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楚留香死了
船内一片狼藉，韦保跑上船直奔石观音的房间，在门口看到血迹心跳就少了一半，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亮得出奇的镜子——完好无缺的镜子——韦保直接坐到了地上，浑身冷汗不要钱的往外冒。
“镜子？石观音的弱点在镜子？”无花回想石观音对镜子的爱护，还有那么自恋自私的人，居然因为韦保和她一样喜欢镜子，就能对韦保那般宽容，再看看韦保现在的表情，很快就想明白了。
韦保神经质的喃喃道：“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后面跟来的人，看见这个情景都僵了，他们现在很明白外面的一点红三人，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如果楚留香赢了，那么他绝没有必要离开这里，就是他受伤，也一定会相信胡铁花等人会找到他，一定不会冒险离开船。
李红袖颤着声音道：“最起码，没有看见尸体。”
“我想，石观音也不会有带着尸体走的兴趣。”黑珍珠手上的鞭子捏得死紧。
那就是说，楚留香现在应该还活着。
接连三天，龟兹王和黑珍珠发动了无数人在沙漠找寻，长孙红也控制鹰在上空寻找，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人就那么消失无踪了。
“也许他们真私奔了。”
这次可不是胡铁花说的，而是韦保说的。
如果两个人私奔，他们两人要躲过搜寻的人当然轻而易举，可两个人会私奔么，这说给谁……好吧，事实上，龟兹王和黑珍珠势力下的人，几乎都认定是私奔了。
一个最吸引男人的女人，和一个最吸引女人的男人，这两个撞到一起，还不干柴遇到烈火，火星撞到地球，亲密缠绵到永久。
“死臭虫不会那么没出息吧！”胡铁花喃喃。
姬冰雁虽然疲惫，还是很冷静，淡淡道：“从客观上来说，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们……”
韦保面色惨白，颤抖着站起来冲出去。
无花不赞同的看着姬冰雁，姬冰雁依旧死板着脸，“从主观上来说，我绝不相信他会和别人在一起。”
在红颜三人组身上扫了一眼，姬冰雁继续道：“虽然也许你们不喜欢听，但是楚留香确实喜欢韦保喜欢惨了。”
“如果我有一个那么喜欢的人，我只要还有一口气，一定爬也得爬回来找他。”
苏蓉蓉和李红袖低头无言，宋甜儿说话比较直，嗫嚅道：“你的意思是，他……他死了？”
“被限制行动，或者动不了，也不是不可能。”
“说这些毫无意义，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花也很疲惫，韦保、楚留香、石观音，这三个人和他关系都不浅，心里的压力并不比别人低。
“我想你们没弄懂一件事。”黑珍珠烦躁的抖着鞭子，“在沙漠中，只要来场风暴，别说一两个人，就是死一两百人，你也别想见到尸体。”
沙漠是个吞人绝不带眨眼的地方，其实船舱里的人都懂，不过是不愿相信而已。
再三天，还是一点痕迹也没找到，龟兹王刚夺回王位百废待兴，率先撤下了搜寻的人，接着黑珍珠手下的人也都撤回去，沙漠之王已死，他们也要防备被别人有机可乘。
人少了气氛更加沉闷，韦保撑不住被无花点了睡穴，一觉起来，好像突然大澈大悟了，拉住无花衣袖道：“我们回去吧！”
无花看向他。
韦保抿着唇，强笑道：“沙漠之王死的原因黑珍珠还不知道，可是姬冰雁肯定知道的，你在这里太冒险了，所以我们回去吧！”
无花没想到韦保突然有心思思考别的东西了，担忧的看着他半响，轻声问道：“楚留香呢？”
“如果人死了怎么找也找不回来的，如果没死……他会来找我的吧！”说到后面一句，韦保声音变得疑虑，他至今也不知道楚留香到底喜欢他什么，两人在一起时当然没有必要去想，可是一分开就会有空落落的感觉，抓不到东西，怎么想，楚留香都没有必要要和他在一起。
这样犹犹豫豫实在不想韦保的风格，韦保突然起身站起来，虚弱的身体一阵晕眩，他撑住桌子，深吸口气义正言辞，“我家还有财产若干呢，我这么久不回去，都要被老管家搬空了。”
无花深深看他一眼，微微笑道：“好，我们回去。”
两人雷厉风行，立刻向其余的人辞行，胡铁花张口就要骂不仁不义的韦保，被姬冰雁死命拉住。
姬冰雁看了韦保一眼，淡淡道：“不要太过担心，我看见楚留香，会让他立刻回去找你。”
胡铁花眉一横就要说话，再次被姬冰雁蛮力压住，韦保只点了点头，抓住无花的手不由收紧。
从众人的视线中走出来，韦保出了一声冷汗，只觉得所有人都嘲讽鄙视他，无花反手握住他，轻声道：“不要多想，你的决定很正确。”
长孙红操纵着一艘比较小的船划过来，两人上去，半路遇到靠在枯树上的一点红，韦保嘴巴张张合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还是一点红先开口，依旧是冷冷的表情，“把自己照顾好，楚留香命大。”
韦保想说谢谢，可一点红替他做的，哪里是谢谢两个字可以还清的，他咬着唇道：“小心你们组织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
离开所有人，韦保昏睡了整整一天，再起来好像已经把楚留香忘干净了，和无花有说有笑。
无花担心韦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却没发现长孙红偶尔露出的怨恨目光，所以当无花出去取水返回时，长孙红带着船和韦保消失，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韦保醒来看见长孙红，感慨，“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
