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断情
萧萧秋色,碧瓦飞甍。
高大宏伟的宝殿,数不清多少台阶,厚厚的苍苔犹不知几寸。
青松,金菊,丹风,所有花色已经比海更深。
阎梏,顺利登基。
司仪监嘶锐的声音下三叩九拜,举觞三巡,敬天地神明,宣明君之誓。
万众寂然之後震耳欲聋的锣鼓掀天而起。
傲睨山河,唯吾独尊之气尽泄无余。
坐上龙辇掀挂四周紫纱,召摇回宫,沿途民众高呼万岁,吾皇千秋万载。
微笑自冷眸中流泻绕转八方。
这里,已经变成他的天下。
现在,他已经是整个天的主人。
霸图何须遮掩,独霸天下的宏愿今夜,彻底的改写。
承斯洛,阎昪,朱槿,远远的凝视着他走上那尊争夺了十五年的位置。
那尊金色的椅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承斯洛一直想要问他,可是他却贪恋他的温柔,生怕他会挥袖而去,那种被掩埋在谎言下的爱,让人时刻的窒息着。
承斯洛的眸子幽暗又深邃,邪魅而又悲伤。
眼前的一切,是他帮他的。
他当初说过,爱一个个人,就是帮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哪怕赴汤蹈火,万劫不复,众叛亲离。
阎,今天,你终于走上了那个你追逐了十五年的梦想,你的心,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承斯洛的嘴角缓缓的扬起苦笑,今日过后,他是皇帝,他是平民。
今日过后,他要离开他,学会忘记他。
昨夜的那一切,就似一幕华丽的电影,顺利,而完美的收场。
昨夜,阎昪坦言,带回一个孩子,承斯洛没有问,但是他很喜欢那个孩子他为他取名崇圣,阎崇圣,希望这个名字不要在掀起血雨腥风。
昨夜,阎梏成亲,阎雍赴约。
新娘子确有其人,承斯洛固然知道这是一场华丽的舞蹈,但是他的心,还是被锥子一般钉得发疼,他真想学一学那些潇洒的人,上前,高傲的拉着阎梏的手,对着满室朝臣,对着明里暗里的人宣布:他是我的男人,今天休想要取她!然后拉着阎梏离开现场,新娘子掀开头盖,梨花带雨的羞愤而去,众人议论纷纷……
那是他一时的幻想而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日夫妻百日恩。
阎梏,算是结了婚的人了。
阎雍来时,尾音刚落。
阎雍带着五千死士,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阎梏亦是。
承斯洛与朱槿,阎昪一直等着信号,整装待发,同时,承斯洛派出去的那几十名刺杀阎梏的死士,早已身首异处。
他看见了,是乔青。
既然是他,就算还了他一个人情。
他害怕看见那个飞扬到天空刺眼的信号,同时也担心着它没有的出现。
拿着阎梏的十万大军兵符,承斯洛身不由己。
阎昪与朱槿一直在他左右,朱槿提放着周围一切可能伤害到洛尔的杀手,而阎昪要指挥十万兵马的调配。
承斯洛一直不明白,阎昪为什么在这个时刻背叛阎雍,承斯洛用眼神问他。
“天下本来就是他的!”
天下,本来就是他的……
承斯洛无语反驳。
承斯洛终于再次看见了一场血腥的较量,兄弟的残杀。
阎雍,已无路可退。
刀枪升,嘶喊声,痛哭声,呐喊声……
接连不断,持续良久,最终停歇,唯留一两声余震。
一片金色匾额下,那“乞丐王爷”四个字,闪着眩目的光芒。
敞开的王府,尸横遍野,硝烟未散。
无数残骸层层叠叠堆积著,许多尸体的衣服都已经成了碎片,分不出究竟是哪一方的士兵或者将士。
被践踏得不成模样的房檐与所有的桌椅,兀自在火舌中翻卷,直至化为灰烬,发出一阵阵浓烈的青烟。
承斯洛震撼了。
阎雍,全军覆没。
阎梏,一身看不出是鲜血染红的衣物还是本来就是红色的喜服,冷冽的站在阎雍的面前,看着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一场屠杀,这样宣告结束。
承斯洛没了勇气去看那一池的清泉。
他呆呆的看着阎雍倒下的身影。
直到阎梏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
哈哈哈……
承斯洛冷笑。
朱槿紧紧的抓着洛儿的手臂。
阎昪的目光随着阎雍的倒下而变得异常的复杂……
承斯洛不敢想象刚刚是自己带着伏兵冲入他的府邸,围堵住阎雍的兵卒,任由他们一阵狂砍猛刺,将之赶尽杀绝。
直到最后不剩下一兵一卒。
现在想起,阎雍何其的悲哀。
阎梏用了十五年筹备,整整十五年……
他为什么就这样轻易的被伏诛。
为什么提前没有杀掉阎梏,为什么没有培养暗卫刺杀阎梏,为什么不利用阎昪的异月教灭了皿宫,为什么不与朱槿联手……
他短暂的帝王生涯,就这样终结在他们几个人手中。
哈哈哈……
承斯洛再次发出冰冷的笑声。
追逐着阎梏而去,什么人也拦不住。
冲进阎梏的房间,他正好换了件素雅的白色长袍踱步出来。
他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承斯洛。
眼中,不见了温柔,不见了宠溺。
如果他现在说:洛儿。当我的妃子吧,你要相信,我真的很爱你……
承斯洛一定会呆呆的答应。
才不管他的利用,他的欺骗,可是,他毫无感情的黑眸,深深的扫视承斯洛之后。
承斯洛明白了。
他在他的心中,自始至终,亦是一枚漂亮的棋子而已。
承斯洛慢慢的走上前,想要伸手碰碰他……
咚——咚——咚——
他听到了心脏不均匀的声音,阎梏的,与自己的。
“哼……”
敏感地喧哗的空流中捕捉到一丝轻笑,承斯洛听得真切清淅如在耳边:冷酷不仁……
现在的阎。就是冷酷不仁。
他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就是显示他的圣神与洁净么?
可是,还有洁净而言吗?
承斯洛真想问问他……
“休得靠近陛下!”
三步之遥的时候,乔青已经拦在了承斯洛面前,名无表情,承斯洛轻笑,自己扮演了多么好笑的一个角色,他居然相信;了乔青,居然想看见阎梏那充满环境的世界。
“让开!”
承斯洛冷冷的开口,一直盯着那张看了一年的脸,他冷峻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眸波冷冷盯著,似觉思亦似游神,清清冷冷,凄凉寂寞。周身的冷酷寒厉,比满天飞雪更寒,比枝头冰霜更冷。
“洛儿小心!”
叮——
全身筋骨倏然紧绷,魅眸四扫,是谨的声音。如此的近,分明就在耳际。
唰唰两声,朱槿已经挡下众多暗器。
承斯洛倒退三步。
他想杀了我?为什么?
他为什么想要杀了我……
承斯洛凝视着阎梏,想要知道答案,可是……
他袖手匕首滑落扣入掌手,瞬间又收了回去。
承斯洛看见了。
原来,他真的是想要杀了自己……
“哈哈哈……”
承斯洛突然狂笑……
那声笑,如泣如诉,如焚如愿,如痛如喜,如斯如伤……
承斯洛抄起手中的匕首就挥向阎梏,众人来不及反应。
嗖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