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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似乎听到某种东西破裂的清脆声响。
声音来自自己的体内。
那轻薄、透明却十分坚硬的外壳破裂的声音——当然,这应该是幻听吧。
外壳消失,灌入轻风,新鲜的风缓缓抚过仁摩的身体和心,一扫陈旧之物,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将萌生某种新生之物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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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是什么呢?
第一次透过做爱体会到这种感觉。
仁摩迸发的体液全都流入杏二口中,他像是要吸完最后一滴似的,吸吮着慢慢软化的阴茎。杏二的手指从身体深处抽出,令仁摩的胸膛起伏喘息并全身一颤。
「……呼……」
身体一口气丧失力气。
杏二躺在沉入床中的仁摩身边,替他整理好凌乱的睡衣,顺势面对面将仁摩拥入怀中。手和脚紧紧交缠,甚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被蛇给缠住了……与其这么说,更像是小孩子紧紧抱住喜爱的布娃娃。
头顶处响起「啾」的一声亲吻声。
「遥英。」
他呼唤仁摩的名字,不过仁摩懒得开口纠正他:「叫我仁摩先生。」只以沙哑的声音回答:「好想睡……」
「你说什么?把该发泄的发泄完后就呼呼大睡吗?你要是宠物的话,这样很糟糕喔!」
「我又不是宠物……我是老板所以没关系啦……」
舒适的疲倦笼罩全身,连张开眼睛都觉得累。仁摩吐了一口气,在微微飘散杏二的汗味及森林古龙水的环境中闭上双眼。
「喂,我这么努力,你连个夸奖的吻都不给吗?下巴很酸耶。」
「……多多……锻炼……」
「锻炼下巴吗?」
杏二轻轻摇晃仁摩,再次唤道:「遥英。」
但已经撑不下去了。
仁摩在一点也没有松开拥抱迹象的怀中落入沉眠。
已经有多少年没在他人的怀中入眠了呢——这个想法突然闪过脑海,不过仁摩无法维持意识。就算这里是毒蛇的巢穴,也一定会沉沉熟睡。仁摩的睡意已强烈到这个地步。
「晚安。」听到这声轻喃。
不过仁摩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回应了。
真不可思议。
身体好像轻飘飘的,觉得脚底似乎稍稍离地漂浮着。
感觉也像作了在水中漫步的梦……时间缓缓流动,身体感觉一片朦胧,自己与周遭的分界线变得暧昧不明。
仁摩有些苦恼。
虽然感觉不差,但缺乏集中力。就工作来说并不好。
这种朦胧感的原因显然来自杏二。仁摩原本打算在回归工作的今早起转换心情,但杏二还是一大早就宠着仁摩,而且还让他吃了甜腻腻的食物。
仁摩在办公桌前回想今早的情景。
在床上醒来后,带着一头乱发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啥啊?」
弥漫咖啡香气的床上,出现一个大托盘。
「早餐啊,请在床上优雅用餐吧。」
这么说着的杏二早已一脸清爽并换好衣服,一袭直条纹衬衫配上休闲裤的打扮。
仁摩揉着眼睛来回打量杏二和托盘。
「我烤了格子松饼,配上你似乎很喜欢的巧克力酱,而这边是普通的枫糖浆,咖啡是美式咖啡,优格则加入了新鲜蓝莓。」
「一大早就吃甜的……?」
「早上才需要热量啊,我难得精心制作的耶,要是有怨言的话,我可要生气地嘶嘶叫罗。」
「我知道了啦。」仁摩伴随呵欠回答。
「我要在餐桌上吃,帮我搬到那边去。」
「为什么不在这里吃?」
「床上很不稳吧,而且我也想去厕所。」
杏二叹了口气端起托盘。
「亏我还特地准备床上托盘,你真不浪漫耶。居然还有办法当Pet Lovers的老板,说什么治愈人心的工作……」
杏二嘀嘀咕咕的一直抱怨,所以仁摩起身时顺便堵住他的唇让他闭嘴。虽然只是轻轻擦过的轻吻,杏二却端着托盘僵在原地。
似乎相当震惊的样子。
说老实话,仁摩也吓了一跳。至今从没和人接过这种吻。但刚才却非常自然、情不自禁地想要接吻。
独自到了浴室后,羞耻感一口气涌上心头,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区区一个吻就害羞不已的自己更是丢脸。仁摩用冰凉的水冲洗发红的双颊,甚至还深呼吸了几下,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松饼虽然甜,但烤得十分美味。
