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痛到深处
陆离走了以后我身边就显得空荡了很多，星启不知道在做什么，我醒来后不久他就回到占星居里闭关了。
子夜忙于帮我处理政务，人也变得越来越精明起来，我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楚楚可怜的影子了。
“影，你怎么了？”子夜体贴的贴近我，“从刚才你就在发呆，我问你问题你也不回答！”
我轻轻送了口气将他柔软的身子抱进怀里道，“抱歉，我没有听到你刚才说什么！”
子夜将一叠奏折放到我面前道，“影，你废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你还没有子嗣。这对国家来说始终是个忧心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尽快考虑一下立后的问题！”
“……”我盯着面前的奏折一阵头疼，这也是我宁愿走神也不愿看奏折的原因了，现在国事稳定了那般无所事事的家伙们又开始拿我说事了。
子夜担忧的拉起我的手道，“影，你怎么了？我这样说，你不开心了吗？”
我叹口气自己的视线将头埋在子夜颈间道，“朕会考虑的，夜，朕想抱你！”
“影，这里是……恩！”
我直接用唇堵住了他的不满，子夜先是不安的抗拒，但在我的抚摸下很快就变得惊人的柔软，乖顺的在我怀里任由摆布。
自从回来以后我好像还没有单独见过尹铭，那个弄影十分相像而现在也是我弟弟的人！
在宫里闷了几天后我还是决定出宫一趟，为了不让凌轩他们为我担心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这还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门。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换上最平常的衣服，一出宫就直奔尹忠府上。
让我意外的是，尹忠好歹是朝中一品官员，而尹铭也是官居三品的将军。他府上除了应有的规模外连个像模像样的家丁都没有，只有一个负责开门扫地的老头和负责煮饭的老妇人。
我来的时候尹铭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我来先是意外了一下然后就丢下斧子跑开了。
尹忠将我引进客厅后亲自泡茶，可是他泡出的茶我仅抿了一口就不敢恭维了。
我目瞪口呆的拉过尹忠小声问道，“朝廷每月给你们的月俸不够用吗？”陆离也是一品丞相，可他的府上比皇宫里差的也就只有规模了。
尹忠呵呵笑道，“陛下多心了，我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多余的钱我们就在城里建了几座学堂，专门供一些孤儿或是穷人家的孩子读书！”
“……”我无言了。
尹忠却不在意道，“陛下今日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我犹豫一会道，“进来不少官员上书，要求朕立后的事你可知道？”
尹忠点点头一点也不含糊道，“是的，臣也写了一封！”
“……”
尹忠盯着我看了一会道，“陛下，恕臣直言。陛下久不立后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难道陛下真的只对男人感兴趣？”
我苦笑一下，十七年的习惯那是说改就改的过来的，我只有解释道，“那是因为朕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尹柳的话朕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我说这话可不是开玩笑，来这以后我结识的女性太少，除了尹柳我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选。可是问题是他跟韩枝蔓太像了，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能闯过心理上那一关！
“不用考虑了！”尹柳突然走进来把尹忠给我泡的那杯茶换走后道，“我不可能嫁给你！”
“小柳！”尹忠对尹柳的直言不讳也表示不满。
尹柳转向尹忠道，“爹，我才不会嫁给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死都不会忘记他是怎样对待那个到死都对他念念不忘的云贵人。他的心，是铁石铸的！”
我的面色霎时惨白，袖下的双手不经意的收紧。
纤云，那个我几乎以为就要被我遗忘的名字突然间被血淋淋的从我心口揪了出来，连同那些被遗忘的痛和悲伤……
我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因痛苦而发出声音来，为什么还要提起他。
我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只要不再去触碰，我以为那伤口迟早都会愈合……
我……
似乎总是在犯错，纤云的死是我无法挽回的痛。陆离对我的绝望和悲伤是我永远的梦魇，我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就算是我的错，可是，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站出来指责我，他们看不到我的努力吗？就连凌轩和凤洛，虽然他们表面上对我的行为不言不语，可是我依旧看得出他们也不赞成我。我只需要一个可以肯定我的人，仅此而已。
“陛下，陛下！”尹忠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叫我。
我回过神同时发现我嘴里血腥的味道，痛苦中我将唇咬破了却不自知。
“朕没有错！”我回视依然怒视我的尹柳道，“是他，是他先欺骗朕的，是他先对不起朕，朕没有错！”
