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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犒赏

书籍名:《明宫禁脔》    作者: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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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寨前有一个平坦的场地,是太湖义军用来操练的校场。
  林沐风被吊在校场的旗杆上,阵阵的山风吹得他头晕目眩。离明日午时还有很久,林沐风真想一死了之。
  天色已渐晚,林沐风早无脱力,一日水米未尽,喉咙像被火烧一样。
  傅清风却突然让喽罗们将林沐风从棋杆上放了下来。
  傅清风满身已是酒气,一手提着一瓶酒,另一只手却将林沐风的头发拽起来。林沐风仰视着傅清风,却已无力再与他争辩。
  “喝了它!”
  傅清风不由分说,将瓶中的美酒灌入林沐风的口中。林沐风酒量极差,平日里只喝一两杯便有醉意,如今被强行灌入一瓶酒,只觉得头晕眼光,双腿已软得不能着地。
  “哼!上好的竹叶青!便宜你了!喝了它能沉醉!喝了它能润喉!喝了它能暖身!喝了它为何不能忘忧!”
  恍恍忽忽中,林沐风听到傅清风的话。醉意袭来,林沐风已无法回应,心中却在苦笑。
  人生苦短,又何必自寻烦恼?可是自己也不是一样庸人自扰?笑只笑这世人不论是聪明还是愚蠢,都看不清自己。
  林沐风又被吊在旗杆之上,身体却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原来酒这种东西的确可以麻痹自己,但愿自己就这么醉死,倒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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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微风轻拂,水寨的上空已是百鸟鸣唱。
  林沐风被吊在旗杆上,仍在沉醉未醒。
  傅清风却如幽灵一般独自来到校场上,怀中还抱着一个琵琶。与昨日的狂态不同,傅清风又恢复了往日冷漠与高傲。
  傅清风望着悬在半空的林沐风,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在校场上,面前放着一个玉炉,里面焚的是上好的檀香。
  傅清风紧闭着双眼,旁若无人般弹起了琵琶。
  香气缭绕,琵琶悠扬,林沐风不由从梦中清醒,却感觉头疼如裂。
  傅清风修长的十指如飞,不停的拔弄着琵琶,眼中却缓缓流出了眼泪。
  “琅琅……”
  “铮铮……”
  林沐风听得出傅清风谈的是古曲《十面埋伏》,傅清风的琵琶弹得非常好,仿佛是傅清风的心在倾诉。林沐风闭目倾听着琵琶声,却也忍不住泪落。
  “你听得懂?”
  一曲终了,傅清风冷冷的望着林沐风。林沐风睁开双眼,却已无力回答,只能付之淡淡的一笑。
  “有时候,我真想一个人回绵竹墟去。一个人静静的在竹海中吹萧,聆听风声和萧声融合在一起的感觉。或者就坐在竹林中弹琵琶,听着竹林中竹叶瑟瑟发抖的声音。”
  傅清风放下琵琶,双眼望着远方,像是在自言自语。
  “的确……很美……只是太……寂寞了……”
  林沐风用尽全力,断断续续的回应着傅清风,傅清风却突然大笑不已。
  “哈哈哈哈……人永远都是寂寞的!就算你付出再多,也未必会有回报。人只要活在世上,就永远摆脱不了寂寞。”
  “付出……何必一定……要回报……”
  “哼!你不懂!”
  傅清风冷笑一声,抱起琵琶转身离去。天边的朝阳已渐渐发红,林沐风的心亦随之叹息。
  傅清风来时就像一阵风,去时亦像一阵风。
  林沐风突然觉得傅清风很可怜,在他如此冷竣的外表下,竟然包藏着一颗如烈火一般炽热的心。
  辰时已到,傅清风身着淡紫的襕衫,手持折扇,大步进入了忠义堂。
  与往日不同,傅清风披了件外敞。宽大的衣袖走起路来,带着劲风。
  韦连忠早已坐在正义堂内,望着大步行进的傅清风,却总是欲言又止。
  傅清风目不斜视,倒身坐在自己的虎皮交椅上,手中的折扇已打开。
  “如果今日午时之前,狗皇帝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采取行动,我就撕票!”
  “军师,现在已是辰时了!肉票还在外面旗杆上吊着呢!”
