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堂与地狱难道真的只有一线之隔吗？
幸福对他来说，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吗？
身为奴隶的他真的就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亚德里斯就从幸福的最顶端，一下子跌落到地狱的最低层。或许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错误……
坐在阴暗、潮湿、没有光线的地牢中，亚德里斯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
面无表情的他把头靠在膝盖上，痴痴地看着地上的某一点，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突地，一碗白饭被人丢在了他面前。
“吃饭了。”看守冰冷且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他耳畔想起。
亚德里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呆呆地注视着那一点。
“切……臭小子，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难道想死吗？”看守用脚踢了踢亚德里斯，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死东西，不是二皇子殿下下令不准你死，我才懒得管！”
嘟囔着，看守蹲下身，随手抄起那碗饭，粗鲁地抓起一把就往亚德里斯口中塞去。
看守的力气很大，亚德里斯的后脑抵在冰冷的墙体上隐隐作痛，口中突然多出来的东西让他一窒。
“呜呜……”
“给我吞下去……不许吐出来……”看守边用力塞，边大叫道。
被塞了一嘴后，为了能呼吸下去，亚德里斯无意识地把满嘴的饭都咽了下去。
“混蛋！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塞完饭，看守骂着走了出去，而亚德里斯也再次垂下眼，回复到先前那愣愣的样子。
“那小子是什么人？”新来的看守满脸好奇地问刚才为亚德里斯塞饭的那个看守。
“谁知道！可能是二殿下原来的男宠吧。”看守耸耸肩，一脸我也不清楚的样子，“也许是失宠了，或是做错了什么事，上个星期二皇子曾在主屋大发雷霆，然后他就被莱恩阁下关进这里了。”
“看来做男宠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新来的看守脸上充满了同情。
“二皇子殿下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听说这家伙曾是殿下最宠爱的男宠，甚至还作过殿下的侍卫官呢。现下不也被关到了这里？”看守嗤笑着努了努嘴，“所以说，向我们这样脚踏实地地过活是最好的。”
“不要聊天了，殿下来了。”站在旁边的另一个看守看见狄斯从大门走了进来，忙提醒身边还在聊殿下私事的两个家伙，要他们闭嘴。
在一阵纷乱的跑步声过后，地牢的看守们排成整齐的一排，站直身，恭迎狄斯的到来。
“狄斯殿下，您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走在狄斯身边，莱恩神情懊恼。
“闭嘴！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快步走在过道上，狄斯神色冷厉，不带一丝感情。
“殿下……”虽然知道狄斯因为先前所受打击过大，整个人都变了不少，可莱恩还是被他的冷漠和不耐烦伤到了。
“莱恩，我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唠叨，所以你最好闭嘴，不然就给我滚出去。”看都不看莱恩一眼，狄斯神情冷漠的骇人。
狄斯的话让莱恩一栗，知道狄斯是认真的，他立刻就闭上了嘴。
几分钟后，两人走到关押亚德里斯的牢房前。
“打开门。”不等狄斯开口，莱恩抢先说道。
“是的，阁下。”看守答应着，连忙打开牢门。
“都下去吧……”撇了眼四周的看守们，狄斯淡淡吩咐道。
“是的，殿下。”看守们朗声回答后，齐步退到了地牢的进口处。
大步走进牢房，狄斯冷冽的眼扫到躲在墙角的亚德里斯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抬起头，看着我。”走到亚德里斯身前，狄斯用脚尖踢踢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亚德里斯身体一震，随即慢慢抬首。他的眼茫然且无神，脸上表情麻木，仿若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般。
只瞄了一下，亚德里斯的眼睛便飞快地从狄斯脸上移开，当他的视线落到他的腹部时，身体又忍不住抖了抖，最后，沉默不语的他低下头，重新把自己埋入那片寂静之中……
亚德里斯的反应让狄斯一挑眉，他身边的莱恩更是用脚重重地踢了上去。
“混蛋！你那什么表情？可恶的混帐东西！”怒骂中，莱恩又泄愤似的踢了亚德里斯很多下。
亚德里斯默默地承受着莱恩对自己的重踢，每一下都很痛，但他硬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够了，莱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弟弟。”垂下眼，狄斯冷淡地阻止了莱恩的暴行。
“呼呼……我、我没有弟弟！我才不会承认那个淫荡、无耻的女人是我母亲！”喘着粗气，莱恩瞪大眼，怒视亚德里斯。
“莱恩，你母亲是我的阿姨，同时也是这西斯唯一一位女公爵，虽然她当初和情人私奔，远离这里，她的爵号也由你继承，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她。”看着莱恩，狄斯的紫眸中净是认真，“更何况……他也是我弟弟……”
狄斯的话让莱恩沉默下来，而亚德里斯的身子更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想起一星期前发生的一切，亚德里斯直到现在还觉得那是一场噩梦，一场让他到现在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一周前，狄斯因繁重的公务昏倒在宫中，亚德里斯生怕狄斯的特殊身份在宫中引起更大的波澜，所以他当机立断把狄斯带回皇子府。
“狄斯他怎么样了？怎么会晕倒的？事先你难道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的不适吗？”得到消息急冲冲赶来的莱恩慌乱地跑到亚德里斯面前，一连串问题接二连三地从他口中爆出。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殿下这些天一直精神不振，连胃口都不是很好。我几次劝他多休息，可他都坚持要先完成工作，所以我就……”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和后悔，亚德里斯自责不已。
