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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情深无悔 第十六章 倔强之泪洒胸襟

书籍名:《雀王云舒》    作者:柳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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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爹爹有没有跟你们提过我?”云舒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心里琢磨着总不可能是如墨从来没有跟他的孩子,提起过自己吧!
  “提过,提过很多次,可,可我没想到雀王云舒会,会是你这个样子的!”墨墨声音越说越低了几分。
  “恩?那你以为我该是什么样子的?”这倒是有些新鲜了,云舒难得有了几分好奇的欲望,和小孩子聊聊天,自己不该是这样子,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总,总之就不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墨墨不知道自己的恼意来自哪里,他知道天地五王中,除了自家爹爹之外,其他的四位都对他和宝宝有恩。他也一直知道以后要寻机会报答他们的!
  可,可是没有人告诉过他,原来雀王云舒的真面目竟然是如此,如此的美!让他完全颠覆了之前心中云舒应该高贵,却也应该同时威严的形象。
  眼前的云舒一样是高贵的代表。然而在此刻的自己的眼里,更多的却是寂寞和美丽,他不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十三雀王云舒,反而像是一个寂寞的大男孩,然而这些话,他如何能这么对着他说出口呢?
  毕竟在云舒的眼中,自己才是真正的孩子吧!所以他会用近似长辈的身份和目光对待自己?
  而这,正是墨墨怎么都不想要的,他好不容易终于对一个人产生了喜欢的感情,然而下一秒,却得知这个人竟然是爹爹的朋友,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云舒看着他的表情,无从得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隐约的感觉他似乎是在闹别扭,不由总算有些莞尔了,果然是个孩子,算来今年也才十五岁吧!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妖精来说,都是很小很小的年龄呢!
  “那你到底是不喜欢看到我是这个样子呢?还是对这个样子的我不满意呢?”,没有故意难为他的成分,只是单纯的想要弄清楚墨墨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墨墨摇了摇头,这个回答说出来后,心里对他自己就更气恼了几分。
  “果真是个孩子,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你现在觉得胸口还有没有闷闷地感觉?”云舒见他自己也一副气恼的模样,反而不想知道了,毕竟这个问题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不管别人心目中的自己该是什么样,他都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不是吗?怎么今天也像个孩子似的,在意起这种事情来了呢?
  墨墨一听到他口里说出“孩子”两字时,就更加沮丧可,本来不觉得闷得心里,陡然觉得闷了起来,沉沉地点了点头“有点!”
  云舒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那就是还没有把七杀气给排出来,你便继续委屈在这冷泉里浸上两天吧!等你感觉胸口不再闷时,就叫我,我再把你弄出来!”
  “还要浸两天?”墨墨顿时瞪大了本就圆亮的双眸,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那可爱的模样,倒是把云舒看的心情大好了几分。
  “恩,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再浸两天,要更保险一些,毕竟这一回你会受伤,我也脱不了干系!”云舒又走回了他的身边,再度蹲下了摸了摸墨墨的头。
  “是我自己没有,才会被南杀那个家伙给打伤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等等,那个南杀呢?还有我干爹——”墨墨此时才想起来,似乎在他晕厥之前,有人挡到了他的身前,承受了南杀的一击,那个人是冯子健?
  一想到这个,墨墨便再也不在泉里待不住了,想要起来,却被云舒放在头顶的手,给按住了,“听着,墨墨,你现在还不能出来,必须把你体内属于七杀星的七杀气给拔出来,否则对你的身体会有很大的损害!文曲星他已经去了!”
  “不——,你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该死的,我要去杀了南杀那个混蛋,为什么,他要的是我的命,为什么要杀我干爹地,那么一个老好人,哪里得罪他了,我,我不要他死!”墨墨挣扎着想要出去,却被云舒更加按得动不了半分,哽咽的声音咬着下唇,好想流眼泪,却不肯哭出来,他不能哭,他要为冯子健报仇后再哭,他现在不能哭!
  然而想到这五年来,他与冯子健相处的每一点,每一滴,心里都布满了怀念的痛楚,除去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他还没有与一个外人,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呢,五年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也许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过往,然而在他的心里,却是一道无法磨灭掉的痕迹了,那个总是温和的唤着他名字,带着慈爱和疼宠的男人,再也不会面带惭愧的对他说,‘墨墨,对不起,干爹又让你受累了’的话了!
  透过他的头顶,云舒感觉到了深深地伤痛和自我厌恶的情绪,还有那浓浓压抑住的想哭的颤音,那种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人的伤感和无力,也深深的感染了他自己的心,把默默的身子转了过来,毫不在意泉水冰冷的任他自己的身子也滑入泉中,把墨墨的头揽到自己的胸前,“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痛快了!”
  墨墨狠狠的摇了摇头,咬住了唇,止住了哭声,却没能止住眼泪,“是我害了他的,我若不鬼迷心窍的救了那个侩子手,干爹他怎么会死,我真的没用,从前自以为自己厉害,出了山才知道,我连最基本的保护一个平凡的干爹都不能做到!他,他一定很痛吧!”
  “傻孩子,文曲星归位是劫数,却也是注定好的事,解脱了肉体凡胎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这天下乱像已现,硝烟已是不可避免,与其让他目睹天下黎民苍生流离失所后,更痛苦的死去,还不如眼前让他归位,至少在他的心里,能为保护你而死,他心里也是极喜悦的吧,你爹爹有没有跟你讲过北斗七位星君的故事?”
  云舒用安静沉稳的声音轻轻的安慰着他,身下的水是冰冷的,然而胸前的泪却是热的,这一热一冰之间的对比,让云舒以为自己早就冰冻的心,也微微感觉刺痛了起来,这算是他作下的孽的回报吗?
  “爹爹没讲过,不过我却知道!”墨墨摇了摇头。
  “那你就更该知道他们的归位是迟早的事情,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宿命结果,有时候虽然人有逆天的勇气,可是又有多少人具备逆天的力量呢?我不能,你爹爹不能,青莲不能,甚至连天上真正的大神仙也不能,更何况你还是个孩子呢?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如墨和北瑶夫人若是知道,也会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的!”
  “可,可是,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书呆子的干爹了,就如同十五年前,我听着娘亲摧心裂肺的哭着死去的无影干爹一般,为什么一家人不能永远都在一起呢,为什么总要有那么多的生离与死别呢,我讨厌这些!我讨厌这些!
  水下的双手紧紧地揪住云舒的衣服,温热的泪,全被云舒胸前柔软的衣料所吸收。墨墨知道现在的他,哭泣的他,更没有半点大人的模样了,然而在想到冯子健死了之后,他无法让他自己的情绪在此刻稳定下来,原来除却为了博爹娘心软时的眼泪外,他也是真的有这样软弱和悲伤的泪水的!
  “傻孩子,这是生命和自然的规律。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又有谁能避免呢?与死别比起来,生离何尝不是更痛苦呢?所以哭吧,哭过今天就忘记吧!死去了的已经死去,活着的却依旧要活下去的!“
  云舒看着天空,清华的双眼之中此时满是死寂一片,若是有的选择,他情愿死别,也好过如今这样的半死不活的存在着!
  除了漫长的日子在无止境中度过之外,他还能收获什么呢?他还能期盼什么呢?他甚至想要找个倾诉的人都不可能!
  如今抱着这个小小的、从来没有经受更多痛苦的孩子,看着他伤心哭泣的模样,心早该麻木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微微的痛呢?只因为这孩子多想当初的自己吗?
  “我不要!我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家人永远的生活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他们,我也绝对不要再活下去的!绝对不要!”
  抬起被泪水洗的万分明亮的黑宝石般的眼睛,墨墨一动不动的盯着云舒的脸,“你相信吗?”
  云舒又摸了摸他的头,重新把他沾染着泪意的脸压回胸前,违心的道“我相信!我相信!”
  这六个字刚说完,胸前再度感觉到一大片湿意,依旧没有半声哭声,云舒却知道那哭声和伤痛,全部化作了热泪,洒在了他的胸前,这孩子,这孩子看着坚强,却是如此的脆弱和敏感,真的是好象最初的自己啊!
  犹记得当年的他,是不是也曾这么爱哭,是不是也这么善感和脆弱的依偎着某个人,央求着他对他许下天荒地老的誓言呢?
  如今,天还未荒,地还未老,然而曾经说过的一切,却已经无影无踪的消逝在了过去的风中了,如今连偶尔回忆起来,都要费尽力气的从记忆中搜寻,搜寻那些话和那些过往,都是发生在多少年之前的旧风尘了!
  现在的自己也早就和当初的那个人一样了吧,情早就找不到根源啦,心也硬得快要媲美铁石了,也会拥着小辈,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了!果然时间最是无情,任是再多不甘心,也必须被它改变得面目全非了!
  而再若干年后呢,当现下怀中的孩子也像自己一样,历尽千千劫后,是不是也会如此刻得自己这般呢?
  这个问题,怕是永远都没有答案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叫他说,七界之中,最快活的就属人类了,短暂的生命,不管是痛还是乐,不管是新还是悲,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死了便一切都结束了;即使再重新投胎,灵魂虽然依旧是那个灵魂,生活和记忆,却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像神仙,不像妖精,几千几百年来。都是过着重复的日子。
  一盘棋下上千年,看似诱仙洒脱,实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和虚度呢?
  “玉白干爹他们?他们呢怎么样?”不曾听到陈玉白和澹台云风他们的噩耗,但是墨墨也没敢就此以为他们一定就是完好无损的。
  “他们没事,带你走之时,我对他们承诺过,若是送你回蛇山前,回途径侠客城,让你们见一面的!”榆树轻声的道。
  “你要送我回蛇山?这里是哪里?”墨墨的眼泪被这一句话顿时吓得全然没了,立即再度把头仰了起来,满脸错愕和惊讶!
  “这里是雀凰山,我的族地,这里位于半天之高,这里一日,人间三日,你已经在这泉里泡了三天了,等把你身上的七杀气给拔出来后,自然是要送你回蛇山的,你此番重伤之事,如墨还被瞒着,所以并不知情,但是即便如此,你终究是为我连累所伤,我有责任亲送你回蛇山,也顺便向如墨致歉!”
  云舒看着他的眼神,清和中带着几分柔软,但是去没有温柔的成分在内,让墨墨不由恍惚,之前抱着自己安慰自己的柔和语声,是不是出自这人的口中,为什么不过一会儿间,他的距离似乎又和自己远了很多呢?
