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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页

书籍名:《七重纱舞》    作者:E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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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阿莱克斯,最终拍了拍膝盖。“好吧,警官。”他说,“我可以有保留地告诉您一些东西,但这是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而非医生。”
“我完全明白,医生。”
老人想了想,说道:“您要明白,警官,我很喜欢莫里斯,他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从他十九岁开始我就认识他,一直到现在。他就像我的儿子一样,我们比一般的医生和病人更加亲密。”
“您的意思是从他十九岁开始就接受您的治疗?”
“是的,到现在已经十七年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时间,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不能说是病,警官,应该说是一种不健康的情绪和心理障碍。”汉斯·马丁医生摇摇头,“请别当他是个病人。当年他在明尼苏达州的圣克劳德报考了哥伦比亚大学,他确实很出色,但是他整个中学时代有很多斗殴记录。他的成绩在当地就和他的拳头一样有名。”
“那可真看不出来啊。”阿莱克斯嘟囔了一句。
“是的,警官,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对吧?”医生笑了笑,“当时我作为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的客座教授,受邀给他做了一个测评。我觉得这个孩子天赋很好,只是在心理上有些障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所以认为他可以进入大学一边治疗、一边念书。上帝保佑,治疗很顺利,他进步得也很快,不过只是暴力行为减少了,他的心理障碍依然没有克服。直到他毕业后开始进修,有了独立的研究能力,出版了第一本书,然后才脱离了心理上的阴影。”
阿莱克斯不解地问道:“是什么心理障碍?怎么治疗持续这么久?”
汉斯·马丁医生看了他一眼:“请原谅,警官,我不能告诉您。那跟他的童年有关系,他只告诉过我,我也不准备告诉第二个人。”
阿莱克斯又想了想:“马丁医生,诺曼教授出版的第一本书是不是《割断头颅与占有爱情》?”
“是的。”老人惊讶地看着他,“怎么,警官,您也读过?”
“是的。”
“写得很不错。我就是看了他的书才逐渐相信他已经摆脱了过去的影响,从那以后我们的治疗就变得越来越轻松了。这些年他来我的诊所与其说是例行检查,倒不如说是咱们一起轻松地聚一下。所以根据我的了解,无论您调查什么样的谋杀,莫里斯绝对不会牵涉进去的。”
阿莱克斯虚弱地笑了笑:“当然,马丁医生,我也是这样由衷地希望,或许我比您更愿意相信他和那些案子无关——”
“李探长!”
房间那头传来了行政人员的声音,打断了阿莱克斯和老人的交谈。黑发的男人起身握了握医生的手,向他保证自己会考虑他的话,尽量寻找对诺曼博士有利的证据。
“必要的时候我也愿意作证。”老人对他说,“请相信我的话,警官。”
“谢谢您,马丁医生。我会考虑的。”
阿莱克斯和他道别,然后走向哈里森小姐的办公桌。老妇人古里古怪地看了看他,然后指指屏幕:“查到了,探长,您需要莫里斯·诺曼博士哪一天的上课记录?”
“昨天的,小姐。”阿莱克斯好脾气地重复了一次。
“昨天他没有上课,探长。”
阿莱克斯只觉得心头一紧,又追问道:“全天都没有吗?他下午应该有辅导课吧?”
“没有,探长。昨天他的学生们参加了一个大型的社团活动,全天的课都取消了。”
阿莱克斯浑身僵硬,只觉得从手指到心脏都被冻住了。他看着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在她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可笑的表情,就像一出滑稽剧的演员。阿莱克斯很想说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这儿,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听从指挥。他的另外一半大脑全部在回响着一句话:
莫里斯·诺曼撒谎了!
黑发的警探愣在原地,就在他对面的老妇人考虑着是不是要叫他一声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阿莱克斯什么也没说,只是面色苍白地向门外走去,后面的行政人员为他的不礼貌送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长官,”手机里传出比利·怀特生气勃勃的嗓音,“维森探员和我找到了见过伯纳德·斯派克的人,她是彼得·帕尔默的朋友。她说画像上的人曾经跟摄影师一起出现在一个酒吧,不过后来就没去了……长官,你在听吗?”
