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春梦成真
金老板一说出沈倾用过的砚台,沈千月握着酒杯的手随之紧了紧。
原来是为这个……
金老板再拍拍手,那几个小僮便列队捧着纸盒走到人群中。每张桌子坐上首的人把每个合盖都掀起来看过,再扔个小纸团进去。
沈千月凑过来:“那些东西的底价在发邀请帖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们了,现在他们是在出价,纸条上写的就是某人愿为某物出多少钱。最后东西会卖给出钱最多的人。”
我问:“为什么要在每个盒子里都放纸条呢?难道所有的东西都要买?”
“不是。他们在不想买的东西的盒子里放空白的纸团,这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谁真正想买的是什么,最后买到的人又是谁。”
聪明。高明。金老板做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别说全身涂金粉了,就是拿金轿子台他我都没意见。
沈千月依样画葫芦,在每个纸盒里都放了纸团。
纸条收完了,金老板把纸盒子一盖,起身说:“在下会秘密把东西送到出价最高的朋友手上。我看各位也累了,请歇息吧。”
啊?这就完了?我还以为可以看他们争相出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天昏地暗……哪。
那些人都站了起来:“金老板后会有期!”
沈千月稳稳当当坐着,无礼到家了。我于是跟着无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连我配的药都能找得出来卖……
看慕容星的排场,还不至于要变卖家当度日的地步。
或者是谁偷来的?
金老板上楼。就那么一小会儿,巨烛灭掉,桌椅重新摆好,大门打开,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听到后面的邓校尉小声说:“大人——”
他旁边的人咳嗽一声,他立刻止住了。
哈,原来校尉是个幌子,真正要布防图的是个什么更大的官儿。正想看看那官儿长什么样,他们已经走掉了。
沈千月站起来甩甩手,“我们也走吧。”
呃,这感觉怎么说呢,突然发现有好戏看,然后好戏突然不演了,失落。
我垂头丧气。
走上楼梯去,沈千月嘲讽地笑:“想不想知道他把你那颗药丸卖多少钱?”
啊?送出去的东西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摆手:“没兴趣。”
各自回房间。冲澡。睡觉。我小时候认床的毛病很严重,刚刚离家出走的时候几乎没一天能睡得安稳。到后面学会了夜夜在青楼里喝得烂醉,终于矫枉过正,现在一到困的时候,别说哪的床了,就是把我扔粗砂地上我也能一下子睡着。
我一头倒下,脑袋搁枕头上,被子捂在脑袋上。
不对。
这里……怎么会有人?
还……没穿衣服……
烛火的光芒穿过纱帐,落在沈千月脸上的只有昏暗微茫的一片。
脸庞的轮廓变得朦胧,鼻尖眼角也变得无限温柔。
任是无情也动人。
他抬起脸,居然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怎么了?还不睡?”
我猛地清醒——哇啊啊他他怎么自己跑到我床上来了啊……我晕了我晕了……
大哥你这样子我们会擦枪走火的好不好?我们现在状况不明,我可不想等你明天早上醒过来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控诉我的罪行啊……
我挪得远远的:“你来干什么?离我远点。”
他逼过来:“咦?你不是一直都想……么?不然为什么会整天对我挤眉弄眼的?还在马车上死死抱着我?”
整天挤眉弄眼……我有么?
“傻瓜,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不信你问我,我一定都答得出来。”
他的声音本来就有些沙沙的,现在还压低了声音说话,听在耳朵里,两个字,销魂啊……
本来因为夜深而有些冰凉的身体,开始发热。
不好,这样子会出事的……要知道我已经一整年没碰过你了啊啊……
“走。你走。”
“问我个问题,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再靠过来,我已经要掉地上去了。
我推开他:“好。在你师父来找我们的前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商量造船的事……计划造的那条船,有几根桅杆几片帆?”
