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生生世世逃不掉
下午大家草草的吃过饭后，便又出去寻找断肠草。耶律齐拿了天竺神僧画的图给杨过和邵棠看了，果然如陆无双说的差不多，这断肠草几乎和普通的杂草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略微的有些不同，不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来。而要在偌大的绝情谷找到它，确实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据耶律齐说，他们几个在绝情谷已经找了小十天，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本来耶律齐与天竺神僧一个月前就来到了绝情谷，可惜裘千尺听说他们是给杨过找解药来的，于是百般阻挠。本该是杨过来收拾的烂摊子，反倒砸到了耶律齐的头顶上。
几经折腾，一切事情才马马虎虎的摆平，倒是与书上说的差不了多少，那裘千尺与公孙止再大的怨恨也飞的干干净净，最后还是魂归洞底，死于同穴。谷主死了之后，绝情谷里的那些弟子门徒便慢慢散了，最后竟变成了个空谷，除了耶律齐、耶律燕、陆无双、程英和天竺神僧之外再无他人。
谷里少了别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耶律齐是这样认为的。这样，他们找起断肠草来岂不是少了不必要的麻烦。可谁料得到绝情谷这一堆糊涂事情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之后了，他们才真正的安心找起断肠草来。
更令耶律齐没有想到的是，这断肠草根本就不像书上写到的那样，非常易寻。大家在绝情谷里一找就找了十天之久。断肠草还没找到，杨过和邵棠倒是先到了这里。
杨过揽着邵棠的肩膀，微风吹乱了邵棠耳侧的碎发，便随手挑起，捋顺了帮他放到耳后，倒是有几分惬意，说道：“这里虽然没什么人了，倒还是照样跟仙境一样。”
“……恩。”
“你说……我们以后住在这里好不好？”杨过说着不自觉的带上了淡淡的笑容，“这里这么美，进来的人又少，不会人多了觉得烦躁。”
“……恩。”
“……别瞧了，邵棠。”杨过听邵棠总是敷衍的答应着，也不表态，不禁有些懊恼起来，对方从一出来开始，手上就拿着画了断肠草的宣纸，低着头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认真的不得了，倒是将自己完全无视。
“……恩。”
劈手一扬，邵棠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张宣纸已然被杨过抢了过去，“杨过……”
杨过拿着宣纸大眼瞪小眼的盯了一下，随即不在意的将那张本来就单薄的宣纸抖得窸窣作响，故作哀怨的说道：“它有我好看吗？你都不瞧我一眼，老是对着它啊。”
白眼，邵棠被他一句话气得差点翻白眼，这人是在耍无赖……？伸手去抢那张纸，说道：“快给我，我还要找呢！”
杨过不接他的话头，只是举起的手臂要比邵棠的长出一截，那张纸自然没那么容易给他拿去了，说道：“我怎么这么可怜？连张纸都要嫉妒了！邵棠你说是不是？”
“你……”邵棠气结，个子比人家矮就是悲哀，就连手臂都没对方的长。瞧着白花花的宣纸总是有意无意的左右摇晃在自己手指前两到三厘米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想法——郁闷！
杨过举起的手臂微微向后倾斜躲避，邵棠自然没多想，重心前移，扑上去伸双手一够……
杨过轻笑，很给面子的让邵棠将那纸夺了去，自己反而腾出手来抱住他的腰际。
邵棠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发觉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十成十的像是在投怀送抱？！不由得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却惹得对方偷笑一声，恼羞的挣扎着道：“你……放开。我在找断……”