“是太累才昏倒的吗？医生怎么说？”莱恩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医生还在为殿下诊治。”
“我去看看。”说着，心如火燎的莱恩冲进了狄斯的寝室。
来不及阻止的亚德里斯连忙跟上。
屋里，狄斯已然清醒，脸色苍白的他坐在床上，面上没有半点血色。
“狄斯殿下，你没事吧。”快步走到床边，莱恩满脸关切。
“我还好，莱恩你先送医生出去。”狄斯边说边对莱恩做了一个手势。
莱恩见状一愣，虽然满心疑虑，可他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接着他又把视线转向站在一旁面色惨白的医生，“请和我来。”
“是、是的，阁下。”
见莱恩和医生走了出去，狄斯这才把眼投向亚德里斯。
平静无波的紫眸中没有一点情绪，狄斯只是默默地看着亚德里斯，心里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明显感到不对劲的亚德里斯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狄斯用审视的眼打量自己。
沉默了许久后，狄斯终于移开眼。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他轻启红唇，“亚德里斯，我似乎从来都没有问过你家里的事。”
“是的……”
“可以告诉我……你父母亲的名字吗？”依然看着窗外，狄斯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父亲叫克特，母亲的名字则是玛各丽特……”
“果然……”低声叹息着，狄斯绝望地闭上眼，“真的是她……原来你就是那个早该在襁褓中就死去的孩子……那个被我……”
狄斯的话未完，就被莱恩用力推开门的声音打断。
脸色铁青的莱恩冲到亚德里斯面前，什么话都不说，甩手就是两巴掌。
“莱恩，住手！”挑起眉，狄斯冷声喝道。
“该死的混蛋！你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孽种！为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你还会活着！”气得浑身发抖的莱恩对着亚德里斯大吼起来。
捂着发烫的脸颊，亚德里斯心中一片茫然，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心头的不安却是愈发强烈。
“莱恩，那个医生你已经处理掉了？”掀开被，狄斯走下床。
“嗯。放心吧，那个医生已经永远不能开口，尸体也让人处理掉了。”
点点头，狄斯脸上露出些许微笑，“你做的很好。”
“他怎么处理？”莱恩看了眼亚德里斯，眸中尽是厌恶。
“亚德里斯……”红唇一勾，狄斯对亚德里斯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过来……”
不知道狄斯在想什么，亚德里斯顺从地走到他面前。
“啪”
清脆响亮的拍打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中，狄斯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怨恨，狄斯死死地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亚德里斯。
“我……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亚德里斯连触摸的勇气都没有。
“呵呵……”狄斯听后笑着摇摇头，“你没有错，你什么错都没有。错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身世，你的血统……还有你的母亲……”
“身世？血统？我母亲？”亚德里斯不懂。
“是的，你的母亲玛各丽特，也就是莱恩的母亲，所以你是他的弟弟。而你的父亲实际上并不是克特，他只是你的养父罢了。你真正的父亲……也就是你母亲的兄长……西斯岛的国王，我父亲……所以你也是我的弟弟……亲爱的亚德里斯……”露出温柔的笑，狄斯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看着狄斯的眼，亚德里斯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瞬间冻结了。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浑身颤抖着，亚德里斯怒吼起来，“你们在骗我，我母亲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她和我父亲相亲相爱这么多年……她绝对不是你们口中那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更何况，如果我父亲真是你们说的那个人的话，那他怎么还可能把我卖给你们……”亚德里斯悲愤的声音渐渐变轻，声音里蕴藏着连他自己都能察觉的软弱。
“那个男人……他是她在去沃克郡休养时认识的，克特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有钱人的宠妾……”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抬首紧盯莱恩，亚德里斯眼中流露出怀疑之色。
“呵呵……因为当时我一直在他们身边。”开口的人是狄斯，他的眼还是望着窗外，看也不看亚德里斯，“当时她身上正好怀有身孕，我知道那是我父亲的孩子，所以我就和她做了一个交易……”说到这里，狄斯终于把视线转向亚德里斯，冰冷的紫眸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我要她用这个孩子来换她自己的自由，而她也答应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骗我……”
“有没有可能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他真的是那女人和克特的孩子？毕竟那女人也是直系皇族，所以你才会……”莱恩猜测道。
“不可能的。”狄斯摇摇头，“难道你忘了，皇族女子如和平民通婚，生下的都是女孩，几百年来无一例外。”
“这么说，他真的是……”转头看了眼亚德里斯，莱恩脸上的厌恶之色更是浓重。
微颔首，狄斯苦涩一笑，“他真的是你我的弟弟。”
狄斯和莱恩的这番对话彻底把亚德里斯打入了地狱，浑身冰冷的他脸色瞬时惨白，自己是狄斯弟弟的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中徘徊……自己和他竟然是兄弟……兄弟啊……
