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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

书籍名:《梁二少》    作者:天道酬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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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曲轩在家里摔东西,离着他的寝室很远都能听到瓷盘碎裂的声音。
  
  “让我去西北!他娘的!让我去西北!那是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竟然调我去西北!”
  
  他翻来覆去也只从嘴里冒出这几句话,不过除了这些他还能说什么呢,调任书两边都下了,事情已成定局,他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眼下只有一个人在屋里发泄一下郁闷之情。
  
  “少爷,能不能去求老爷或者大少爷一下,让他们帮忙疏通一下,看能不能有转机。”
  
  梁曲轩眼睛都气红了,“找他们?调任书都下来了,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我要调走,他们高兴着呢,还会去疏通,这事没他们的意思,能来的这么爽快?五天后就出发!”
  
  “少爷,夕园和你一起去!就是到了西北,我也能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听夕园这么一说,梁曲轩就安静下来,他担心的东西不多,临到要走了,还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他放心不下:“傻啊你,那是上战场,你以为我去游山玩水啊?保不准这一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也不是有意要吓夕园,但这话实在,虽说他不用上前线,但西北边境的状况,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就是要开仗了,只要战争一打响,他活不活的下来真的是两说。
  
  “你别瞎说,你不过是在后备粮草部,哪那么容易出事。”夕园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你要回来,我等你呢。多久都等你回来。”
  
  “恩,崔副总管那边,你帮我照顾着,他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太灵便。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记得给我写信。”
  
  “我每天都给你写。”
  
  “记得给我养的乌龟喂食,你老忘记。”
  
  “记得呢。”
  
  “我走了,不要去招惹梁曲天,能避就避吧。”
  
  “我才不是你。”
  
  “记得想我。”梁曲轩终于笑了,平凡的五官因为这个笑容生动起来,眼睛像调皮的孩童一般半弯着,鼻尖上点点的汗珠,和脸膛上的红晕冲散了刚刚的戾气,像最诚挚的请求,道出了他唯一的心声。
  
  夕园眨眨眼,抬高头,努力将眼睛里的泪水收回去,“不会忘记呢。”
  
  兖州向来是苦寒之地,多少个朝代,都是作为流放犯人的最佳地点。如今,梁曲轩彻底告别了京城灯红酒绿的纨绔生活,随着镇北军驻守在边境的一个叫渠水的小镇上。
  
  梁曲轩是彻底的感到了生活的无奈。“水,水,水。娘的,这个地方怎么就这么缺水,洗个澡都洗不成。”
  
  “在这里你还想经常洗澡?做梦吧。就是齐大将军,也是很久才洗一次澡的。等真的打起来了,想洗澡就更难了。”杨学算是和梁曲轩共事,一样是后备粮草处的。
  
  他两年纪相仿,又都是新调补过来的,很快就混到一起了。
  
  “哦,看样子只有皇帝来才有这个待遇咯。”
  
  “那也不是。”杨学笑嘻嘻的买了个关子,等着梁曲轩再三催促了,才道:“湛王要来了,说不定比皇帝的待遇还要好。皇帝来了,是将军想法子安排水,湛王要来了,那是士兵自己不用,挤都要把水挤出来给他用。”
  
  梁曲轩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耳朵,“听你的口气,很崇拜湛王吧。”
  
  “军中哪个兄弟不崇拜他啊,湛王十五岁就上战场了,万千刀剑中,单枪匹马取敌将首级。这简直就是神话。如今镇北军名声大噪,最早的精锐,可都是湛王一手带出来的。说起来,齐大将军也是这个后手接的好,如今才有这样的成就。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
  
  “京城里,哪里听过这些事迹。”梁曲轩努力摆出一副同样崇拜的表情,可是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天晚上凉亭里那个黑呼呼的身影,他只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呵呵,也是。不过我听说湛王很快就会来边境,大概是准备亲自带兵上阵了。我看境外那些蛮夷这回要被我们打得滚回老家了。”杨学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样子,看得梁曲轩全身阵阵发麻。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去给那些马接些新鲜的草来!”说话的人叫卫魁,是后备营的一个都尉,正是两人的长官。
  
  杨学行了个礼,匆匆拉着梁曲轩就走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梁曲轩在心里骂到,他看不惯这个人很久了,从他一来渠水镇,这人就像是挑刺一样针对他。他改不了少爷的做派,常常被卫魁借一些小事处罚他,比如禁止吃饭,罚他一天不停歇的去镇口取水,又或者晚上接连的派他站岗。梁曲轩身体有些受不住,可他这人,丢什么都不能丢最后的面子,硬是咬着牙挨了过去。
  
  受伤了,也没人疼,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也不会有人关心在意,反倒给人抓了笑柄。梁曲轩觉得他也不是第一天遭遇这种感受了,在家的那么多年,他好像时时刻刻都承担了被忽视的那个角色,他习惯了,心都磨出一层厚茧了。
  
  再说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驻守在这镇子上的,都是些军队里的老油条。谁管你背后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不是皇帝老头的亲儿子,就是被人给作弄死了,也能给你编出个理由,让京里的人统统闭上嘴。所以,梁曲轩觉得,他其实还是收敛着的。
  
  他们要去镇里接草,每三天的例行活。按说很简单的,可梁曲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从固定的人那里拿草,他也没注意检查,到了才发现竟然一大半都是枯草。
  