“是的,比利,我在听。”阿莱克斯竭力用发痛的喉咙保持平静的语调,“说下去……”
“好的,长官。我们把画像分别拿给彼得·帕尔默以前的朋友。他们有些说这个人很面熟,有些人完全不认识。但跟彼得·帕尔默关系比较好的人还是能够辨认出伯纳德·斯派克,他们说帕尔默爱上斯派克了,而且非常认真,他们是住在一起的,但是因为斯派克不喜欢社交活动,所以他们减少了外出的次数。”
阿莱克斯咳嗽了两声:“很好,比利……那么,马上去查查这个人,看看他有没有犯罪记录,我会去鉴证科,看看佩蒂他们有没有新发现。”
“啊,其实还有一件事,长官,你最好先去医院。”
“我的胃现在很好。”
“不,不,长官。”比利笑起来,“我是希望你去看看马修·奥立佛神父。刚刚医院来电话说他醒了,我们可以有二十分钟的询问时间。”
“好吧,我先去,咱们在医院碰头。”
洁白的走廊尽头是间特别病房,要来到这里得出示有效证件,并且经过两道关卡。这里比起医院的别的地方来说安静得简直像天堂,因为这里听不到任何痛苦的呻吟,房间都是隔音的,就是在里面唱摇滚,外面的人也不会听到。通常只有重刑犯和特别证人会享受到这样的优待,只要没死,来到这里的人都能够好好地活着走出去。
阿莱克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粗壮的警察站起来,让开一条路,使他和医生能够进去。房间里很干爽的,却充满了药水味儿,一个护士正在检查病人的输液管。
戴眼睛的医生看了看手表,叮嘱道:“你只有二十分钟,探长。别问过于尖锐的问题,不能让病人太激动。”
“我明白。”
医生招了招手,让护士和他一起出去了。
阿莱克斯在病床边坐下,看着马修·奥立佛神父。这个年轻神职人员的有气无力地躺在枕头上,原本俊美的面孔白得像纸一样,嘴唇淡得近乎无色。他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上挂着输液管。
“您好,神父。”阿莱克斯轻轻地说到。
马修·奥立佛神父睁开眼睛,他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不少,但是仍然对着阿莱克斯绽放出一丝微笑:“您好,警官……”
“您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的……上帝保佑,他对我很仁慈……”
阿莱克斯没有发表评论,他关心的事情可不是神力。“我们的时间不多,神父。”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被袭击的经过。”
“当然,怎么可能忘记……”奥立佛神父挣扎着画了个十字,“那太可怕了……我如论如何也没想到。”
“跟我说说经过。”
“好的,警官……”他吞了口唾沫,费力地回忆起来,“我……当时正在休息室,圣坛助手们刚刚离开,我要准备明天的一个婚礼,所以就打算收拾法衣。有一个男人……他走进来说,他要忏悔……”
“忏悔?”
“是的,他这样告诉我。”
“他长什么样?”
“啊……个子很高,相貌平平,戴着鸭舌帽和手套……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青年人。”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马修·奥立佛神父困难地摇摇头:“不,没有。正是因为他太普通了,所以我根本没在意,就让他进来了。他说想喝点水……我给他倒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他往我的杯子里加了东西……”
阿莱克斯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啊,警官……”神父得意地笑了,“我的面前刚好有一个金属茶杯。”
“然后呢?”
“我没喝那杯水,他开始胡乱说话,越来越激动,然后就突然抽出了一把刀……”
“是什么样的刀?”
“像是一把剁刀,有四十多公分长,插在他的腰上……我的上帝,他的表情简直像魔鬼一样……那个坏蛋,他一下子就砍在我脖子上……但是我早就提防着他,所以闪开了一点儿……”
“你倒下去了?”
“是的,我被吓坏了?”
“为什么他没有继续?”
“为什么?”神父停了一下,“因为这个时候刚好有人来了。”
阿莱克斯觉得心跳突然加快了,他倾过身子,急切地问道:“是谁?”
