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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书籍名:《白烂笔记》    作者:大白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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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我二叔只是个开茶馆的,又热衷于棋艺书画,最偏门的也不过是术数,看起来确实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但是我总觉得,他眉目间有时候传达出来的神态,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总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看起来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茶楼老板身上。而且我三叔在道上声名煊赫,却还是非常忌惮二叔,我爸是吴家长子,却也把当家的大权交了出去,甚至连管教我也基本是二叔在操心,可见他这个人一定很不简单。
  而且二叔手下的那些伙计,一看就是布鲁斯威利斯的那种体格,硬闯肯定是没用的,而他们又对二叔言听计从,估计收买也行不通。更何况我现在一没钱二没权,凭什么收买人家,又不是闷油瓶,还有几分美色能出卖。
  思来想去并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按兵不动,顺便集中精力好好养伤,二叔给我请了精神病专家我也好言相待,一上来就主动承认自己有妄想症,绝不跟人发难。医院里又经常有新的实习医生或者护士进来查房,导致我就形成了自我介绍病史的习惯。结果有一次有个护士一进来我就热情介绍自己是男性未婚,有疑似精神分裂,谁知那女的一听就惊呆了,和手上的档案一比对,结结巴巴地跟我说她走错了病房,随即就落荒而逃。我一呆,心说自己的行为看起来真是和精神病没什么两样了。
  可能是我的认错态度过于良好,最后连专家也没办法了,苦笑着跟我说:“像你这样的病例还真是绝无仅有,看来你是太想出去了。”
  也不知道那医生是不是跟我二叔说了什么,过了一个礼拜,二叔竟真的给我办了出院手续,又让医生给我开了一堆药,把我带回了杭州奶奶的家中。我本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凡事都会容易些,可没想到整个戒严等级根本没下降。但我并不愿意放弃,便计划凌晨三点从窗子里翻出去,没想到竟也被二叔的伙计堵了个正着。
  二叔听了消息就连夜赶过来,眼睛里还泛着红血丝,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憔悴,和以前神清气爽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可我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照着我的脸扇了我一个巴掌,把我整个人打得都眼冒金星,鼻血都流了一嘴。我二叔下手狠,闹出来的动静也大,把我奶奶也闹了起来。我本指望着她能站在我这一边,可她竟只是披着衣裳站在一边不说话,慢慢地转着手中的念珠。我心里立刻就凉了,可见看来这件事上,全家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否则我爸妈也不会只匆匆来看我几次就把这事丢给二叔处理了。
  我二叔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你以为跟我明里来一套,背地里做一套很聪明是不是?”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梗着脖子不说话。只听我二叔又道:“你受过教育,也有脑子,那些事情你仔细想想究竟说不说得通。你每次下斗都能遇到同样的两个人,这两个高手跟你非亲非故,就围着你一个人转,为了救你去跟粽子拼命,凭什么?你以为这是桃园结义?”
  我索性也不再伪装,看着我二叔说道:“二叔,你说得很在理,我确实没法反驳。不过你想过没有,我给不了他们任何东西,可他们却可以为了救我而死。既然他们连这个都可以做到,那我现在为了他们坚持自己的想法跟全家作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二叔一听,竟不怒反笑,只是他的笑让我觉得比他震怒更加可怕。我想他可能误会我的意思,连忙又补充道:“二叔,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跟家里对着干。但是他们的死活对我来说真的很要紧,你就让我把这件事查清楚行不行?之后我保证绝不再下斗,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话!”
  我这句话说得十分诚心,可二叔却不肯再与我多说,只叫他手下的两个壮汉将我关进祖堂闭门思过。这两个人也毫不含糊,强行将我架进了祖堂,面对着祖宗的牌位按在了一个蒲团上。虽然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但我家某些地方还沿袭着过去的老派做法,比如子孙做错了事情就要到这里来跪着反省。虽然我爷爷没什么文化,但是奶奶家里是杭城大户,因此很多形式都搞得十分花哨。我还隐约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我爸和我二叔都还有通宵反省的经历,说起来只有我三叔总是随心所欲,似乎也没有人用老吴家的这一套去约束他。
  现在想来,莫非是家里人早就知道此三叔已非彼三叔,因此不以吴家人的身份去看待他?我这样一想又觉得疑惑,如果大家早就知道真三叔已死,顶替的人是解连环,那为什么要合作让他以三叔的名义活下来呢?说起来解连环不就是谋害我真三叔的最大疑凶么?