  “我不能回去!”墨墨立即低下头,虽然贪恋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香味,却还是立即往后退开了些,倔强的抿了抿嘴道。
  “为什么不回去?”云舒也不上前,只是淡淡的问道。
  “子健干爹我已经没有护好,玉白干爹不能再出任何差池了,我不回蛇山,如果你真要送我走,请你送我回侠客城,我要到那里去!”
  “墨墨,你何苦这般执着,一个冯子健,五年的凡间生活,已让你泪洒空中,你真的很想在亲眼看着陈玉白他们死在你面前吗?”
  虽然从他倔强坚定的脸上。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和打算,云舒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人明知道哪些事情会让他们痛苦,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做呢?情愿痛苦的时候恨不得自己不曾活过,却不肯在即将遭遇痛苦前,就避开呢?
  墨墨不说话,只是缓缓地别过头去沉默不语了!
  似乎也意识到他不会回答了,身边水波轻轻晃动间,云舒已经至水中踏了出去,“我就在不远处的殿中,你若觉得胸口好受了,便唤我一声,我会来看过,确认没问题后,再让你起来,记住,切不可在我没允许你出来前起身,明白吗?”
  墨墨低低地‘恩’了一声,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但是那股淡淡的香味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鼻息之间了,墨墨便知道他已经走远啦!
  少了那人的陪伴,冷泉的水似乎感觉更冷了几分,墨墨知道这是他心理上的因素,然而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刺激着他的骨头,似乎从骨缝中,一丝一丝的,连绵不绝的让他疼着,这是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原来寒冷到极致,是会让人的疼痛到如此地步的!
  抬头仰望着天空,从这里看北斗七星,似乎比从人间看他们要明亮和近的多,想到现在冯子健再不用日日咳血,夜夜掌灯忙碌到天明的劳苦,是不是回到天上,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和幸福呢?
  其实答案他是知道的,也许娘亲和爹爹都比不过他这五年里对冯子健的了解了,那人是情愿在人间受遍万般苦,怕也是不愿意上天去做高高在上的星君的吧!
  干爹!
  最后一滴为他落的泪,轻轻的落在冷泉水中,云舒有些烦躁的看着镜中的墨墨的模样,叹了口气,这孩子为什么要和过去的自己这么的像呢?


第一卷 情深无悔 第十七章 想要他感觉幸福
又在冰冷的泉水中泡了两天,墨墨几乎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胸口的痛似乎也是已经消失了,也似乎是因为冻得太过,早就没感觉了,他没有喊云舒来,还是安静的待在冷泉里,因为唯有麻木,他才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冯子健的死,才不会去想他没能保护好的失责;也唯有不起来,他才不用那么快就被云舒送走。
他知道现在不是爱一个人的最好时候,可是谁叫他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了,云舒那样的人,若是今天被他送走了,以后别说再接近他,就是再寻个机会见他一面怕也是不容易吧!
他已经多少知道他说自己是因为受他连累受伤的说法是从何而来了,是因为自己脖子上的这条‘七彩孔雀石’的链子吧,那个叫南杀的家伙,是为夺这条链子而来,才会想要对他下杀手的,而这条链子的原主人,便是十三雀王云舒。
便是如此,云舒才会说出那番话的吧!所以他说他要送自己回去蛇山,给爹爹道歉!
可是,他不要,他不要他去道歉!他为什么要去道歉呢?
若非十五年前,云舒和火狐族的青莲王,以及眩蝶族的眩蝶王,同时把他们的护身宝贝给了爹爹,自己和宝宝也许没有那么容易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自己已经是承受他们恩情的人了,如今之计守护他的馈赠不利,惹得他来救了自己不算,如何还能让他再去给爹爹道歉?
若是那样,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在那个南杀手上比较痛快!
至于那个南杀,他终有一天要他付出代价,现在的自己没有本事耐他何,但是终有一天,他会要他为他做下的每件事付出百倍的代价的,他发誓!
云舒站在寝宫内,看着墙上的那面镜子,看着墨墨已经僵硬和泛着青紫的脸颊,以及那正在缓缓闭上的眼睛,终于皱了皱眉头,大步走出寝宫,往冷泉池走去了,这个孩子,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倔强,他到底在做什么?
用力的把他从冷泉里捞出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呈严重的冻伤了,要是再晚来一个时辰,七杀气是排出来了,不过这孩子的小命也彻底没了,云舒不由觉得他到底把这孩子带回来是对还是错!
立即吩咐人去取了最好的火凰丹和灵雀药酒来,后者他倒能亲自动手,给他擦遍全身,但是那火凰丹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眼前的孩子吃下去了。
云舒的眉头皱的很深,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轻轻的脱了自己的外袍,上到床来,抱住已经浑身都僵硬冰冻的比冰晶更甚的墨墨的身体,一道又一道柔和的光芒,把两人的身体都包裹到了其中。
多少年来,云舒还没跟一个人如此接近过,真是劫数,然而谁叫解冷泉之冻的最好方法,就是他们凰雀一族人的内热呢?而这个孩子又是如墨的孩子,是万不能不救的。
一夜到天明的时候,墨墨的身体已经柔软了起来,只是肤色比他原来的更要白皙透明了几分,人虽然依旧在昏迷之中,但是却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而云舒此刻则轻轻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轻招间,一件全新的淡黄色的袍子便出现在他手中,披上身后,便没有再看身后床上的墨墨一眼,就走了出去。
不多时,便有两个美貌的侍女进来,一人手里端着碗,一人把床上的墨墨半扶起身子,然后把那碗里的东西,用小勺一点一点的给墨墨喂了下去,而此刻的墨墨,已经慢慢地恢复了对身体的知觉,顺从的张开嘴,吞下那冰凉的液体,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好舒服,让他好像继续再睡更久,事实上他也真的放松自己的意志,又陷入昏睡之中了!
两个侍女喂完那碗药后,便重新把他的身子放回床上,然后用雪白的羽被给他盖上后,又无声的走了出去。
等到墨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又黑了,身下的柔软丝滑的触感,让墨墨一时有些弄不清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直到他闻到那股熟悉的淡淡香味,来源正是身下的被褥,才知道他如今是睡在那人的床上。
看了看天色,应该是夜晚吧,雀凰山的夜似乎不像是人间的黑夜,在无月的日子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而这里的夜,即便是夜,也有着漂亮的晚霞的光芒的,只不过那些晚霞的颜色并不刺眼,也不发出太明亮的光芒,而是淡淡的红色,把整个雀凰山映衬在一片柔和的红色之中。
墨墨嗅着这寝宫里清冷的气息,就知道那人不在屋子里,这么晚了,床让给了自己睡,他又去了哪里?
关于他如何会睡到床上之事,墨墨已经不复记忆了,不过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人把他抱来的,似乎朦胧中感觉到曾经有个很温暖的身体抱过他,会是他吗?
墨墨便是如此想想,都觉得心好暖,好喜!
光着脚踏到了地上,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着片缕,没有感觉羞愧和难为情,只是觉得有些沮丧,他这样的身体,若是放到与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体去相比,他都有自信是完美的,然而若是希望用这样的身体,去诱惑一个同样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同性的欢喜,就几乎是没指望了!
虽然娘亲说爱上同性并不是一件有错的事,也不是一件罪恶的事,但是,真正能接受的人有多少呢?
在没见到云舒之前,他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对一个同样是男子的人一见钟情,更何况是云舒呢?他的道行在天地间似乎是个秘密,不过他爹爹却说过,雀王的道行只会比他高,不会低,然而在身份上,雀王云舒却比他爹爹更要高贵许多,同样听爹爹说过,凰雀一族最早是凤凰与朱雀的共同后代,如此算来的话,现在的四方神之一的朱雀神君,算得上是他的祖先,所以他们这一族,生来就是具备半仙血统的,所以才得以住在这半仙之地。
这样的云舒,多少年来什么样的天仙绝色没有见过?自己一个小小的蛇仙都只算得一半的蛇子,他有可能喜欢自己吗?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他和爹爹是朋友,以他超然世外的仙姿之流,是根本不会救他的吧!
墨墨越想,就越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啊,这已经不单单是性别的阻隔了,身份、地位、阅历,他没有一样具备让云舒成为他爱人的条件,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一刻,墨墨是如此的想念他的娘亲北瑶光,他想再亲口问一下她,当年她是如何让她自己有了决心死缠上他爹爹的?
然而他更知道,若是他亲口去问他娘亲,寻求他娘亲的帮助和建议的话,怕是娘亲还没有给他好的答案,他爹爹第一个就会揍得他不认识自己!
所以绝对不能回蛇山,墨墨一边用力的摇了摇头,一边,拉过床上的白色羽被裹住自己的身体,缓缓的往外走去。
没人告诉他那个人这个时候会在哪里,但是感觉却指引着他走出了门后不停地往前走着。
来的时候,他是昏迷的,这几天里,他也一直不是泡在冷泉里,就是昏迷不醒的,所以他还没有机会把这雀凰山的模样给打量一下,现在他一边走,一边有些皱着眉头的看着身边的这些建筑。
金丝楠木之上,雕刻着飞龙飞凤图案的廊柱楼阁,华丽的雕栏回纹窗棂,不是大红,就是大金的外墙,连远处的屋顶,在夜晚淡淡红霞的映衬下,都散发出不可忽视的金亮之色,墨墨毫不怀疑,那屋顶可能是黄金制成的事实!
这样的建筑,这样的奢华,若是放在任何一个皇宫大内,墨墨他都不会觉得惊讶,毕竟古来天子王侯者,最是喜欢如此庸俗的华贵,然而这样的建筑竟然出现在雀凰山,出现在云舒的住处,就不免让墨墨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了。
他不认为那个清华优雅到了极点的男人,会是一个具有如此低品味的人?可,可偏偏这些建筑和连绵不已的宫殿,真的出现在了这人的住处,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墨墨一边想,一边继续往长廊的那一头走去,他有预感,那人这个时候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站在长廊的尽头,正对着的是一处高崖,他一直找的那人,就站在那高崖顶上,任由凛冽的风吹乱他的墨发,他背对着自己,正仰望着天空,墨墨无从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光看到他挺拔单薄的背影,就忍不住眼眶中有液体滑了下来,好像呼唤他的名字,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同样安静的站在这里遥望着他。
云舒遥望着天,而他的眼睛里,只有云舒!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崖上的人突然间转过了身子,对上的正是在红光下,依旧晶亮的泪水,那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墨墨会看着他在流眼泪。
淡黄色的身影在漫天的红霞之中,飞掠到了他的身边,停下,而在墨墨的眼里,还盈满着他惊讶的面容时,云舒的手指已经揩上了墨墨的脸,“醒了?怎么哭了?身体哪里在痛吗?”