“你不怕。”长孙红双眼冒火。
韦保好像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出现类似无花的淡定笑容，“我只想知道，楚留香到底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以为我叛变夫人是假的，对无花是假的。”长孙红的声音越来越尖利，虽然抓走了韦保，可全部是因为她对无花真心，这一点不许人怀疑。
“能指挥鹰的人只有你一个，别人发现不了踪迹，我绝不相信鹰也发现不了。”韦保也不装淡定了，人越傻就越喜欢认死理，他反正就不相信天上飞的会一点东西都发现不了。
“你以为我说谎，所以故意说要回去，你算计我。”长孙红暴跳如雷。
韦保不管她怎么说，反正认定她撒谎，知道自己逼问不了她，开始施行哀兵政策，“你告诉我楚留香的行踪，我找到他就跟他走了，这不就离开无花了么？”
“你以为我是傻子，这样的道理我难道不懂？”长孙红冷笑，“如果你还能找到他，我还用掩饰消息吗？”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白痴既然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固执的怀疑我。”说到这个，长孙红就暴怒，她现在已经把韦保劫了出来，和无花再也不可能了。
“你想看楚留香是不是，我这就带你去。”
无花等人找到韦保的时候，就看见他呆呆傻傻的坐在船板上，一身被沙子裹满，手上紧紧的抓住一个小木瓶。
“楚留香的瓶子。”胡铁花首先叫起来。
无花被骗的愤怒在看见韦保时全部消散，他脚步一顿，一点红已经超越他当先靠过去。
一点红手已经按在韦保脉门上，曲无容跟在后面淡淡道：“我拦住长孙红的时候，看见他就是这样坐在甲板上的了。”
“那你怎么没有先救人。”黑珍珠死死盯着她。
“我说过了，长孙红不比我弱多少，我杀了她后才发现船早就被鹰带走了，我没有船，根本不可能赶得上。”
曲无容神色平淡，她受韦保所惠帮助韦保，这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可并不代表她就要浑身冒着一股子热血，不顾自己生死先救人。
“准备热水稀粥。”一点红脸色铁青的打断两人，“他几天不曾进食，身上又有伤。”
韦保随人摆弄，只低着头看着瓶子，脸上沙子满脸，看不清表情。
“小保，你看见了什么？”无花在韦保身边蹲下，轻声问。
连问几遍不管问什么，韦保都没有反应，一点红看得厌烦，直接伸手去抢瓶子，一直木雕样的人突然动起来，惶惑的抱住。
“还能动，还能动就行，有什么待会再问。”一点红不耐烦，伸手就要把人提起来，被早有准备的姬冰雁一把抓住。
姬冰雁擦了把冷汗，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让这位动手，韦保剩下的几口气恐怕就要折腾光了。
没人敢和发傻的人争执，韦保再次被点穴，苏蓉蓉三人把他洗干净，强喂了稀粥，也根本什么话也问不了，干脆先让他睡一觉。
这么一折腾又是一天，这次就连坚决不相信楚留香会死的胡铁花，也开始觉得楚留香生还希望不大。
韦保醒来很正常，在重多的视线中呆了一会，平板道：“楚留香死了。”
“说清楚。”几道不信的声音。
“遍布方圆一里的破碎衣服，随身物品，被叼得面目全非的肉块，你们还要知道什么？”
“蓉蓉。”两道惊呼，李红袖和宋甜儿扶住晕倒的苏蓉蓉，姬冰雁按住冲动的胡铁花，黑珍珠的鞭子被曲无容踩住，场面一片混乱。
姬冰雁冷静道：“说方向，我们要去看。”
地图很快就画出来，韦保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去，把船交给曲无容控制，他再次脱离大队伍，缩进无花准备的马车里，无花和一点红就听见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偶尔还有干呕。
谁看见喜欢的人变成肉块，也绝对不会好过。
脱离沙漠入关后，韦保终于再次开始说话，一开口就让无花和一点红皱眉，“我要回家，京城。”
“谁也不要管我，是我害死他的，是我让他去的。”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折磨，楚留香离开前故作委屈的那句‘小保你对我好狠心。’每当想起，就化作一把利刃割裂心脏，梦中说那句话的人，表情也越来越狰狞，最后总是会变成一团碎肉。
“不说楚留香不一定死了，就是他真死了，他难道喜欢看你这样。”一点红从来就不懂温柔为何物，蛮力把他扯起来塞到镜子前，“你看看自己的样子，他喜欢你这样折磨自己？”
镜子中的人瘦得跟干柴似的，眼底的阴影浓厚得堪比国宝大熊猫，韦保的视线慢慢转移，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丑陋的刀疤，这种让他哭天抢地的东西，他现在也一点注意的兴趣都没有。
“刀伤没有及时包扎，被沙子裹久了虽然止了血，但是刀疤也消不掉了。”无花语气虽然平静，心里却绝不平静，他一时失察，居然让长孙红钻了空子，对他这样骄傲的人来说，这会是永远的疙瘩。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让我回家，我不喜欢江湖，不喜欢江湖人，我什么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