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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发人深省

书籍名:《入魔》    作者:白衣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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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东海的少岛主,巴巴的跑去替飞云城管理事务……”
  独孤离恨转了拇指上仿佛泛着些氤氲云烟的紫玉扳指,淡淡开口:“说出去了,你也不怕被人耻笑。”
  独孤惊飞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独孤离恨略闭了闭眼,神色有些冷淡,却无多少愤怒:“说说吧,理由是什么。”
  “是。” 低应了一声,独孤惊飞继而简单的把当日情景重复了一次,这才道,“阿寻既然愿意,我也就……”
  “是他愿意,还是你愿意?”独孤离恨漫不经心问。
  独孤惊飞一怔。
  独孤离恨笑了笑:“如果说这句话的是旁人,你说,闻人寻会不会答应?”
  独孤惊飞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不会。可是……
  可是,叶白不会么?
  ——真的不会么?
  独孤惊飞答不出来。
  独孤离恨看着独孤惊飞,苍玉似的眼里无喜无怒,只有洞彻:“你有这份心,别人未必存了这份意。做事之前需想清楚了,莫临到了头,徒惹心伤。”
  独孤惊飞的脸色渐渐青了。因为独孤离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曾揣测担心过的!
  独孤惊飞有了一瞬的晃神。但几乎就是下一刻,他立时定了神,开口道:“爹,这次我……”他略一犹豫,“我一开始也没存什么旁的心思,就是觉得人有趣。这才多接触了几次,可是对方同寻常人差太多了,我觉得,放过了这次,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找到这样的人了。”
  “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独孤离恨开口。
  “不善良,不美好。但很干净,很纯粹,很执着。”独孤惊飞眼中这才有了光亮。
  “然后?”独孤离恨再开口。
  “我没有见过心境像他那么圆满的人,仿佛从头就不知道动摇不知道怀疑……所以,我想更接近一些。”独孤惊飞道。
  独孤离恨点了头:“所以,你跟着闻人寻来到丹阳,不在乎日后江湖上的人指着你的后背议论纷纷,也要插手他飞云城的事物,是么?”
  “爹,我知道对东海的影响不好,”独孤惊飞讪讪的笑了起来,低声下气道,“爹息怒,我保证日后江湖上不会出来什么传言的,断然不叫东海受到影响!”
  独孤离恨轻轻的唔了一声:“你喜欢他……”
  独孤惊飞觉得独孤离恨的语气有些奇怪,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哪里奇怪,独孤离恨就再开口:“那飞云城内部呢?”
  独孤惊飞一怔!
  独孤离恨看了独孤惊飞一会,然后他忽而笑了笑,继续开口:“飞云城内部呢?指使你的侍卫大张旗鼓的拦住飞云城在丹阳的人,不让闻人寻同他们见面……这可是在飞云城的地盘里啊!好手段,好漂亮!……闻人寻傻,你陪着他傻。你觉得自己傻够了,就一下子聪明了,然后——”
  独孤离恨的视线落到了独孤惊飞身上:“然后,你是要他继续傻下去,被人一辈子指着脊梁骨嘲笑鄙夷;还是要他学你一般,开始聪明得搬弄势力引导流言?”
  独孤惊飞愣住。他看着那碧玉碧玉的眼睛,只觉得遍体生寒……虽然,那眼睛里其实什么情绪都没有。
  独孤离恨微微阖了目。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打算,他只道:“好了,下去罢。”
  独孤惊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独孤离恨的房间的。
  时间过得并不久,外头的太阳依旧毒辣得仿佛能把人晒晕。
  脚下似乎踩了棉花,独孤惊飞一个人走到酒楼外,远远的离了酒楼后院后,才伸手按了按突突抽疼的额角,对身后默默跟着的侍卫道:“是谁把事情说给我父亲的,自己站出来。”
  穿蓝色衣服的侍卫头领立时站到了独孤惊飞面前,低声道:“少岛主,是小的。”
  独孤惊飞扬手就给人一巴掌——足以打落牙齿的一巴掌。
  侍卫头领直直的杵在原地,只脸转过了半边。
  当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独孤惊飞这一巴掌理所当然的引起了骚动。不过先头跟在独孤惊飞身后的侍卫在独孤惊飞挥手的时候就早早的散成一圈组成人墙,把中间的人给挡了去。
  一个个膀大腰圆眼露精光的大汉守着,就是再有好奇心,也没有路人敢光明正大的窥探,所以街上的人在极短暂的微微骚动之后,就继续了之前的来去匆匆。
  全身仅剩的力气仿佛都随着那一巴掌远去,独孤惊飞按着越着越来越疼的额角,好半天了才开口道:“我这次做的,你觉得真不是个事情?”
