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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头看伊耳谜同样跳上房顶，一前一后的堵截还有操作系能力的包围，奇犽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受到委托目标物的待遇。
“不会有人付钱委托你们杀我吧？”奇犽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实无路可退。唯一的疑问是伊耳谜竟然会设定这种陷阱来困住他。杀死猎物并不需要这么曲折的方式，二对一还有其他更之间的达成目标的方式，奇犽反而开始有一种感觉——揍敌客并不打算杀掉他，伊耳谜的计划一开始就是要将他活活困在这个牢笼里。这种猜想再次壮了他的胆子，银发男孩尝试套出话来，“这个任务难度好像也不用特别排出两名杀手嘛。”
“只是柯特比较擅长找人。”伊耳谜回答了这个问题，“只要确定范围，柯特可以很快定位目标。”他说完，另一边的和服男孩就很配合的拉出一串纸人，正将伊耳谜刚刚说的话重复出来。
也就是说，除非彻底拉开距离，不然躲藏也没有什么意义。奇犽确定自己的想法，只要能活着以后见机行事的机会总会到来。
“我并没有特别生气。”伊耳谜向前走了几步，奇犽钉在那里看他靠近。这个原本他在陌生世界里最熟悉的人，奇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过他。
伊耳谜总是面无表情，奇犽曾经任由自己去揣测这个“大哥”的心理，曾经觉得伊耳谜没有属于“伊耳谜”的表情也依旧可以理解，但就在二十四小时内，这个伊耳谜一再推翻他的肯定。他以为伊耳谜会帮助被.操纵的自己，但一切都是伊耳谜所为；他以为自己离开后伊耳谜会找他，但伊耳谜的出现是为了另一个奇牙；他以为伊耳谜要杀了自己，但最后他只是被活生生的困住；他现在他断定眼前的这个人是敌人，伊耳谜又说“我并没有特别生气。”
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就好像饰演不同角色的面具，你永远的不知道那张面皮下真正的用意，奇犽强制将自己从属于弟弟的情感中拔.出来，从内心退开一步，像旁观者一样看伊耳谜向奇犽·揍敌客这个躯壳靠近。
“你们毫无关系。”他在内心告诉自己，杜绝任何动摇。
不做兄弟
柯特很忐忑，这种感受从伊耳谜命令他一同行动时便缠绕在他内心。
和亚路嘉不同，柯特沉默寡言，并且习惯忍耐。他不会像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一样抓住机会便围在奇犽身边，同时也不会坦然的将内心想法托盘而出。所以即便他和亚路嘉曾经都远望着揍敌客家最优秀的三子，喜欢并肯定着那个人对自己以及揍敌客的重要性，现在的感受也截然不同。
柯特不明白，为什么伊耳谜要做出这种决定，为什么他要跟着一起去否定其中的一个。
——如果是亚路嘉的话，现在一定能决定自己要怎么做吧。
他拉出揍敌客三子形状的纸人，听见里面传来完全相同声线的对话时，心里隐约如此想着。
柯特躲藏在房顶的阴影里，一切都按照伊耳谜的计划在进行。他看见奇犽与奇犽交手，然后大哥冲了出去，拦住了其中一个并宣判他并不属于揍敌客。
——奇犽和奇犽不同吗？
老实说，柯特并不觉得自己能分辨的出。
亚路嘉曾告诉他小奇哥哥与小奇哥哥不一样，从那时起柯特就很想问“如果新来的小奇哥哥和小奇哥哥不一样，那么喜欢小奇哥哥的你为什么会觉得那家伙是小奇哥哥呢？为什么你会喜欢那个不是小奇哥哥的小奇哥哥呢？”
这个问题他始终没问出口。因为在柯特眼里，小奇哥哥和小奇哥哥之间并没有分别。
——或许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任何一个小奇哥哥。
柯特自己也隐约知道一点。
——但正是因为如此，对我来说，他们才一样都是小奇哥哥。
所以，对于柯特·揍敌客来说，他无法理解伊耳谜的决定，而他有他自己的答案。
“小奇哥哥，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然后他得到了一声冷笑。
亚路嘉曾经是怎么说的？柯特觉得自己只能朦朦胧胧地想起一点。雨水打在挥舞的纸扇上，他看着有着自己最熟悉的外表的两兄弟在眼前争锋相对的说话，然后听见伊耳谜说：“柯特，你的任务就到这里，你可以走了。”
伊耳谜的说话从来都是命令。
“是，哥哥。”将纸扇收起，柯特对站在原地的伊耳谜和奇犽鞠了个躬，抬起头对上银发男孩冷淡的眼睛。亚路嘉的声音在他耳边被突然放大，他不可避免的怔了怔，转身跳进友克鑫市无限的雨幕里。
——小奇哥哥讨厌我们，而这个小奇哥哥不一样。
“你错了，亚路嘉。我刚刚确实看见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雨幕深处黑点一般的银发男孩，然后猛然加快速度离开，将自言自语的声音丢在身后。“小奇哥哥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变，就好像他刺伤妈妈和二哥时一样。”
