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蒙丹
不知道是不是礼部的人为了省事，招待回疆众人的地方和前一段时间招待西藏众人的地方正巧是同一个。
礼部尚书在面对同僚的疑惑时振振有词——他们又不是蒙古亲王，能住在那儿就不错了！
此时，含香正对着天空迎风流泪——啊，蒙丹，你现在还好吗？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含香！”阿里和卓严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让含香条件反射似的擦干了眼泪，有些惶恐的看过去。
“你又在想那个蒙丹了？”看着含香双眼红肿的样子，阿里和卓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稍微温和了些许。
“我，我没有……”含香红着眼眶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悲伤和绝望。
“不管你有没有，你以后都要乖乖给我进宫！”阿里和卓的脸色极是冰冷：“含香，过几天我会把你献给皇上，你进宫以后，要努力让皇上喜欢上你，这样的话……我们回疆的百姓才有可能过上好日子……”说道最后，阿里和卓轻轻的叹了口气，眼里划过了一丝黯然——当初，要不是他自不量力的跟大清叫板，他们回疆的百姓现在怎么会过的这么苦？！是自己……对不起他们啊！
“可是……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为了他们牺牲掉自己的幸福？！”含香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话音刚落，泪水就滚滚而下。
她这几个月每天都在痛苦与委屈中度过——她知道，回疆的人民因为跟清朝打仗的原因，日子过的很苦，但问题是，为什么她要牺牲掉自己，来换取别人的幸福呢？！跟何况，就算她进宫，皇上也不一定会喜欢上她，回疆百姓的日子过的也不一定会比现在好啊！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含香和阿里和卓自己都惊呆了。
“爹爹，您……您打我？！”含香颤抖的抚上脸颊，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从小到大，爹爹一向对她是疼爱有加，百般宠溺，别说是打她了，就连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而现在……爹爹居然为了那些跟他们无关的百姓来打她？！
阿里和卓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没说出话来，眼神变幻莫测。
“爹爹，您为了那些百姓来打我？！”含香晶莹的泪珠从眼角不停的滚落——要是按照回疆人的审美观，那绝对是梨花带雨。但是，要是按照中原人的审美观……那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狼狈不堪了。
“含香，你知道爹爹为什么打你吗？”阿里和卓痛心的看着含香：“咱们回疆的老百姓，也是你的子民啊！你怎么能说他们跟你无关呢？！”
“我知道他们也是我的子民，可是，可是难道我就要为了那些所谓的责任，去牺牲掉我自己一生的幸福吗？！”含香有些崩溃的哭喊道。从回疆战败开始，她的人生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先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蒙丹突然家道中落，然后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爹爹强势的命令自己跟蒙丹分手，硬把自己带到大清，献给大清的皇帝。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要这么做？！大清的皇帝拥有佳丽三千，不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的啊！与其让自己跟无数个女人去争一个男人，最后老死宫中，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呢？！自己可是爹爹唯一的女儿啊！那些老百姓在爹爹的心中，难不成比自己还要重要吗？！
“含香，看来我以前真是太宠着你了！”阿里和卓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疲惫：“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你以前富贵的生活，全都是那些百姓给的，你到底要不要为他们负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含香怔怔的看着阿里和卓突然变得有些苍老的背影，满脸的茫然——负责？她为什么要对那些百姓负责？他们现在过得不好，又不是她造成的啊！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含香就把阿里和卓的话抛到脑后去了，继续对着窗子思念起她那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的情人蒙丹来。
大杂院。
“柳青，这人怎么还没醒啊？”小燕子不耐烦的看着躺在床上，一身伤痕的男子：“要不咱们把他扔了吧？给他看病的钱都够我们买几次肉吃了！”
男子的五官深刻，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他容貌俊美的如同刀削一般。面色呈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域外之人。
“小燕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柳青的神色极是严肃：“是吃肉重要？还是救人重要？！你少吃几次肉，就能救活一条人命啊！”