  侍卫头领犹豫一下,低声道:“小的知道少岛主是为了寻少爷好,不过少岛主江湖经验有些少……”
  江湖经验有些少……是个人都知道不妥的事情,原来,是江湖经验有些少?
  独孤惊飞这么想着,然后,他笑了笑,自语道:“还真他妈不是个事情……”
  这么说着,独孤惊飞想到了独孤离恨最后那一眼的淡漠……以及失望。
  独孤离恨当然应该失望。
  独孤离恨怎么会不失望?
  ——他教出来的孩子,一面说着喜欢接近,一面却做会给对方带来伤害的事情;相对时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苦口劝说,转脸又有意无意的让事情越发恶化……若他是为打击对方这般作为,虽登不上台面,但倒也罢了;可他分明是觉得喜欢想要替对方分忧……
  独孤惊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心中想的和手中做的迥然相反……他这事情,做得果然漂亮,委实漂亮!
  自己对着自己嘲讽了一番,独孤惊飞就这么默默的站了一会,才打起精神道:“好了,先回去,我——”
  独孤惊飞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一个仿若谪仙的人在自己面前走过,扶着另一个人的手,踏上了车。继而再探出身来,眉目间是全然的柔软笑意,明明灼灼的招眼,能叫人再舍不得旁顾。而那扶住对方并帮其上车的人……
  竟是叶白!
  独孤惊飞脚底钉住地面,心中感觉难以用笔墨形容。
  整整在街上晃荡了一个下午,独孤惊飞才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回到了飞云城的驻地。
  叶白的院子在驻地的最里边,算是一个最清幽也最荒芜的院子。
  独孤惊飞进了院子的时候,叶白依旧在院中拭着剑,脸上一如寻常的平静至无甚表情,只有一层薄薄的汗,似乎刚刚练剑完毕。
  独孤惊飞走到了叶白面前。
  叶白并没有抬眸看向独孤惊飞。
  但独孤惊飞看着叶白,并想起了下午自己父亲的一席话以及——
  ……以及,出现在叶白身旁的,姿容绝色的男子。
  “阿寻。”独孤惊飞喃喃着出了声。
  叶白看向独孤惊飞。
  独孤惊飞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他下意识的就避开了叶白的眼,只扯了扯嘴角算作微笑:“阿寻,你……你下午,是去见人?”
  “嗯。”叶白应了一声。
  一直沉重的心情终于因对方干脆利落的回答而稍稍放松,独孤惊飞脸上的笑意自然了些:“唔,是你的哪个朋友?”
  “不是朋友。”叶白回答。
  独孤惊飞没僵了脸,他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叶白。
  叶白接着就回答了,语速同之前没有分毫差别:“是曲峥云。”
  独孤惊飞还望着那仿佛由石头雕刻出来的面孔,然后,他不知怎么的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事无不可对人言’。于是,往常的笑意就再爬上了独孤惊飞的眉梢唇角。
  含着笑,独孤惊飞道:
  “阿寻,今天下午我去见了我爹。”
  叶白看着独孤惊飞,眼神里没有询问,没有好奇,有的,只是一团仿佛永远都不会化开的浓墨。
  独孤惊飞有些失落,却又有些释然,他接着道:“我爹是为了丹阳的事情来的。你大抵不知道,不过我没有让飞云城的人来见你这件事,会对你日后照成很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在飞云城中,我……”
  独孤惊飞嘴唇动了动,在久久沉默后,终于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我知道。”
  ——这个影响,你不知道,我知道。
  “然后?”叶白开口。
  独孤惊飞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叶白,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总总担忧懊恼……实在有些多余。他苦笑起来:“阿寻,你……又不在乎?”
  叶白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和之前一样的神色却把所有问题都回答了。
  独孤惊飞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只觉更为压抑。沉默半晌,他道,“阿寻,你不能什么都不在乎。有些事情,你自己都不在乎了,怎么让旁人在乎?”