即将出门时立于玄关,这回是杏二主动一吻。一大早就陪他进行长吻,他还轻声低喃着「遥英」。仁摩一瞬间想起袴田,不过这个残影很快就消失无踪,看来记忆已被从袴田改写为杏二了。
仁摩带着轻飘飘的心情结束白天的工作。
听到部下们说:「总觉得您心情好像很好呢。」的时候感到一丝苦恼。本来打算在有旁人的时候要严加注意的,但也许还是隐约透出些情绪了。
不过晚上移动到Pet Lovers的办公室时,这种轻飘飘的心情就被田所的报告吹散。
「发现问题了。」
田所额头上刻着一道道皱纹。
看到鲜少因事而慌了手脚的男人表情,可知这是相当不好的消息。
仁摩坐在单人椅上,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问题越严重越需要冷静判断,就算是惊惶失措,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发现有人企图入侵顾客名单资料的迹象。」
田所的声音很僵硬。
「资料外泄吗?」
「还差一点,最后的密码没被破解,我想对方应该是在此收手了。」
仁摩叹了一口气,将紧绷几欲起身的背部靠向椅背。在可以设想到的问题中,会员数据外泄可说是最糟的状况,当然,仁摩早已预备好方法处理这种万一,但化为现实的话,应该需要耗费庞大的劳力和金钱。就算勉强得以应付过去,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经营Pet Lovers。
仁摩双手抱胸,沉下视线思索着。Pet Lovers的重要数据皆在田所的管理之下,仁摩则可以从终端伺服器存取资料库。当然也加上好几重的密码保护,这个密码只有仁摩和田所知道。此外,资料受到特殊程式管理,所以要用一般PC登入资料库几近于不可能。
换言之,只能从田所自家管理的主机,或是仁摩所持的终端伺服器才可以连进入资料库。
仁摩抬起眼望着田所。
「你家有异状吗·」
「没有。」
资料主机设置在田所家的地下室,此处还集结所有Pet Lovers的重要资料和可挪用为紧急资金的现金,保全措施十分稳固。就算有办法入侵田所家,也很难进入地下室。
而仁摩则是常随身携带终端伺服器。
依情况而定,其他人是有可能可以接触到这个终端伺服器的。
「——杏二吗?」
仁摩抬起视线,说出现阶段可能性最高的名字。甜蜜的气氛早已飞向夏空的另一端了。
「恐怕是。」
田所很快就如此回答。
「你觉得杏二有办法破解密码吗?」
「如果他是假扮宠物的黑客,应该不是不可能吧。」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是以顾客资料为目的接近我吗?」
田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手中的资料夹递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男人。
是没见过的年轻人。虽然是相当帅的美青年,不过下巴稍尖,眼神也有些凶恶。
「他是蛇。」
听到田所的话,仁摩挑起单边眉毛。
「什么意思?」
「不久前我就一直想与将杏二转送过来的老板取得联系,但他前往中东一带出差,迟迟联络不到人。最近终于取得联系,我向他请教许多杏二的问题,不过谈话内容却牛头不对马嘴。在我麻烦对方重新传送所有和杏二有关的资料后,就附上了这张照片。」
仁摩默默盯着那张照片,最后「哈」地发出一声干哑的冷笑。
「被摆了一道呢。」
「看来是。」
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仁摩把照片还给田所,边扒梳头发边反复说着:「被摆了一道。」无法克制自己低声冷笑,前胸微微起伏着。
怎么会这样?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愚蠢。
顾客资料差一点就要被那只假蛇偷走了啊。
仁摩维持坐姿、蜷缩起身子不断冷笑,觉得冷笑变得既丑陋又扭曲,因此不想让田所看到自己的脸。田所不发一语,静静等待仁摩恢复原状。
遭到背叛。胸中燃起熊熊的怒火。
「……所以呢?」
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仁摩终于停止冷笑开口说道。
「你觉得这只满口谎话的蛇,为什么会想要顾客资料?」
「再怎么说,我们连他的本名都不知道,目前一无所知……只觉得受他人之雇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我也有同感。既然如此,是谁派来的?」
「应该是和Pet Lovers有私人恩怨的人吧。有嫌疑的人不少,但最有可能的则是御法川议员。顾客资料是可用来威胁政敌的有力丑闻。」
「帮我彻底调查御法川的动向。」
