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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再度重演的罪行

书籍名:《炎之蜃气楼第07卷 霸者的魔镜》    作者:桑原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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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雨似乎已经停了。在芦之湖畔虽然还有些起风,但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箱根的北条宅邸寂静无声。直江现在也仍坐在高耶身旁。虽然他的心中已经呈现饱和状态,表情亦十分疲倦了,但却十分沈着。
不是是否被神力包围的缘故,高耶那苍白的肌肤在黑暗当中彷佛发着光芒似地。 一边感觉着高耶逐渐衰弱的生命,直江对於自己到刚才为止所想到的事微微苦笑,又回想起景虎那冷洌的笑容来。
──你无法胜过我……
这种话话,就是你的陷阱。鄙视我凌虐我,给予我无尽的屈辱,故意挑起我对你的憎恶……挑衅我。
(你明明就想被我征服……)身为高傲尊贵的独裁者,心中却又潜藏着丑恶的欲望。真正的你,是个被虐狂的野兽。
直江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闭上的嘴巴静静地对高耶开口了。
「──请你,憎恨我吧。」
将我逼入此地的,不是别人。你……必须了解自己罪孽的深重,对於我接下来要做的事,非接受不可。因为这不是爱。活得太久,自己已经疲累,精神也变得异常,只是将并非如此的事物硬是扭曲地深信它是这样的罢了。因为对自己而言,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事物……
直江低下眼。
因为我要让它成为最后。即使明白不是这样,但还是想打从心底告诉你。我爱你……(请你……,憎恨我吧……)
*
「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小太郎。」氏照站立在窗边凝视着黑夜的湖水,这样说道,「为什么连我们都要隐瞒?那雄的恙镜所在之处。我们可是你们风魔的主家呢。」
「虽然您这样说,氏照殿下。守护恙镜是我们的使命。要贯彻严守秘密最好的方法是什么,您知道吗?就是除了最低限度的人之外,绝对不能知晓此事。即使是能够信任的人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只要增加一个知道的人,秘密泄露的危险性也就会跟着增大。所谓隔墙有耳。我们并不知道敌人的触手会从什么地方伸进来。」
「哼,所以连主人都不肯说吗?原来如此,难怪风魔会如此完美。那么在你们之中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我的话,就绝对不会泄露给任何人。百分之百可以信任。」
「原来如此,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吗?的确像你的作风。」
「是的。所谓的完美,就是这样达成的。而且,要是像您这样的人知道了雄的恙镜的所在的话,马上就会为情所动,或许会做出背叛氏政殿下的命令之事也说不定。」
「你是说我会让三郎逃走吗?」
「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吧。」
氏照有点生气地瞪向小太郎:「你在说什么蠢话。那么我问你,以完美引以为傲的你们,又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找不出父亲大人的下落?这可不是被哥哥捷足先登了吗?」
「……」小太郎轻轻地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小太郎。」
「不清楚呢……御本城大人不肯出现在您兄弟面前,或许是有什么不想让你们看见的理由呢。」
「你在戏弄我吗?小太郎。说出这种轻率的话……」
突然响起敲门声,接着身后的门打开了。
二人一回头,看到直江站在那里。
「这是……怎么了吗?直江氏。」
「……我有话要和氏照殿下说。」
小太郎与氏照以讶异的表情互看了一眼。然后氏照对小太郎说道「去泡咖啡来」,要直江坐下。
「有什么话要说?」
「关於三郎殿下的处置,我也想提供协助。」
氏照停止了呼吸,瞪大了眼:「你刚刚说什么?」
「三郎景虎公将要被木缚在箱根神社的神木上吧。我希望协助你们完成这件事。」