“嘘——”杨过不等他说完打断了，双臂搂的更紧，不让他挣脱，低头吻在怀里人的眉心，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身体里的情花毒。不过我现在不是没事，不用这么着急。要不然我真要去嫉妒一张纸了！”
邵棠无奈，只得叫他搂着，整个人被搂的贴进他怀里，眉心忽然的一热让他不禁微敛了眼睑，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着。本来还在对他气恼，却被对方温柔的举动融化了，心里倒是有一丝甜意。不禁说道：“可是……不找到断肠草我还是不能放心。……等你身体里的毒解了，要是你不嫌憋闷，这里倒是居住的不错地点，我也很喜欢啊。要是你哪天觉得无聊了倒是也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哪里都行。”
“邵棠……”杨过听着心里一动，微挑的唇再次印在对方眉心，轻轻的，随即若即若离的滑到那直挺秀气的鼻梁上，同样轻轻的一路下滑着。
……他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句会漏掉……怎么可能会遗漏……每一句！清清楚楚！
“……唔。”微闭着眼睛，感觉着温热的双唇一路慢慢的所求着，邵棠也没反抗，老老实实的半依在他怀里，长睫颤抖的更加快了。眉心，鼻梁，最终游走到他的双唇……四唇相触，轻捻摩擦的麻痒让邵棠不自觉的从喉咙里溢出微弱的呻吟……
邵棠只觉得大脑已然缺氧，快要窒息一般，浑身的力道被唇间难耐的触觉磨得干干净净，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双手不自觉的攀住杨过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想要推开还是拉近……
“哈……”不知道过了多久，邵棠才觉得一口空气涌进肺里，不由得张大口喘息着，湿漉漉的眸子才勉强抓到焦距。
“杨过……！”邵棠刚一睁开眼睛，便惊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事。”杨过回答的倒是爽快，但他现在的样子和“没事”根本不搭调，额上汗珠和黄豆一般大小，一颗一颗的滚下来，顺着刀削般的轮廓，一直滑到下巴上，尽量展开的剑眉还是微微的半锁着。
“是不是情花毒？！”邵棠哪里信他胡说八道，紧张的抓住杨过手臂，说道：“你别骗我！你……你不是……”不是没什么事了吗？几天前在重阳宫的时候，杨过的情花毒虽然还会发作，可也不会如此……
顺手擦掉额上的汗，安抚着急的眼红的邵棠，说道：“别急，我怎么敢骗你。只是有点疼，不碍事……”
“不碍事个头！”邵棠真的很想揍他，衣服都被汗浸湿了，还说不碍事？还是只有一点疼？心里一揪，反手拉住杨过，赶紧往回走，“我们回去！叫天竺神僧给你看看。”
杨过笑了笑，被邵棠拉着走也没阻止。或许邵棠是看不出来的，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了……
杨过晃了晃头，脑子里晕晕的，本来只是心口的刺痛，现下已然蔓延到全身，完全不晓得到底是哪里觉得疼痛了。他也觉得奇怪，重阳宫里如此的放纵，也只是觉得心口轻微的疼了几下，根本不值一提。可刚才心动的一刻……左手按住心脏的位置，这里好像撕裂的疼痛让人有些难熬，就好像被利器戳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然后就着那条血缝，用手一点一点的撕裂，一块一块的撕下来……
疼痛让他有些头昏，焦距慢慢的变大，再变大，锁不住一般扩散着。杨过不自觉的手上一紧，握紧邵棠的左手，那纤细的手指上的银白色戒指好像会发光一样，蒙着层银色的光亮，越来越模糊……连带着掌心的那只紧握的手也变得模糊起来……
最后，终于是一片黑暗。杨过想抓紧什么，但什么都没抓住，眼前一晃的黑暗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昏死过去……
“邵棠你就别出去找了，还是陪着杨过吧。”
“……好。”
“三妹出谷去也有一会儿了，药应该快买回来了，等煎好了会给你端过来的。我就先出去了继续找了……看来……”
杨过意识混沌，耳边是模模糊糊的对话，像是耶律齐与邵棠的声音，过的片刻便再也没声了。再而便是额上一阵凉意，似乎是一只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邵棠！……”杨过下意识的张口说着，想伸手抓住额上的手，可惜刚一动弹周身便痛的他闷哼一声，一阵一阵的冷汗泉涌般冒了出来。