他的手从身后绕过,紧紧缠住了我的脖子:“三层船舱,三根桅杆,九片帆。船上要置一个高高的观景台……”
再也没有怀疑。我捧起他的脸,狠狠吻下去。
几乎是惩罚性的吻,暴烈,疯狂。嘴角有血腥的味道悄悄蔓延。
炽热的身体覆了上来。我深陷于柔软的被褥之中,两边手腕被他一手抓着按住,牢牢困在头顶。身上的衣物很快就被剥了个干净,沈千月的唇舌与指掌缓慢地浑身游走,所到之处都热得一塌糊涂。
太久没有亲热过的身体,一瞬间几乎被欲火烧个干净。
我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不顾一切地抱紧他。手从肩头滑到腰际,把他压向自己。
他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蚀骨缠绵。
我难耐身下伴着刺痛的快意,几乎哭出来:“混蛋……你混蛋……你怎么就把我忘了?混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果然很没出息,这么一下,就心软了。
怀里是他炽热的身体,耳边是他销魂的喘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何况,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我再也不要别的了。
这已经足够。
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身体之间紧密得一根丝都插不进。散落的长发已纠结不清,沉沉的喘息夹杂着如泣如诉的轻吟,不绝如缕。
怀中明明是一个抱得满怀的身体,却仍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流散出去。跟着整个身体都被掏空,终于一片空明。手中是空的,怀里是空的,身边是空的,甚至连自己都仿佛不存在了。
睁开眼睛,看看洒在床前的月光,忍不住冷笑。
谁说春梦了无痕的?看我就出了身冷汗。看来真是想他都想出毛病来了,连这样的梦都做。
最难以接受的是,我在梦里居然就相信了他的话。
还是,这本就是我最想听到的?
在我心底,始终对过去念念不忘。
肌肤之上仍是一片燥热。掀被子坐起来,下床,推窗,打算吹吹冷风。
月光的清辉下是一片暗影幢幢的世界。我吹了一阵风,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呵,一晌贪欢,管他是真是幻。
隔壁没有半点声响。沈千月现在应该还在沉沉睡着吧?
正打算关窗睡觉,突然身后“砰”的一声巨响,门开了,沈千月举着个烛台站在门口。
看看他,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穿着月白色的小衣,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
啊?!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也不说话,表情很……茫然。
我愣了一阵,才想起来问他:“出什么事了吗?现在……你应该在睡觉……”
他进来把烛台放在桌上,突然扯住我的手臂猛地一拉,我整个人就扑到在床上。一只手拉着衣服的领口往下扯,半个后背都暴露出来。
他爷爷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千月却又立刻松开了手,退后几步:“是……真的……”
我火了:“什么真的不真的?有什么事不能先说一声吗?这样突然闯到人家房间里算什么?”
沈千月喃喃地说:“你背上有颗痣……我看到了……”
啊啊?!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啊,他不会也是做了一样的梦吧?我压住火气:“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摇头,若有所思:“不是噩梦。”
我吼:“那就快走!还有,以后进别人的房间记得敲门!”
“嗯,好。”他说着,仍站在那里,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这算什么态度?明明已经知道了我们以前是那个……要说接受不了就踹掉我好了,要说愿意再从头来过就对我好点,现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啊啊……
我忍无可忍。
扑过去拽住他往床上拖,死死按住:“你究竟想怎样?要我离开还是要我回来?不喜欢我跟着你就说一声,要不就认真点,现在我受够了!”
他居然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完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竟然,竟然……压在他上面。
呃……
我刚才没来得及关窗,有风吹进来,烛影摇曳。沈千月眉目如画的脸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亦真亦幻。这……我是不是还在做梦?这个梦也太长……太诡异了。
那么,既然是做梦……
我吻上那两片微张的嘴唇,轻轻拨弄着,温软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颤。
我牢牢捧着他的脸,捏住下巴,探进去挑逗。他慢慢地有了回应,两手攀上了我的肩膀。
一年来的寂寞,委屈,愤恨,绝望……一涌而上。挑逗变成疯狂的噬咬,呼吸立刻变得急促,整个人陷入慌乱与不安之中。唇齿抵死缠绵,把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压榨干净。我几乎窒息,离开了他的唇,沿着颀长的颈项重重吻下去。
沈千月低喘着说:“我时常梦见你……在还没有遇见你的时候……”
啊?!
他的手撑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推远了些:“所以……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不一般……”
那是……在安庆的事……
我打断他:“我见过你之后,江烟柳对我下毒,是你给我喂解药的么?”