  叶白收回了剑,他看向独孤惊飞。
  独孤惊飞皱着眉,他道:“你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日后早晚会为人利用欺骗,或者诽谤伤害……而这些,本不是你该承受的。”
  叶白沉默片刻,然后,他突然叫了独孤惊飞的名字:“独孤惊飞。”
  头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对方口中说出,独孤惊飞怔了一怔,才接口:“嗯?”
  “你大概误会什么了。”叶白开了口,声音淡淡的,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听在独孤惊飞耳朵里,却凭空生了一阵冰凉……就仿佛他常常在独孤离恨眼中瞧见的东西一般,漠漠濛濛,辨不清晰,却能叫人不寒而栗。
  “我不在乎,只是因为没有感觉……如此而已。”
  叶白说着,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然后,他便想起了闻人君。
  欺瞒也好,侮辱也好,或者利用,或者背叛。他不是容忍,只是真的没有感觉——便是连额外拾剑,都懒得。
  唯一例外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秦楼月,另一个,是闻人君。
  只是秦楼月的例外,到底不过让他记上一回,稍扶了扶剑而已;而闻人君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闻人君不一样的?叶白突然想到。
  是从那一直若有似无的梦境中开始?叶白想了,继而否认。
  那是从对方一直的关心开始?叶白想了,继而再次否认——秦楼月十年里为他做的,只会比闻人君更多,不会更少。
  那么……叶白顿了顿,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闻人君的情景。
  ——那么,是从开始,就不一样?
  “……寻,阿寻?”久不见叶白回答,独孤惊飞不由皱眉唤道。
  叶白看向独孤惊飞。
  独孤惊飞也看着叶白。在看见对方和之前没有任何不一样的眼神之后,他略略沉默一会,就带些意兴阑珊地笑道:“看来你没有听见我方才的话了……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
  最后一句,独孤惊飞陈述着,语气已经转为平静。
  叶白答应了一声。
  “那么,”独孤惊飞目光灼灼,“如果轻你欺你、伤你辱你的是那人,你又待如何?”
  ……闻人君?叶白罕见的怔了一怔,本待回答没关系,心口却倏然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蜇了一下,不算疼,但感觉特别清晰。
  叶白皱了眉。他开始认真思索独孤惊飞的那句话:
  ——如果轻你欺你、伤你辱你的是那人,你又待如何?
  轻你欺你、伤你辱你。
  而如果……
  如果,他还杀了你,你,又待如何?
  不知怎么的,叶白突然便想到了这一节,不由久久沉默。
  “阿寻?”叶白委实沉默太久了,独孤惊飞不由出声,一边琢磨着自己方才的问题对对方来说,是不是太具备刺激性了一些。
  不过这一转念,他心中又忍不住酸了一回:明明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为什么偏偏要存在个特例?——还是喜欢!莫非这世上好的特别的有趣的东西都注定要被人给早早占了?
  “他没有轻我欺我,也没有伤我辱我……”叶白皱着眉开了口,语速并不快,像是在一边说给独孤惊飞听,也一边说给自己听般。
  独孤惊飞眨了眨眼,不奇怪自己会听到这句话——叶白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但至少,他并不觉得对方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虽然,什么样事情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还有待商榷。
  “如果有……”叶白慢慢的说着,墨黑的眸子有了一瞬的迷惘,“我或许会杀了他。也或许……”
  ……或许,会由着他?
  下意识的觉得叶白此时的情绪不对,独孤惊飞刚准备开口。就见叶白狠狠的皱了一回眉,神色已然恢复往常的平静。
  “还有,我过两天要去邙鬼山。”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消了独孤惊飞的所有好奇,微微一愣,他问:“去邙鬼山做什么?”
  “拿冰火草。”叶白道。
  “冰火草……”独孤惊飞重复一遍,然后忽而跳将起来,不可思议问,“去邙鬼山找冰火草?——那个虽然是唯一一个已知冰火草生长地点的,但有着一头小心眼并且已经有差不多炼神反虚境界能力的妖兽镇守的地方?”说到这里,独孤惊飞声音扬起,越显无法置信:“你要和一头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妖兽打——为了一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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