没有人真正见过9个月前离家出走时奇犽的眼神，那个将满手的血迹抹在石壁上的揍敌客之子，除了柯特，没有人真正见过。
“他憎恨我们，亚路嘉。”他咬紧牙关不去理睬身后，“他是小奇哥哥，他们是一样的。”
或许只有越亲近的人才能越明白这种个体之间的差异，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当奇犽自身和伊耳谜都否定了两个奇犽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时，这个并非离他最近的男孩从另一个角度再次肯定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他从到达这个世界开始就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他的选择步伐每一样都不是因为自己是自己而如何，曾经他想要自己曾经世界里的一切而需要认可，而现在他发现过去的始终是过去的。
“好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就面对面解决吧。”双手一拍摆在身前，伊耳谜歪歪头，话语里的笑意在脸上完全无法察觉。“如果不让柯特这么做的话，很难安静下来好好说话呢～”
奇犽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看出这个伊耳谜的真实心情——也许以前也不曾看出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罢了。
“这不公平。”他小声嘀咕，后退了半步。柯特的离开使得囚困他的牢笼得以解除，但伊耳谜靠的太近，奇犽不肯定自己能否跑的掉。
不知道派克诺妲如何了。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奇犽盘算着自己逃脱的概率，如果可以和旅团汇合，得胜的机会应该会大很多。
“不公平？”伊耳谜向前一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我并没教过你什么战斗必须要一对一之类的无聊事情吧。”
“我并不是说柯特。”面对伊耳谜的再次靠近，奇犽没有后退。或许是放弃了逃脱的相反，又或许是意识到反正逃不逃都不会死，奇犽只是站在原地抬头看向伊耳谜。“如果一开始你就不承认我的话，我也许就不用执着于‘奇犽·揍敌客’这个存在了。”
平静的陈述句。
“那么我可能在考试时就直接杀了你。”
“说的也是，毕竟那家伙才是揍敌客重要的继承人。”仿佛像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最开始的激动消失，连掩饰用的猫皮都不必披上，只是面无表情，像死水一样的冷漠。
“那么你最好现在把我杀死在这里，反正这么近的距离想杀我的话我也躲不开。”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恨那家伙，我憎恨你们全部人。”
伊耳谜沉默了，奇犽也不能肯定自己为何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但他知道一点，那种含糊不清的，在承认他和另一个奇犽之间的暧昧界限已经令他疲惫不堪。他一直活在自己不属于这里以及渴望得到接纳的阴影里，他每走一步都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谁或者不是谁，他既希望有人承认和他在原来世界里一样的身份，又希望有人能明白他和这里的奇犽是不一样独一无二的存在，这种矛盾如同枷锁一般缠绕着他，最终令他窒息。
他累了。他必须要做出一种决断，然后选择一条真正的自己一直想走的路。奇犽将目光移开，然后他听见伊耳谜打破了沉默。
“我不会杀你。”那个男人说，“我并没有生气。”
“即使我杀掉那家伙？”奇犽的嘴角勾起来。
“你会杀他吗？”出乎意料的是个问句，同时比所有问题都难以回答。想起伊耳谜之前在另一个奇犽身前保护性的姿态，无论如何解释也是认定了他会对另一个奇犽下手。
奇犽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没有回答，伊耳谜也没有催促，但银发男孩突然觉得莫名的火大起来。
事实上，如果伊耳谜没有挡住他的攻击，他也许会把另一个奇犽揍的遍体鳞伤，他也许会攻击他，蔑视他，但最后他所能做的，也许只是对那个拥有了自己无法获得的一切却不堪一击的奇犽彻底失望。他也许会把那家伙揍进泥水里，然后厌恶的走开。他并非想取代谁，即便是嫉妒，他也不会堕落到以为杀掉谁就能取代谁得到的一切。
但是这一切他并不觉得需要任何人，尤其是伊耳谜的理解。
“你又知道什么了？”奇犽嘲笑地问，不置可否的将真相带向反方向。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伊耳谜皱了皱眉，似乎也肯定了奇犽的暗示，他没有发现了话语中的习惯性错误，但奇犽随即暴怒。