“她给你下毒?什么毒?”
我没有再说下去。
仿佛身边的空气都被抽走了。有些事,既然沈千月不记得了,我也就不去问他。但我自己是记着的。
在桃花岛上,我被沈千月刺了一剑之后,不省人事。再醒过来,人已经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照顾我的老婆婆说,有个人带着我从海上来,说是他还有别的事要办,所以给了她一笔钱,请她照顾我。
我还以为那个人就是沈千月。
但是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别的人。
有那么一双眼睛,在身后一直注视着我。我的一切行动,都被他牢牢掌控着。
多恐怖。
我不愿意再想下去。
沈千月还在追问:“她给你下的什么毒?”
我说:“微雨。没事了,不知道是谁给我喂了解药——”
沈千月叹气:“那时我突然看到曾在梦中见过的人出现在眼前,有些吃惊,就没留意她……如果我看到了,一定也会救你的。”说完了往后退了退:“后来,我不是……一直对你很……关照么?”
我拉住他的手按住:“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冷淡?你知不知道我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忍得有多辛苦?你混蛋啊——”
他苦笑,不说话。
我问:“那……你想起来什么没?”
他摇头,似乎很失望:“即使是梦到,也是一些模糊的影子……刚才我也只看到了你背后的痣……”
我抓狂:“好。不要想了。我来告诉你我们是怎么回事。”
胡乱撕扯掉的衣服有如凋谢的花瓣凌乱地散落一地。我粗暴地吻着他,手指用力搓捻着他胸前的两点嫣红。他浑身颤栗着,指甲在我背上划过,留下一片刺痛。
他精干的身躯已经裎裸在前。我俯身贴上去,不带半点怜惜地揉捏着他的身躯,雪白的肌肤上立刻泛起一片片的潮红。他眉头微皱,似乎还不适应这样热烈的抚弄。
我的手朝他身下伸去,握紧已经挺立的某处:“说说看,你都梦见什么了呢?我们在梦里是怎么做的?”
绕在身后的两只手猛地一紧。他半闭着眼睛转过头去,微张着嘴喘息:“不……不记得了……嗯,不要——”
我放开他,把在木屋里找到的那盒药拿了出来:“这个呢?记不记得?”
他眼神清楚了些,摇头,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刚刚闪过的一阵失神,被失落和愤怒取代。
我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这样。
我拉开他的双腿紧紧压住,把药膏一点一点抹到他的身下,手指在里面缓缓打转。他咬着牙,唇舌间时不时溢出一声难耐的轻吟。我只得堵上他的嘴,安抚地亲吻。
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修长笔直的两条腿已经被我打开到最大的程度。我咬住他的耳垂:“要是痛就喊出来。”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虽然我已经做足了准备,可他看上去,还是……很不适应。
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的身体,陌生的是他的人。
我熟记着关于他的一切。捏哪里会令他笑,揉哪里会令他求饶,抚弄哪里会令他发出放荡的而销魂的呻吟……而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茫然而忍耐地承受着一切。
我不想这样。
我们应该一起快乐,一起承受悲伤。
然而已经停不下来。
我一边抚弄着他的分身,一边狂躁地在他的体内冲撞。他咬住一方被角,似乎在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声音。我一把扯掉那方被角,捏紧他的下巴令他张开嘴:“看着我!记着我的样子!不许再忘记我!”
他眼睛半闭着,蒙了一层水雾。如歌如箫的呜咽伴着我的动作飘出,空灵,不绝如缕。那两条紧致修长的腿不知什么时候缠到了我腰上,柔软的脚掌在后背摩挲着,令我更加燥热不安。我一遍一遍地喊他的名字,但是他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回答。
我几乎绝望。本应该是极乐的瞬间,却涌上无尽的悲哀。
月华如水在床前流过,沈千月带来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灭了。
两个人的喘息声慢慢停息,沈千月撑着上身坐起来,从地上捡起被我撕得稀烂的小衣披上:“怎么办呢?我是沈千月,你记得的那个,偏偏叫江千月。”
我猛然明白过来。问题原来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