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往事
季洛天费了好大的劲将泠儿安抚下来，并将他哄睡下了。看着睡在床上两眼因哭泣而微肿的泠儿，季洛天的心中也不好受。其实他也不想泠儿嫁去那齐国，像泠儿这么天真可爱的可人儿，若是去了那么遥远、陌生的国度里不知将会怎样。泠儿他心智未开，不知这世上的善恶，更不懂得保护自己。若是去了他乡，有人欺负他了怎么办？谁为他出头？为来保护他？怜他、爱他？
会是那个南燎吗？季洛天想到此摇了摇头。就算那南燎现在狂热的喜爱着泠儿，但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若是以后南燎对泠儿的爱意淡了，那该如何是好？就算那南燎会对泠儿喜爱依旧，但难保齐国中旁的人不会来欺负、加害泠儿，到时就算南燎处处提防，但总也会有顾不到的时候。若到那时，泠儿会有谁来保护他？
种种的顾虑，种种的不舍，种种可能发生的困难摆在眼前，季洛天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同意此事。
执起泠儿的一只手，季洛天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真的是不想让他离开啊，虽说自己与他相处的日子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只区区三个月而已，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其实心里早已将泠儿当做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弟弟一般看待了。自己已是如此，那叫与泠儿自出生起便一同生活的北浚如何能放得了手？
但是……就因为泠儿是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我们就以爱他的名义而将他困于我们为他准备的华丽笼中，这种做法真的对吗？这真的是为他好的做法吗？若我们这样做了，岂不是同时阻止他得到该有的幸福了吗？
“泠儿……我们究竟该怎么做，于你才是对的呢？”季洛天看着泠儿毫无防备的睡颜，心情无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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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福宫中，季洛天见到的便是北浚倚在窗前注视着远处，随着他目光所及的，只有一片漆黑中挂在宫殿廊下的盏盏宫灯所发出的微弱光茫。北浚此刻沈静且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北浚回头，看着走近的季洛天淡淡的问了句。“泠儿现在怎么样了？”
季洛天站在他面前。“已经安抚他睡下了，今天他也实在是被这情形吓着了。”
“谢谢你。”道了声谢，北浚又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
“究竟……你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季洛天看着北浚，虽然觉得现在问他这一问题有些不太是时候，但他希望现在就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其实……一直以来我心中就有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泠儿会是如今这样心智如儿童一般，是什么使他变成如今这样的？”隐约的，根据从徐冉那里了解到的一些细节中，季洛天总觉得此事与北浚有关。
北浚略一转头看了眼他，便又回过头去了。
季洛天轻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算了。”或许现在真不是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
“其实……”北浚开口，季洛天赶紧竖耳聆听。“其实这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转过头，北浚看着季洛天，目光深幽，似在回忆一般。“那个时候……我同泠儿也就五岁的时候，一天我们在御花园里玩耍，当时我执意要去爬树，我爬到园中最高的那颗树上看着树下的泠儿，叫他也一同爬上来。泠儿先是不肯，后来被我劝说动了，便也爬了上来，就在快爬到我旁边的时候，他说太高了，不想再爬了。我跟他说就快到了，要他抻手过来我会抓住他的。后来……他抻手了，可是……可是……我没能抓住他，他就……他就这样摔下去了。”说到这里，北浚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出声，像个孩子一般。“他就这样摔下去了……我还记得当时泠儿他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缓缓的有鲜红的液体从他头上流出，染红在地上一片。”
“好了，不要再说了。”季洛天赶紧开口阻止，并上前抱住他。他也不知道过去竟发生过着这样一件事情。想必当时北浚定是极后悔的。
北浚像似没有听到季洛天的话，仍在说个不停。“后来……泠儿的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却发现他的智力永远只停留在孩童的阶段，虽然父皇和爹爹为此都很伤心，但并没有因此事而责怪我，而是对我说，以后要我好好的照顾泠儿。其实……其实我宁可他们打骂、责罚我，泠儿的事都是因为我，我不是个好兄长，是我害了他一生，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最后的话几乎是嘶吼出声的。北浚捂着脸痛哭，像似要将这么多年来积结在心中的悔恨一下子爆发出来，泪流满面。
季洛天抱着北浚，不知该怎么来安慰他。此时的他也是眼眶微热，心中难过不已。听了北浚的这番诉说，可想而知，北浚对此事已是自责了好久。泠儿的事……实在是他心中一个永远的痛。
“不要再哭了。”季洛天抬头，掂起脚吻去北浚脸上流下的眼泪。咸咸的味道带着微微的苦涩，承载的却是更多的悔恨。“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事已经多年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解开这个心结了。再说当时的你也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所以……不要再自责，不要再悔恨了，这都已经于事无补，我们现在该做的，只是努力的去让泠儿过对他来说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不知何时，北浚的眼泪止住了，看着面前努力安慰自己的人，北浚觉得此刻的季洛天很让他动心。下意识的，北浚低头吻住了他。
“唔……唔……”季洛天先是一惊，但只挣扎了几下后，鬼使神差的，他停了下来，渐渐的回应着这个吻。
也许，这也是安慰人的一种方式吧。季洛天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