“我不敢肯定,我当时倒在地上,伤口出血,而且那个人马上就跟凶手撕打起来了……我听见他的声音,很像是莫里斯·诺曼博士。”
(十七)
阿莱克斯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就像有一根细小的针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马修·奥立佛神父确实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可是这声音恰好能让警探听清楚他最在意的名字。黑发的混血儿觉得嗓子发干,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下一步该问什么,直到病床上的人看着他发青的脸,担心地说道:“您没事吧,警官?”
阿莱克斯做了个深呼吸:“是的,神父,我很好……”
“您的脸色比我这个受伤的人还要糟糕。”神职人员弯起了嘴角。
黑发的男人笑不出来,他形式化地补充了一句:“神父,您……能肯定自己当时没听错吗?”
“哦,警官,我和他可是激烈地辩论过……”
“啊,我想起来了……”阿莱克斯苦笑道,“是的,在那天晚上。”
莫里斯·诺曼主动提出要帮助他,他为他的案子出了很多主意,告诉了他很多相关的背景和细节,难道这一切都是有目的吗?在那张英俊的面孔后面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这些被面纱遮蔽起来的东西使得阿莱克斯觉得原本亲近的绿眼睛男人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他突然害怕,如果连那些曾经温存的记忆也是假的,他又该怎么做?
现在他无法逃避,必须得面对一个现实——莫里斯·诺曼,那个总是露出灿烂笑容的男人,确确实实是被卷入了“莎乐美”的连环谋杀案,并且在其中起了很微妙的作用。
就在阿莱克斯努力想把这些令人不安的念头压下去时,病房的门开了,比利·怀特和爱米丽·维森走进来。他们的出现挽救了黑发警探有些混乱的情绪,神父的注意力也被岔开了。
“看来您比我们快,长官。”灰眼睛的青年愉快地冲阿莱克斯打招呼,然后向躺在床上的马修·奥立佛神父表示慰问,“您好,神父,很高兴您没事。”
爱米丽·维森把一个温热的东西塞到黑发警探的手里:“我在路上买的,我想你需要它。”
阿莱克斯低头一看,是一瓶加热过的罐装牛奶。
“你现在只能吃这些,对吗?”美丽的女探员眨眨眼睛。
“呃……是的,谢谢,非常感激。”阿莱克斯朝她笑笑,把她带到病床前,“神父,我得给你介绍一下FBI的特派员,爱米丽·维森探员,她也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
“您好,神父,看到您没事真的太好了。”褐色头发的女士在床边坐下来,“请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抓住凶手。希望您康复以后能为我们出庭作证。”
“当然,探员,我很乐意。”
“实际上您是我们最重要的目击证人。”阿莱克斯说,“您或许该看一下嫌疑犯的长相是不是跟您见到的一样。维森探员,可以把画像给我吗?”
爱米丽·维森掏出了一张复印件,上面是一个炭笔和计算机合成的人脸。她把这张纸展示给病床上的人,马修·奥立佛神父努力辨认了一会儿,肯定地点点头。
“是他。”神职人员说,“袭击我的就是这个人。”
“您肯定?”
“是的,他长得很普通,如果不是您给我看画像,我简直无法描述他五官。”
阿莱克斯点点头:“那么我请您再想想,这个人真的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吗?”
俊美的神职人员皱起了眉头,思索半天,眼睛忽然一亮:“啊,对了,我当时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他走进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发觉,那是因为他走路时没有任何脚步声。”
爱米丽·维森看了阿莱克斯一眼,马上追问道:“他的动作很轻吗?”
“不,探员。”神父解释道,“我的休息室地板……您去看过就知道了……是加高过一层的空心木地板,很容易响……即使脚步很轻,可是鞋的硬底子碰到也会有声音的……这是为了让圣坛助手们知道我在哪个房间里而设计的。所以……当时我觉得他进来而我没听到脚步声,这很不同寻常……”
阿莱克斯转了转眼珠,却没有说话,褐色头发的女士和比利·怀特脸上也是一副迷惑的神情,但是他们都没有把心中的疑问立刻表露出来。于是阿莱克斯继续问道:“还有一件事,神父。您说那个人来到休息室后跟您说过话,他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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