  “很好!巳时一到,就将狗皇帝的太监给我从旗杆上放下来。巳时三刻如果狗皇帝还没有任何举动,午时一到我就将狗太监赏给兄弟们开心!”
  “清风……你真要这么做……”
  韦连忠望着傅清风,心中十分不解。傅清风却淡淡一笑,望着韦连忠。
  “如果将军也感兴趣的话,就让将军第一个尝鲜!那可是狗皇帝最喜欢的禁脔!他的身体绝对美不胜收!”
  韦连忠显得有些尴尬,连忙转过头去。傅清风依然面不改色,只等着探子回报。
  林沐风望着日渐升高的艳阳,心中却在叹息。这世上之人不能选择自己为何人而生,竟然也不能选择自己为何人而死。如果是为了沈孟飞,自己死何足惜?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为皇上所死,看来自己是命中注定要做皇上的死节之臣,这难免有些遗憾……
  林沐风突然浮想联翩,不知道这世上之人死后是否真的可以变成灵魂,如果能成为灵魂,林沐风愿意化做一缕幽魂,陪伴在沈孟飞身边……
  巳时已到,校场之内鼓声擂擂。
  水寨的喽罗们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已站在校场之内。所有人都对吊在旗杆上的林沐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林沐风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袭来……
  巳时一刻已到,傅清风尚未接到任何回报……
  巳时二刻已到,傅清风仍未接到任何回报……
  巳时三刻已到,林沐风已被喽罗们从旗杆上放了下来,身上依然捆着绳索。校场四围尘土飞扬,林沐风浑身无力,只能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酷烈的阳光格外刺眼,马上就要到午时了。
  傅清风和韦连忠已双来到校场之上,傅清风抬头望着天上的烈日,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午时已到,如何还有有消息报回报?”
  突然,天空中飞过一只白鸽,轻轻落在傅清风的右臂上,傅清风将白鸽捉在手中,轻轻取下白鸽脚下的信筒。
  傅清风看完飞鸽捎来的书信,面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缓步走到林沐风面前,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林沐风!你心爱的狗皇帝已经不要你了!他根本没有救你的意思,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你卖身投靠于他,算你瞎了双眼。如今他正忙着接见江南各府的官员,从那些赃官手中抢银子呢!看来,你只有委身于我的军士们了,他们可比皇上还要温存!”
  林沐风抬起头来,眼中已浸满了泪水,摇了摇头。
  “我早就说过……皇上是……不会为了……一个奴才……涉险的……”
  傅清风亦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折扇猛得合起。
  “那你就只能认命!谁让你所托非人!”
  傅清风拍了拍手,喽罗们已将林沐风身上的绳索解开。
  “清风!你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
  韦连忠望着傅清风,傅清风却付之一笑。
  “狗皇帝的禁脔,人间的极品。大将军要不要第一个试试?如果大将军不感兴趣的话,底下的军士们可都等不及了。”
  “我就不必了!”
  韦连忠隐隐感到傅清风还在生自己的气,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兄弟们!这位林公公是狗皇帝的禁脔,他的身体是狗皇帝独享的美味!今天我们大家说一起尝尝这位狗皇帝的宝贝,然后再和狗皇帝决一死战!”
  “好!”
  底下的军士们早已按奈不住,跃跃欲试。伏在地上的林沐风媚眼如丝,体香醉人。谁都想知道这比女人还标致的小太监究竟是什么滋味。
  “那你们还不动手!”
  傅清风一声令下,水寨的头目们已一起冲了过来,将林沐风连撕带扯。
  林沐风拼命反抗,却毫无用处,不一时,已被众人将身上的曳撒扯成缕缕的布条。
  林沐风绻缩在一起,已是泪流满面,双手却紧紧护着羞处。
  “哈哈哈哈……这小太监的皮肤比玉还细腻,难怪狗皇帝喜欢!”
  “是啊!他还害羞呢!那双小手能捂住什么?你们两们分开他的双腿,我先来试试滋味!”
  “去你的!凭什么老子要让你先?”
  一个头目已解开了下衣,却被另一个头目一把推开。两个头目争先恐后,却引得众人拍手大笑。
  “我先来!”
  “我先来!”