尹柳也一点也不客气的大声道，“这些不过是你在为自己的狡辩的借口罢了，问问你的良心，你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你闭嘴！”我最后的理智终于被她给打破了，我吼的吼声远远盖过了她，“你又知道什么？我是那么爱他，可是他呢？他拿什么回报朕的？我那么爱他，他却选择了背叛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罪魁祸首根本就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若不是你们那么相像……朕，朕又怎么会一次次原谅你的冒犯。可是……是朕错了，你们长得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至少她了解朕，她不会让朕感到孤单！”
我闭上眼睛将即将涌出的眼泪又咽了回去，然后继续道，“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朕，真的会杀了你，哪怕是要背负上小铭的恨，朕也在所不惜，你们都不是懂朕的人，朕也不会再为你们这些仅是相像的人而伤心了！”
“在你眼中我也是这样吗？”不知何时尹铭也站在门口一脸伤心的看着我，然后他一步步走近我道，“在你眼里，你一直也只是透过我在看别人吗？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对不对！”
“铭……”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拉他，却被他躲过了。
“是弄影对不对？”尹铭看我的眼神就像受伤的小狗，那样的哀伤与痛苦，“你总是看着我所叫的名字，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
看着他的痛我也觉得痛，我觉得我应经快要被这强烈的痛给弄疯了，我不顾他的反抗抓住他低吼道，“你不是弄影吗？对，你不是他，他不会让我为他如此痛苦。你们都不是他们，对你们撤下我的心防是我的愚蠢，是我自作自受！”
我按住强烈疼痛的胸口，缓缓的扫过他们的脸，最后留在尹铭的身上，许久我苍然一笑道，“可是，你还是我的弟弟不是吗？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怎么可以讨厌我！”
我抓着他的手臂拉近他，我要他看到我眼中不亚于任何人的痛，“你是朕的弟弟，朕怎么可以留你在这里做这些砍柴的工作。跟我走好吗？我会向你过去照顾我一样好好照顾你，弄影，我们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不是赵弄影！”尹铭用力甩开我的手大声的哭诉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尹铭，不是你口中的其他人。我就是我，你的眼里，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
我深吸口气才能维持自己仅剩的理智，“朕说你是你就是，明天的朝会上朕会向所有人公布你的身份，从今天起，你就是赵弄影！”
“你……”尹铭被我的话气节了。
“小铭，我们不要理他！”尹柳跟韩枝蔓一样不会看我的脸色，在这个时候还来插上一脚道，“他是个疯子，根本就不会明白的！”
“尹柳！”我的理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我的身体了，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的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将她的脚抬离地面，只要我的手在稍稍用力，她的生命就会在我手上终结。
“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身上燃烧的火焰几乎可以把我和她一起毁灭。
“陛下，请您开恩！”尹忠在一旁看的心惊胆颤。
尹柳在我手下挣扎着，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
“姐！”尹铭失声叫道，我的心微微一颤，手上的力气也放松了几分。
尹柳在我手中艰难的呼吸着，可是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不屈。
她断断续续的对我道，“我死……也不会把小铭……让给你！”
那样倔强的眼神瞬间是我动摇了，我手上的力气慢慢放松下来，然而也就在这时世界仿佛变得吵杂起来。
“小铭，你要做什么？”这是尹忠的惊呼。
“放开我姐！”这是尹铭的怒吼。
“小铭……”尹柳虚弱的声音。
然而这么多声音交织在一起后，留下的却仅是对我的的讽刺。
因为，再多的声音都比不上在我身上绽放的那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一切都犹如我脚下的那堆瓷器的碎片变成了虚无。
尹铭渐渐的反应过来，他惊惧的丢掉手里青瓷花瓶破碎的瓶颈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陛下！”尹忠大惊失色的过来检查我的手臂。
我握着尹柳的手先是剧痛，然后痛到了麻木。我的手慢慢松开，而尹柳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知道吗？”我没有去看地上的尹柳而是走向一脸惨白的尹铭，我努力使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真实一些、持久一些，哪怕……我现在已经痛的面无人色。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不顾一切的保护你。因为……”我顿了顿掩去脸上的痛苦道，“曾经的弄影也是这样保护我的，这么不顾一切的保护我……”
然后我头也不回的走出这个地方，手臂上的伤剧烈的痛着，可是这点痛与我心上的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尹铭，你可知道……你之前叫的那一声姐，我几乎就要以为你是在叫我了。
可是，现在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的我，依旧是如此的孤单……
原来……
真的是痛到深处……
方知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