墨墨突然间死死的抱住了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可是却同样知道,如果他此刻说出来,就真的再没有以后了,唯有咬着下唇,死死的抱住云舒的身体哭的万分委屈,他从出生到如今,还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了矛盾和深深的痛苦!
失去了墨墨的手裹着的力量,那雪白的羽被立即从他的身上滑落到了地上,而云舒已经整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痛哭给惊愣了,好一会,才拥住他光滑的裸背,不自觉的又皱了皱眉头,“墨墨,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呢?”
墨墨如何能告诉他,他不是为他自己而哭,他是在为云舒的寂寞而哭,那样寂寞悲哀的背影,他真希望他永远不要再见到,更不敢想象那样的云舒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想着另一个得不到的人呢?若真是那样,他会疯的!
云舒叹了口气,轻轻的招了招手,地上的羽被便缓缓的浮了起来,拉过,重新把墨墨的身体给包裹了进去,“真是个爱哭的孩子,不会是醒来看到没人的屋子就吓哭了吧!”
墨墨却没有吭声,只是环抱着云舒的腰身的手,更紧的抱紧了几分,若是说自己害怕一个人睡,能得到这个人短暂的拥抱和陪伴的话,墨墨不介意他永远做一个怕黑的孩子!
“回去吧!再睡一下,就天亮了!”
从来没有被一个人抱得如此的紧过,即便是当年,他和他曾经那么好的时候,他也不曾抱自己这么紧过,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这么需要般的抱紧着,云舒的心里又是苦涩又是好笑。
墨墨却不动,只是紧紧的抱紧着他,就如同一个闹了别扭的孩子。
“不会还要我抱吧!”云舒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倒是有一头极柔软的头发,不是都说,头发越软,性子也越软吗?怎么换到这孩子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分明有着一副倔强到极点的性子的!
这一回,墨墨倒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更想做的是,抱起他,不过他怕他真这么做的话,这人绝对会翻脸生气,然后立即把他送走,所以他还是老实点让他抱比较好,反正只要是能和他如此接近着,谁抱着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舒轻轻的笑了一下,“以后真该跟如墨说说,不能这么宠孩子,都把你们宠坏了!”
如他愿的把他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墨墨倒也安静,不吭声,只是像个孩子般的把头埋在云舒的颈窝里。
一路就这么走回了之前墨墨走出来的寝宫之内,“我能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不要急着把我送走好不好?”
云舒看着那用可怜的表情看着他的墨墨,不是反对他多留几天,只是为什么而留呢?他不担心他的另一个干爹了吗?
“好不好?”墨墨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允,立即再一次恳求道,那眼波里残留的泪水,让他本就深黑的瞳仁,更是明亮的不得了,云舒忍不住赞叹,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好吧,多留你三天,三天后,我送你去侠客城!”
“谢谢!”墨墨立即高兴的点了点头。
“那睡吧!”云舒说完,人便转身,墨墨以为他要走,立即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云舒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走,我就在那里,你安心再睡一会,被冷泉冻伤的身体,最好要好好躺上几天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同意墨墨多留三天的原因,虽然有自己的内热为他驱散了身体内的冷寒之气,不过还是要躺上几天,待肌肉身体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才好的,否则哪怕是留下任何一点点后遗症,都会让他觉得对如墨有愧疚的!
墨墨见他指了指殿内一角的软榻,这才轻轻的松开了手,虽然他很想说让他和自己一起躺在这张大床上休息,不过他不敢开口,贪得太厌又急于求进的话,就会什么都得不到的,有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墨墨不断的告诉自己,他还有很多时间的,慢慢来,千万不要搞砸了!
看着云舒在软榻上斜躺下去之后,墨墨这才也在那张有着云舒气息的大床上躺了下去,听着云舒的浅浅呼吸声,墨墨之前独自站在这寝殿里的沮丧心情,也不知不觉的少了许多。
当年娘亲不顾短暂的人类寿命,义无反顾的爱上了爹爹,死缠上了爹爹,也获得了爹爹的爱情,如今之计完全可以摒弃所有的一切阻碍,也一心一意缠着云舒好了,相信总有一天,也是会有结果的。
而且他比他娘亲更具备优势的是,他有着对于人类而言永恒的生命,所以他不相信,如果缠到他死,云舒还不曾爱上他的可能,若真是那样,这一辈子能一直缠着他,也是另一种幸福不是吗?
总之,他要那个人从此再不会有寂寞的看着天空的背影,不会再有云淡风轻,似乎会随风逝去的飘渺眼神,他要他爱他,他要他幸福,就如同自己此刻光是想着他就很幸福一样!


第一卷 情深无悔 第十八章 不快乐的快乐颂
蕴积满了决心后,墨墨闭上眼睛,闻着鼻息间动人的香味,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觉睡得比前一夜更为安稳。
醒来的时候,云舒已经不在寝殿理了,对于这,墨墨却不再惊慌了,而是立即起身,发现床头已经摆放了一套淡蓝色的精致长衣,知道是云舒为他准备的后,墨墨立即高兴的穿上了,刚踏出殿门就看到两个在走廊里飘行的侍女,立即拦下其中一个,“云舒呢?”
自然而然的就像已经叫了数十万次般的,把这个名字叫了出来,没有任何一点点不自在和生硬,虽然这人论辈分论身份,自己怎么也得叫他一声云叔叔的,不过他不想,那样一叫,就等于他自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给拉开了,何况云舒从外表上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要对着这么一张俊美年轻的脸,叫叔叔,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反倒是那两个侍女,似乎被他这么熟稔的称呼自己殿下给吓到了,好一会两人才福了福身子,由那个被墨墨率先拦住的侍女回答道,“回公子的话,我家雀王殿下现在应该是在后山静坐!每日这个时候都是殿下的静坐时辰,再有两个时辰,殿下就会回来的!”
“静坐?那也就是说,我不能去找他罗?”墨墨有些失望的问道。
“这个奴婢们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在殿下静坐时去打扰过他!”那个侍女立即摇了摇头回答道。
“后山离这里远吗?”墨墨虽然知道云舒在静坐,按理他不该去打扰他,可是他能留在这里的日子只有三天,若是不抓紧时间多在他面前晃晃,增加被他记住的几率的话,那么等到他把凡间的守护任务完成后,再找机会来见他的话,又不知要等多少天多少年之后了,所以就算是为以后垫基础,他也必须此刻让云舒知道他与别的人是不同的!
“中天宫之后的万丈崖对岸,就是雀凰山的后山区了,不过后山幅员很大,我们并不知道雀王殿下会在何处静坐!”侍女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在雀王殿下静坐的时候去找他,不过惊讶之余却还是把她们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墨墨立即点头答谢道,“多谢两位姐姐相告!”
“公子您客气了,我们要告退了!”两个侍女似乎被他的一声姐姐叫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红了,立即福了福身子道。
“不敢打扰两位姐姐忙碌,请吧!”墨墨连忙让开半个身子,看着她们轻盈的继续往前飘走之后,立即不再迟疑的便往中天宫后面的方向而去了,不时的与身边的美貌侍女和仙童们擦肩而过,墨墨心中暗自赞叹,半仙之地,就是半仙之地,除了这建筑之外,这里无论是一草一木,一奴一婢,都比其他各族都显得更具灵秀之气,而自然这里最让墨墨觉得无可比拟的人便是云舒了!
所为情人眼底出西施,如今的云舒在墨墨的心里不啻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人才配谈珍贵二字。
不耐着靠双腿急走,墨墨干脆运起了身形,飞身而起,直接往山后略去,广袤的中天宫之后,竟然会是一道断崖。
而与这头遥遥相对的,便是那矗立在一团迷雾中的一个极大的,呈倒圆锥形的山崖,那崖体上面极粗,有一座如小型宫殿般的古朴建筑造于其上,而柱体以下,越往中间越窄,那没入云层迷雾之处,更是像是随时都要折断的,让墨墨以为这偌大的倒圆锥也许会在下一刻就颓然而倒,落入这万丈深崖之中。
而这迷雾之下的崖,深不见底,穷尽目力也无法看透那迷雾,又岂止是‘万丈’两字?
真不知云舒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座崖的存在,还把房子建在了那上面,不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吗?好在那建筑的大门是用巨大的铜锁给锁上的,似乎并不让人入内,墨墨暗暗舒了一口气,他一定得提醒云舒,以后万不得已,可千万不要到那圆锥形的崖上去。
那崖四面都是凌空的,就孤零零的一个矗立在中间,而墨墨听那两侍女的话后,却知道,所谓的雀凰山后山,应该是在隔着在和座崖的对面崖岸上!
好在他们是妖精,这点距离,飞过去便是了,否则若真是凡人来了这里,还不啻牛郎织女隔着银河般难以跨越?
他并不担心找不到云舒,因为他已经听到了琴音,虽然只有几许袅袅余音,不过却是从后山的方向传来的,这个时候会在后山弹琴的人除了云舒之外,应该不至于会有别人了吧!
是以,再不迟疑,墨墨立即腾身飞掠,向着隔了一个万丈崖的对岸,很轻松的便落到了对岸的草地之上,急着去找云舒的他头也没回,自然也根本不曾看到从那万丈崖的建筑之内,飞快的闪过一道红光。
因为那光芒闪的是又快又不强烈,所以谁都没有发现,连这雀凰山的主人云舒他自己,都没有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异常,但却不影响某些神器自行解开封印了!
墨墨循着袅袅的琴音,还有那空气中淡淡的忧伤感觉,很快就在一大片潺潺的溪水之前,找到了正坐在石头中间扶着琴的云舒,他的身边是不停流动的细流,虽然宽,水却不急,看不到源头在哪里,不过应当不会太远,水清澈的可以看清溪底的每一块圆形小石头,被流水日月经年的流过打磨,水底的石头没有一块还有棱角。
而此刻,他的云舒,便穿着一身雪白的宽袍广袖的大衫,坐在溪流正中间的一块很大的圆石之上,溪流的两岸,是一簇又一簇生机勃勃的野蔷薇花,此际正开的烂漫,也开得狂傲不羁,没有小鸟,没有鱼虫,四周安静的除了听到风声之外,就只有云舒偶尔拨弄的几根琴弦之声了。
云舒弹得很认真,很专注,虽然在墨墨的耳里听来,他翻来覆去弹得不过是几个古老却很悠扬的曲调,但是云舒却半点都没有不耐烦的反复的弹着,似乎是在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分明是悠扬轻快的曲调,在他的手指下弹来,一遍又一遍的却只让墨墨觉得忧伤,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远远的蔷薇花前,看着明明就在不远处,却感觉离了十万八千里远的云舒,久久都没有敢踏出一步。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肯定,这样略带忧伤的云舒,是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的一面,可是墨墨宁愿看见他的面无表情,甚至宁愿看到他生气的皱眉,也好过看到这样嘴角似乎带着笑,却分明满满苦涩之意的云舒!
