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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美人醉》    作者:iceb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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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三月初三,正是上祀节,也称女儿节。开封城中的姑娘媳妇一大早就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汴河,金水河,五丈河等河边,祈福消灾,顺便再去郊外踏青游春;一些文人雅士也在这时候聚在河边,曲水流觞,吟诗作对,所以这一日的各大河边,便成了最热闹的所在。

展昭陪包拯上过朝后,便带着开封府众校尉开始了日常巡查。因为上祀节的关系,今日城内车马人流明显稀疏了许多。巡查一番,看看一切安好,展昭便让众校尉先回府去。马汉道:“展大人,您不一起回去么?”展昭道:“今日上祀节,汴河等处聚集百姓太多,尤其城外河边,我去瞧瞧,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王朝道:“那我们也一起去好了。”展昭笑道:“不必了,今日因为宫中嫔妃也有出游的,所以圣上已派了御林军前往维持秩序了,我不过去走走,顺便会个朋友。”众人听了这才应声是回开封府去了。

展昭看他们走远了,这才独自向城外走去。今日他去城外河边,固然是怕人多有人趁乱闹事,也和白玉堂有关系。两日前他收到白玉堂的飞鸽传书,约他上祀节这天在城外柳林坡见面赏花比剑。这等私人之事,自然不好向其他人明说,所以也就含糊过去了。

想起白玉堂,展昭心中不由涌起一丝甜蜜。前不久一个雨夜中,自己为抓两个采花贼受了伤,结果正好遇见赶来找他的白玉堂,最后还是玉堂帮他抓到了两人,还把他带回在开封新置的宅子那样细心的照顾了一夜。本来白玉堂是想在开封多住几日的,因为岛上有事就临时又赶了回去。

原以为他这一去又得一两个月不见了,谁知才不过半月,他就赶了回来。展昭心里真的很高兴,现在,他隔一段时间若不见那老鼠,虽然觉得清静了不少,但是心里也会跟着空落落的。那种滋味儿,还真难受呢。展昭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自己,是真的越来越离不开那个人了。可是,这种牵挂的感觉原来这么温暖。

就这样边想边走,一不留神就在穿过一条小巷时走岔了路。本来想经潘楼往十字街去的,谁料却转到了榆林巷。于是笑了笑,也懒得再勾回去,就准备走到下一个巷口再转甜水巷往十字街去。

榆林巷一向是个很清静的小巷,因为比较窄,所以平日里车马和行人都不多。展昭也就乐得清静,慢慢走着。巷子两旁人家中的树木花草都长得正好,一片郁郁葱葱,各种香花争芳斗妍,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展昭边走边看,忽然闻到一种奇异的酒香,那香气绵软又悠长,让人闻到后从心里往外透着舒服,好像有一只柔软的手在心底熨贴地抚摸,整个人都慢慢觉得软绵绵懒洋洋起来,仿佛只触其气,就温软欲醉了。

展昭并非好酒之人,闻到这酒香后竟也忍不住停步不前,心里痒痒的就想马上品尝上一杯。自己心里也暗暗奇怪:江宁婆婆酿酒之术可以说已臻化境,但也绝没有哪一种酒可以有这种想不到的诱惑力。这酒,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一时好奇心上来,便转头四处张望。不多时,便已在接近巷尾处发现一户人家门头挑着一个小小的酒招,写着一个“醉”字。展昭微微一皱眉:这里何时开了一家酒馆?想那些做生意的人,都是专拣繁华地带开店,怎么这家主人偏偏将店开在这僻巷中?当真是酒好不怕巷子深么?

于是信步踱过去,只见那户人家院门紧闭,门头上贴着一张红纸,上书“刘伶酒坊”四个草字。展昭不由一笑,主人既敢自称刘伶,这酒自然是极好的,不如就买些来带给白玉堂吧。伸手敲敲门,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来开。再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展昭奇道:“既做生意,哪有闭门不开的道理?这家酒坊真好生奇怪。”转念一想,今日上祀节,主人全家也许是外出踏青了,也就不再多想,仔细记了这家位置,准备下次和白玉堂一起前来。看看天色不早了,怕白玉堂已经到了柳林坡,展昭不再多耽搁,径直向十字街去了。


展昭赶到柳林坡时,已是正午时分。坡上一片寂静,青翠欲滴的柳林迎面给人一阵凉爽之气。微风吹来,无数柳枝随风飘摆,风景如画。展昭站定了四下一看,并未瞧见白玉堂的影子。只当他还没来,便走到一株柳树下,坐下来边歇息边等他。

谁知刚坐下没一会儿,冷不防有个什么东西从左侧树上嗖的飞了过来,直袭他的面门。展昭不动声色,头微微一偏,伸手向空中一抄,那东西已落入他手中。凭感觉是个小石子。当下就不由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从方才飞来石子的方向又极快的掠来一条人影,一记小擒拿手直袭他的右臂。