「……」氏照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一直凝视着直江的脸,「那也就是你想要投靠我们北条的意思吗?」
「您要做此解释也不要紧。让我将有关上杉的情报提供给你们吧。虽然不及景虎公,但我的调伏力也可以为了你们北条而使用。而且我是即使是在上杉之中也是唯一拥有能够使他人换生的能力之人。若是您愿意的话,我能够让您或是氏政殿换生。」
「真的吗?」氏照当然没有立刻相信,「你到底在计画些什么?」
「……」直江无力地微笑,摇摇头。
「你放弃了吗?有关三郎的事。」
「就算一个人再怎样挣扎,我也没有胜算吧。而且,对我而言还是没有那个人存在得好。只要那个人存在,我就没办法正常地思考。要是你们要将他木缚的话,那样对我正好。那样做的话,那个人就再会不会看向任何人。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所爱……」
「要是成为牲礼的话,三郎会失去人格的。」
「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对主人见死不救的话,我也无法回到上杉去。失去了主人,我也没有继续待在上杉的必要了。我已经活了四百年了。我想要……为了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吗?那么你的希望是什么?」
「我希望能成为北条的重臣之一。」
「你说什么?」氏照打从心底吃惊似地反问,「你是说真的吗?」
「从今以后,我会为了让北条成为暗战国的霸者而竭尽全力。霸业成就之时,请让我领有一国。」
「……」氏照不敢置信似地看着直江。直江冷静地回望着他。氏照感觉到这个人不是在说谎。如此精巧的伪装,不可能存在。
「……或许这样对三郎而言才是幸福吧。」
直江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但还是没有谈论这个话题。
「我要做什么才好?首先来收拾碍事的敌将吗?」
氏照看见直江从胸口的袋中取出香烟盒,伸手去取了过来。
「……怎么了吗?」
氏照看着香烟盒,说了:「……果然还是这样吗。就像三郎说的。」
直江不知道氏照是在说什么,不过氏照看到他所吸的香烟和高耶拿着的香烟是同一牌的,不禁觉得有些感慨。
「有关三郎,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
「三郎为什么要封住自己的记忆?」
「……」
直江以沈默来代替回答,氏照接着问了:「与我再会时的三郎不是三郎。而是个幼小而心灵脆弱的少年。为什么会想要舍弃记忆?三郎他。」
「因为他恨我吧。」直江说着低下了头,「我想,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他说,你的温柔让他产生了错觉。」
直江吃惊地抬起头来:「错觉……?」
「因为他不了解你那温柔的真面目。他说自己只是替身。」
直江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高耶他……?」
「这恐怕是报应吧。」 氏照这样喃喃道,背靠上椅子,「不是因为谁的缘故。这是想要从不该忘却的过去中逃走的三郎自己的报应。我是这样想的。」
直江的胸口一阵疼痛。把他逼到这个地步的,就是自己。直江想要如此倾诉而看向氏照时,氏照正面回视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三郎他一定也知道得很清楚吧。」
「……」
自己是景虎的替身……
高耶拚命地忍住自己想要向对方撒娇的孤独心情,努力地与直江保持距离。他这样做,一定是因为认为直江的温柔和爱情都不是对『仰木高耶』付出的。高耶就因为如此认为,所以才会告诉自己不能以为直江是在保护自己而自傲起来。要是这样想的话,到后来受伤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不想自大起来。
(高耶……)他就是这样的人。在别人拿出事实来伤害自己之前,会先设想出所有可能的最坏情况来伤害自己。让自己习惯痛苦。万一遭受到令人痛苦的事实利刃所伤时,即使只有一些,也能减轻所受到的伤害。
就算自己任意地有所期待而受到伤害,因为是自己造成的,也无法责怪任何人。因为自以为「得到了」的事物,到后来却发觉那是「幻影」时是非常痛苦的……在自大起来之前──为了不受到伤害而想看透所有的真实,不知不觉中却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连少数的真心都变得不能相信了。高耶觉得那样也好。是有人将他逼到了非作如此想法不可的地步。
「……」直江静静地闭着眼,咬着嘴唇,缓缓地摇头。
(你太虚弱了。)他在心中说道。(太过虚弱……令人怜悯。)
接着敲门声之后的一声「失礼了」,小太郎走进房间来。
氏照对在桌上放下端来的咖啡的小太郎说话了:「明天早上,将三郎木缚在矢立杉上。」