琴音终于停下来了,而云舒也终于在抬头间,看到了伫立在花丛之后的少年。
那映在夕阳余晖中,一身淡蓝色长衣的少年,修长秀美的身影笔直的挺立着,那墨色的黑发被风轻轻的吹起几缕,飘扬在他的脑后,如玉如花般的俊美面容上,带着掩不住的心疼之色,削薄的红唇此刻倔强的抿紧着,本该疏朗勃发的眉宇间,盛满了似乎比他还要多的忧与愁,不由让云舒霎那间失去了言语,不过几个婉转神情之间,他已经看清了这秀美的少年眼中,对他所保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不由心头仿佛一根细丝般的弦突然间断了,心里心外的音也都跟着停了!
如何会这样?这可不是他预知所会遭遇的情景,到底哪里出了错?
“能让我弹一下你的琴吗?”
墨墨见他久久的不说话,对着他的脸上,也不再是如风般的平静之色,而是风过水面,起了涟漪数百般的复杂神情,眼中更是透露了几许不敢相信和浅浅的排斥之意,虽不明显,却也足够让墨墨心痛难当了。
他还实在是太年轻,过去以往这种感觉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所谓的心痛,最多时也不过是,在看到冯子健偶尔为了国家百姓不顾身体吐血而出的时候,所闪过的不忍和不赞同而已,几曾像如今这般光看到云舒那浅浅的眼神,就让他觉得周身都被压抑的透不过气来了,渴望从他眼里得到笑意和温柔的肯定,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浅浅的排斥,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不是吗?
云舒这般的男子,怕是任何一个美好的女子爱上他,都是一种亵渎一般,自己以一介男子之身的对他有了不分与男女的感情,难怪他觉得排斥了!
墨墨垂下那墨黑的双眸,眼睫颤动间,心更痛了,似乎以往十五年间从未体会过的种种陌生的感情,都一下子让他体会了,让他懂了,这下方知爱情,原来真是如此玄妙和厉害的一件事啊!
然而此刻既然已经不小心漏了自己的情思让云舒知道了,便也决定了这爱情之事便再不能后退了,云舒便是不接受他,他也不会放弃自己已然爱他的决心的,只是为防他厌恶自己,以后种种的爱慕和敬仰之情,还是需小心藏好才是了!
不是因为怕被他知道自己爱他,而是不想因为自己爱他,而对他造成困扰,这爱人之事,本也就是他自己的事,在云舒没有爱上他之前,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云舒听着少年墨墨那干净清澈的声音,就仿佛是旷古的一汪幽泉一般,也看着他淡蓝明净的身影,正踏着如云般的步子而来,叹息原来青春好年华便是如斯模样,而他自己的好年华曾几何时,便无声无息的不见了呢?
没能说出半句拒绝之语,墨墨的身影已经站到了溪水之边,看着只隔着一丈远的云舒,无声的请求着。
石头够大,云舒微微的侧过身子,把琴身的正面位置给空了出来,“过来吧!”
墨墨立即点头间,淡蓝色的身影已经如一阵轻风落地般的坐到了云舒的身侧,转过头,这才露出几许少年人才有的天真笑意,“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弹点高兴的好了!云舒,我给你弹个我娘亲教我的欢乐颂吧!听说是她们那里的人过大节日时才会弹的曲子哦!”
当着他的面叫出‘云舒’两字的墨墨,惟恐云舒不喜欢,或者生气,立即转回头,把满腹心神放到了眼前的古琴之上,这张琴身的木质是他从未见过的,似乎也不太像是这个年代人间会有的树木品种,琴只有五弦,轻拨一下,音色却是顶顶之好的天籁之音,琴尾有两字古篆,上‘雪’下‘舒’。
‘舒’字不用想,必然是指云舒,只那个‘雪’字,不知又是何人,一想到不知多少年前,云舒曾和这个‘雪’的人共同抚着一张琴,墨墨的心里就如同打翻了什么一般,五味杂陈。
从见他开始,就见到云舒不曾疏朗过的眉,尤其是昨夜见到他遥望天空时的寂寞情景,便知他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但是如今,亲眼见到这个‘雪’字,墨墨还是觉得受到打击了!
“怎么不弹了?记不起曲调了?”见他呆呆的把手放在琴弦之上,就是不动指,云舒轻轻的提醒他道。
不是没听到这孩子叫他名字时窃喜和惴惴,不过,左右也便是三天,三天之后,便送他离去,以后日子长久,不再相见,他便也该知道自己不是他该恋慕的人了!心里有了计较,云舒便也全装不知的依旧以长辈待晚辈的姿态对他。
“啊,是啊,很久不弹了,我想了想,现在记起来了,就弹!”墨墨立即从飞远的思绪中拉回心神,暗骂自己不是为了让云舒开颜而来的吗?怎么自己也像个没用的女人似的,开始七想八想了?
立即纤长的手指,开始拨弄起那五根乌黑的琴弦,悠扬轻快的曲子,转眼就在这溪水清灈和蔷薇傲放间,飞扬了起来。
弹的人,心情饱含着努力的期望;听的人,也不由慢慢的开始随着欢乐轻快的乐曲,放松自己,开始还念过去,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有这么多年,未再听到如此明快的乐曲了啊!也原来这么多年都不曾再开怀过了!
分不清是遗憾多一些,还是怀念多一些,只知,当一首快乐颂被反复弹了三遍后,眼眶中竟然开始有酸涩的液体想要冒出。
云舒顿时突兀的站了起来,墨墨立时停住了那手指飞舞,看着突然起身背对着他的云舒着急的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听这个吗?那我换一首好了!”
“不,时间到了,我该回去沐浴了,而你,也该继续回床上去躺着!”
云舒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把情绪重新敛进了心里,为自己差一点点居然在一个小辈的面前失了态,感到几分懊恼,然而听在墨墨耳里,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一丝丝破绽和不对劲之处了。
不由有些沮丧的站了起来,想要抱起那尾琴,却发现那琴竟然是宛如天然嵌在这石头上的一般,“这琴?”
“它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任它留着便是!”云舒说完,身影已经踏水而过,站到了岸边,对这之前他还曾认真专注抚过的琴,半丝留恋也无的就往墨墨来时的方向而去,显然是准备回前面宫阙中去了!
墨墨又试着抱了抱那琴,还真的纹丝不动,又不敢过分用力,怕把这琴毁了,云舒定然是要伤心的,所以便只有放任那张琴,孤零零的留在了圆石之上,自己赶紧随着云舒的身形跟了上去。


第一卷 情深无悔 第十九章 自伤手臂换关心
宛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无声的跟在云舒的身后,直到看到了那万丈崖,正以为要像来时那样直接飞掠过去的时候,却被云舒突然间拉住了手,然后足尖轻点,围着那万丈崖的上空,绕了个半个圈才踏上那边的岸上。
墨墨对此虽然不理解却没说什么,还在以为云舒主动握他的手激动着呢!
虽然一落地的时候,云舒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墨墨却还是觉得他握自己手时的温暖触觉还停留在他的手指上,以至于云舒问了他一句话,他都没有听清!
“啊,你说什么?”连忙慌张的回望他,居然得意道连云舒在对他说话都没注意听,墨墨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才好!
“墨墨,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也是像我方才那般去到对岸的?”虽然知道只有这样的方式可以去到后山那边,云舒却还是问了一声。
墨墨刚想回答他是直接飞过去的,但是看到云舒认真谨慎的模样,否定的答案,到了嘴边立即变成了肯定回答,“恩,不过我饶的圈子是反的,要不要紧?”
云舒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眉宇间立即疏朗了开来,“无事,从哪边绕弧度并无干系,只是那万丈崖是凰雀一族的禁圣之地,只有每代雀王将要生命消逝的时候,才会到那里去,所以那里的上空永远都有强劲的封印气流,不知道的人,若是以为可以直接飞掠的话,便会被封印的气流撞伤,之前没人关照你,我怕你吃了亏,告诉我,你可有撞疼?”
墨墨反射性的摇头,下意识的又看了看那万丈崖的上空,那里有结界吗?他分明就是从那上方直接飞掠过去的啊,什么都没撞到啊?
可是云舒显然是不会骗他,因为他飞回来,分明也是绕的,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墨墨有些琢磨不定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云舒的时候,云舒见他不回答,却已经有些不放心的皱起了眉头,“先回去吧,好在那是个反弹结界,并不会伤人很重,若是伤哪里了,我让人给你拿药去!”
“我没事,没撞伤,事实上,呃——”本来想说真话的墨墨,看到云舒分明担心的面容后,立即改变了主意,装出些微的痛苦却忍耐着的模样,然后低下头去,“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墨墨已经在这刹那间,把他的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容,逼得更白凄几分,好像正在忍着痛一般,一边左手还用看似不着痕迹,其实却分明能让云舒看到的小动作,摸了摸他自己的右臂,然后又赶紧把左手快速的藏进袖中,抬头对着云舒笑道,“不用担心,真的只是一点点疼而已!我,我不知道那里有结界,以为一定要撞破它,我才能过到对岸去,去找你,所以,我很笨,多撞了那么几下,后来才发现可以那样绕着圈过去,我真的一点点都没事,你,你不要赶我走,我下次不会自作主张的不经过你同意,就乱走去找你了,好不好?”
泫然欲泣的水眸,那分明痛了,却还忍着不说痛,就怕他赶他走的可怜模样,说话间那般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脸色的模样,这种种情景,都让云舒心里陡然涌起了几分异样的感觉,有些自责,又有些无奈,自己居然把一孩子吓成这模样了吗?
柔了语调,“过来。”
墨墨却惴惴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迟疑着他除了一小步,继续小心的问道,“你会因此赶我走吗?”