  两个头目一起冲了过去,一起扑向林沐风,却双双扭在地上,争抢起来。
  傅清风已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忠义堂,韦连忠却留在校场内,站在忠义堂的前的高台上观看林沐风被蹂躏的场面。
  校场内的笑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傅清风却独坐在忠义堂发呆。
  突然,校场内一人仿佛从天而降,践踏着众人的脑袋,飞速冲到忠义堂前的高台上,韦连忠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还不叫他们住手!”
  “全都住手!”
  韦连忠大喝一声,校场内围观的叫好的众人已呆立在当场,两名仍在地上扭打头目也松开了手,悄悄站起身来。
  林沐风闭着双眼,浑身□,紧紧的捂住羞处,眼泪混着泥土,糊满了面颊。
  “你是什么人?”
  韦连忠无法回头,看不清身后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刚想移动身体,脖颈上的宝剑却已将他的脖子割破,一缕鲜血随着剑锋缓缓流下,韦连忠已感到脖子生疼。
  “哼!我的剑可不是吃素的!你再乱动,我就把你的黑脑袋割下来当凳子坐。”
  校场内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谁也不知道这个刺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谁也没有看清这个刺客是如何用剑抵住韦将军的咽喉的。
  傅清风听到动静,已缓步从忠义堂出来,望着被挟持的韦连忠,傅清风却显得异常平静。
  “阁下究竟是何人?与韦将军可有怨仇?”
  持剑之人瞪着傅清风,却在反问。
  “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傅清风,是水寨的军师。阁下挟持之人是水寨的将军韦连忠。请部这位壮士,我们水寨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使得阁下竟然找上门来?”
  “哼!看来我没找错人!你是罗刹妙书生!他就是立地黑蛟龙!我是江南飞剑客沈孟飞!你们抢了我的人,我当然会找上门来!”
  “江南飞剑客沈孟飞?”
  傅清风望着面前英俊的青年男子,原来冷若冰霜的脸却突然展颜一笑。
  “呵呵……原来阁下就是江南正义盟的大师兄沈孟飞。我明白了,看来你是为了令师妹蒋翠屏的事情才找上门来的吧!唉!看来将军夺人所爱,人家要来取你项上人头了。”
  傅清风不以为然的转过身去,向忠义堂而去,韦连忠哭丧着脸,脸色却黑得发青。
  “呸!你少这儿胡说八道!这和我师妹蒋翠屏有什么关系?你们抓走了沐风,而且还想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来残害他!我沈孟飞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沐风?你要找的人是说林沐风?”
  傅清风吃了一惊,不由停住了脚步,望了望眼前的沈孟飞,又望了望伏在地上林沐风。
  “沐风!你还能站起来吗?”
  林沐风听见沈孟飞的声音,却不想应声。如今自己浑身□,蓬头垢面,林沐风情愿死也不愿意被沈孟飞看到自己如此的模样。
  “沐风!你没事吧!是不是我来晚了!你有没有怎么样?”
  沈孟飞的声音不断传来,林沐风却终于忍不住睁开双眼,望着沈孟飞,已是一双泪眼。
  沈孟飞望着林沐风如此模样,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一剑将所有人全都杀死。
  “沐风!这群混帐想做什么?他们也是男人,为什么要扯光你的衣服?你们这群人渣!沐风就算是太监你们也不能这么污辱他!”
  “孟飞……”
  沈孟飞不禁有些吃惊,林沐风一向称呼自己为沈大哥,此时一声孟飞虽然微弱,却让自己肝肠寸断。
  “沐风!”
  “我没事……他们还没……我不想见你……你快走……”
  林沐风断断续续的话让沈孟飞更为惊诧,难道林沐风不想和自己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怕会连累自己?
  “沐风!我说过,我要一生一世照顾你!我沈孟飞怎么会食言而肥?我要带你一起走!你放心,只要有我沈孟飞在,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指头!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还要带你去见识江湖吗?你不是说你想和我一起过快意恩仇的日子吗?你说不想见我,你为什么还要来江南?沐风!时间不多了,如果你还能动的话,你就立即离开,码头上有我的快船,你快走吧!”