“我跟你没关系！！”伊耳谜的犹豫令产生波澜的感情再次澎湃，突然爆发出的怒吼连心底的最后一处冷静都无法阻止。“我的伊耳谜大哥才不是你这种家伙！！那家伙虽然啰嗦又可怕，但那家伙会笑也会跟我们兄弟一起玩！！那家伙不是你这种面具一般脸谱的家伙！更不是会把我当作可疑份子操纵的家伙！！”
“我没把你当作可疑份子，小奇。”伊耳谜的犹豫散去，声音依旧冷淡，“而且我说了，那不是我做的。”
“哈！”奇犽用充满怒意的笑声打断黑发男子的发言，他有一种感觉，如果听了就会连怒气的宣泄也找不到对象。
恐惧。但是伊耳谜还在继续。
“我确实设了念针在小奇的头脑里，但那不是你，而是另一个小奇。”伊耳谜抬起一只手指向奇犽的额头，“设置那个念针的是你的伊耳谜大哥，不是我。”
“就好像你和小奇的在本质上相同一样，那边的伊耳谜和我也有着同样的念。在你到达这个世界前，两边世界几乎是以相同的过去发展成的。我之所以相信你的话，并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有个人可以设下和我完全相同的念。换句话说，是因为我了解我自己，才确定的你。”
伊耳谜低头看着银发男孩说出这些，奇犽紧绷的肩膀垂了下来，似乎失去了最后一丝抗争的力气。
“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我是谁……”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从来没仔细考虑过。”伊耳谜诚实地回答，“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过去是几乎一致的，所以不知不觉我也不觉得被另一个伊耳谜培养长大的你和被我培养长大的小奇有什么不同。但是你们确实存在差异，仔细回想起来，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们存在不同。但是念针的反馈确定你的身份，或许我接受你并不是相信你是我弟弟，而是相信你是另一个我的弟弟。”
奇犽没有反应，伊耳谜叹了口气，抬起手，像他们以前的多次一样拍了拍银发男孩的头顶。
“我们可以做兄弟，也可以不做兄弟。”
“其他人呢？”话语里的逞强化为了沮丧，连奇犽自己都想嘲笑自己。明明已经决心要和这里的揍敌客断绝关系，但是听到伊耳谜的话，反而抑制不住地悲哀起来。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他们相信我的念能力测出的结果，或者他们有自己的决定。”伊耳谜收回手，犹豫是否要安慰看起来脆弱的银发男孩。他的感觉好像他们曾经在军舰岛的第一次相认，银发男孩用逞强掩饰住内心的无助，然后他一瞬间便心软下来。
“也许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小奇离开时你选择留下来，我第一次发觉你能来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我不是谁的替代品。”奇犽拒绝。
“我知道。”伊耳谜点点头，“也许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真的认为你很重要。”
“替代品可以更换无数个，但只有真正存在的那个才有意义。当你胡乱接赏金任务，我发现你可能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时，我肯定我害怕失去的那个人是你。”
“是吗？”奇犽的睫毛动了动，眼神柔和下来。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的愚蠢，仅仅只是不明真假的发言，却让他的内心变得满足起来。深邃沉重的沮丧变成了缓慢流淌的悲哀，虽然想笑但是笑容也苦涩起来，“但那家伙对你更重要……”
另一个奇犽总是拥有他所渴望的一切。家人，朋友，出生入死的同伴，以及最特别的重视。
伊耳谜不会否定。
“我不可能抛弃最重要的弟弟。即使是你。”
奇犽后退了一步，伊耳谜想靠近，但银发男孩破绽百出浑身的气息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只要再靠近一步便会被杀掉。
威慑的杀气也是一种天赋，伊耳谜低下头看他。
“走开。”银发男孩说，“走开。”
“你杀不掉我的，小奇。”伊耳谜没有动，“你也明白揍敌客真正的继承人并不是你。我不会让你杀掉揍敌客重要的继承人，但同样，我也不会杀掉你。”
“我曾经担心你遭受另一个小奇的不良影响，但是我没办法为你杀掉他；现在我担心你会对他的安全产生危害，但我同样也没办法杀掉你。”伊耳谜向前迈进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他将一只手抚上银发男孩湿润的脸颊，微微俯下身子，奇犽的肩膀因此而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