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弱点
不论什么样的人都是有弱点的，就算是某位看似完美的副会大人也不例外。
青夜是在无意间发现这个事实的，说来他原本只是一时兴起……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
“亲爱的，在家吧？等会儿过来找你。”
“……嗯？”
“前两天跟我爸学了桂花糖藕粥，做给你吃如何？”
“……嗯。”
电话里就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诡异的低气压，青夜好奇地问：
“你怎么了，才睡醒？”
“……不是。”
“出了什么事？”
“没事。”
不给解释反而更加深了青夜的疑惑。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青夜丢下一句“你别走，我马上过来”，匆匆扔掉电话出门。
好在，不久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律，除了脸色稍微有些不好看以外，似乎没其他问题。
“听你的口气，我真怕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
律神色自若地任凭对方揉进怀里上摸下摸——美其名曰“安全检查”。
“你一个人住，我当然多少有点不放心。”
“我都独居这么多年了……再说，你不也是一个人住？”
“……”
青夜别过脸，默默想：“如果你答应，我随时可以高兴地抛弃独居生活……”
律轻轻推开他，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行了吧，我没事。你不是说要来做桂花糖藕粥？”
“啊……”
青夜大窘。刚才一心只想快点确认恋人的状况，料理所需的藕、桂花酱和糯米居然全部都忘了买。
“下次吧。”
律看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体谅地推了推他：
“沙发上坐着去，我给你泡茶。”
“嗯。”
青夜在对方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律的家向来以“不拘小节”著称……尽管外表看起来整齐不凌乱，但是东西多得实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
每次来到这里，青夜都要不自觉地帮忙整理堆满书籍和图纸的沙发。
当他搞定那堆沉重的书，把东西都归类摆放完毕之后，却发现泡茶的人迟迟没从厨房里出来。
“律？”
他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律？”
忍不住探头进厨房，发现恋人双眼死死地盯着料理台，手里拎着水壶站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就这么拿着壶不累吗……”
“啊……”
律才像如梦初醒一般回到了现实世界，嘴角扯起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就像在掩饰什么。
“没事，让你久等了。”
“……”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青夜喝着茶叶放太多苦味过盛的茶，狐疑地看着恋人的身影。
律一向是个很直接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通常都不会瞒着自己。
律也是一个性格冷静，沉着睿智的人。像这样一个稳如泰山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使他今日屡屡失神？
青夜不禁再次担心起来。
“我真的没事。”律主动坐到他旁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眉心，“你不用露出这幅表情。”
“律……”
放下茶杯，握住那只手。青夜凑过身体，极尽温柔地吻住了对方。
希望这个吻，能化解那份莫名其妙的紧张吧。
两个人通常在一起的时候也开着游戏，只是由于电脑只有一部，所以经常在其中一人暂离期间进行操作轮换。
今晚律约了几个游戏里的朋友一起杀BOSS，开始一直专心致志，青夜也在一旁很安静地看着。中途律起身去卫生间，青夜自然就代替了他的角色。
青夜的神官操作是众所周知的烂，但是律的队友并不知情，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蒙混。
直到队友挂了好几次以后终于感觉不对劲，在队频里议论道：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治疗在混水摸鱼啊……”
队伍里一共两个神官，另一个立刻为自己辩解道：
“不是我！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那么，既然不是这一位……
偷懒的只可能是……
“不、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你！月隐·律怎么可能在打BOSS的时候偷懒！？”
“冤枉啊！真的不是我！！”
“……”
“呃，我说律啊……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
“是不是生病了？”
“是不是想睡觉？”
“是不是网络卡？”
“不，我……”
青夜放弃解释，痛苦地别过脸去。
“嘭！啪！”
去卫生间的恋人迟迟未归，厨房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东西摔落的巨响。
“怎么了？”
青夜立刻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没事……”
只见厨房灯大亮，律脸色青白地杵在门口，地上躺着被碰掉的锅和铲子。
“不小心弄翻了东西而已……”有些僵硬的解释。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青夜四下打量了厨房半天，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叹了口气，温和地拍了拍恋人的肩膀。