展昭应变极快,起身向左一偏,脚下踩了两仪步法,堪堪闪过这一击。双方身影交错的一瞬,展昭已清楚地看到来人正是白玉堂。白玉堂一击不中,瞬间已拔出了自己的画影剑,断喝一声:“拔剑!”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已直奔展昭而来。“寒梅落雪”“惊涛拍岸”,“力劈华山”,招招凌厉,不容展昭有一丝喘息时间。展昭也不示弱,亮出巨阙,稳住下盘,宁心定志与白玉堂在这柳林中拆起招来。

霎时林内剑风猎猎,两人的身形初还看得清,后来就只余红白两团身影纠缠在一起。但两人功力都是极高,纵然林内树木丛生,两人缠斗间却始终没碰到一棵柳树。只是树上的柳叶都被剑风切削下来,满林飞舞。

数招过后,白玉堂腰间的百宝囊给展昭剑尖挑开,里面的飞蝗石散落在了地上,恰恰滚到展昭脚下,展昭不防,左脚落在圆圆的石上,便没踩稳,身子微一趔趄。白玉堂见机得快,瞅了他这破绽,一式“青龙出水”,用剑逼住了展昭咽喉,大笑道:“猫儿,你输了!”

展昭无奈地笑道:“数日不见,玉堂的功夫越发练得好了,展昭甘拜下风。”白玉堂撤了剑道:“你这臭猫,少拣好听的哄你五爷。我知道这次是这几粒石子帮了忙-----”说着俯身捡起地上的石子放回百宝囊中。直起身不满地道:“我信上约你巳时便来,怎么迟了这么久?害白爷好等。”

展昭翻腕还剑入鞘,笑道:“是我贪看春日景色,走岔了路,故此来迟了,对不住。”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贪看景色还是美色?今日上祀节,我一路来时可见到了不少漂亮姑娘呢。”展昭道:“白五爷好兴致,展某可没这个爱好。”白玉堂也就笑了:“不管怎样,你也来晚了,该罚。”展昭道:“不知玉堂想怎么罚?”
白玉堂笑答:“罚酒三杯,还有,你今日比剑输给了我,晚上要请我喝酒。”展昭也笑道:“罚得公平,不用你说,我也要自罚三杯。晚上的酒也自然是我请-----只不知,你今日带来的是什么好酒?”白玉堂道:“说到这酒,你还真有福气,是娘藏了好久的梨花陈酿,味道醇厚的紧,拿来罚你真便宜了你。”

说着,纵身跃上一棵大柳树,嘬唇打了个唿哨。就听林子深处响起嗒嗒的马蹄声,不一会儿,白玉堂那匹浑身纯白的爱马雪云便到了近前。白玉堂跃下树来,将马背上的两个包裹取下,展昭过去帮着打开,里面是一坛酒和一个食盒。


白玉堂把雪云放在林外草地上,散开缰绳,任它吃草休息。然后和展昭一起席地而坐,将酒菜摆好,就在这春日的午后小酌起来。酒斟出来,泛着琥珀的色泽,粘粘的挂碗,一股醇香中人欲醉。展昭赞一声好酒,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入口绵甜净爽,回味悠长,不仅连连称赞。

白玉堂见他赞好,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道:“的确是好酒,只可惜娘只肯给这一坛,还有两坛不知藏在哪里-------你若喜欢,哪天我偷了来咱们痛饮一番,一醉方休如何?”

展昭一边连饮了三杯罚酒,一边道:“你还是算了吧,婆婆能给一坛已经不错了,你还敢动念头偷她的酒,小心被捆龙索锁到酒坊受罪,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白玉堂扫兴地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来,吃点菜,这酒后劲儿可不小,你别一味空肚子喝,待会闹起酒来有你受的。”说着挟了菜送过去,展昭也就就他手内吃了。

两人边喝酒边闲谈,话题当然离不开今日的上祀节。白玉堂便道:“今儿除了姑娘们,文人出来的也不少呢。都在河边曲水流觞,吟诗作词,把自己当才子一般。可惜真正有才的却不多,我在蔡河边一时兴起,听了一听,多是酸文假醋的,真是好笑。”

展昭笑道:“那些人的诗词又怎入得了你白大才子的法眼?你也莫太挑剔了,《兰亭集》这么些年来也只出了一本而已,若是人人作文都如《兰亭集》之诗文那般精彩,《兰亭集》也就不稀罕了。”白玉堂道:“我只是看不惯有些文人的酸腐样子。不过,今天好诗文没听到,好事倒听到了一件。”

展昭一挑眉:“哦?什么好事?说来听听。”白玉堂道:“我在那里听诗文时,闻到一种奇特的酒香。一下就把我的酒瘾勾起来了,后来一找,是那群人里有人带了一种酒,叫什么‘美人醉’的,只可惜已经喝完了,要不可以尝尝是什么滋味。壶里的残酒是淡红色的,真如美人之醉颜,那个香味儿,真的很特别,很勾人,连娘的梨花陈酿都给比下去了。”

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继续道:“这样好酒,我岂有放过之理?于是问了那些书生,他们说是在汴梁城内榆林巷新开的一家酒坊买的,价钱贵得很不说,一天还只卖两坛,去晚了就没有了。------我上次来时,也住了好几日的,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家酒坊?这般好酒,怎么就一直没发现呢?”