“可是，可是他跟我们又没有关系，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救的活呢！”小燕子不满的皱起了眉头：“要是救不活的话，那我们不是白白的浪费钱了吗？”
“小燕子，我怎么觉得你自从从皇宫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柳红向来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确实，以前的小燕子，虽然坑蒙拐骗什么都干，但至少心地是善良的。她原来得到好的食物后会第一个给老人和孩子吃，最后不好的才留给自己。而现在，却是第一个挑最好的饭菜吃，让大杂院的人多多少少都对她起了一些反感——这大杂院里还有着走不动的老人和才三四岁的小孩子呢！好的都让小燕子给挑走了，他们吃什么？！
原来的小燕子侠义心肠，路上看到陌生的小乞丐吃不上饭，宁愿自己不吃，也要把食物给那个小乞丐；虽然经常去偷钱，但去的都是有钱却没有良心的人家。而现在的小燕子呢？直接在路上抢普通路人的钱袋，上一次要不是柳青带着柳红跪下给人道歉，而那个被偷钱的人也是心地善良，小燕子早就被抓去刑部大牢了！
柳青和柳红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在皇宫呆了大半年后，小燕子变得让他们都不认识了？！
“我怎么变了？”小燕子也不高兴了，沉下脸就想跟柳红吵，却被柳青无奈的制止了：“好了好了，你们少说一点，柳红，你再去药馆那点药吧？”
“行。”柳红点点头，刚想出门，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有些嗫嚅的开口：“哥，我的钱……不够了。”
因为大杂院里除了柳青柳红兄妹跟小燕子外，其他的都是老弱病残。本来柳青兄妹跟小燕子出去耍杂耍挣的钱，都是勉强只够维持生计的，而这几天柳青为了照顾这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已经几天没出门了，都是柳红和小燕子出去挣的钱。
柳红的功夫比不上柳青，一些比较危险的动作她也不能做。而小燕子的三脚猫功夫……完全可以无视。这两天挣的钱本来就比以前要少，而支出又比以前多，所以，柳红拿不出余钱来很是正常。
柳青愣了一下，又扫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男子，皱紧了眉头。
“我就说吧，救他干什么？！我们今天又要饿肚子了！”小燕子愤愤然的撇了撇嘴：“我出去找吃的了！”
“哥，怎么办？”柳红没理会小燕子愤然离开的背影，有些着急的问道：“我们现在只剩下几个铜板了，别说是给他抓药，估计今天就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柳青眉头紧锁，一语不发。他们饿点没什么，毕竟救人比较重要。但是，那些本来身体就弱的老人和孩子怎么办？他真的要因为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让那些跟他朝夕相处的老人和孩子们连饭都吃不上吗？！
“柳青哥哥！”稚嫩的童声在门口响起，柳青和柳红有些讶然的转过头，只见一个年约七八岁，长得黑黑瘦瘦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有些脏兮兮的小手上拿着大半块看起来硬硬的馒头：“柳青哥哥，这是我要来的，你一天没吃饭了，吃这个吧？”
“虎子，你自己吃吧，哥哥不饿。”柳青感动的摸了摸那个叫做“虎子”的小男孩的小脑袋，弯下腰仔细的擦去了他脸上脏兮兮的灰尘。
“不要，我吃饱了。”虎子摇了摇头，清澈如水般的目光天真的瞅着柳青：“柳青哥哥，你吃饱了，才好去照顾那个生病的哥哥啊！”
“对不起，虎子，我们那天答应你，要给你买肉吃的，结果却……”柳红愧疚的把虎子搂进怀里。
虎子在五岁那年发高烧，他们却没有钱给他治，等到好不容易凑到钱救回虎子的命时，这个原本聪明伶俐的小男孩却从此成为了智商低下的低能儿。这件事，让柳青柳红两兄妹在心里都一直对虎子心存愧疚。
“王爷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在做大善事呢！”虎子单纯的望着柳青和柳红：“柳青哥哥，人就应该要做善事啊，我不吃肉的，我也要造‘七级浮屠’。”
小孩子天真的话语让柳红忍不住红了眼眶，柳青轻轻的抚摸着虎子的小脑袋，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水……”床上突然传出了微弱的呻吟声，让柳青和柳红身子一震，惊喜的转过头去，只见原本已经被大夫判了死刑的男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水来了！”柳红连忙去倒了一碗凉水，柳青把碗放到了男子的唇边，小心翼翼的倒进了他的嘴里。
“你是谁？”喝过水，男子似乎有了一些精神，虚弱的开口道。
“我是柳青，她是我妹妹柳红。”柳青笑着说道，又顺手摸了摸跑过来的虎子的脑袋：“他是虎子。”
“那……我是谁？！”男子的眼神更是茫然。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柳青整个人都愣了。
“我……我好像叫蒙丹……”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开口：“我，我不知道我是谁了……”
失忆了？！！柳青和柳红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虎子在一边含着手指，疑惑的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大哥哥——他为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呢？就连虎子都知道自己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