「……!」直江的肩膀一震。
小太郎默默地看着氏照,说了声「是明早吗?」氏照静静地点头,「快一点比较好吧。」
「……直江殿下呢?」小太郎看向直江,「看样子似乎已经答应了。终於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吗?」
「……」
「你是真心的吗?」小太郎面无表情地问道。
直江静静地瞪视着小太郎。那是对於完全不能相容的人的警戒尔或反抗?小太郎还是一样地连一点像人类般的感情都没表露出来。只有这个男人,他不能掉以轻心。就算他变成了同伴,也绝对是不能完全信任的人。敌人的氏照比起他来都还更能沟通。简直就像机械人一样,直江这样想着。
「……可以请你拿出证明来吧。」小太郎在杯中注入咖啡,说道。
「证明?我吗?」
「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要背叛上杉。只有嘴上说说的话,任谁都做得到。要是轻易地就这样相信你而放松警戒,万一让你连同恙镜一起带着三郎殿下逃走了的话,我们可不是亏大了?」
「……我要怎么样才能证明?」
「说的也是。」小太郎看了一下氏照,「这样如何呢?氏照殿下。三郎殿下要被木缚的话,他的那个肉体应该就不需要了。请直江殿下处理掉那个肉体如何?」
氏照以责难的目光看向小太郎,但的确灵魂被木缚的话,肉体也只有等死一途了。在成为以后的麻烦之前,还是将灵魂能够回去的肉体处理掉是较妥当的做法。
「……」氏照严厉地看着直江,「……你做得到吧,直江氏。」
直江闭上了眼。他以一副放弃了一切的样子,没有抑扬顿挫地回答了:「只要我让那具肉体停止呼吸就行了吧。」
「……」
「──我知道了。」
*
夜风令人感到舒畅。在片片随风飘去的云间,看得见点点星辰。
在宅第的广阔庭院里,有条延伸到湖岸的细长小径。直江一个人走出房子,经过那条小径来到湖岸。
来到湖畔,他缓缓地拾起脚边的小石子,放在手心上。直江集中精神,想让小石子浮起来。
(果然……)小石子动也不动。看来在这里念动力也不管用。这恐怕是以集团维持的网状结界。在结界内部以细网状的微小之力经常毫无隙缝地四处奔驰,使在内部发生的各种念在瞬间发散,再经由数个支点(可能是以独钴之类的密教法具埋在地面做成的)使之从地面流出。
(无论如何,不离开这个地方的话,什么都不能做。)至少知道结界的范围也好,但是自己连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来做区隔的都不清楚。
风魔忍者们的监视十分严密。想要轻率地对恙镜出手是不可能的。
(只有等待他们将之带到外面的时机了吗?)只要拿到外面去,就应该会有机会。至少只要能使用调伏力,就算对方是忍者,只要他们也是怨灵,情况还是对己方有利。
机会是有的。就是景虎要被木缚在箱根神社的神木矢立杉之时。虽然还不知道要采取什么样的方法,但不管如何,还是得等恙镜被带到外面才行。
(我不会让你被木缚的。)他的力量,绝不会为了北条家而使用。没有理由让他们利用。直江这样想着,看向对岸的箱根神社。
以灵视来看,只有那一有着摇晃不定的光芒,彷佛火焰燃烧一般。
灵集中着。是北条家的怨灵吧。在箱根神社境内的树木,也和日光同样地有灵魂被木缚其上。但是,将如此庞大数目的灵魂木缚在树上,北条到底想要做什么?
──请救救弟弟……!
麻衣子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
破坏恙镜的话,恙的灵力也会消失。慎也和其他人会被解放,北条的野望也会被打碎吧。不尽快的话,慎也的生命无法维持。
早晚高阪等人也会为了破坏恙镜而行动。就算不知道雄的恙镜所在,现在先得到雌的恙镜是先决条件。即使只破坏了其中一面,恙应该也就无法存在了。将景虎的灵魂被封住的那面雌的恙镜……夺得,然后……
(然后……?)思考停止了。
想着不能再继续思考下去的直江,清醒的心中有另一个人在对他呢喃着。
『就这样把镜子破坏的话,他就再也无法出来了。』
景虎会被封在镜中。被封住的他,从此之后既不能生也不能死。不能活下去,但也无法被净化……将他封住的自己既无法获得也没有丧失。没有任何喜悦,但也再不会有他被任何人夺走的忧虑。
他就算憎恨直江,也什么都不能做。无计可施。除了顶多从镜子的彼端,以憎恨的眼神不断凝视着他之外,别无他法。就这样经过数年、数十年、数百年……
(然后,我又……)直江自嘲地笑了。(被舍弃,再永远地为这罪孽的深重而痛苦不堪吗……)直江抬头望天。
──自己明明知道。最完美的道路就扩展在自己眼前的这件事。自己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装出一副善人脸孔?
他人的幸福、正义、使命……为了这些漂亮的事情,这四百年来不断地牺牲自己,一句怨言也没说过。这难道非得再持续下去不可吗?就算完全疯狂了,这种苦痛难道还不足够吗?这就是不死的代价吗?