  林沐风望着沈孟飞,泪眼中有种满足感。
  “孟飞,你真傻,为什么要为我这将死之人来冒这么大的险?如果你有什么闪失,又让我如何独活?我哪也不去,能在死之前见到你,我此生已无憾。”
  “傻瓜!我说过要保护你,我就会保护你一生一世。上次都是因为我,害你在京城内受了那么大的罪,我为你做的这些什么都不算!你快走,不能担心我,就凭这些家伙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校场内所有人都在听着沈孟飞和林沐风的对话,却没有一人敢应声。
  傅清风痴痴的望着林沐风和沈孟飞,却突然向林沐风走去。
  “喂!你这个鬼书生想对沐风做什么?不许你伤害沐风!”
  沈孟飞望着傅清风,却不由自主的将韦连忠的双手的脉门捏得生疼。
  韦连忠强忍着疼痛,却仍然装出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
  傅清风没有理会沈孟飞,轻轻脱下身上的外敞,披在林沐风的身上,双手将林沐风从地上扶了起来。
  林沐风浑身颤抖,全身无力,被傅清风搀扶着才能勉强挪动身体。
  “沈孟飞,林沐风他根本逃不了!就凭他的身体就算是走到日落还没到山下呢!”
  “你这个什么破烂军师,你想带沐风去哪里?”
  “沈孟飞!我傅清风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反正我们大将军的性命还在你手中,水寨里的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带林沐风去换身衣服,你总不想让他光着身上满街乱跑吧!在我和林沐风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不妨继续保持这种姿势。”
  “清风……你……”
  韦连忠实在不明白傅清风的用意,忍不住呼唤着傅清风。傅清风却并未理会韦连忠,只是扶着林沐风穿过忠义堂,向自己的寝室而去。林沐风随着傅清风前行,却隐隐感觉到傅清风似乎别有用意。
  韦连忠和沈孟飞心中都有些奇怪,不由自主的望着二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韦连忠自觉今日在众军面前颜面尽失,加之傅清风最近对自己的态度,不由生起了闷气。
  沈孟飞却在暗自为林沐风担心,那个古古怪怪的军师应该就是朱宝蟾说的擅于用兵布阵的阴险书生,谁知道这个家伙又想捣什么鬼。
  想到此处,沈孟飞手中的宝剑抵和更紧,扣住韦连忠脉门的手又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
  (三十三)冰释
  傅清风的寝室布置得非常清雅,颇有魏晋时的遗风。
  书架旁的几案上摆放着上好的美酒,朴素中又带着豪放。林沐风非常喜欢这样的陈设。
  房间里没有豪华的拔步床,却放着一张雕花的合欢床,挂着淡青色的纱帐。
  床前有一个精美的妆台,妆镜擦拭的非常干净。
  傅清风转身进入了偏厅的屏风后,林沐风却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林沐风,你试试水温如何?”
  傅清风突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林沐风才看到,屏风后的浴缸中的热水中已撒满了茉莉花瓣。
  “傅军师……你这是……”
  “把你身上的污泥全都洗干净,然后换上套干净的衣服,去会你的情郎。我这里可没有绣蟒的曳撒,你就凑合穿我的衣服吧。”
  “可是他们……”
  “谁管他们?你慢慢的沐浴更衣,我还有话问你。就让他们先在太阳底下先晒着吧。”
  林沐风望着傅清风满脸疑惑,傅清风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还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不必了!”
  林沐风身上只披着一件外敞,脸已羞得通红。傅清风斜倚在几案有,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林沐风将身体浸泡在浴缸内,整个人已放松了许多。适合的水温、淡淡的花气,无一不让林沐风沉醉。
  “真没想到狗皇帝的禁脔竟然会喜欢正义盟的大师兄?”
  傅清风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又为自己斟满。
  “那谁又会想到清高的傅军师竟然喜欢有勇无谋的黑脸将军?”
  林沐风隔着屏风回应傅清风。
  “我本以为你所托非人,却原来自己明珠暗投。我真没想到正义盟的大师兄竟然会当着我水寨兄弟们的面对你说出那番话来。如果他也能对着兄弟们对我说出那番话,我傅清风死而无憾。”
  “其实傅军师也不必羡慕我,我也没想到孟飞会对我说出那番话来。我想孟飞只是一心救我,他未必心中有我。”
  “林沐风,如果是肝胆相照的生死兄弟,一个男人肯舍去生命去救另一个男人,也许是为了义气。可他是正义盟的大师兄,你是大内的副总管。你们之间根本就是天攘之别。他能为你不顾正义盟的利益而闯到太湖义军的领地,你还怀疑他的真心吗?”
