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简单排查
所有人都被原随云聚集到了主舱中，甚至包括所有的水手。原本安静一片的甲板顿时变得乱哄哄一团。楚思儿也在曲无容的搀扶下，摇摇摆摆地挪进了主舱。
楚思儿的伤势比她自己想象中的严重多了。她的脖子上被划了一刀，幸好没有命中要害，只是流了一些血。右手整个儿红肿了起来，好像一个特大号的萝卜，看着有些恐怖。玉千机说虽然没有骨折，但是骨头和经脉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和伤害，短时间内绝对不能使用右手了，不然很有可能会落下残疾。最严重的是左肩受的那一掌，看起来只是肩膀脱臼了，还浮现出大片的淤青，但事实上巨大的掌力直接侵入了心扉，造成了严重的内伤。楚思儿终于有幸好好体验了一把那种胸口堵得好像随时会窒息，还有动不动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口爬来爬去的重伤的感觉。
楚思儿的脚刚刚迈进主舱，纷纷扰扰嚼舌的声音顿时歇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射到了楚思儿的身上——有疑惑，有不屑，有幸灾乐祸，有猜疑，但更多的是恐惧和不安——尤其在那些水手心中，楚思儿现在就是一个很移动的灾难。
一点红站了起来，看了眼被包裹地不成人形的楚思儿，脸色阴沉地好像随时会爆炸走火的地雷。
楚思儿想伸手去拉一点红，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已经成了摆设，只得微微笑了一笑，然后把目光转到了众人身上。
“是思儿吗？”原随云温和地说道，“怎么还出来呢，伤得重吗？”
“没什么大事。”楚思儿说道，但是明显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飞扬。
武维扬也上前一步，抱拳道歉道：“两次让楚姑娘受惊，在下添为主人，实在愧对姑娘。”
“武帮主无需介意，是我招惹了人，倒是害得大家陪我担惊受怕，夜不得寐，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出了这种事，自然要查个清楚，不然大家也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原随云肃容道，“这次行凶的人，和上次下毒暗害思儿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楚思儿已经在一边坐了下来，半依靠在一点红身上，探寻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荡。
“在没有证据以前我不想胡乱猜测什么。”楚思儿严肃道，“但是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相信除了我，每个人都会感到危险。所以冒昧把大家集合起来，就是想排查一下，好把凶手抓出来，大家也能睡个安稳觉。”
“那人专挑楚姑娘下手，可是楚姑娘的仇家？”武维扬一边说道，一边偷眼去看玉千机，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楚思儿摇摇头，道：“如果我能想得到有人有杀我的理由，那么上一次就已经知会大家了。我刚刚一直在甲板上，和玉前辈聊天。后来蓝夫人到了甲板上，我就回房间了准备休息，没想到遇上这种事。”说完，楚思儿叹了一口气。
楚思儿和玉千机之间那种特有的联系和理解，除了她们自己，别人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法领会的。
武维扬或许有些尴尬，抚了一下下巴，道：“楚姑娘能不能认真回想一下，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思儿刚刚在那人的右肩后刺了一刀。”一点红道，“这是最明显的特征。”
“所以红兄才请大家脱衣检查，以示清白。”原东园微笑着说道，“但是没有人身上有新伤啊。”
“每个人都检查了吗？”曲无容问道。
原随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除了我爹和金师爷，每个人都检查了。”
曲无容冷冷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查？”
楚思儿立刻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拉曲无容的袖子，这话说出来可是要得罪人的。只是一伸手，那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立刻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原庄主和金师爷不会武功，自然不会是那人。”楚思儿急急地说道，“难道，船上无缘无故多了一个隐形人不成？”
所有人都不禁有些动容，一些水手甚至开始神经质地左看右看。
“会不会是有鬼？”一个水手惊慌地有些变异的声音说道。
武维扬立刻呵斥道：“不要胡说，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
“差不多亥时一刻的时候，你们刚刚都在哪里？”玉千机忽然很不客气地问道。如果可以，楚思儿真的很想在额头上画上一排黑线，这个玉千机和曲无容一样说话不客气。
原随云第一个站出来，道：“我先头在爹爹房内和爹爹喝茶，后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中间刚好遇到思儿回房间。然后我就睡觉了。”
楚思儿点头道：“刚刚我的确遇上阿原和原庄主，看着两位回房，而那个杀手早就埋伏在那里，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阿原和庄主。”
受害者都这么说了，大家立刻把目光聚焦到了原随云身边的武维扬身上。
“在下亥时不到就已经睡了，听见声音才匆匆忙忙起来。”说着，武维扬扯了扯身上很是凌乱的衣物。