突然，一道灵光从亚德里斯脑中闪过，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无血色，瞪大几乎变成透明色的眼瞳，亚德里斯激动地抓住狄斯，嘶哑的声音从他喉间冒出，“等、等等……既然我是你弟弟，那我们……我们是不是已经……已经有……”孩子那两个字一直在他的舌尖上打转，好半天都没能从他口中说出。
“孩子吗？”闭闭眼，狄斯的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几次后他才冷冷地笑了笑，“我的确有孩子了……”
狄斯的话让亚德里斯全身一震，想起狄斯曾说过他绝不为任何人生下子嗣的事，亚德里斯心中早有觉悟，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我曾经说过，我不会为任何人产下子嗣，紫眸者的悲惨命运……一定会结束在我的手中！所以就算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是不会留下来的。”冷酷地说着世间最无情的话，狄斯甩开亚德里斯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
“难道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留下他？”心存最后一丝侥幸，亚德里斯求乞道。
“你？看在你的份上？”无情的眼上下打量着亚德里斯，狄斯象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般大笑起来，“呵呵……哈哈哈……”
笑罢后，狄斯神情一厉，“你算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要看在你的份上？就算你是我弟弟，但你也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一个奴隶罢了。唯一的用处，就是陪我上床。噢，对了，还有没事的时候逗着好玩。”见亚德里斯因为自己的话而勃然变色，狄斯的唇角微微勾起，“你知道吗？每当我看见你因为我的一些软言温语而露出开心的笑容时，我心里就在嘲笑你，你真的是太单纯，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吗？不，我只是在利用你，你于我，只不过是最好的抱枕以及最佳的床伴罢了。虽然你的技巧不是最好的，可是你在床上的反应却是我最满意的……”
“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了！”无力地跪倒在狄斯面前，亚德里斯掩面低泣，“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喜欢，和我对你的喜欢完全不一样。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只可爱的玩偶，没事的时候可以逗着玩……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假装不知道……你可以羞辱我，也可以随意处置我，哪怕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求求你留下这个孩子，不要这么对他，他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扼杀这个才成形的小生命，如果可以的话，用我的命换他的！只要他能活下来，就算我死，也无怨无悔……”
盯着亚德里斯许久，神情冷厉的狄斯一甩头，径自往床边走去，“莱恩，把他关到地牢去。”
“殿下，您不……”
“杀了他吗？”知道莱恩想说什么，狄斯疲惫地闭了闭眼，仰头长叹，“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杀与不杀已没有任何差别，先带下去吧……我不想看见他……”
“是的，殿下。”恭敬地回答着，莱恩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除掉了亚德里斯这个心腹大患，从此以后狄斯还是只属于他的……
“喂，你在发什么呆？”见亚德里斯眼神茫然地蜷缩在角落里，莱恩没好气地又踢了他几脚。
“莱恩，你先出去吧。”
“狄斯殿下……”莱恩心一沉。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沉下声，狄斯用警告的眼扫了他几下。
慑于狄斯的威严，莱恩不甘心地低下头，阴沉着脸缓步向外走去。
等莱恩离开后，狄斯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投回亚德里斯身上。
见亚德里斯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狄斯的眼闪了闪。
走到亚德里斯面前蹲下，狄斯伸手拉过他的手，“看着我。”
缓缓地抬起头，亚德里斯终于把视线对上了狄斯的眼，“殿、殿下……”
“亚德里斯，你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把亚德里斯的手拉到自己的腹部，狄斯满眼认真地问道。
“是、是的。”听到孩子，亚德里斯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些许神采。他覆在狄斯腹部的手也不自觉地上下摩挲起来。
虽然还无法直接感受到他，可手下……传来的阵阵脉动却让亚德里斯感动不已。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狄斯的孩子……
“如果说，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的话……你愿意付出什么？”站直身体，狄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亚德里斯。
“什么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亚德里斯高声道。
闻言，狄斯轻笑，“真的什么都可以？”
“是。”昂起头，淡金色的琥珀对上深邃的紫眸。
“哪怕是你的身体吗？”
“是的，就算是我的身体……”垂下眼，亚德里斯神色黯然地回答道。
仿佛亚德里斯的答案很令自己满意，狄斯再度扯出笑容，“很好，那明天就让莱恩送你去杰那那里吧。”
“杰、杰那？”想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亚德里斯的脸色越发黯淡。
“是的，杰那。”
“要是我去了的话，您真的会留下这个孩子吗？”强压下声音中的颤抖，亚德里斯凄然一笑。
“会，我当然会。这是我们的交易……不是吗？”眯起眼，狄斯笑得绝美。
“谢谢您，殿下。”闭闭眼，亚德里斯俯下身亲吻狄斯的脚背。