  “傅军师,我不是怀疑,我只是不敢相信孟飞会喜欢我。我的身份你也明白,我根本配不上孟飞。”
  “林沐风,这世上有人能和你如此知心,夫复何求?你就别再妄自菲薄了,和沈孟飞一起远离皇宫,也远离正义盟,一起过清静快乐的日子吧。”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里是大明的天下,我们又能藏到哪去呢?”
  林沐风忆沐浴完毕,换上一套淡蓝色的襕衫,倒身坐在傅清风对面。
  傅清风指了指面前的美酒,林沐风却摇了摇头。
  “我的酒量不如傅军师,傅军师请自便。”
  “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傅军师了,就直呼我傅清风吧。这个军师我也做够了。”
  “傅……清风,你的心事也许韦将军不明白,不告诉他你的心意,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林沐风,你知道什么?我和韦连忠早有枕席之欢。如果他不明白我的心意,又何必与我有断袖之癖呢?他只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免得有损他英雄的威名。”
  “事情竟然会是这样?那往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眼前狗皇帝就是我们的死敌!这一仗无论胜负都是要打的,我是军师当然不能临阵脱逃。”
  “当今皇上非常善于用兵,而且生性狐疑。你这一战未必有胜算。”
  “林沐风,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当太监,又为什么会和正义盟的大师兄有情?”
  “那说起来就话长了,韦将军还被孟飞扣押着呢!不如我们先……”
  “不用管他们!话长就长说,我这有莲子羹,我盛给你,你喝完粥再慢慢说。我再沏一壶好茶,我饮酒,你品茶。我们说上一天也不妨!”
  傅清风为林沐风端来一碗莲子羹,外加几盘精美的茶点。傅清风沏了一壶好茶,放在林沐风的面前。
  “你闻闻看,香不香?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西湖的龙井茶要用虎跑泉的水沏才香。”
  林沐风拿起闻香杯,轻轻一闻。
  “好香的茶!这竟然就是虎跑泉的水!好久没有闻到家乡的水了!”
  “林沐风,原来你是杭州府人氏。”
  “嗯!我是余杭城人。”
  林沐风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茶香让他沉醉,然而不堪的往事却让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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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场之内,烈日当头,喽罗们已就地坐倒休息。
  沈孟飞和韦连忠却依然保持着紧张的姿势。两人心中都在嘀咕,不明白傅清风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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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已尽,茶已败。
  傅清风听完林沐风的故事,却若有所思。
  “林沐风,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算了,对付狗皇帝的事情和你无关,你还是和你的沈孟飞一起离开这里,去过你们想往的快意恩仇的日子吧!”
  “傅清风,谢谢你。我和孟飞根本无处可去。正义盟不会接受我的,京城我也不想回去。如果皇上知道我背叛了他,以他的个性是必会牵连很多人。我此生早已无望和孟飞在一起了。”
  “林沐风,那你就错了。这世上是有世外桃源的,就要看你的孟飞愿不愿意陪在你身边甘于寂寞。过个三年五载,狗皇帝就会忘记你的存在,你到时候就可以和你的孟飞在一起了。”
  “世外桃源?在哪里?”
  “我所居住的地方在太湖之滨,那里是一片茂密的绵竹林。人们都叫那里绵竹墟,那里看起来虽然荒凉而恐怖,其实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我住的地方叫做拂翠轩,那里四面都是苍翠的绵竹,一年四季郁郁葱葱……”
  “拂翠轩?好有意境的名字!这让我想起了杜甫的那首《从韦续处觅绵竹》‘华轩蔼蔼他年到,绵竹亭亭出县高。江上舍前无此物,幸分苍翠拂波涛。’傅清风,你的意思是不会是让我和孟飞躲到那里去吧?”
  “不错!我正有此意!你果然懂我!这名字就是从这首诗里化来的。人们都说那片绵竹林荒凉无比,时常闹鬼,一到晚上就会鬼影重重。其实那个鬼影就是我,我喜欢在夜间聆听风吹竹叶的声音。那片竹林我用奇门遁甲之法布下了九曲迷魂阵,一般人就是走一辈子都不会进入到我的拂翠轩。你在竹林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人,他们却看不到你。那里就是人间的世外桃源。”
  “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你不住了却要让给我?”