  祖堂里的布置本来就十分肃穆,我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脊背发凉,难道二叔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那家里究竟有多少我不清楚的秘密!这时我却听门吱哑一下地被人打开了,回过头去,竟看到是我奶奶,提着一个花壶走了进来。
  我心里十分惭愧,心说我自己折腾就算了,还把老人家半夜挖起来实在是很不应该。很想扶她坐一坐,可是现在又是罚跪的状态,随便乱动显得反而更加冒犯,便只好叫了一声奶奶又老实地跪着。我奶奶点点头,便走到我面前的花架边开始浇花。花架上面放着一株兰花,花瓣有点白又有点绿,我根本看不出名堂来,只觉得看起来有几分病态,但我知道我奶奶是一直很喜爱兰花的。
  这时便听我奶奶说道:“小邪,你小时候背过家训,你还记得里面是怎么说朋友义气的?”我心里十分奇怪,心说怎么突然抽查语文背诵,我可完全没准备过啊,而且我这个人生来就记性差,年代久一点的事情都忘得七七八八,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在因为家训背得次数太多,还能勉强答上来,便说道:“……肠不可冷,腹不可热,当以仁义为节文尔。(注:此处是抄袭了《颜氏家训》)”我奶奶便点了点头道:“你二叔或许肠冷,可也是以他心里对这个家的责任为准。”
  我一听就有点心烦,闹了半天我奶奶还是来当说客的。谁知这时,她话锋又一转道:“小邪,你知道这株花的来历吗?”我心说自己顶多能分清菊花,兰花这种阳春白雪的东西自然是不了解的,便摇了摇头。我奶奶便说道:“这株花是川兰中的春剑,我特地托人从四川移栽过来的。但是川兰很矜贵,在我们江浙的水土上怎么也养不好。”说着她便收起了水壶,扭过头来看着我道:“小邪,人其实就同兰花一样,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怎么也长不好,就算勉强也没有用。”
  我奶奶这一席话说得我迷惑起来,有些不太明白她的用意。这时她又淡淡地笑了笑:“下个礼拜四你二叔要去福建采办安溪铁观音,你这个人腹热,如果要做什么我肯定是管不住你的。”我一听心就狂跳了起来,莫非我奶奶的意思是暗示我准备周四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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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大逃亡
  果然到了第二周的周三,我二叔中午过来视察了一番就匆匆走了,不过他走之前特地把几个伙计叫出去叮嘱了一番,我估计是要他们在他不在的期间严密监视我,防止出现任何问题。
  可是只要二叔人不在,其他的我都有信心应付。家里的保姆阿姨素来跟我很亲,我便央求她帮我在伙计的饭菜里加了一些安眠药。在我奶奶的默许下,这件事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是保险起见,我耐心等到了深夜,那些伙计都已经眼皮打架,在外面睡得东倒西歪,可为了避免意外,我还是决定从窗子里翻出去。我二叔把我的证件银行卡和手机全绑架了,反正只要是现代社会里最有用的东西,他一件都没给我留下。我一边跳下窗子一边思忖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回店里或者自己的小公寓取钱,实在不够安全,很难说那里会不会布置二叔的眼线。
  我一边想一边转过身,竟看到我奶奶正站在花圃前。见我果然从窗子上跳了下来,她便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我奶奶为什么会愿意纵容我这么做,但是我明白自己的行为一定让她十分为难,便诚心诚意地跟她道了一声谢。同时也我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事情结束以后,一定多来西溪这边陪她。
  可我奶奶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小邪,我这么做并不是在支持你。”说着她就把一个背包放进了我的手中,那背包里略有些沉,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这时我奶奶又说道:“你自己要选一条难走的路,我不劝你……只不过人世间不是求仁就能得仁,你也要看开些。”
  我打开背包一看,里面竟是两叠现金和一本我的护照,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床薄毯子,翻到最底下一看,居然是两块桂花糕。我的视线顿时就模糊了,想说话竟也哽在喉间什么都说不出。我这个人虽然是一条道走到黑的脾气,但是最怕被人攻心,换句话说,我奶奶冷不丁给我弄了两块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这种触动甚至比她声泪俱下地跟我道别更强烈。