云舒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的右手,“把衣袖撩高,我看看!”
墨墨连忙装出一脸‘你怎么知道我是手痛’的模样,连忙后退一大步,左手紧紧的抱住右手臂,一副不想给他看,然后又猛力的摇头道,“真的没事,一点点小痛而已,没关系的!不用看了!”
其实也就在这抱紧的瞬间,墨墨已加了好几成暗力,把他自己右手硬生生的给弄伤了,此刻若是捋开衣袖的话,只会看到满条手臂青紫肿胀的模样。
疼痛是真的疼痛,也并非是一点半点的痛,要知道他的身体先前本就被南杀给伤了,泡在冷泉里好几天又被冻伤的不轻,身体本就虚弱不已,此刻再经他如此自虐一番,更是痛得背上已经冷汗一片了。
若换了任何人,都未必舍得自己如此自虐自己的身体,但是为了博云舒哪怕一点点的同情和怜悯之色,墨墨也绝不为自己的手臂惋惜,别说只是青紫了,就算是断了又算是什么?
云舒见他越是不让他看,就越是担心,立即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左手,然而捋高他的右手衣袖,顿时一大片的青紫肿胀赫然出现在眼前,云舒自己看了都觉得疼痛不已了,这孩子竟然还说只有一点点痛?不由沉着脸色看着墨墨的脸,且不说他是如墨的孩子,就算他不是,既然来了他雀凰山,他也不会容得他伤成这样。
而墨墨却在接触到云舒深沉的目光时,心里不由有些不安,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苦肉计被云舒看穿了,好在下一秒,他便觉得他的身子腾空了,原来又是被云舒抱紧了怀里,接着那干净的声音带着几许温柔的责备的话语声,已经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看?之前还弹琴,想要这条手废了吗?”
没想到不过弄伤自己的手臂,能的来这样的意外收获,让墨墨简直心花怒放了起来,身上的痛,哪里抵得过心里的喜?
然而他却不得不小心的掩饰着内心的欢喜,装出愧疚的把头光明正大的,埋进云舒暗香满身的胸前,然后低低地嗫嚅地道,“对,对不起!”
“你这两天便安稳的待在床上吧,不要再到处乱跑了,一会我去拿冰晶露给你擦擦,等过两天,这青肿便能消退了!若是实在想看看雀凰山的模样,我允你伤好后,可以多在这里停留一日,我带你看看这里,这样可好?”
伤了一条手臂,换来云舒的亲自照顾,还外加可以在雀凰山多留一天,这对墨墨而言,简直是再高兴不过的一件事了,哪还有不好的道理?立即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
这个‘好’字说出之后,在墨墨的心里,却下了另外一个决定,若是把自己弄伤可以多留在他身边一天的话,他不介意旧伤未愈,多增添几处新的‘意外’之伤,只希望能更久的为自己拖延留在这里的时间!
而对于这一点,云舒自然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侍女们对这个墨公子又被自家雀王殿下抱回来的情景,没有多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因为第一天自家殿下也是如此把他抱回来的,当时那脸色和呼吸,都让众人以为他快没气了,而这会儿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然又一副虚弱的模样被抱回来,她们也不惊讶了,只是赶紧有条不紊的往殿内送进净水来,然后等着自家殿下吩咐她们。
“去把冰晶露去取来!还有准备一碗安神汤!”
“是,殿下!”侍女立即快速的飘了出去。
“我没事的,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见云舒真急了,墨墨反而不忍了,开始觉得愧疚了,何况此刻手真的不疼了,他又不是普通的人类,这点伤不会要他的命的!比起南杀的那一击,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都肿的没感觉了,你自然是不觉得疼了!”
云舒却没看他,还是皱着眉看了看那青紫的可怕的手臂,对比手臂下方纤美修长的完美手指,那只手臂的模样,就更显得可怕了几分,为墨墨擦身时,这少年的完美无暇的身体,他自是早就见过了的,一想到那么白皙完美到连一条小伤疤都没有的身体,如今整条右臂都快成黑色了,云舒便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墨墨轻轻地闭了唇,虽然不想看到云舒这副皱眉的模样,不过比起他看着天际孤单的背影,他情愿他此刻对着自己皱眉,起码这一刻他的心事全部放在自己身上的,自然也知道这样做,很有几分设计了云舒的感觉,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没找到更好的让云舒在意他的法子,只能先这么下去了。
东西很快就送来了,是一只透明的瓶子里装着的乳白色液体,还有一碗浓黑的汤药。
“先把这喝了!”云舒先断过了那碗药汁,递到了坐在床上的墨墨手里,这回皱眉头的人换成了墨墨,“这是什么?”
“安神汤,喝了它之后,会让你安静的睡上两天,把身体彻底给恢复过来!”云舒并不隐瞒的告诉他,这药能让他安静的睡上两天,一来墨墨的身体需要休息两天,而来,他也需要清静上两天。
只打把这孩子从人间带回来不过几天,云舒便觉得他好不容易习惯下来的生活状态,要被他弄乱了,所以他实在有点担心再让他到处追着自己乱走的话,又会弄出多少其他的事来,还是让他睡着,比较安心。
“我能不能不喝,我保证我会乖,绝对不再乱跑了!”墨墨继续装可怜的看向云舒,云舒倒是没心软,却把一边的几个侍女看得有些心疼了。
“你说呢?”云舒只是安静看着他,冰雪般的完美容颜,此刻在墨墨的眼里是那么的晶莹剔透,美到极致!
有一种人,生来就像是体内蕴含着日月光华一般,而无疑,云舒便是最佳的典范!
对着这样的人,不用他施加任何威严,听他说话的人便已经感觉到了那不可抗拒的魔力,是以墨墨的抵抗几乎在眨眼间,便丢盔卸甲了,立即把碗里的药给喝了个干净。
云舒见他喝了,立时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不过墨墨却看见了,也立即露出惊讶和欣喜的模样,“云舒,你笑了!”
听到他惊讶的欢喜声,云舒这才知道他竟然无意中笑了吗?几乎立即,那浅浅的笑意便云收雨歇般的不见了,“躺下!”
墨墨立即听话的躺了下去,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舌头怎么就那么快?要是不说那句话的话,云舒的笑容是不是会多一会儿呢?
看着他坐在床边,给自己的手臂上涂抹上那乳白色的液体,凉凉的带着几分熟悉的香味,似乎是云舒身上的那种香味,顿时让墨墨喜欢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好香,能不能多给我几瓶?”墨墨想也没想的就问道。
“冷泉泉眼周围的冰晶,配了几味上好的珍贵药材做成的,用来治疗外伤的!”云舒还在为之前自己竟然会笑而感到几分不自在着,回答也轻,“你走时,我给你几瓶!”
虽然这冰晶露提炼不容易,整个雀凰山也不过七八瓶而已,他若要的话,便全给了他便是了,以后若再需要,再炼就是了!
而身后的侍女却听到自家殿下,一答应,就给几瓶,都忍不住露出惊讶沐颜来了,随后又觉得太失态了,连忙收敛了。
而墨墨却压根没去注意她们的表情,他光注意云舒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来得及去注意别人的表情?
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东西有多珍贵,他只是想,在离开了这里后,没有云舒陪伴了,能有和他身上相同的气味陪伴也是好的,可以幻想他一直是在自己身边陪着他,等着他的,这是墨墨为什么要开口要这东西的原因!
“谢谢!”墨墨轻声的道,感觉到眼皮有点重,似乎很困顿的要睡了,他知道是那碗药发挥作用了。
“睡吧!”云舒给他拉上被子,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侍女淡淡的吩咐道,“去准备香汤,我要沐浴!”
“是,殿下!还是放在后殿吗?”侍女看了看床上已经沉睡了的墨墨问道。
云舒点了点头,“墨墨睡了,无事,依旧放到后殿去吧!’
“是!”
而此时已是已经有些迷离的墨墨,却在迷糊中听到云舒要在殿后洗澡时,硬是把已经有些陷入睡眠中的意识,给逼的清醒了几分,不行,他不要睡着,云舒要洗澡也!他怎么可以错过?
也许他可以偷偷的看看,他保证只想看一眼,就看一眼!
墨墨不断的告诉自己,在心底发誓,就为这一个意念,他一直不停的在跟自己的身体做着拉锯战,不肯向睡眠神经妥协,只希望那些侍女赶紧把香汤准备好,否则他真怕他真的睡着了,错过了,那他不是要郁卒一辈子?
好不容易,等到侍女们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香汤已经准备好了!奴婢等退下了!”
云舒挥了挥手,完全没有防备的走向后殿,而在他走了不到三秒钟,床上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是该睡着了墨墨,却硬是睁开了已经迷离混沌的眼睛,摇摇晃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最后的神智竭力的控制着他的呼吸和步伐,不要发出声音,眼睛有些糊涂不清的往后殿的方向走去。
努力的想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些,不想错过任何可能看到云舒裸体的 机会,却发现浑身无力的想要走到后殿都是大问题,但是想看一眼云舒的一年是那么的坚定,所以他终于还是晃到了后殿的屏风边。
把头探出屏风,以为那个早该脱完衣服的正主儿,却正用一脸看不出喜怒的表情看着他,墨墨大吃了一惊,慌乱的想要后退,却终于抵抗不住那碗安神汤的药性,‘扑通’一声,就这么摔倒在了地上,睡了过去!
云舒这会确定他是真的睡了过去之后,才赤着脚走了过去,把他重新抱了起来,抱回到床上去,心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孩子的性情还真是半点不像如墨啊!居然想要看他洗澡?有点伤脑筋!


第一卷 情深无悔 第二十章 第一次学作羹汤
墨墨终于安静的在床上躺了两天,而这两天里,云舒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做了令他自己都意外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在他沐浴完后的当天晚上,他放弃了每夜都要去看星辰的习惯,居然去了冷泉下,取冰晶,为的便是尽可能的在这三天里,多提炼出几瓶冰晶露交给墨墨带走。私心里,他自然不想把这种莫名的举动归结为他是在乎那个孩子,只是觉得终究对他是有所愧疚,也给不了他更多的补偿,既然他喜欢冰晶露,这东西虽然提炼麻烦,却总也不是他给不起的东西,以后若是受伤,有这东西在,除非极厉害的伤,否则该是无忧的!
