行工作了。”
韩父韩母的脸色算是缓和了许多,“你好端端的在外企,干什么突然要跳槽啊?”
这时,其他人便帮衬道:“据说大城市都流行这个,哪里工资高就跳到哪里去工作,是不是这样啊,朝林?”
“嗯。”韩朝林忙不跌的点头,朝周德琛做了一个手势:“是这样的,我现在就在周经理所在的证券行工作,薪水待遇比在外企更高,所以才没跟你们打招呼,就自作主张换了工作……”
韩父韩母对周德琛态度顿时空前热情,硬生生克服了那咱对有钱人的敬畏感,拍起马屁来:“周经理,朝林以后就托你照顾了……那个证什么行的究竟是干什么的?”
“……”周德琛一头黑线,“通俗一点讲,是指股票交易。”
新郎韩盛是年轻人,对股票也知道一点:“哇,在证券行做事,那薪水一定很高很高了。那对每支股票是不是都了如指掌啊?”
“那是当然的,你是朝林的堂哥,以后股票上的事,可以直接去找他帮忙了。”
“朝林到时候一定要帮忙介绍几支好的股票给我。”韩盛显然听说最近股市渐牛,也有想买股票的冲动了。
(注:再一次陈述,前面发生的时间是04年,这里是05年一月一日,不要代入09年,完全是经济危机前后的不同写照。)
韩朝林笑容都已经僵掉了,只是频频点头。
心里恨不得把周德琛揭翻地上,死命踩。
他对股票根本就是一知半解,这混蛋还让别人来找他!
这边动静已经影响到整个大厅喜宴的进程了。
大伯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忙过来询问究竟。
韩朝林对父母道:“元旦有放假啊,德琛会在这里玩几天,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罢。”
“对对,大家快就坐入席,都快六点半了,立刻就开席了。”
原本凝重的危机一时间就烟消云散了,韩朝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韩盛领着韩朝林和周德琛往年轻人多的那几桌走去。
这一桌上,坐的都是年纪在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对于韩朝林和周德琛的到来,态度并不热络。
韩朝林十分拘谨,跟这些年轻的堂表兄弟姐妹们更显得很分生,除了微笑点头,能不说话说不说话。
酒来先敬有钱人,周德琛又是远到的客人,大家对他显得极为敬重。
如此一来,反倒是周德琛在桌席间和这些年轻人有说有笑,并且介绍一些股票上的事。
股票随着国内经济蓬勃发展,也迅速成为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更多的人奋不顾身的投入到股票市场去。
年轻人对股票又是好奇又一付跃跃欲试的表情,个个把心中长久的疑问都抛了出来,周德琛含笑着一一解答。
比如——
“那你可不可以介绍一支股票,让我们都一夜暴富?”
“……”周德琛哑然了。
韩朝林一直观注着周德琛的表现,觉得以前自己从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周德琛。
周德琛代表了专业,对股票也怀着热诚。
对这些年轻人提出的个个稀其古怪的问题,也耐着性子一一加以解释,显得十分有礼得体。
这说明这个人很有耐心,而且平易近人。
原来周德琛有这么多优点啊?
为什么他以前完全没有发觉呢?
周德琛觉得很是奇怪,韩朝林一向能说会道,可是今晚象是吃了哑药一般,都闷声不啃的。
神色消沉,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低调,象似换了一个人。
他紧皱眉头,心中原有的猜想竟然又微微动摇了。
宴席开始没多久,便觉有人轻踢他的脚,转头便见韩朝林向他使眼色。
“怎么了?”见韩朝林神色有异,便凑近低声询问。
“……我们快走。”
“啊?”
韩朝林突然站起身,拉着周德琛向众人告辞。
两人匆匆离席,甚至没有跟大伯堂哥告别。
出了牡丹厅,韩朝林就快步疾走,往门口奔去。
周德琛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忙问道:“怎么了?才吃到一半,那些人说黄鱼端上来新郎新娘就要敬酒……喂,我可是花了五千块……”
“快回去搬东西啊!!!”韩朝林拉着周德琛就往外跑。
“……”
原本费了牛九二虎之力搬到楼上的那些韩朝林在上海时的生活用品,现在又得搬回到周德琛的车子里。
如果让他的父母看到他房里的生活用品,肯定会疑心病起。
只能赶在喜宴散场之前,赶紧回来搬走。
大冬天的,天虽然冷,两人也累出一身汗。
“我好歹也算有些身价的,你就这样把我当苦力一样使唤啊?!”周德琛已经脱了外套,就穿了一件毛衣,站在楼道口抽烟。
韩朝林站着累得只喘气:“谁叫你是吴云洲穿开裆裤长大的好朋友呢,你要是不帮我,云洲地下有知,肯定饶不了你,半夜会来找你的!”
周德琛被烟呛的直咳嗽。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韩朝林便带着周德琛去市镇上所谓最豪华的一家宾馆入住。
在酒店的服务总台办理了check in 手续。
周德琛从商务车里拿出行李和手提,进了房间,便先将手提电脑打开上网。
韩朝林凑近道:“今天不是元旦么?而且是晚上,股市不是早关门了?”
“纽约在-8时区,比我们迟了十六小时,而且约纽和香港的股市在元旦只休市一天。现在国内越来越多的人炒股,而且有很老百姓把钱投入到基金当中,这是对基金的信任,做为基金经理的我当然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周德琛极为认真的说。
虽然现在很多基金经理全都在做一些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他们和庄家串通合伙,将老百姓推向刀口风尖,让基金在股市最高点的时候接盘,让庄家顺利套利脱身,而老百姓永远被套,只能等待着漫长而煎熬的解套期。
他深受西方思想影响,再加上父亲一直为慈善事业努力着动员着,最重要的是,他不缺钱,他现在唯一的目标是,让自己的事业进入另一个高峰,他要自己手中的基金保值赢利。
这也许也算是在做另类的慈善事业了。
韩朝林同样在沙发上坐下,盯着早已经收盘的股市曲线图形,只觉得眼花缭乱。
“那你有没有帮个人介绍股票?”
“有啊,不过请我帮忙做投资分析,要按收益提成的。”
“哦,那你帮我做个投资分析啊?”韩朝林兴奋道,他怎么没有想到,眼前就有一条捷径啊。
周德琛似笑非笑:“那你打算投资多少资金,少于七位数免谈。”
“……”
韩朝林气呼呼的从宾馆出来。
什么人嘛,还口口声声云洲穿开裆裤的朋友,这点忙都不帮。
虽然他是想请周德琛借他七位数,再帮他做投资分析,挣了钱再还帐。
……听起来,是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韩朝林走出宾馆时,自己都笑了。
有时候,有一些很天真的想法,就是这样不经大脑自己跑出来。
周德琛愿意接纳他这个对股票一知半解的人去证券行工作,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慧了。
若非看在吴云洲的面子上,周德琛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也许……周德琛已经在怀疑了,不……大概在那次意大利餐厅偶然相遇之后,便没有停止怀疑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