“杨过！醒了？！”邵棠触电似的差点跳起来，拉住他被子外面的手，说道：“你别动！耶律姑娘去给你买药了，一会儿喝了药就不会太疼了。……对了，先把这个服了。”说着赶紧从桌上倒了杯温水，端过来。
杨过只觉得心口的疼痛似乎一点没有减少，持续着磨砺着他的意识，但瞧见邵棠又是慌张又是着急、小心翼翼的样子时，心里却觉得意外的高兴。侧着身体，手肘用力，慢慢的坐了起来。
“我扶你！”邵棠赶紧扶着他坐起来，拿了软枕给他放到后背靠着，说道：“这个是天竺神僧让你服的药丸，先吃了。”
“恩……”杨过没多说，接过来便服下了，说道：“我觉得好多了，没事了……害你担心……”
邵棠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一抽，刚才当真吓死他了，谁想到杨过会突然昏倒的！本来还在外面找断肠草的大家一听到这消息，立马都赶了回来。天竺神僧替杨过诊治，而结果叫所有人都没了声音。杨过身体里的情花毒突然变得强势，已经渗入血脉里，若不是因为杨过的内力浑厚，早在几天前便毒发致命了。不过，就算他的内力再怎么浑厚，剩下的命也不过两三天了……
那天竺神僧说，杨过体内的情花毒本来被另一种剧毒克制着，可那种毒忽然清除了，反而让情花毒没了牵制。可就算现在再用那种剧毒以毒攻毒恐怕也是没什么效果了，情花毒要不原来强了很多，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牵制了。如今的办法也只有找到断肠草才能给杨过解毒了！
邵棠没有出声，想到这里，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疼痛……为什么找不到断肠草？！真的就只剩下两三天了！可……
“为什么哭了呢……别哭……”
杨过抬手擦了擦他的脸颊，邵棠这才感觉的脸上湿湿的，竟然是哭了，长眉不自觉的皱起。
“别哭了，我会心疼的。”杨过脸色有些灰白，但笑起来却更显的轻狂洒脱，将邵棠拉进怀里说道：“是不是那个什么天竺神僧说了什么？……我死不了，放心。我怎么舍得呢，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被别人给拐跑了可怎么得了！你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就算你对我厌烦了也不行，你注定逃不掉了！……”
邵棠依旧没说话，闭着眼睛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张开口那顶在喉咙深处的呜咽立时便会不听话的跑出来，不想落泪，却还是无声的落泪……
屋外忽然的一个雷声“卡啦”的突然响了起来，仿佛就劈在头顶上一般，吓了邵棠一跳。一记响雷之后便是“哗啦啦”的开始下雨。本来没有月光的夜晚黑暗暗的，却被接二连三的闪电撕破了夜空。
“杨兄弟！邵兄弟！快来！”
杨过搂着安静的邵棠半闭着双眼，就听到耶律燕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的大喊着“哐当”推门冲了进来，浑身上下都快湿透了，头发上的水成串的低落下来，相当的狼狈，但她倒是一副高兴的很的样子。还不等杨过他们问出了什么事情，耶律燕早已冲过来没头没尾叫道：“陆无双她找到了！”
“……！……断肠草找到了？！”邵棠听闻立时站了起来，竟然声音都有些发抖起来。
“是的！是！”耶律燕更加兴奋，“你们不知道有多难找，绝情谷都翻了两遍了，谁料到会在那里！要不是陆大小姐犯起疯病来还真找不到！……”
邵棠怔愣了两秒，随即面上惊喜过望，“在哪里？”
“哦！在情花丛那里！大家还都在那里呢！……”
“……邵棠！”杨过身上疼痛未消，动作不比原来敏捷，抓了个空，瞧着那人飞快的窜出屋子，也不打伞，直接没入大雨之中，也赶紧从床上翻身下地。
“杨兄弟……”耶律燕见杨过也要去不由得说道：“你身上不是还疼嘛，就别去了！”
“我去给邵棠送伞！”杨过自然不会听她劝，瞧着邵棠没入夜色的背影，转身抄起一把油纸伞也追了出去……
可惜当他追出去的时候，“哗哗”的大雨好似屏障一般，遮住了前面那朦胧的身影，瞧不见了。杨过当时没有多想，直接向情花丛跑去……
他自然没有想到，也万万料想不到……那夺门而出的背影，竟成了“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