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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书籍名:《谪庶王爷三堕迷暗》    作者:川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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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信,真的想清楚了?”
明信笑着捏了捏紧紧抓住自己手的德札,“你不是一直劝我离开这里么,怎么到了这最后关头却犹豫起来了?”
“我是担心你啊!”
德札的脸微微泛红,“以后孤单一人,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明信,听我一句话,别往东去。只要你肯留在草原,我自是有办法将你藏起再不让王找到!”
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日不走,一日难安。你明白么,德札?”
“明白…我明白,明信……只怪我势单力薄,无法护你周全,让你受了这么多磨难,我……”
“德札,你为我做得已经太多,我明信从不愿欠人任何,对你却真的无以为报。这次…恐怕要牵累你了。”
“说什么牵累!”
“如果不是被王一纸手令调去边关,早一年我拼了命也要救你出去!多亏了这次机会,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来。”
说话间,明信已经将从近侍身上拔下来的衣服穿好,低压了帽檐,两人手执手地绕过一地昏迷得侍卫,直奔城门而去。
路经大殿,歌舞之声,号角之声汇在了一处,悠悠扬扬地从各处飘了出来。明信脚下一滞,顿时落下了许多。德札忙回身用手架在了明信的胳膊之下,“想去看看么?”
“……不去了。”
“去看一眼吧,看一眼我们就走。”
“看见了…我就再也走不了了……”
明信的嘴唇微微发紫,“凌儿陪了我一年的时间,我真的已经满足了。”
“太残忍了……明信,这对你太残忍了……”
德札倒是先被逼红了眼睛,死死咬住嘴唇。明信倒是先提了气,头也不回,一眼也没有留下,只是无神的望着前方奔去。
“德札人呢?!”
图演的一声暴喝让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图凌的哭声响彻大殿。百官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图演的怒视像刀子一样落在了图奔的身上,图奔却不答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直挺挺的跪在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死死咬住嘴唇。
“图奔你好大的胆子!”
图演将图凌交给了乳母,几步跨下台阶,站在图奔的面前,“给我说实话!”
图演显然是动了真怒,旁边品阶高一些的朝官都压低了声音劝着图奔,图奔却还是不开口,一脸倔劲。
图演皱了皱眉头,碧蓝的眼睛微微一眯,瞬间飞起一脚,正踢在图奔的胸口,将图奔踹到了几米以外。
“去给我封住四个城门,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许出城!!”
“是!”
近侍还没有退出大殿,图奔却突然开了口──
“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图演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图奔却毫不畏惧一般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道:“王兄,一边是你,一边是德札,中间是我的良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29.5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背叛我,就为了德札那个外人。”
“王兄,我并不否认德札在我心里占据的那个最为重要的位置。可是,这一次,我图奔确是凭着良知,就算王兄要杀要剐,我也绝无半点怨言。”
图奔的腰板挺得笔直,看着那双酷似自己的碧蓝色的眼睛,图演只觉得憋火燥怒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细白的牙齿磨了磨,咬着牙说道──
“把图奔囚在左贤王府,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把凌儿抱回去!”
“王……抓周还……”
图演不耐烦的甩了甩手,“给我备马!”
而此时,明信却已经拿着图奔的令牌一路畅通的出了大凉。在德札早就安排好的关卡换了马匹,虽比不上图演的千里神驹,却四蹄有力的扬起漫漫尘土,穿越了大片树林。不出片刻,便可到那秦川脚下,平江之口。
平江是离大凉最近的江口,依傍秦川险要地势蜿蜒而下,虽然曲折却是望不到两岸的大江,直通东方,越明氏疆土而入海。
普通大江在中段以后才有那险峻景观,而平江在南下东折的初段便如同鬼斧神工一般开辟出种种险峻奇观。平常人等很少有此入江入海,因此这平江的小小渡口早已废弃多年。
一眼望去,两岸芦苇茫茫,杳无人烟,唯有一座不高的小山矗立在比人还要高上许多的苇草间,时隐时现。
山下不远处正是那个小小的渡口,早已备好的船只横在当作码头的褐色大石旁,一群水鸟在舟中盘旋呧啾。
明信弃了马,也不将其束在树上,任由那畜生去了。
站定在江边,看河中小船在渡口大石处泊定,突然心下清明淡然。抬头挺胸,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像是多日多年以来的抑郁烦闷都顺着这一口气散在了空气里。眼前的大江在夕阳泛着金色的光亮下连天而去,粼粼波光中,那小舟好像迫不及待般向东南起伏飘逝。
身后的苇草沙沙而动,远处不时一声嘶鸣,让明信更添了几分眷恋。
“你这畜生也知我要走了么……”
嘶鸣当作悲啼,胸中大石顿碎,哀恸。
“呲”的一声,明信将下摆撕下,铺在大石之上。继而咬破了中指,鲜红一滴落在了淡蓝色的袍襟之上,缓缓化开。
指腹在袍襟上飞舞,重重的落下,哪怕有的笔画合在了一起,也无法控制住手指。落下最后一笔,拔出靴中的匕首,扬手而出!
带着风声,匕首深深插入了小山上突兀的那棵树干中,淡蓝色的袍襟迎风而起,似乎带着点点猩红。
苇草渐成绿浪,波光将一切藏起,最终,明信连带着那只等候多时的小舟,化成渡口渐远渐小渐无的风景。
当那只舟船终于消失得连踪影也没有了时,飞驰了一个时辰的图演终于赶到了平江渡口。
宽阔河面在渐浓夜色的笼罩下失去了光彩,江面滚滚滔滔,小船悠悠而去。只有那和着蓝和红的袍襟在最显眼的地方飘扬,像是做着此生最后的告别。
图演颓然坐在了那不高的山头之上,呆楞许久,一任泪水将自己淹没。
手里,死死拽着那片残破的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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