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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事先已经说过了不许人来吵,书房的门从里面闩上了,看完账我自己会开门出去。所以完全忘了初衷只是爲了躲开皇帝有可能再象昨晚一样对我……沈浸在数字的世界里久久回不了神。
烛光有些微弱,我挑挑烛芯。
油灯比蜡烛好的地方就在于,只要灯油够就好,不象用蜡烛一样会点到头自己再换。
不过,油灯总有一点淡淡的烟气,虽然宫里用的灯油是上好精炼的,也还是有一点。
翻完一本,我重重写下最後一个数,把自己重重丢进椅子里,两手捂著眼,觉得腰酸背痛。
看一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锺。
账本已经看完了一半。
从晚上六点多锺开始,到现在,我的速度可是大不如前了。
亏我以前还是珠算能手。打账本打传票打叠账都拿过竞赛一等奖的。
那时候发狠似的用功,打的手指肿得象萝卜一样。
倒不是我多热爱算盘,是因爲竞赛是有奖金的,一等奖一千五百块,省著用,是我一学期的生活费。
而今天又重拾起来,也不是因爲怀念。
因爲,我不想面对皇帝。
揉揉酸痛的手,我站起来抻腰踢腿。
坐了老半天真够难受的。
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声音我极熟,小陈敲门常这动静,一串三下,顿一顿,会再敲三下。
我说:“进来。”
说完又好笑,忘了门被我从里闩上了,走过去拔开门栓,拉开了门。
门外静静的站著一人,我惊的退了半步。
“你?”
门外明宇静静立著,长身玉立,青衫在夜风猎猎轻动。
他从容的迈进门来:“累了吧?大半夜这算盘的声音就没停过。”
我往外看看,没有别人。
“你,你怎麽过来的?”
他似笑非笑,带著我熟悉的那种世故的优容潇洒:“怎麽,不是你让小陈带信说想见我的麽?”
我连连点头,可是,他现在虽然离开冷宫,却又住回了思礼斋,而思礼斋规矩这麽大,夜里的宵禁盘查别提有多严了,他怎麽能过来找我的?要是被人发现,我还没什麽,他肯定是天大的麻烦。
我左右看看,一把合上门。
“你前两天去哪里了,都找不到你。”
他淡淡含笑:“我家里长辈去世,要了个特许,回去奔丧了。”
“哦。”我马上释怀:“这样啊,那你这两天一定累的够呛……”啊,不对,话题怎麽跑了:“你怎麽这麽晚来看我,让人知道怎麽办?”
他在桌边坐下来,拉过我那把算盘看了一眼,并不抬头:“嗯,你怕我带累了你的名声呵?”
“我不要紧啊,你要是让人看到,恐怕刚出冷宫又要进去了。我已经等了几天了,再等几天也没关系,你不用这麽急的来见我。”
他笑一笑:“这两天……还惯麽?”
我不知道为什麽,看到他在烛光下温柔的模样,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明明才隔了不到一星期的时候,可是却觉得上次和他说话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样。
“挺,挺好的。”
满满的涌到嘴边的话,却全都吞了下去,说出来的,变成了这一句。
我告诉明宇这些做什麽呢?他如果有办法让我不用做这个侍君,当初就会帮我了。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再说那些已经於事无益。要我告诉他和我和皇帝……那种帐闱私事,我也说不出口。更何况,就是说了,难道明宇能拿把刀帮我把皇帝阉了一劳永逸解决我的烦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