第二件事,便是取回了那串送给了墨墨的‘七彩孔雀石’,用了一夜的时间,凝了自己的血液,分别浸泡那十三颗宝石,又取了墨墨的血液,使之相融合覆盖,直到血色全部被宝石所吸收,才重新给他带回脖子之上。
这血凝之法,从此保证了这串‘七彩孔雀石’,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墨墨的身体,换而言之,只要墨墨不愿意给,别说一个南杀想要得它不到,就是玉帝想要也休想取得,这孔雀石如今看着像是一个配饰的戴在墨墨的颈上,其实已经于他的身体几乎融为一体了,从今往后,墨墨可以完全无妨碍的运用他所有以及它所有的法力,而孔雀石上本就存在灵力已然有几千年了,如今自己的血凝于其上,也等于默认了墨墨也可以随时操控运用他法力了,这其实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几乎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到了墨墨的身上,而如今这个昏睡中的孩子,并不知道他已经拥有了什么样的能力。
而这,云舒也并没有打算告诉他,这一世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若再不能得到解脱,他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了,而一旦他离开,空留下这具皮囊里的法力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还不如变成能守护墨墨的力量,更何况,墨墨是他这几千年来唯一等待到的机缘之人,成功失败都只能押在他一人身上了。
这两件事,听起来似乎都不是很么大事,但是其实这两件事,任何一件若摆放到人前,也绝对是令人惊讶震撼的事情。尤其是后者,几千年来,还没有人敢如此做过,即便是至亲如父子,这般用血凝共享法力和生命的方法,也不敢轻易去尝试,更何况对于墨墨和云舒两人而言,他们几乎算是陌生人。
不是父子,不算朋友,不是同类,更没有相同的阅历和爱好,勉强硬要扯上点‘亲密’的关系,那只能说墨墨算是他半个小辈,就这样的关系,他居然一夕间有了冲动,把自身的法力,毫不犹豫的与他‘共享’了,而且他还不仅仅局限于想,他还真的这么做了。
所以当第二件事真正完成,云舒自己又埋首进第一件事的时候,他自己也惊讶于他居然就这么想也没想的做了,而且此刻竟然还不觉得后悔!
提炼冰晶,然后佐以许多珍贵的仙药仙草,进行熔炼,每一道工序都不是件简单而容易的事情,相反需要很复杂的工序和许许多多的耐心,而云舒近千年来,已经很少有这么认真的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了。
所以当墨墨已经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云舒还把自己关在炼药殿中,正在进行认真而专心的熔炼工作。
墨墨已经习惯了每次醒来都看不到云舒的情景了,睡了两天后,他现在时真的觉得通体舒泰,浑身轻盈不已,似乎所有的伤痛和难过都已经不见了一般,一捋右手手臂,别说青紫了,连一咪咪的白皙以外的颜色都看不到了,不由抱怨这个冰晶露也未免功效太好了点,看来不弄出点其他伤来,他是无法让自己多拖延点留在这里的时间的。
他哪里知道在他睡着的这两天里,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
不过这一次醒来后的他,倒是没有急着去找云舒,因为在他醒来的同时,他也记起了他最后昏睡前做过的好事,他居然起了贼胆去偷看云舒洗澡;决定去偷看云舒洗澡也就算了,居然还没偷看着;没偷看着也就再算了,可,他竟然还倒霉的当场被他抓了个正着!
现在想来云舒心里一定很鄙视自己了吧,这下该怎么办?
谦谦沉稳的君子他没能当成,天真可爱的纯真少年,他似乎也没有扮演好,反而成了急色偷窥的下九流胚子,云舒心里一定很看不起他了吧,他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若此刻云舒真的在他醒来的时候,面对着他,他又该对着云舒说些什么呢?
说那一切都是误会,是他喝了安神汤后迷糊了,才会鬼使神差的去偷看他洗澡的?
这个破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如何让云舒信服?
而且他明明是真心喜欢着云舒的,所以在乎他的一切,想要了解他的一切,想要欣赏属于他的一切,如今却要他违心说出什么不小心才去偷看他洗澡,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语,墨墨是如何也说不出的!
若非顾虑着直接说出来,会让云舒立即把他刚走,以后也再不会给自己,任何接近他的机会的话,墨墨他其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向云舒表白,向他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感情和喜欢!
只是那后山抚琴时的淡淡对视一眼中,云舒的排斥,已让他的心起了怯弱之意,不敢把这个在胸口急于宣泄而出的秘密诉诸出口,因为那后果是他如何也不愿意承受的!
只要不说,他起码还能这般的看着他,若是说了,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挥去胸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墨墨这一天安静的在云舒的寝宫里坐着等他,没有再出这个殿门去找他,侍女们见他醒来,也只体贴周到的送来精美的吃食,恭敬的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她们做的,而他却只是摇头,说只想一个人静静。
以为云舒晚上总是会回来的,却在等到深夜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墨墨颀长的身影,若幽魂般把云舒这偌大的有些冷清的寝宫给看了个遍,除了几本线装的书籍之外,这寝宫之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消遣之物,所有的必备家具也是精巧却不招摇华贵,这才有几许符合云舒本来给人的气质,和殿外的豪华俗气的外表相比,这寝宫虽然冷清的有些渗人,却多少总是弥漫着属于云舒的气息的。
墨墨无法体会着几千年来,云舒难道就一直睡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完全没有人情味的房间之中的吗?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房间,他不过待了几天,都已经觉得萧条不已了,而难为云舒竟然一睡一待就几千年了,但凡有一点点的心的人,都是住不下去的,难道云舒他早就无心无情了吗?所以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对他而言,早就没有半分区别了?
就在胡思乱想中,第二天太阳的霞光已经升起了,按照云舒的规定,今天是他被额外留情容许留在这里了的最后一天,今天过后,他就要回去人间,回到侠客城去了,所以若是想要更多的抓紧时间亲近他,多看看他,今天这一天绝对不能浪费,然而那一天的抚琴之事,分明后来不欢而散了,所以比之多多出现在云舒的面前,对于墨墨而言,他更怕的是被云舒讨厌。
“墨公子,早!您今天早上想用点什么早餐呢?”虽然雀凰山已是半仙之地了,这里的人哪怕都不吃不喝,也不回感觉饥饿,但是因为云舒殿下的习惯,所以整个中天宫内,至少还保持着像人类那般,一日要进三餐的习惯。
“我不想吃早饭,想吃些水果,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云舒依旧还没有出现,而他连问他行踪的勇气也没有,生怕一问他自己就会忍不住去寻他了!
“当然有,雀凰山有上百种各式水果,不知道墨公子想吃些什么水果呢?”侍女立即得体的微笑着道。
“我想吃那种汁液多,味道甜,有皮,恩,还要口感细腻的水果,不知道这里有吗?”其实墨墨哪里是真的想要吃水果,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创造‘受伤’的机会罢了!
“呵呵,墨公子说的可是雪露果?那也是殿下最喜欢吃的水果呢,没想到墨公子竟然也喜欢!”侍女们忍不住惊讶的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时却让墨墨也意外的惊喜了,失声问道,“云舒他也最喜欢吃这个吗?”
“恩,殿下不爱其他水果,独爱雪露果,不过殿下更喜欢吃用雪莲果配了香米熬成的米羹,每隔几天便是固定要吃上一回的,今天晚上估计厨房就会做的,墨公子喜欢,到时,不妨也尝尝!”
“云舒他还有其他喜欢吃的东西吗?”墨墨忍不住贪心的想要对他了解的更多。
“其他的似乎殿下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的样子,知道殿下喜欢雪露果,也不过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殿下会反复让人做的东西,我们伺候了殿下两千多年,知道殿下最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其他的还好些,唯独这吃和穿,是十分挑剔的,墨公子以后若是在中天宫住的时间久了,便会知道的!”
两个侍女显然没把他当成外人了,立即把她们知道的不吝啬的全部告诉了墨墨,毕竟这还是两千多年以来,自家殿下第一次从外面带人进来,还容许他安歇在殿下自己的寝殿之中的人,所以她们知觉的就认为墨墨是不同的。
而墨墨更是贪婪的把她们的每一句关于云舒的信息,都记在了脑子里,光看云舒住的如此清冷,还道他是个在生活细节上处处亏待他自己的人,然而从他的侍女们口中言来,似乎云舒还是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云舒呢?墨墨发现他真的好想了解全部的云舒啊!
以后两字,也听起来是那么的诱惑人,他倒是真的想要有‘以后’,问题是云舒得给他这个机会才行!
“不知两位姐姐,可否教教我如何做这雪露羹呢?”墨墨不由想起了娘亲每次在厨房里忙碌时的甜蜜模样,爹爹偶尔会从身后抱住他的娘亲,轻吻她的脸颊和脖子,似乎厨房是爹爹和娘亲恩爱的第二战场一般,从前他一直不能明白,站在锅台边的娘亲对着锅子何以能露出那般幸福的微笑,如今他却隐隐有些明白了,能为心爱的人做一顿美味的佳肴,也是一种很美好的幸福吧!
虽然他是个男子,可是他突然间也好想亲手做一碗云舒爱吃的雪露羹出来,隐隐期待着,当云舒喝着他做出来的东西时,会露出何等的表情,是赞叹他做的好吃呢?还是皱着眉头觉得味道古怪呢?
“墨公子要去厨房?学这个?”两个侍女都有些惊讶,似乎为墨墨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感到错愕。
“姐姐们不愿意教我吗?事实上,不瞒两位姐姐,墨墨从小就对厨艺很喜欢,可惜娘亲从来不让我进厨房,以我是男孩子为由,让我好生羡慕,真想吃一回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两位姐姐便成全我一回,教我一回吧!”
自然又是谎话,他小时候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厨房,因为他爹爹和娘亲常常在那里亲热,几次自己和宝宝不小心闯见了火热的场面后,厨房几乎他们都是不去的,哪里谈得上从小就喜欢厨艺这样的话?不过是想博个同情,让她们教他去做云舒喜欢吃的东西讨好云舒罢了!
“啊!是这样啊!那有什么问题,我们也是怕让殿下知道,我们竟然让您进厨房去忙碌,会责怪我们照顾不周,既然您想亲自体验一下做出美味来的感觉,那我们两个今天就托大,教公子一回吧!”
“多谢两位姐姐!”墨墨立即高兴的道。
进了一个独立的小厨房后,墨墨已经和云舒的两个侍女混的很熟了,知道她们一个叫红云,一个叫朝霞,而她们也不再叫他墨公子,而是改口叫墨主子了,说是这样显得亲近一些,墨墨自是高兴。
红云采了满满一大篮子雪白晶莹的果子,约莫和正常苹果大小,只不过这果子是通体浑圆的,“墨主子是初次学习做雪露羹,所以不熟练是肯定的,所以我故意采多几个雪露果,万一做坏了,也不用再跑去采摘了!”