(已经……可以放过我了吧?)这并不是在对谁说的,直江在胸口喃喃道。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从所有的枷锁当中被解放,不为任何人而单纯地只为自己做出命运的抉择了吧?
是的。现在在自己的眼前,就被准备了一条能够实现自己所有愿望的、唯一而美好的道路。
在那面镜子当中,有着连梦中都会出现的理想乡。绝对的、不会有任何阻碍的……能够独占他而永远不分离的──。
这是可能的。像梦一般的事,能够在现实中实现。只要将自己的身影映照在恙镜之上就行了。镜子会吞食掉自己的灵魂吧。
和他的灵魂一起,与自己的灵魂被封进镜中,就这样沈进深邃的湖底就行了。只要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能被成就了。
彷佛沈入睡眠般地、安稳地。直到世界终结为止。再也没有人能够触碰得到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威胁到两人。你将会永远地……,成为我的。被满足地,与你一同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算舍弃了也好吧,这名为正义的枷锁。自己已经可以被原谅了吧?就算活了四百年,自己都无法完全变成冷酷的「鬼」或理想的「圣人君子」,或者是只为欲望而活的「野兽」。
他只是个愚昧而胆怯、单纯的「男人」罢了。所以。就算你不原谅我也好。就算憎恨我,你也无法从沈入湖底的镜中再度逃离。你只有死心地与这个男人永远地活在镜中了。就算你向我哀求着「让我走吧」,被关入镜中的我也同样地束手无策。就算你不愿意,也只能成为我的独占物而已。
这病态的妄想马上就能成为现实了。在与世隔绝的理想乡中,你即将快要能够与我一同望着同样的梦境了。
──直江……
在眼廉之中,高耶对自己微笑着。
(高耶……)直江微笑了。我是一个人,所以不想让你死去。但也正因为我是一个人,所以选择了这条道路……
高耶的笑容怎样都不肯消失。他的笑容是如此鲜明生动,让直江无法忍耐地紧咬住下唇。
(我不想……让你死去……)他觉得自己真是愚蠢。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这样想呢?连罪恶感什么的都已经不存在於自己心中了。这个男人对於要让你死去这件事都已经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应该是这样的,但是……
这矛盾的两个愿望以同样的强度紧纠着直江的胸口。我不想让你死的。我是这样地希望你幸福的。但是,那要不是自己亲手给予你的话,自己却想将之全都破坏。
(你……不能死去。)想要让他死去的始作俑者真心地如此希望着。太过愚昧而只能嘲笑自己了,但这两种愿望都是过於真实的真实,让他连训诫自己都办不到了。
直江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念珠。这是直江成为橘义明,割腕自杀的幼少时期时,父亲为了勉励自己而送给他的念珠。
──佛随时都与你同在。
父亲这样说,要他片刻不离地带在身上。念珠的母珠部分镶着极小的大日如来像。这串念珠,救了自己不知多少次。能够没有死去而活到现在,或许就是因为有这串念珠在支持着自己的心。或者,这就是佛的力量呢?
(佛与我同在……吗?)那么……一定。
直江以双手抓住念珠,使力将之扯裂了。真珠的念珠从丝线上滚落,散落在砾石地上。直江只将母珠留在手上,以手指轻轻将之包住了。
神佛会庇护他吧。会为我守护那个人吧……
细微地、但比所有一切都要真挚地,直江如此祈望着。
都已经下了让他死去的决心之后,为什么还会抱着这样的愿望呢?
(就算做这种事,也都毫无意义了……)直江将母珠慎重地收进上外的内袋中。
就在这个时候。
直江在脚边看见人影而回过头去,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个男人站立在自己身后。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直江一点都没察觉到。
「……你以为我逃走了吗?」
被直江冷淡地这样一问,穿着翻领衬衫的风魔小太郎便眯起眼说了:「我并不是来监视你的。我只是想来呼吸外面的空气而已。你不待在三郎殿下的身边可以吗?」
「我可不是能够一直看着被自己背叛的主人的脸,如此神经粗大的人哪。」
小太郎哼了一声:「你已经想好杀死主人的方法了吗?就是明天了。应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我有一个请求。」直江拾起脚边的真珠,丢进湖中,背对着小太郎说了。
「什么?」
「我希望能让我处理那个人的遗体。那个人还有家人。我希望至少能将他的遗体还给他的家人。」
「想得太美了。你以为我们会允许你那么做吗?」
「……」
「不把遗体破坏到只剩肉片,我们风魔是不会承认你杀了主人的。要是你能做到那种地步的话,我们就会欣然将你视为同伴的。」
直江气愤地瞪向小太郎。小太郎以利刃般的视线看着对方:「你不想救你的主人吗?连一点想要挣扎的意思也没有吗?」
「……」
「对你而言,三郎殿究竟算是什么?」
直江闭着眼,偏过头去。风拂过脸颊。(没有回答的必要吗?)