「是。」
田所点点头,隔了一段空档后问道:「那杏二……那冒牌货要怎么办?」
「先别管他。」
仁摩淡淡回答。
「那家伙还没拿到顾客资料,他可能会为了破解最后一组密码,再次登入终端伺服器,或是为思索其他办法和雇主联络。」
继续假装不知情,试探对方的动向。
不能让他察觉我方动态,要一如往常地应对、一如往常地谈笑、一如往常地让他亲吻——继续装出沉醉在梦中的表情。
「我会找机会检查他的手机,那家伙外出时就派人跟踪他。一刻也不让让他离开视线,确实掌握其行踪。」
「我知道了。」
「记得把顾客资料换成假的。然后明天白天我会把杏二约出来,你趁那段时间在我家装监视器,每间房间都要。」
「卧室和浴室也要吗·」
「对,不过要由我来检视影像。」
既然要做就要做个彻底。怎么能再让那家伙耍呢。
虽然仁摩绝非好战之人,但被人当面吐口水他也不会默不吭声。仁摩不打算放过杏二和雇用他的人。
「我会立刻着手准备……仁摩先生。」
「怎么?」
田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说:「没什么。」便闭上了嘴。
「怎么,这样很不舒服耶,快说。」
「不好意思,我忘记我要说什么了。」
这个回答很明显是在说谎。
仁摩轻轻瞪了田所一眼,但不打算深究。田所大概是想问仁摩「您没事吧?」之类的。他已察觉仁摩和杏二的关系起了变化。
怎么可能没事。
仁摩真的气得差点吐血。
无法原谅自已竟被冒牌货的花招所骗。一开始扮演难以相处的蛇,巧妙操纵伦也并趁机吻仁摩,最后还利用仁摩过劳病倒的机会改头换面,就像恋人一样——变得极其温柔,宛如疼爱着仁摩的恋人。比起一开始就扮演温柔的男人,从冷淡转为亲密的男人的效果更加显著。一切都经过精心策划。表面上勤快地照顾自己,谁知道他骨子里嘲笑过自己多少次。
指甲在紧握的双拳中深深刺入手掌。
既不甘又羞愧。身为Pet Lovers的老板,居然被假冒的宠物骗得团团转。
「状况要一一回报。」
仁摩压抑激昂的情感说道。擅于塞言观色的田所鞠躬说道:「我知道了,那先失陪。」转身走出房间。
在听到大门关上的声响后,仁摩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看到视线中的精致玻璃摆饰,心想,要是摔破这个,心情会变好吗?可是一想到摔破后,自己得弯下身清理玻璃碎片,就觉得这个行为很愚蠢。
若不自行收拾善后,到了明天就会由田所打扫。仁摩不想留下情绪失控的痕迹。
虽然也很想喝点闷酒,但今晚不能喝醉。
之后要回到自家,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地和杏二见面。那家伙应该还是会假扮温柔的恋人吧?今晚搞不好也会钻上自己的床。
能忍耐屈辱,假装不知情吗?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不得不这么做。仁摩身为Pet Lovers的老板,有义务要死守顾客资料。
……只要最后能笑就好。
仁摩如此说服自己。
那家伙还没盗走顾客资料,要抢在他之前抓到证据,让他一败涂地,最后笑着的人会是自己。
所以……只要忍到那时就好。
胸前口袋传出手机震动的声音。
仁摩取出手机,看到来电者后沉下脸。是杏二打来的。
「……!」
这次忍无可忍了。
仁摩猛地将手机砸向地板。手机外壳发出清脆声响裂开,电池也弹了出来。
仁摩因愤怒地绷起肩膀,瞪着坏掉的手机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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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都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杏二边将自称是得意作的什锦饭添入碗中边说道。他换了一件新的围裙,这次是深蓝色的简单款式。餐桌上放着汤碗、菜碟以及鱼肉块。以晚餐来说有些晚,时间接近深夜十二点。
仁摩坐到餐桌前,露出苦笑说:「好像被偷了。」
「被偷了?」
「我在外面的咖啡厅和人谈事情,才稍微离开座位一下就不见了。我马上就请人停话了。」
「资料什么的不要紧吗?」
你就只会问这个啊?
仁摩内心一阵冰冷,但还是装出一如往常的表情。
「我有备份,而且里面也没有外泄后会造成困扰的东西。」
「那就好……怎么了,你没食欲吗?」
看到始终没动筷的仁摩,杏二的脸蒙上一层阴影。仁摩一想到他的那个表情和热腾腾的食物,一切都是用谎言构成的产物,光是闻到味道就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