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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书籍名:《狱鬼》    作者: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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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苍凉的声音让三个人的毛孔一阵地紧缩,睁大眼睛望进去,当黑门完全打开的时候。
绍他们发现,原来里面一条挂满画卷的长廊。
第一幅画卷的背景太熟悉了,绍一眼就认出了是卜莁村口的那块原石。而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童立在了原石的面前。
而苍老的声音还在缓缓继续:“11岁那年,我随太傅燕凤无意中来到了这个叫卜莁村的神秘村落,‘大易者不占’这几个字的深意,一个垂鬓小儿怎会理解?
在那里,村长亲自为我占卜了命盘。我那时很好奇,几个放在龟甲里的铜钱就能确定出人的生死乾坤?我不信。
很快,村长就批算出我的命格,又抬眼望向当时的满天星斗,然后说我是‘日天相位,水蝎六合土’是天生深谋远虑的一代明主。只是命中有一煞星——火冲入金星。如想称帝,必须亲手除掉这一煞星。
只怕二者将来不可共存。‘火冲入金星’?师傅很快就推断出来我的命中灾星是当时年仅9岁的弟弟——拓跋绍。
对于这个结果,我嗤之以鼻。通往皇位的路,有几条不是沾满了骨亲的鲜血?就算命盘不算出这个结果,到时只怕也会在兄弟间展开一场厮杀。
就像草原上的狼群,只有最残忍的那一头咬断竞争者的喉咙,才有资格当上首领。虽然我才11岁,可是我的母后每日在我耳边灌输的就是这个道理,表面上,我谦恭有礼,温纯善良,那是因为在没有成为最强壮的那头狼前,就只能藏起还没有长锋利的牙齿和爪子。
拓跋绍?如果他是我通向顶峰的障碍,那么我会……”
那苍老的声音停顿了下来,这时绍已经看向了下一幅画。
这时画里的场景已经变换,而主角也变成了两个小童在竹林中打猎的情形。
“在打猎时,王子不慎被毒蛇咬伤,这是个没有破绽的意外,偷偷放出训练好的毒蛇后,我假装害怕频频后退,再摸出藏在袖内的发令的哨子,瞄着距离等待着致命的一击。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绍发现毒蛇,却一把将我推开,9岁的孩童,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硬是举起宝剑一剑将毒蛇斩成两段。这个以前总是偷听我的梦话,然后当众嘲笑勒索我的顽劣孩子,那一刻……还真是可爱,呵呵……”那老者的声音变得些微的缓和,透出了回忆往事的甜蜜。
“兄弟这个词,对我来说一直不具备特殊的意义。只是那一刻,这个孩子那双圆瞪着的兽眼莫名地吸引了我。
就姑且让他活下去吧,让他度过无忧的少年,也算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最后的仁慈。”
听到这儿,绍和水根都知道这苍老的声音是属于谁的了。也不知这位千年前就已经作古的王兄,用了什么法子保存下这段声音。
水根万万没想到,当初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弟弟勇救兄长的感人和谐画面还有这么一出渊源,脖颈子刷刷冒凉汗。
不是,自己上辈子居然11岁就盘算着杀亲弟弟,真是缺德冒烟儿了!难怪上辈子皇帝,这辈子投胎当农民工。
再看绍也是神色不定,拳头开始慢慢地握紧。
紧接下来的几幅画卷,应该都是“哥慈弟孝”的感人画卷。
绘画的是宫廷中日常生活的琐碎片段。图中的拓跋绍不是在放恶狗追得拓跋嗣满院子跑,就是爬到树上冲着树下的拓跋嗣射弹弓。一看就是个典型纨绔大爷的生活记录。
可图中的那位跋扈少年每一个骄横的眼神,每一个嘴角若隐若现的坏笑,似乎被充满爱意地细细勾勒出来,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这哪是生活记录啊?整个是受虐变态少男怀春暗恋史。
只是再接下来的画面,色调变得阴暗了起来。一个人出现在了画卷中,那人有着一头微微卷起的波浪长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可能是着画者的心境不同,明明是个大美人,整个面部却隐隐透着煞气。
“当父王听信了冯天师的谗言,准备将清河一代屠杀殆尽时,太傅燕凤曾偷偷地给卜莁村的村长写了一封密信,希望卜莁一族能及时避祸。可是村长却只是给太傅回了封信,信中只有五个大字‘天命不可违’。
是啊,精通周易推算的这一族人怎能不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这场避无可避的滔天大祸?可是他们知命也信命。
当卜莁村满村被屠杀殆尽的消息传来之时,我不以为然地说,一群迂腐之辈,可燕凤太傅却严肃地说,要想改变命盘,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比死亡还可怕,比死可怕?当时的我……不懂。
而后,太傅叹气地说,聪明人应知道顺势行事,而不是逆天而为,窥得天机如能借力而行,往往事半功倍,当初带我去占卜的目的也是如此。可是我偏偏迟迟不肯对绍下手,只怕日后生变……燕太傅没有说下去,他作为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规劝兄长谋害弟弟,总归是不太说出口的。我心里却自有主意,既然绍日后会与我争帝位,那我知道了,就要绝了他这个念头与机会,如果他是匹幼狼,我就拔掉他爪子上的根根利爪。敲掉他满嘴的尖牙。
这样一来,岂不是不会再有同室操戈的情形发生了吗?