“有谁能够证明？”曲无容紧接着问道。
武维扬苦笑一下，道：“在下一向来一个人睡觉的，没有谁能够证明。”
一点红看着武维扬，目光里充满了探寻和疑问，还有——杀气。
“不过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在下肩膀上并没有伤痕啊。”武维扬飞快看了一点红一眼，赶忙说道，“如果红兄不放心，可以再检查一遍。”
“这只能说明你不是那个动手杀人的恶徒，却不能说明你的清白。”出人意料，说出这话的人竟然是原东园。原东园一脸正气地说道：“不然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往我夫人身上泼污水？”
武维扬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强自推出笑容道：“在下也很高兴事实证明这个凶手并非夫人。”
原东园冷冷哼了一声，低头开始喝茶。
陈规上前一步道：“我一直和陈老五他们在一起，很多人可以作证。石舵主也在一起。”
马上，几个水手都点头附和。陈老五在水手中比较有威望，刚刚一群人就在下面水手的舱房里戏耍。
金师爷也不紧不慢地说道：“小老儿也早就睡下了，听到声音才过来。没有人能作证。”说完，敲了敲自己的驼背，很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
剩下的水手们基本都是成群结队地活动，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一道闪电在窗外划过，紧紧跟随着是震耳的雷鸣。
“看样子，暴风雨就要来了。”武维扬向外张望了许久，转身对水手们道，“兄弟们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老石，舵就交给你了。”
“帮主放心吧。”石舵主抱了抱拳，立刻呼喝着大家去忙活去了。不一会儿，主舱里立刻冷清了下来，凤尾帮的人全部都去忙活应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了。
“思儿，你有没有什么头绪？”玉千机问道。
楚思儿歪着脑袋，忽然笑道：“我们现在的境遇很适合配上一首《十面埋伏》作为背景音乐，可惜我不会弹琵琶，不然定要尽兴一番。”
原随云笑道：“琵琶是没有，不过以琴相代，思儿倒是可以屈就一下。”
“以琴相代？”楚思儿惊喜道，“阿容，阿原的琴弹得可好拉，这回我们有福气了。”
曲无容轻轻哼了一下，转头去看外面越发狂乱的海浪。
楚思儿偷偷翻了一下白眼，乐滋滋地点头道：“阿原，我可洗耳恭听了。”
激越的琴声，翻滚的海浪，还有浓厚的乌云。这样一个暴风雨狂乱的夜，和楚思儿，玉千机如今的处境是如此地相近。
“海上有人，快救人！”
一声呼声从甲板上传来，外面立刻骚乱起来，原随云也停住拨动琴弦的手指。
此处距离陆地很远了，附近也没有什么岛屿，又有什么人会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遇险？
楚思儿猛地扭头看向了一点红，脸上浮现出兴奋甚至可以称为狂喜的表情。
楚留香，一定是楚留香！
“佳客远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原随云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同时装扮成蓝夫人的枯梅大师也领着高亚男和华真真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劫难余生，承蒙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再如此多礼，在下等就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果真是楚留香的声音，楚思儿鼻子一酸，差点儿要掉下眼泪来。连楚思儿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留香在自己的心里变得如此地特别。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平时很少会想到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楚留香的人，便是想到楚留香，也多半是在肚子里嘲讽一番。但是一旦遇到烦心或是棘手地难以解决的事情，楚留香这个名字就会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中跳出来。或者是因为太熟悉楚留香的故事，所以潜意识把这个男人当做了超人，总觉得，只要楚留香在了，什么事都能解决了。
听到楚留香的声音，曲无容也立刻往甲板上掠去。一点红眼神暗了一暗，扶住楚思儿的双手不禁微微收紧了起来。
玉千机看了看楚思儿，忍不住也往甲板的方向看去——虽然从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彩蝶双飞翼，花香动人间——能与楚香帅把臂而行的，若不是‘花蝴蝶’胡大侠又是谁？”
“原来你认得的不是我，而是老……”
“香帅大名，早已仰慕，只恨始终缘悭一面而已。”
“来的人是楚留香？”玉千机问道。
楚思儿立刻重重点了点头。
玉千机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一点红，忽然道：“思儿该不会喜欢这位风流倜傥名满天下的盗帅吧？”
楚思儿愣了愣，哀叫道：“玉前辈，您老的眼光一定出问题了，哪个正常人会看上那种花花公子啊？更何况我家一点红这么好，您不要在这里离间我们的感情哈。”
玉千机忍不住笑了笑，道：“可是思儿看起来很高兴。”
楚思儿张扬地笑了开来。
“有苦力送上门来，我怎么能不开心呢？”
“楚留香，他……可靠吗？”
“放心吧，如果他不可靠，我就把他的头发全揪下来做拖把。”
“这才发现，原来思儿只不过是个孩子。”
“喂，我说……我哪里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