“走吧，我们看电视去。”
青夜深知律的脾气，只要是他认定了不想说的事情，任谁也不能强迫他说。
至于卧室那边电脑里，那个悲剧的BOSS组……就暂时遗忘掉吧。
电视里正在上演老套的家庭伦理剧。两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肩靠着肩。
画面上，一个幼小的孩子被继母关进了狭小的黑屋子，不停地哭叫着，直到嗓音嘶哑、再也没有力气为止。
律竟然很意外地看得专心致志。
“青夜。”
“嗯？”
“你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吗？”
注视着恋人端整的侧脸，青夜开玩笑地说：
“我比较害怕你不要我了。”
“……我问正经的。”
“这个，好像没有吧……”青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末了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比较排斥恐怖电影？”
“难道你怕鬼？”
得到了意外的答案，律不自禁地笑了。
“也算不上吧。”
青夜也笑了笑，顺口问：“你呢？你怕什么？”
“……”
“……？”
刚才还展露了美丽笑容的脸，就像见鬼一样瞬间凝固了。
“呃……”
寂静无声，持续地寂静无声。
房内的气氛顷刻间变得好似西伯利亚。
“当我没问……”
青夜打了个寒战。
当天晚上，青夜理所当然地留下来过夜。
与往日或温馨或激情的夜晚不同，这个晚上只是重复了洗澡——睡觉这个简单的步骤，青夜所期待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律始终是皱着眉头很不开心的样子，什么话也不想多说。青夜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他能早点恢复常态，并揣测了数十种会导致这种状态的可能性，最后又一一排除。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皆心事重重，辗转反侧了很久才渐渐进入梦乡。
……
“嗙！嗙！嗙！”
怎么了！？
半夜忽然被一阵异常鲜明的敲击声惊醒，青夜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回头一看，本应睡在身旁的恋人居然完全不见踪影。
“……！？”
联想到恋人今日的种种反常，以及出现在凌晨时分的不明异响……第一反应，难道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律！”
青夜立刻下床，冲出房门。
你绝对不能有事——
“杀了它——！！”
“……”
这道魄力十足的命令，将青夜当场震慑在厨房门口。
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是青夜还是没看到从窗子翻进来的小偷，也没看出恋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青夜！”律脸色苍白地指着他脚边。
“哈……？”
“它过去了！”
青夜猛地低头，看见了一只迅猛爬过自己身边的……
一只……
很小的蟑螂……
“……”
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啪”地断掉了。
“那个……律啊……”
“给我让开！”
对面的人已经彻底陷入狂暴暗黑状态，操起扫帚就毫不犹豫地扑杀过来。就算此刻身处现实之中，青夜也能感受到那基本如同游戏里光耀魔鬼副会的超强魄力，以及悲恋湖第一神官的强大气场……
虽然当前的对象和场合都有点……诡异。
“让它去死——”
“呜啊！律！你要连亲夫也一起谋杀了吗……”
厨房里乒乒乓乓，混乱一片。
然而更糟糕的是——
直到最后，整个厨房都翻得乱七八糟，那只蟑螂却还是逃掉了。
望着恋人像刷了石灰一样难看的脸色，青夜小心翼翼地问：
“原来你……”
“……”
“你怕……蟑螂？”
一记凶猛的眼刀立刻甩了过来，青夜就像被触动了开关一样，弯下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笑，你就直接出去睡大街吧。”
“我不是在笑你胆小……”青夜憋得极度苦闷，伸手用力把恋人揽进自己怀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你这是个很可爱的弱点，真的。”
听了这句话，怀中的人就像泄了气一样，意外地温顺下来。不一会儿，传来一句闷闷的问话：
“……很丢脸吧，我？”
“没有的事。”
“我一直觉得很丢脸……”
“这东西是无孔不入的，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算再干净也可能会出现。”
“小时候被那东西惊吓过，所以到现在都有点……”怀中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一看见它，就好像很容易失控。”
“现在没事了，乖。”青夜温柔地拍拍恋人的背脊，“走吧，我们去睡，别再惦记它而整天不停跑厨房了。”
直到今天，青夜才知道原来英明神武看似无所不能的律也是有弱点的。
这个弱点极其可爱。拥有这个弱点的律，也显得更加可爱了。
青夜充满愉悦地把人带回寝室，趁虚而入地亲亲摸摸，在对方因为满怀心事而毫无反抗欲望的状态下将其压倒……
就在擦枪走火睡衣半解渐入佳境的时候，身下的人忽然坐起来，一把将他推开。
“不行，一定要杀了它我才能安心！”
“……”
青夜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扑上去，继续弥补浓烈的亲吻。
“好吧亲爱的，明天我就去买杀虫剂……”
“你确定普通的杀虫剂杀得死？”
“……”
“我去买强效药，就算是德国小蠊也让它去死……”
“唔……”
“大不了所有牌子全买……”
“对，不能……容忍……”
这两个人，估计还是第一次在床上进行如此诡异的对话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