  “林沐风,你既然懂我又何必明知故问。如果韦连忠肯和我一起隐居在那片竹林里,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出来和这污浊的尘世有任何关系的。可是,他不愿意为我留在那片竹林里,我又不想离开他,所以我就只能追随他做他的军师,领着这群乌合之众,做些荒唐的事情。”
  “傅清风,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不要和皇上硬斗,以你们的实力是毫无胜算的。”
  “林沐风!太湖义军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傅清风熟读兵法,善于使用奇门之法布阵设局。我们和狗皇帝之间是必要一战,你正好借此机会遁形。到时候狗皇帝就会以为你被我们所杀,你就可以永远和你的孟飞在一起了。”
  “傅清风,那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哈哈哈哈……林沐风,你忘记了吗?刚才我还要用你来犒赏三军,让你被乱军蹂躏至死,你现在倒担心起我们这些仇人的死活了?”
  “傅清风,那些事情我已不计较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韦将军的事情,我真的很想帮助你们。”
  “林沐风,你帮不上什么忙。这是绵竹墟的地址,这里有九曲迷魂阵的进入方法,你和沈孟飞还是去那里避世吧,不出三五年,一且都会过去的。”
  “傅清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我信缘!也许我们这间有缘吧!林沐风,如果不是被你家人出卖,你是那年杭州府的解元吧?”
  “嗯!”
  “那你知不知道那年苏州府的解元是谁?”
  林沐风摇了摇头,望着傅清风。
  “和你同年参加会考的苏州府解元叫做傅清风。”
  “傅清风?是你?可是为什么你会是现在这样?难道这和皇上有关?”
  傅清风没有回答,已站起身来,望了望窗外欲落的斜阳。
  “如果有缘我们自会再见,也许那时我会告诉你一切,总之也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林沐风,天色已晚,我们再不出去的话,你的孟飞可就不要你了。”
  傅清风拉着林沐风向校场走去,林沐风心中却总得有种淡不的哀伤。
  校场内,夕阳已将西下。
  沈孟飞索性封住了韦连忠的穴道,手中的宝剑却仍未放松警惕。
  远远瞧见傅清风拉着林沐风走来,沈孟飞的精神为之一震。
  “沐风!那个什么鬼书生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孟飞,我没事,我们只是在谈心。”
  林沐风淡淡一笑,笑容却美得令人沉醉。
  “谈心?”
  沈孟飞和韦连忠同时叫出声来,两人晒了一下午太阳,头已晒得发晕。傅清风却和林沐风却在悠闲的谈心?
  “沈孟飞!你到底还带不带林沐风走?天就要黑了,夜间太湖的雾气会更大,你小心迷路。”
  “我当然要走!谁稀罕你们这个烂水寨!”
  “那你还站在高台上做什么?你还不下来,我送你们去码头!”
  傅清风瞪了韦连忠一眼,拉着林沐风向码头而去。沈孟飞还是不放心,担心傅清风又想捣鬼,一把拉过韦连忠。随手解开了韦连忠的穴道,依然用剑抵着韦连忠的脖子。
  林沐风和傅清风一边走,一边指着山上的野花吟诗对句。两人有说有笑,显得非常亲切。
  沈孟飞和韦连忠却还是互相仇视,大眼瞪着小眼,一路推推搡搡。两对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向山下的码头行进。
  码头上,湖风阵阵,一抹欲落的斜阳照在湖面上现出一片金黄。
  傅清风已将林沐风送上了快船,沈孟飞方却迟迟没有放开韦连忠。
  “沈孟飞,如果你想带着韦将军一起走的话就随你的便,我要回水寨去了。”
  傅清风转身离开了码头,却连头也没回。
  “清风!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韦连忠忍不住大叫起来,傅清风的脚步却仍未停息。
  林沐风示意沈孟飞放开韦连忠,沈孟飞收剑入鞘。林沐风却小场对韦连忠道。
  “韦将军,如果你真的不想失去傅军师的话就应该告诉他你很需要他!”
  “可是……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那我们可就爱莫能助了,傅军师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他还在生韦将军你的气呢!”
  “哎!算了!”