默默地看着亚德里斯恭敬的举动，狄斯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我希望你能在一个月里偷到皇城的布军图，只要你把东西交到联系人手上，我们之间的契约就算完成，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我拿到东西，你就会把孩子交给我，让我和孩子一起离开西斯吗？”
由于亚德里斯低垂着头，以至于狄斯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不过狄斯还是答应了，“你可以带着他走，远离西斯，回你自己的故乡去。”
语毕，狄斯便迈步向牢门外走去。
当狄斯走到铁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移动身形，他只是径自看着前方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对这个孩子这么执着？”
狄斯的问题让亚德里斯全身一震，一直强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蠕动着干裂的唇，他笑得无怨无悔，“因为……因为他是我和你之间仅剩的绊牵……”
“是、是吗……”亚德里斯的回答让狄斯跟着一震，在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后，狄斯不再搭理亚德里斯，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门外走去。
眼见狄斯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亚德里斯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向铁栅栏。
隔着冰冷的栅栏，亚德里斯用几尽贪婪的眼紧紧凝视着狄斯，他心里很清楚，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看着狄斯渐渐远去的身影，亚德里斯眼中的泪落得更快。滚烫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眼中的狄斯变得朦胧。
亚德里斯拼命抹着泪，可流泪的速度永远快过抹擦的速度，若隐若现中，狄斯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大门外。
“狄斯……狄斯……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狄斯……”低声哭喊着，亚德里斯无力地往下滑去，连带地他那双紧抓栅栏不放的小手也随之下滑，最终他整个人瘫倒在地。
心……象被人用刀绞似的，猛力抽痛……
流不尽的泪水沿着脸庞不断下滑……
他的心在悲鸣，在哀号……
虽然他早就料到自己不可能永远陪在狄斯身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他之间竟然会是如此结局……
也许……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吧……
离狄斯远远的，永远都不再相见……让狄斯完完全全忘记自己的存在……惟有这样，狄斯才能从屈辱中解脱出来……
带着满脸泪水，亚德里斯仰起头，对着窗外露出悲戚的微笑，“狄斯……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你的笑容……就是我的幸福，为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第二日清晨，带着满脸笑意，莱恩出现在亚德里斯面前。
“和我走吧。”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莱恩看都不看亚德里斯，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莱恩阁下，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走在莱恩身后，亚德里斯企求道。
“你先说。”
“请您、请您务必照顾好殿下……”
“这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的。”
“谢谢您，莱恩阁下。”低下头，亚德里斯苦涩地微笑起来。因为一夜未眠，所以他的双眼又红又肿，这使得本就柔弱的他看上去更加让人怜惜。
“亚德里斯，你真的这么爱狄斯吗？”停下脚步，莱恩猛回身，锐利的眼紧盯着亚德里斯不放。
“是的，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亚德里斯笑得淡淡的，看在莱恩眼中却让他心中一震。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对狄斯的心一点都不输于你，我爱他，同样可以为他付出所有……”
金色的琥珀双瞳与褐眸在空中交汇，莱恩眼里的坚定让亚德里斯莞尔。
微笑中，他缓缓拉离自己的视线，“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殿下就交给您了。”
“哼，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快点走，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说完，莱恩一个转身又快步向前走去。
没有做声，亚德里斯低着头加快脚步跟上。
当他们走过狄斯所居住的院落时，亚德里斯的视线紧紧交缠在那扇打开的窗户上。
心跳加快中，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乞求，真希望能再见狄斯一面……哪怕只有一眼，他也觉得满足了……只要一眼……就好……
也许上天并没有听见亚德里斯的乞求，直到他远离那个院落时，都没能看见半个人影。
带着无尽的失望，亚德里斯被带上了车。
看着身后越来越小的皇子府，亚德里斯的泪再次落了下来。
“哭什么哭，只要你顺利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就可以获得自由。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着的吗？”坐在亚德里斯身旁，莱恩一脸厌恶地别过头，不想再看他落泪的样子。
自由……吗？想到这两个字，亚德里斯心中充满了苦涩的笑意，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生命中就已经没有自由这两个字，就算他这次完成任务顺利地回到故乡，他的心也永远无法得到自由……因为它已经被牢牢地束缚住了……永永远远地遗留在他所爱的人……狄斯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