“红云姐姐,想的真是周到!墨墨在此谢过了!”墨墨连忙感激的道。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从如何用刀削皮开始教授他,然后示范给他看,教他如何把果子切成均匀的小小果粒,怎么下锅,怎么煮,放多少蜜汁合适,还有何时再把泡软的小米放进去等等!
而三个时辰后,红云和朝霞是深刻理解到了墨主子是根本不适合进厨房的人,她们在一边看的都触目惊心了,他到底是来做雪露羹的,还是来做血露羹的?
不过削个皮而已,他的手上如今已经被切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伤口了,左手五指已经没有一根是完好的了,看的两人差点把他就此拉出去,而他却也不含痛,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受伤了一般,随意的吮了一下伤口上的血后,就继续认真的开始重复着之前红云她们教他的步骤。
认真的模样,倒是让两人真的有点感动他是真的喜欢厨艺的决心,虽然他真的是不太适合进厨房。
总之,墨墨手忙脚乱了一大圈,东西最后终于还是被做出来了,不过和一边同样给他做示范的红云做出来的东西相比,就是差的好远了,说坦白点,无疑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做的东西,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能吃的,而与之换来的是,左手的五指全是刀伤,而右手五指却全是烫伤,都是被炖羹的锅子给烫到的,连手臂上都溅到过一两滴,起了两个水泡,但是他却还是锲而不舍的在重复的尝试着。
红云和朝霞也不是没劝过他不要再继续了,不过墨墨这人脾气倔强起来,又岂止是别人几句话劝劝就会放弃的人?
所以他的尝试还在继续,红云和朝霞也只有无奈的,看到他左手手指的伤口更多,而右手的烫伤也越多,而这一次,墨墨倒真的不是有意在用苦肉计,而是实在是他笨拙的结果,他其实心里也很沮丧,明明学什么都快的人,怎么就偏偏在切个果皮的事情上,就这么的不灵巧了呢?
不过值得他自己也高兴快慰的是,第二次做出来的东西,总算比第一次好上一些了,虽然离可食用的距离还是有点远,不过能看到进步,他还是振奋的。
又继续兴致勃勃的投入到了第三次试验中,认真的程度,完全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红云她们压根没想过,他居然能这么的坚持,以为他认识到做饭的辛苦和无趣后,就会放弃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固执到如此地步的人不多,却没想到他居然有了越挫越勇的架势了,袖子全部被捋高,在小小的灶台间忙的不可开交。
直到云舒都从炼药殿中走出,回到寝宫发现没有那孩子的身影,循着气息找来,才看到他在厨房里同样忙的热火朝天的模样。
一时间不由有些怔忪了,闹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墨墨,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听到云舒的声音,刚完成好不知第几次半成品的墨墨,顿时惊得把手中滚烫的陶瓷砂锅给丢了手,砂锅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墨墨的脚趾头上,墨墨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然后‘哐当’声这才想起,接着不可避免的那滚烫的锅内的东西,就全部溅到了墨墨的腿上,饶是云舒抱他闪得快,腿上还是有了不小面积的烫伤,墨墨本就白皙的脸,刹那间因疼痛惨白!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破东西的!”墨墨剧痛的同时还不忘跟云舒道歉,那模样让云舒看得心又愧疚不舒服起来,似乎从见到这个孩子开始,他就总是在受伤,手伤刚好,脚伤却又添了!哎!
急忙抱起他回寝殿,一边飞,一边道,“胡乱说些什么,不过一个锅子,我怪你什么,我担心的是你的脚,你呀,怎么老这么不小心呢?真是个令人不放心的孩子!”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再一次得以正大光明的把头埋进云舒胸前的墨墨,眼里流转着的是一抹得逞的喜悦,见到云舒来找他的惊讶是真,不过惊得把锅子给脱手砸到脚,就是他的故意了,看来,明天他起码又能多在雀凰山待一天了!


第一卷 情深无悔 第二十一章 泪洒衣襟求离别
依旧是老实乖巧的坐在了床上,由着云舒给他涂抹上药,脸上则全是无措和惭愧模样,云舒本想责骂的话语看到他这可怜模样,哪里还说的出来?
“你不在床上躺着,去厨房做什么?”然而不骂他,不等于不会问他想做什么。
“我想亲手学着做雪露羹!”墨墨轻声的道,一边低下头,“我好不容易做出了一锅稍微像样的,可惜被我笨手笨脚的打破了!”
若非是为了让云舒心疼他,他还真舍不得打破那一锅子新做好的东西,这还是他从小长到这么大,唯一的一次下厨房,也是唯一的一次做出能吃的东西来,很有纪念意义,可惜,就这么被他牺牲了!
“想吃什么,吩咐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自己去动手,墨墨,你就不能消停点吗?我带你回来时给你治伤的,但是你看看你如今却是天天身上添新伤,虽说这些伤疤明天都会消失,不过痛的苦头你总是真切的尝了吧!”
云舒是真的有点无力了,他年轻的那会虽然也曾有过天真活泼的时候,可是没有‘好动’到墨墨这般地步,而且好动也就罢了,偏偏这孩子似乎也没有好动的福气,每每都能给他自己添一身伤,他不过与他相处几天,便已觉得颇为头疼和无奈了,真不知如墨夫妇是如何把这孩子好手好脚的养到大的!
“对,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要,要不,你现在就送我走吧!”云舒轻轻的别过身子,似乎像是个孩子在说赌气的话,当云舒却分明听到他的声音在发颤,似乎在竭力忍着不哭出来一般。
云舒确定他一双白皙的手脚都涂过冰晶露后,这才坐到床上,他的身边,摸了摸他披垂着的柔软发丝,“好了,我不是在责怪你,我这是担心你,你老是弄的一身伤,你让我感觉我没有把你照顾好,心里很愧疚,明白吗?”
“我,我听红云姐姐和朝霞姐姐说你喜欢吃雪露羹,我想,我这几天受你照顾,我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好送给你,我人又笨,醒来看不到你,又不敢去找你,所以,我才想学着做碗你喜欢吃的东西给你,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的,对,对不起!”
墨墨越发的把脑袋低的更低些,本是为了博取更多的同情和可怜,才故意用小可怜般的语调在说话的,说着说着便想到了他无望的爱情,想到了他真的笨手笨脚的削不好一个果皮,做了这么多次也没做出一碗真正美味的雪露羹来,就不由无形中真的开始沮丧和自厌了起来,说道后来,真的有了几分想要哭出来的感觉了!
便是假哭的墨墨,就已经足够博取天下所有人的心疼了,更何况是正要哭的墨墨?
云舒真正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他的低沉和伤感,心也揪了一下,这孩子敢情是为了给他做吃的,才进了厨房弄成这副模样?
不由把他的头纳进怀里,拍拍他的背,“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一点都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你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也没有赶你走,你若真喜欢这里,就在这多留几天便是,只是我这雀凰山一向都冷清,留你在这里,也没什么可供你消遣的,怕你闷而已!”
墨墨在他怀里摇头,“我不闷!”
“好,你既不闷,便随意住些日子吧!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寝殿出来,可好?”
“我要睡你这里!”墨墨轻声的要求道。
云舒一怔,“好吧,我这让给你睡!”
“那你呢?你还会睡回来吗?”墨墨抬起头,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云舒看着他的眼神,知道留下他不对,这孩子分明有些越陷越深的感觉了,可是就这般赶他走,墨墨那可怜的模样又让他狠不下心。
他这个人从来就是心太软,若是心能硬的下来,这么多年,他也不回任他自己沉沦到如此境地了,多少年前对着那人就是如此,多少年后对着这么一个天真纯朴,涉世未深的孩子,他又如何狠得起来?
只是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毕竟这个孩子不是别人,他是如墨唯一的儿子,如墨和北瑶光得这一对儿女就很不容易了,总不能让自己无端端的毁了他们的儿子,一手托起墨墨的下巴,平静而冷淡的问道,“墨墨,你是不是喜欢我?”
墨墨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爆炸了般,一时间所有的反应都停止了,只呆呆的看着面前云舒清雅的面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先自己一步点破这个事实,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居然已经被他看出来了吗?
怎么办?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若是点头,他会立即赶自己走吗?可,若是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话,自己若摇头,不是白白的错过一次机会?
点头、摇头、点头、摇头,两种想法不停的在他已经发懵的脑子里打着架,好一会他也只能就此呆呆的看着云舒,给不了他任何反应。
然而他的没反应,在云舒的眼里,已经是最明白不过的反应了,所以不需要再问,一切已经很清楚了,轻轻的站了起来,背对着墨墨,不然他看到自己脸上拒绝的表情,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得进去,在一切错误没有开始之前,他必须就要把那颗可能犯错的种子给碾碎!
“墨墨,你是如墨的儿子,如墨是我少数的几个好朋友之一,我认识你爹爹好几千年了,也一直珍惜这段友谊,当年你爹恋上你娘,坚持要生下身为蛇子的你和你的姐姐,我和火狐族的青莲王,眩蝶族的眩蝶王,都送上了我们自己的至宝以保护你们的降临,但是我们送这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接受今天的报恩,而是因为我们重视那份友谊,也无意破坏它,你明白吗?对于你,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把你当成了我的后辈和孩子般在对待,你的以后还很漫长,不要被一时的假象所迷惑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墨墨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云舒的意思?他是在对他说自己和他是永远没有可能的不是吗?他说他送七彩孔雀石给自己,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和爹爹的友谊;他说他把自己当成了孩子,他说自己喜欢上他只是一时的迷惑……
他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很想大声的反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只是没用的留下两行眼泪,连他自己都鄙视这般的自己,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反驳呢?
他才十五岁,没有人会相信还未成年的他的认真和决心的,他爹爹和娘亲不会相信,云舒他不相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深信,他的这一辈子眼睛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定定的站直了身子,涂过冰晶露的双脚,虽然依旧红肿的布满了水泡,但是踩在光滑的云石地板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了,比起心里的尖锐痛苦,这一点点肉体上的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最后看了一眼云舒的背影,他听到自己带着泪,却分明沉稳之极的声音道,“云舒,我想会侠客城去了,你能送我吗?”