  两个人当场就愣住了,枯草是喂不了马的,银子却已经付了,算是很大一笔钱了。这事可大可小,可让人逮着往大了说,那便是玩忽职守,这在军营里是个大罪。梁曲轩头脑比杨学滑头,立刻追回去,说是私人掏腰包让那人再卖他们一些,前面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可惜,梁曲轩想得太简单了,银子,别人收了,可是草却迟迟未到。
  
  他这才明白,他们是被人下了套了。
  
  卫魁很快就知道了这事,他处罚的手段一向来的又快又及时。士兵立刻就把这两个人抓了起来。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啊,啊。。。。。。”杨学显然是忍不住疼痛,要紧牙关了,声音还是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梁曲轩把头抬的高高的,看着营地四周围满的士兵,他也痛,不过他心里就想着一件事情,让你们看,让你们笑话,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的眼珠一颗颗都给挖下来。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信念还是安慰,如果不这么想,他怕身上火辣辣的痛感要惹得眼泪流出来,一时间,真的觉得四周的景致都模糊了。
  
  忽然听得一声马啸,围观的士兵慢慢退开出一条路来,从那里有四五个人骑着马过来了。
  这方是后备营,是禁止在营地周围骑马的,卫魁立刻走上去想要喝止。对方中的一人却已经出声了:“卫都尉,把你的人列队整理好了,湛王巡军!”
  
  卫魁闻声,立刻跪了下来,“镇北军第十二骑兵团后备营卫魁叩见湛王。”
  
  “起来吧。我看你似乎是在施刑,倒想了解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最高的那个人有条不稳的说道,他眉头间微微隆起,显然对这次公开的处刑有些不满。
  
  卫魁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哦。”湛王点点头,绑在柱子上的两人一定是新人,军中人杂,特别是后备部,油水多,最怕新人档人财路,不长眼的很可能是得罪哪个,才被人出此下策,背了黑锅,丢了钱财,现在还要挨这皮肉之苦。
  
  他眼见那两人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想来这刑罚不轻,“受罚这两人,可是新人?”
  
  “是。”
  
  “念在初犯,责罚到此为止,都尉以后当好好调教一番,尽量避免这类事情发生。”
  
  底下的士兵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湛王这是在替两人免责呢。对最普通的士兵来讲,这里发生的事情,好多人都曾经经历过,可这个高高再上的王爷,战场上的神,愿意为他们说一句求情的话,哪怕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在这些人心里都像点燃了火种一样,腾的就燃烧了起来。
  
  本来湛王巡营,就是到处走一遍的事情,可被鞭笞的其中一个人,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露出的白皙的肉,与绽开流血的伤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到让四王爷心里生出些别样的情绪。那个晚上,那个人背上也有鞭伤留下的痕迹,还挺好看的。
  
  他倒是没想过拿自己的士兵来玩床上的玩意儿,可他这一心猿马意,踏着马就慢慢靠近了,等回过神来,已经在人圈中了。
  
  湛王装作煞有介事的指着那两个人道:“这两个新人叫什么名字。”
  
  卫魁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赶紧道:“镇北军第十二骑兵团后备营粮草部部督梁曲轩,杨学。”
  
  他这一说,湛王不仅未走,还翻身下了马。
  
  他直径走到杨学身边,亲自把捆在他身上和手上的绳子解开了,道:“赶快让扶下去,带到军医处处理一下。”
  
  底下的人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扶人,卫魁也不知道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心里惴惴不安的,难道说他这是得罪了湛王的人?杨学是跟梁曲轩不一样,是驻守北疆的其他军队里调派过来的。这么一想,卫魁更不敢有所动作,埋着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
  
  湛王并未注意到其他人的动作,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剩下的那个叫梁曲轩的士兵身上。这事他觉得有些好笑,一个人,栽了,给人背了黑锅很正常,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同一个地方栽了,还是替人背了黑锅,就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有多蠢了。
  
  之前禁卫军的事情,他知道一些,梁曲轩虽说成了放桌面上的那一个,但双方都清楚,这人就是个白板,被人下了套的。有人愿意保他,立刻把他从那浑水中拖了出来,湛王也觉得无伤大雅,他是因为梁曲天的事情,耍了梁曲轩一次,不过还不至于念念不忘,处处为难他。只知道是调走了,却不知道是调到镇北军这里来了。
  
  可是瞅瞅这个人,刚来这里,又被人给刷了。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点梁二少的样子。湛王有些恶劣的对着瞪他的梁曲轩笑了笑,“本王这就帮你松绑,回去好好休息,卫都尉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做事认真些,不要再犯这次的错误了。”
  
  梁曲轩使劲咬着嘴唇,硬着脖子也不回话。
  
  他偏着头,正巧露出脖颈,因气愤,上面的血管一条一条突起来,似乎只需要轻轻一刺,就可以割断那些血管,真是脆弱。
  
  梁曲轩感觉湛王越靠越近,他胸中怒火急涨,转头就想咬上这人的脖子,大不了今天把这条命交代在这里,他就是无法忍受对方那种玩弄的笑容,让他觉得耻辱。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大腿的伤口便被湛王生生用手挖了进去,一股剧烈的疼痛像脱缰的野马由四肢奔向心脏,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就晕了过去。
  
  “佘太医,人晕了,你快给看一看先。”说完,湛王就招来几个士兵,让他们把人给抬进营帐里。
  
  佘苗胜眯起了眼睛,虽说他是王爷的身边人,这回却摸不清王爷的意思了,这到底是要他治呢,还是要他动点手脚把人给弄死呢。
  
  见他迟迟不动,湛王终于是不耐烦了:“佘太医,我让你赶快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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