就算养出一身顽劣的性子,但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小玩意儿,等我坐拥天下时,身边总要有这个娇宠的弟弟才算称心。
可是……父王归来时,带回了一个少年,看着这个少年,不知为何,我有种不祥的感觉,是了,是绍看他的眼神,那眼神迷茫而专注……我不喜欢……”
下面的几幅画卷,都是以万人为主角儿的了。
“万人来至卜莁村,他的生母据说是苗疆的擅长养蛊的苗家女,他是这个惨遭灭族之灾的村落,唯一剩下的幸存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父王下了蛊,凭借的他这不祥的美貌,竟惑得不好男色的父王收下了这名男宠,封为夫人,养在了满是女眷的宫里。
日日笙歌的代价,是父王在床第间越发的不顺畅,于是万人便指使着冯天师奉上了能够壮阳的药剂——寒食散。
此物开始为了治疗伤寒而配置的药剂,它能够让人体产生很大的热能来驱逐寒气。但是如果正常人服用了,就必须要穿夸大的衣服在外面行走,并且要吃寒食,来让体热散出。最可怕的是——它能致幻。
父王食用此药成瘾后,经常因为郁闷不堪而几天不吃饭,一宿一宿的失眠。并且时不时的出现自言自语的行为。性子愈发暴戾。
这种情形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弊的。父王经常在上朝之时无故处死大臣,弄得整个朝野的恐惧。很多官员为了自己性命能不能保住而天天诚惶诚恐。
我这个谦良温顺的王子愈发赢得满朝文武和京城百姓的民心。
可赢得了那么多的心又有何用?绍的心却离我越来越远。”
图卷中出现了绍半裸着身子,倒卧在床上的画面,一股情欲的气息从画卷中迎面扑来。
“绍,似乎也迷恋万人,万人也总是有意无意地与绍搭话。这个背负着血汗深仇的娈童,似乎志不在我当初预想的杀掉父王,以祭奠他族人的在天之灵。他像是个蓄谋已久的奕者一般,在宫廷里不急不缓地布置着他的棋盘。而绍就是这棋盘里不可缺少的一枚棋子。
察觉到拓跋绍居然也喜欢万人,我的心里就升起一团怒火,不是因为弟弟贪恋男色,而是他贪恋万人。
直到这时,我才察觉自己对这个弟弟……在一次酒醉后,我爬上了绍的床,坐着我在梦中做了千百回的事情。可是绍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居然反按住了我,是呀,这个莽撞弟弟的力气从来都是比我大的……屈居人下?对我来说简直是个笑话,可是他,我愿意。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对绍种下了这么深的孽情……”
讲到这时,出现的画卷再熟悉不过了,就是绍吊在井中的情形。
“可是,绍开始在疆场上显露锋芒,看着他一天天的成长,我不得不痛下狠手,拔下他的羽翼。因为我告发检举了绍劫了柔然骏马之事,绍对我越发地痛恨,却得万人越发亲近。
父王虽然神智日渐迷乱,但对于几个儿子的情形还是了如指掌的。我从来不敢在人前表露出对绍一丝丝的优待。对于帝王来说,儿子之间太过亲密,也不是他冷见其成的,制衡之术同样适用于骨肉之中。
当看着他被震怒父王吊在井中奄奄一息时,我却不能出手相救,只能借着万人的手,才将他从井中拉出。”
看到他愤恨的眼神,我却只能默然离开。同时暗暗地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那时的我,居然以为鱼和熊掌可兼得……”
听到这,绍突然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千年前的总总,之于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拓跋嗣的爱意,从来都是单向的,就算再怎么浓烈,在他眼里也是一文不值。拓跋嗣也好,水根也罢,都不过是自己与万人那场悲壮爱情中的跳梁小丑罢了!
而这个石洞,不过是个帝王在获得权力满足欲望后,再用来祭奠被他亲手扼死的,假惺惺的爱意的解闷之所。他不需要在这里听一个胜利者在爱人的身上泼脏水的虚伪谎言。
就在绍要走出长廊时,所有的画卷突然腾地燃起了大火。而那个声音的语调月越来越高昂“天命不可违,要想改变命盘,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比死亡还可怕,可这个道理我懂得是不是太迟了?绍,来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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