  韦连忠跺了跺脚,大声喊道。
  “清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背着你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清风,你就原谅我吧!我们水寨不能没有你!”
  “清风!我……清风,你不要离开我!”
  快船离码头越来越远,韦连忠黝黑的脸已涨得通红,傅清风却已停住了脚步。
  “孟飞,你送韦将军上岸!”
  林沐风向傅清风招了招手,沈孟飞瞪了韦连忠一眼,不情不愿的将韦连忠一提,将身一纵跃上了码头。
  沈孟飞将韦连忠丢在码头上,连忙纵身跃回快船,用力划去。
  码头之上,傅清风淡紫色的襕衫随风飞扬望着韦连忠,韦连忠却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傅清风。
  傅清风再也无法控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随风飘散……
  林沐风的快船仍在行进,码头上的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林沐风默默的注视着码头,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
  “沐风,起风了,你进船舱去,我来划船!”
  “孟飞,我不冷,有你在我觉得很温暖。”
  林沐风坐在沈孟飞的身旁,将头轻轻靠在沈孟飞的肩膀上。
  “沐风,你又说怪话了!我又不是火炉!你穿上我这件长袍抵抵寒。”
  沈孟飞脱下身上的长袍披在林沐风身上,用力的划着快船,却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我想小胡子郡主一定现在气得一边跳脚一边骂我吧!”
  林沐风抬起头来,望着林沐风满面惊诧。
  “孟飞,你怎么会和朱宝蟾扰在一起?”
  “说起来话长,我慢慢再告诉你。我这些日子就住在南陵王府,其实就是等着想见你一面,朱宝蟾说她有办法让我见到你。我这次和她一起随着南陵王押运补给到了无锡城。却听说你被太湖的义军捉去了。”
  “所以你就不顾一切的来救我了?可是你怎么能找到这个水寨的?这水寨的周围全是浓雾。”
  “这都是小胡子郡主的主意。她听说那个傅清风是个美男子,就吵着说想尽办法也要见到那个傅清风。她说太湖的义军一定会派探子观察皇上的行动,于是我们就在行宫附近潜伏。”
  “孟飞,你们捉到了探子?是他告诉你们水寨的方向的吗?”
  “不是,小胡子郡主一眼就认出了探子,可是那探子根本就没有回水寨的意思。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水寨的探子用的是飞鸽传书传递消息。于是,小胡子郡主就放出了诱鸽。”
  “诱鸽?”
  “嗯!诱鸽就是一种专门诱拐别人鸽子的鸽子,就像是拐骗人口的人伢子一样。小胡子郡主是玩鸽子的行家,她的诱鸽真利害,立即就将水寨的信鸽给骗来了。于是,我们就抓住了水寨的鸽子。小胡子郡主用丝绳拴住信鸽的腿,信鸽就将我们带到了码头。”
  “于是,你们就上了快船,让信鸽带你们来到了水寨?”
  “不错!小胡子郡主准备好了快船,我飞身跳上快船,却将她丢在码头上!她气得在岸上大骂我是黑心贼!”
  “哈哈哈哈……”
  林沐风听到此处,也笑得前仰后合。
  “说起来,小胡子郡主人还不错!不过,我可不想带着她来水寨,我的目标是要救出你,如果带着她一定会很麻烦!说不定她看着那个什么鬼书生长得还不错就走不动路了,我可不想陪着她丢那个人!再说了,我上了岸就放了信鸽,凭我的轻功追上一只鸽子并非难事,小胡子郡主可没我那么好的轻功。”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湖面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快船在湖面上划下一道道痕迹,沈孟飞仍在絮絮叨叨,林沐风却仿佛已沉醉其间。
  “孟飞,如果我们能永远像这样在一起泛舟该有多好!”
  林沐风闭上了双眼,感觉着沈孟飞强有力的心跳声。
  “沐风,你算了吧?划船还真累!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划这种累人的破船!”
  沈孟飞的话大煞风景,林沐风不由扑哧一笑。
  望着沈孟飞额头上浸满了汗浸,林沐风用衣袖轻轻抹去沈孟飞的汗渍,一双美眸却在凝望着沈孟飞。
  沈孟飞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感觉如此美好,只是傻笑着用力向着岸边继续划着快船。
  月已升空,湖水明月小船已融为一体,充满着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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