  而这其实就跟闷油瓶和胖子一样,他们为了保护我付出过那么惨重的代价,自己却并不当回事,似乎那理所当然,完全不值一提,我要是多说两句胖子还会骂我婆婆妈妈,这种情义真的是我无论如何都回报不了的。
  这时我奶奶眼眶也红了,却冲我笑了笑说:“快去吧,记得回家。”我当时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只能一点头就夹起包袱往外跑。
  我此时才略有些明白了我奶奶的用意,她一直都赞同二叔的做法,也认为将我关起来直到我肯从心底投降,把这件事完全放下才是正确的出路。我这样一意孤行,说她不失望肯定是假的。但是我二叔唯一的失算就在于,我奶奶并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而是会因为受到一则传奇的吸引而下嫁我爷爷的女人。她固然十分知书达理,但在心底仍然欣赏江湖人身上的那种锐气,以及对于道义的坚持。所以她即便知道前路艰辛,也宁愿放我出去闯一闯,这份心意,我是绝对不能辜负的。
  西溪湿地一带比较荒凉,我便找了个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叫了一个出租车把我拉到了萧山机场,刚好能赶上东航飞北京的头班。幸好奶奶把我以前的护照翻出来了,否则没有身份证我还要坐火车,路上浪费的时间会更多。
  坐在飞机上我才感觉到疲倦,但又有种交织着兴奋和惶恐的情绪,说句不夸张的,真的就跟虎口脱险中几个英国人穿越德国国境线的那种感觉差不多,结果空姐看我的脸色还以为我有恐飞症,不停地过来给我送饮料做心理辅导,搞得我十分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我才感觉到脑中逐渐平静了下来,有很多之前来不及思考的问题纷纷涌了上来。
  首先,闷油瓶,胖子,黑眼镜他们三人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失踪?他们是不是已经在海里遇难了?可是我们下斗不是临时起意,手机这类通讯工具都是留在岸上而不会随身携带的。至少我认识胖子的这几年,他的手机号码一直没变过,换句话说,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也就是人脉和消息,换个号码损失会很大,所以胖子不接电话要么就是他没办法接,要么就是他故意不接。而闷油瓶的电话则更加蹊跷,直接成了暂停服务的状态,可见一定有人帮他去电信运营商那里销了号,故意让我找不到他,否则短短一个来月,再怎么欠费也不至于被直接停机。我找不到小花也很不正常,他是个频繁出国的人,即使人在欧洲差旅也肯定会开通全球通的服务,就算有时差问题他错过我的电话,但我明明给他的语音信箱进行了轰炸式的留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急着找他?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在视而不见。
  这样一想我头上就开始冒冷汗,难道他们三个人跟我二叔串通起来忽悠我?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这又不是中学生早恋,在家里关着揍一顿就能解决。我左思右想觉得很奇怪,好在一小时四十分钟的飞行时间过得很快,我下飞机后马上在机场里搞了个新手机,又试着给他们几个打了电话,闷油瓶还是停机,小花的也没有人接,倒是胖子的手机让一个女的给接了起来。
  我心说这死胖子难道一直不理我是他娘的在沉醉温柔乡?便跟那女的说叫我找胖子,那女的一听就吃了一惊,反应很是奇怪,而且她也没有转接电话,反而叫我等一下到胖子的铺子里去碰头。
  我一听这事有门,立刻就在机场招了一个车往潘家园旧货市场去。因为这时候上班高峰期已经过了,车走在东三环上也没怎么堵,结果还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多钟头。胖子的那间铺子我也去过两次,便按着记忆摸了过去,谁知穿过大棚地摊区一看,竟然连招牌都给换了。
  我心里就吃了一惊,心说莫非入秋了,天凉了,连胖子的王氏古玩店都破产了么?那也难怪二叔遣过来的耳目没有发现什么了。可我仔细一看,那新招牌上竟是用篆体写的“西泠印社”四个字,心里没由来地就突了一下,心说这死胖子没文化就算了,怎么连我的店名都抄去了,而且还抄得如此不伦不类。但是我既然已经到了地方,不可能不进去看一看,说不定跟伙计打听一下还能套出点情况。这么想着我就走进了铺子里,果然看见一个蓝衫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好像是胖子手下的大伙计,姓刘还是柳的,人称阿六头,另几个也隐约像是见过。我正想上前与他们打招呼,谁知那几个伙计本在忙碌,一见我走进了铺子竟都鱼贯着向我涌了过来。
  我感到万分奇怪,心说自己这一身打扮又不像山西煤老板或者黑社会什么的,怎么一下子惊动了那么多人,这总不是要给我夹道欢迎吧。这时,为首的那个阿六头便冲着我叫了一声:“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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