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教授番外Ⅰ
我欠那个男人太多，但是没有还的必要了。
是死了吗？
斯内普感觉身子很重，他呼吸不到空气。
被压制到极点的恶心感觉，即使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压抑感。
那么大概是死了吧。
他是被伏地魔杀死的。
他不知道那个濒死的男人，是用怎样孤注一掷的心情，拽这那根他可能已经握不紧的魔杖，用最后的一份力气来杀他。
他在恨他。
他居然为这样的认知感到高兴。
斯内普觉得这理所当然，这样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黑魔王，那个骄傲的男人，而不是那个会无意间对他露出不切实际的关心的人。
他记得第一次遇见伏地魔的时候，那个时候被波特他们的恶作剧倒吊在树上，直到手臂和脚都失去知觉，都没有人想到他。
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斯内普的眼前是完全倒着的世界。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肯定很丑，虽然他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英俊过就是了。
他可以幻想当时他脑充血的样子，可笑至极又愚蠢至极。
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当时那个男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自己放下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站在原地看着他。
而他也做了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举动。
他哭了。
他哭的时候，极不美观，眼泪鼻涕都糊到了一起，更加惹人厌。
但是他抑制不住。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男人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面对这样的人，他会哭得不像自己。
那个男人慢慢走近，然后他被拢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温暖。
他没有注意到男人花纹繁复的长袍，没有注意到男人教养良好的姿态，没有注意到男人身上象征着身份的挂坠。
毕竟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被斯莱特林众人所崇敬的对象。
“哭够了吗？”他听到那个声音从自己的头顶响起，忽然想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斯内普整个人都僵直！
然后他快速地后退到离顾乔生三尺之远的地方，一脸戒备，脸上是还没有抹去的泪痕。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时候顾乔生心里的想法。
“好吧，用够了就不要了吗？”顾乔生假意地笑了笑。
……
斯内普一语不发，一语不发……
跑了……
未来的黑魔王看着那个跑远的影子，目光一直随着他离开。
斯内普不知道，那些他曾经接受过的好，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是作为【顾乔生】给他的，而不是【黑魔王】。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搞清楚。
他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变得这么多，几乎让他觉得那日在树下看到的人，是个幻觉。
那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人，那个把他搂在怀里的人，那个说你哭够了吗的人。
都是幻觉。
黑魔王强大又冷酷，想爬上他床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但是斯内普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偏偏就看上了自己。
凭容貌，他是比不上卢修斯的，甚至连贝拉也比不上。
论资历，更是应该排在最末尾的。
唯一值得骄傲的，大概只有魔药了……
但是当他有一天亲眼见到伏地魔配魔药的样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两方的势力都在拉拢他，但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觉得自己有的是有是恨着那个男人的，伏地魔对他看起来无私的爱，让他没有选择葛莱芬多的权利。
也剥夺了他，去亲近莉莉的权利。
但是这样的男人，又是不可能不爱上的，更何况是他下定决心对你好的时候。
连犹豫都显得多余。
他想到那些在床上云翻雨覆的时日，就像是昨夜没有成熟的梦境一样，让他分不清楚哪里是现实，哪里又是虚幻。
他知道自己在莉莉的眼里，大概只是一个不择手段爬上黑魔王床的卑贱的男人，并且那样急不可耐。
他从卢修斯那里听到过一个故事，事情就是关于黑魔王的情书，他还记得当日卢修斯高傲的表情露略微有些忿忿的模样。
是个人都觉得他配不上。
卢修斯对他说，那天他去伏地魔的庄园收取命令的时候，看到伏地魔正在桌子后面不知道写什么。
仆人应该没有过多的权利，再像前走就应该归类到逾越的范围内了。
但是那天，黑魔王的心情好像出奇的好，他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仆人，说。
“你说我在做什么？”
“……”卢修斯的眉头抽了抽，刚刚放才嘴边的溢美之词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黑魔王又紧张地加了一句：“没关系，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您是在……写回信？”卢修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黑魔王很淡定地说：“我是在写情书。”
“哗啦——”卢修斯手上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后来呢……
后来自己向他伏地魔去诉说那个预言，看着男人忽然高兴起来的表情，想，自己果然只有这点用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顾乔生并不是因为预言本身而感觉到高兴，而是因为他觉得，斯内普终于接受他了，终于走到自己的这一边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说不清楚的事情，总是有这么多，弄不明白的谜题。
他本以为伏地魔死了，当他走到莉莉家的时候，那两具尸体就这么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感觉到崩溃，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谁在崩溃。
……
等他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微微热了起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
居然，没有死吗？
“哦，我的孩子，真是庆幸你还活着！”邓布利多的笑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真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你还活着……”
斯内普在此刻，一点也不想见到面前这个老头，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马尔福他们，放出来了吗？”
“……我想是的，好孩子，你用你自己挽救了所有的人。”
“我想静一静，你可以出去吗？”斯内普的语气很生硬。
邓布利多噎了一下，担心的眼神在斯内普的身上转了转，然后说：“好的，有事就叫我。”
没有回应。
……
三天以后，斯内普能下床了，他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马尔福庄园。
然后他看到马尔福一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得不说此刻的他是庆幸着的。
庆幸着自己，总算还是留下了一点什么么？
“你还活着！”卢修斯仿佛见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把拿起魔杖准备攻击过来，斯内普急忙闪开，不知道面前这个老友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卢修斯，怎么了？”
“你……你……你这个叛徒！”卢修斯的脸色苍白，显然身体并不好，他一边剧烈地咳嗽着，魔杖有些抓不稳，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血色。
斯内普听到‘叛徒’着这两个字的时候，血色也马上从脸上褪了下去。
半晌，马尔福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用一种颓败的语气说：“你出去吧。”
“我不想再见到你，不管是因为那个人，还是因为别的，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斯内普转过身，巫师袍划开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慢慢地静止。
他一直坚信那个男人没有爱过他，伏地魔太骄傲，骄傲到不可一世，他不相信那样的男人会爱上他。
说到底，只是自卑罢了。
斯内普恨过他，恨他杀死了莉莉，恨他把人命当蝼蚁的样子，这些都是他不能苟同的存在，但是他不能否认，这个男人完美到骇人。
后来的后来，他和卢修斯说，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所谓的黑魔王给的情书。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只在某一天莫名其妙收到过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上面的署名是顾乔生，很干净的字迹，完全没有黑魔王那种繁复的花体字。
后来战争爆发，那封被他认为是恶作剧的信，也从来都没有拆过。
今天他回到自己曾经的办公室，打开抽屉，翻出那封信。
纸张散发着陈年的痕迹，他寻找着属于黑魔王的蛛丝马迹，但是一点都没有找到，信上的字迹很干净，斯内普睁大眼睛去看，依稀辨认出。
亲爱的斯内普：
日安。
如果有空的话，今天能否到庄园一见？
你的顾乔生
顾乔生？到底是谁呢？
斯内普看着那个已经不知道离了多少年的日子，只能微微苦笑。
真相到底是什么，大概也只有梅林知道了。
伏地魔那种微不足道的爱情，也只能被当做是笑话了。
即使他是那样张狂的男人，在爱情面前，也不过是一颗沙粒，落在尘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