“墨墨,我没有赶你走!”云舒转过头,听着他的声音平稳,以为他接受了事实,却在转身间,看到那两行晶莹的泪珠时,顿住了。
“我知道,只是我突然间想起了我的玉白干爹和云风叔叔,本来今天我就该走了,是我不小心受了伤,多留了一日,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墨墨轻轻的点头,努力的想对着他微笑,却不知道他此刻的笑看在云舒眼里比哭还难看。
云舒知道若是真的希望他从此断了对自己的念头的话,这个时候就该顺着他的话,把他送走,毕竟多留一天都是隐忧,然而好好的一个孩子,这般硬是带着泪还要笑的凄楚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心里也是剧痛不已,是自己逼他至此吗?不过短短几日,这孩子就已经陷得如此之深了吗?
自己这般不能让人驻留的人,又是哪里吸引了这孩子的眼光?
“多留一天吧,明天一早,我让鸾车送你,你手脚上的伤还没好呢!”
“不要留我了,你留我,我会更放不开的,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我也知道我不配喜欢你,所以我没打算对你说的,对不起,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到这里来了,你也肯定不会再来找我的,所以我们没有交集的未来,多留一天和少留一天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的,所以让我走吧!”
其实是有区别的,多留一天,哪怕明知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但是自己起码可以多看他几眼,但是他更知道,多留一天,他就越会舍不得一分,现在还没走,他就已经后悔了,后悔说出要走的话,若是多留到明天,他的心里一定又会忍不住滋生出更多的希望来的,而这希望恰恰都是绝望。
他不会为爱上云舒,而向云舒道歉,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喜欢他这件事,给他带来什么困扰和不开心的情绪,所以就这样吧,离开吧,至少自己离开了,云舒也能回来他的房间睡觉了,而不用另找别的地方过夜,或者干脆一个人站在高崖上看天空了!
云舒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理智也告诉他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若是再想挽留他的话,就不该之前说出那般话来伤害他了,轻轻的点头,“那至少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这一回,墨墨想多看他哪怕一眼的心,终究没让他狠得下心摇头拒绝,只低低地道,“谢谢!”
这是墨墨第一次也是来了雀凰山这几天,唯一的一次与云舒一起吃东西的经历。
长长的桌子上精美的菜肴水果,墨墨一口都没尝,只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碗里那晶莹,雪白的柔软羹露。
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甜甜的,却不腻口,滑滑的,带着清香的从咽喉处滑入身体深处,这就是云舒最喜欢吃的雪露羹吗?果然很好吃呢!
明明该是甜的,却为什么总带着几分咸咸的苦涩味道呢?房顶在漏水吗?为什么碗里竟然还有水珠滴进去?
墨墨轻轻的抬头看头顶,屋顶是好的,脖子里头凉凉的,才知道原来是他自己在流眼泪了,连忙擦了一下,继续低头一勺一勺的把云舒最爱吃的东西吃进嘴里,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红云和朝霞看着那漂亮的少年无声的眼泪不停的坠,很想问之前一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厨房里还是很开心的他,就这一会儿功夫会哭的如此无声却伤悲,然而当她们看向自家殿下,专注的吃着碗里的东西,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墨墨的模样时,两人也唯有沉默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殿下都不管的事情,也自然是轮不到她们去管的!
再怎么不舍,总有吃完的时候,碗空了,墨墨的泪也终于停了,轻轻的擦了擦嘴角,他站了起来,“我吃好了,该走了!”
“红云,去把我放在后殿小柜子里的锦盒捧来!”云舒依旧是平淡的吩咐道。
“是,殿下!”
红云很快就捧来一个装饰的很古朴的檀木盒子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里面是你要的冰晶露,带上吧!”云舒说完,人已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墨墨轻轻的走了过去,打开了盒盖,里面整整齐齐一十六个瓶子,赫然在目,红云和朝霞也都看到了,发出一声‘咦——’
如果她们没记错,这冰晶露宫内总共也只剩八瓶了,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倍出来了?
只是她们没来得及把疑问说出来,墨墨已经合上盖子,把盒子抱进了怀里,如同抱了什么至宝一般的追随着云舒的脚步踏了出去!
车是豪华的金色大鸾车,几乎堪比人间帝王出巡时的巨大辇车,只不过车没有轮子,拉车的也不是人间的马,而是有着七彩长羽的八只美丽的凰雀,这便是云舒要用来送墨墨的车辇!
车内,冰丝云被横卧在宽广的四方形车内最里侧的位置;雾云药芯子的靠垫抱枕,散落在四周,只要你想靠坐下来,随手都能拿到可供坐靠的抱枕;长方形的檀木长案子上,烟气袅袅的清香味道,正从金丝雕凤图案的铜炉飘出,弥漫充斥了这整个车厢之内。
车厢的四周,并不是用的什么全然不透风的材料包裹而成的,而是四根雕栏回纹须藤制作的柱子,然后柱子与柱子之间,用了一层又一层的,轻薄胜过云烟的彩色纱罗围绕而成,所以坐在车内,可以朦朦胧胧的看到外面的云彩和天空,却又看得不太清,而若站在车外的人,想要看里面则更是云深不知处,朦胧不清了!
看到这样的车辇,墨墨才有些明白,红云和朝霞为什么说云舒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的确,从这区区一架车辇的情形来看,云舒的确堪称是对吃穿住行统统都十分挑剔的人了,毕竟就从这一小小的车辇来看,这里面哪一件物什不是精细中带着高雅?
而他若是个喜欢出门的人倒也罢了,偏生他几乎都不出门,却还备着这样的随时洁净的,可供他随时出门时用的车辇,墨墨也越发觉得自己对云舒的了解委实太少,少的都有些可怜了。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云舒,也越发让他意识到他们中间的这条沟壑,也许永远都消除和拉近不了,他如何有机会可以拥有这样的他?
墨墨安静的抱着那只盒子,靠坐在一角的柱子上,曲起了双腿,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控制他自己不去多看那个令他心动情动,却又心痛情痛的男人的面容,怕多看一眼,心里就越是翻着滔天巨浪。
云舒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却迟迟都没有下令让外面的凰雀起飞,“墨墨,你——”
三字出口后,那低着头抱着盒子的少年,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像之前那般,立即抬起他精致的面容看自己,云舒便知道,自己是真的令他很伤心了,想要说的安慰的话也不由自主都咽了回去,罢了,时间长了,这孩子他自然便会忘记的!
不过几天的相处而已,不足够在生命中刻下永远的印记的!而自己这般残缺的心,也早就给不了任何其他人希望了,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口里轻轻的发出一声动人的清音,顿时,这巨大的车辇便慢慢的开始腾空了,墨墨的身子稍稍颤动了一下,他知道,这代表他已经在离离开雀凰山的路途之中了!
空气中只有那淡淡的铜炉里冒出的袅袅清香,在彼此鼻息间婉转呼吸着,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们要飞多久?”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墨有些干涩的声音在宽大的空间内响起。
云舒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他,发现他依旧是维持着抱着盒子曲折双腿的姿势,声音便是从那低垂着头颅下传出来的。
“大概半日功夫足以!”云舒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了驾车的凰雀的是以最慢速度行进的指示,明明知道以最快速度行进的话,他们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把墨墨送回侠客城去,而如此一来,却最少需要用上半日了,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更多一点愧疚的时间,也许是……
墨墨听了回答后,没吭一声,云舒无从知道他此刻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是恨不得马上到达侠客城,再不要见到自己,还是暗自庆幸可以与自己多处一段时间,他无从猜测,他也不想去猜测,似乎不管墨墨是哪一种想法,都是他不想要的。
离开了雀凰山的天空,又不是有月的夜晚,天空几乎是黑成一片的,所以也许白日里还能透拨云纱看到外面的云与风,但是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只有彼此间的呼吸声,逐渐的可以为对方所听见了。
墨墨觉得他似乎睡了一段时间,似乎又一直是清醒着的,只是空气中越来越感觉歙热的感觉,却又是从何而来呢?
黑暗中,云舒的呼吸却几乎像是静止了一般,墨墨感觉到不对劲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原先一直坐在香案前的人影,却已经趴到了一边的地上,这让墨墨几乎惊破了胆,立即放下手里的盒子,连滚带爬的靠近香案边的地上,快速的扶起云舒的身子,“云舒,云舒,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触手冰凉,比墨墨他自己的身体还要冰凉,把墨墨给吓坏了,要知道凰雀一族是朱雀与凤凰的结合后代,本就性属火,而蛇是冷血动物,性属水,所以一热一冰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然而此刻的云舒却通体冰冷的比他还甚,如何能不让墨墨担心?
好在总算还是有呼吸的,只是呼吸的极浅,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可是墨墨却知道,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因为云舒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又是何时晕倒在地的,他全然没有印象,难道他自己之前真的也曾睡着过吗?
墨墨六神无主间,一边用力的抱起云舒往最里面的床榻走去,一边不停的喊着他,“云舒,云舒,这是怎么回事?云舒,拜托,快睁开眼睛,你不要吓我啊!喂,停车,停车,快给我飞回去,云舒晕倒了!”
拉过冰丝云被,紧紧的把云舒包裹紧,试图把他的体温给暖回来些,然后一边高声的冲着头顶拉着车辇的凰雀喊到,指望它们听到后能立即往回飞,然而那些凰雀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匀速的继续往前飞着,连半丝停顿都不曾有过,把墨墨弄的是又气又急。
不是没想过自己抱着云舒飞回雀凰山去,可是这会儿也不知道离雀凰山有多远了,而且他也不知道雀凰山在哪个方向了,这一时半会间,他带着云舒又能飞到哪边去?万一更迷了路,不是更害了云舒吗?
回到床边,立即念起暖光之咒,把包裹着云丝被的云舒,复又包裹进一道又一道的暖光咒之中,期望这暖光咒能让他感觉温暖舒适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墨墨以为暖光咒不起作用的时候,床上的云舒却睁开了墨黑色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向墨墨。
那一眼,立即把墨墨吓到了,咒语一个停顿间,人差点往后跌了个空。
因为云舒的整双眼球之中,竟然全部变成了墨黑色,没有了眼白和眼黑之分,整个一团黑,看得好是吓人,即便是喜欢着云舒的墨墨,咋一看到这样的云舒,也免不了被吓的结巴了起来,“云,云舒,你,你的眼睛——”
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竟然突然间伸出了一只手,粗鲁中带着蛮力的便把床边的墨墨给拽上了床,直接压到了身下,把墨墨吓得顿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只能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云舒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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