展昭闻言一下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个刘伶酒坊来,于是便道:“那酒坊可是名叫‘刘伶’?”白玉堂道:“不错,正是这个名字----猫儿,你也知道这间酒坊么?怎么从没告诉过我?让我错过这好酒这么久?”


展昭苦笑道:“我何尝知道?若不是今日走岔了路,我也还不知道呢。这酒也真是勾人魂魄,只闻到便要醉了。本来我还想买一些带来给你,谁知今日酒坊偏偏无人。---------不过说也奇了,那酒坊有这般好酒,为何却偏偏开在那种僻巷里,不知主人是何用意。若不是那酒味儿,今日我就算从门前走过也会错了过去。”

白玉堂闻言眯起了眼睛:“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有兴趣了----美人醉,真好名字,说不定,这酿酒的就是位美人儿呢-----不管怎样,一定要尝到这酒才罢。猫儿,今晚我们便去买酒如何?”展昭道:“不管那家主人是否是个美人儿,我都对她很感兴趣-----今日你去也未必能买上酒了,不过,我倒也想再去走走,希望能见到那酿酒之人。”

白玉堂抿了一口酒,斜睨一眼展昭:“怎么?看你这意思,怕不是对酒感兴趣吧,难道你在怀疑这酒坊有问题?”展昭笑了笑:“那倒也没有,只是天天办案,看到不合常理的事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留意一下。”白玉堂抬手又为他斟上一杯酒:“你这猫儿,就是心思太细密,一家小小的酒坊也值得上心?想得未免太多。”

展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也许吧,不过还是好奇多一些。”白玉堂道:“能让你这猫好奇的事还不多啊,一会儿咱们就去瞧瞧。”展昭点点头,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不觉已喝完了整整一坛梨花陈酿。

这酒的确如白玉堂所说,喝起来虽然很顺口,但颇有后劲儿。两人都喝了不少,虽然不至于喝醉,但也渐渐觉得有点懒洋洋起来。其时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四周寂静宁谧。晒得暖融融的草地上蒸发出青草淡淡的香气,竟比花香还醉人。两人竟谁也不愿起身离去了,不知什么时候,都倒在了草地上。

虽然有点困倦,但两人都没有睡着。用手挡着有些刺目的阳光从指缝里看着天上变幻多端的云彩,白玉堂笑了:“猫儿,小时候,我最喜欢看云彩,喜欢那种变幻不定,谁也无法捉摸和掌握的感觉。就像-----”

展昭侧头看看他:“就像你这个人。”白玉堂有点意外:“哦?我是这样么?”展昭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啊,刚刚还很豪爽的一个人,现在忽然就变得很斯文,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啊------”话没说完白玉堂已跳了起来:“死猫,你敢笑话我。”

说这就俯下身去掐展昭的脖子。展昭笑着就地一滚躲了开去,白玉堂不依不饶的撵过去,两人在草地上扭打在一起。这番两人谁也没用上内力,一会儿就都气喘吁吁了。展昭笑得手脚发软,躺在那双手抵住白玉堂的前胸:“好了,莫闹了----”白玉堂含笑看着他酡红的面颊,额上亮晶晶的细小汗珠,低低笑骂一声:“臭猫----”便俯身吻住了他。

展昭并没有挣脱,只是轻轻的回应着他,然后,轻笑着道:“起来,这是外边。”白玉堂不舍地感受着他唇齿之间甘醇的酒香,轻哼一声道:“今日就先放过你,若再敢嘲笑你五爷,家法伺候。”说罢,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咬,这才放他起来。

展昭笑着坐起身,理好自己揉皱的衣服,又帮白玉堂摘掉头上沾上的草屑:“时候不早了,下午府里还有些公事,你是和我一起回去还是回你自己的宅子?”

白玉堂也帮他理理头发:“你就只知道公事要紧,我去了也是没趣儿,还是先回我自己那吧,正好也有些事要和下人们交待。晚上酉时我去找你,你带我去那个刘伶酒坊,怎样?”展昭点点头:“也好,晚上我还要请你喝酒,想去哪家酒楼?”

白玉堂道:“今日上祀节,晚上酒楼一定人多,我嫌吵闹。不如就叫些丰乐楼的拿手菜,再买了那美人醉去我那里吧。”展昭笑道:“好,就是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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