听着四周的树木骚动音,小太郎静静地凝视着男人的侧脸,就这样经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小太郎注意到草不自然地摇动,机敏地回过头去。
「什么事?」
似乎是部下来通知什么了。
「什么?远山殿下吗?」
(……远山?)直江听不见小太郎部下的声音。
「我知道了。」小太郎回答道,立刻往回走去。但是又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向直江回头。
「有关三郎殿下的遗体处理一事,我们不能答应。」他如此说道。
「什么?」
「氏照殿不是个溺爱孩子的父亲,而是个太过溺爱弟弟的哥哥。他不可能做到将遗体切碎这种地步的。」小太郎说道,顺着小径快步往回走去了。
──远山殿下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希望能和首领见面。
听到部下如此报告的小太郎,露出奇妙的神色。时刻已近天明了。才刚回去日光的远山,又大老远赶回来了吗?而且他似乎是对氏照保密,想要单独告诉小太郎的样子。
──是来自日光的密令。
部下告诉小太郎远山指定的见面场所之后,如此说道。
──密令?我吗?连氏照殿下都非得隐瞒不可的密令到底是什么?
小太郎一脸不解地以质问的语调问道。部下现出犹豫的神色,有些惶恐似地告诉小太郎。
──那是……听说是御本城大人亲自下的密令……
小太郎突然现出锐利的眼神,把部下吓了一跳。
──哼。原来如此,氏康公的御令吗?
小太郎说着,不知为何嘴角浮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立刻去见他。是在元箱根吧。
远山康英与小太郎见面的指定场所,是距离箱根神社不远的元箱根伊豆箱根栈桥的停车场。平常观光船都从这儿出发,到了夜里也因为前来兜风的车子而川流不息,但现在的这种时刻没有什么人,十分地安静。
小太郎停下车子,从车上下来。远山的指示说这因为是极机密的命令,所以他没有带任何部下同行,希望小太郎也这样做,因此小太郎是单独一个人前往的。
远山似乎刚刚才到。刚才有辆与小太郎的车错身从栈桥前的道路离去的租用车,远山大概是坐那辆车来的吧。
远山伫立在湖岸。
「……让你久等了,远山殿下。」
「……」
远山回过头来。他看起来有些慌乱的样子,是因为担任极机密的使者所以觉得紧张吗?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烦劳你来,真是抱歉。」
「看起来是相当重大的事情。就如你所嘱咐的,氏照殿下并不知道我来见你这件事。这样就可以了吗?」小太郎问着,看向远山。白天来时还是十分毕挺的西装,现在连外套都没穿,领带也不见了。
「……我被命令要直接传令给你。这是极为机密的命令……」远山的眉毛一带不停地微微发颤,以坚硬的语调说着,「小太郎殿下。请你将风魔保管的雄的恙镜立刻移送到日光的氏康大人处。」
「把恙镜?」小太郎露出讶异的表情,「送到氏康大人那里去吗?」
「立即带着恙镜到氏康大人那里去。我将与你同行。」
「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会需要雄的恙镜?」
「我并不知情。但是,这应该是氏康大人称霸关东的战略之一环吧。我们家臣只要服从就好。恙镜总有一天会成为北条统一天下的重要王牌。那是用来统帅全国的怨将,应该成为霸者象徵的物品。它必需在天下人的手中,其存在才能拥有莫大的意义。」
观念的问题,对於只注重实务的小太郎是毫不重要的,只有「氏康的命令」一句话能说动小太郎。
「从此之后,小太郎殿下会到氏康公身边服侍吧。」
「这真的是氏康大人的命令吧?」
「……是真的。」
「……」小太郎凝视了远山一会儿。
远山为了不败给对方辨别真伪的视线,止住呼吸,以充血的眼睛看回去。因为过分的紧张,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小太郎忽然转过身去。迎面吹来湖风,小太郎眺望着远方的湖尾方向。
「跟过来吧。」他说道。
「去取雄的恙镜。将之带往氏康大人的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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