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真假
再次睁开眼睛，季洛天转头瞧见徐冉正守在床边。
“爹爹……”季洛天轻唤了一声。
“你醒了就好，都担心死我了。”徐冉抻手为他顺了顺耳边的发。“好在我来得及时，不然的话后果可就严重了。”忽而徐冉两条秀丽的眉毛皱在一起。“你们父皇为了这事更是大发雷霆，眼下萧国来的那些人可都在胆战心惊着呢。”
“那个宇文如竹怎么样了？”季洛天道。
“你提他做什么？”说到那个宇文如竹，徐冉很是气愤，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极为不爽。“他差点害我孙子早产，你还给我提他？”
经徐冉这么一说季洛天顿时惊觉，记起昏迷前的疼痛，急忙摸着肚子，道：“孩子怎么样了？”
徐冉拍了拍胸口。“放心，有我在还怕出什么事？到是你……”抻手点了下季洛天的脑门。“不好好照顾着自己，竟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如今到好，人才刚醒就对我提起那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
面对徐冉的指控季洛天无话可说，只得低垂着头一付认错的表情。他已经在反省了。
见季洛天不说话，徐冉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他被澈下令关到天牢里去了。好了，对我说说，你与那个宇文如竹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洛天咬了咬唇，将事情的原委连同那个梦向徐冉缓缓道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听完季洛天说的原由，徐冉对于“天祥公主”和宇文如竹之间的这段感情很是惋惜。“想来那个宇文如竹也是个可怜人，到是也不能太苛责于他，只是……可恨他竟会做出如此举动。”
“那爹爹对他可有何打算？”季洛天问道，心中还有着天祥公主的部份记忆，他到有些不忍宇文如竹有什么事。
徐冉皱眉沉思片刻，随后道：“罢了，如今你这身子是‘天祥公主’的，单凭这点也算是欠着他们几分债，那宇文如竹就放了吧，我同你父皇明日就打发那些萧国使臣都回国去，此事就这么算了。”
季洛天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也好，所谓眼不见为净，等那宇文如竹走了说不定自己每晚会做的那个梦也会断了吧，只希望那宇文如竹回国后能断了这份痴情。
徐冉起身道：“既然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天色已晚我这就回了。对了，关于你每晚做的那个梦……先前你已经喝了我喂下的安胎药，现在已不宜再服别的药了，待明日我为你换一副安胎助眠的药，你喝了兴许就会好了。若你晚上还有什么不适的话让人来找我就是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季洛天道了声“爹爹慢走。”目送着徐冉离开。
闭上眼睛，慢慢的一阵倦意袭来，季洛天又进入了梦乡。
梦中，季洛天看到天祥公主在廊上奔跑，随后闯进了一间房内。
“为什么皇兄，为什么你要把我远嫁泰国，你明明……你明明已经将我赐婚给了宇文如竹的，为什么你又反悔？这是为什么？”梦中的天祥公主对着身着龙袍的男子大吼。
“天祥，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近几年来我国天灾不断，不少地方的粮食欠收，国内饥荒成灾，我国唯有向周边的其它国家去买粮来，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近日户部上报国库已经空虚了。天祥……”黄袍男子双手抓住天祥公主的手臂，神情悲哀。“天祥，原谅皇兄，如今唯有让你嫁去泰国联姻，才能从泰国得到更多的物资，天祥，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正处于饥荒之中的黎民百姓，只能委屈你了。”
“可是……可是……”天祥公主泪流满面，却是无话可说，有许多事情皇兄并不知情，但却又不能与他明说。
“天祥，皇兄知道你与宇文如竹两情相悦，不然当初也不会将你赐婚于他，但是如今国难当头，你生于皇家也该明白生为皇家子女的无奈，你既身为一国的公主则有义务为国献身，现在的情形要你必须嫁去泰国联姻，今生……皇兄只能有愧于你了。”看着神情木然的天祥，黄袍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天祥，如今这联姻你必是要去的，皇兄的话你回去再好好的想想。”只希望她能想明白。
“真的已经……无法改变了吗？”天祥公主失神的看着前方，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天祥，原谅皇兄。”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做，因为他牺牲的是他亲妹妹一生的幸福，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做这样的决定。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天祥公主，他摇了摇头，“来人，送天祥公主回去。”
夜里，天祥辗转难眠，突然听到窗外有声响，赶紧披衣下床来到窗下。
推开窗户，借着月光他看见了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宇文如竹。
“天祥，你还好吗？”窗外的宇文如竹向他抻出手，关切的道。
“宇文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天祥手抻出窗外，紧紧抓着他的，若是可以，此生想永远抓着不放手。“宇文哥哥，你……是否已经知道我要远嫁泰国的事情了？”面对宇文如竹，天祥不知如今该何言以对。
“今日在朝堂上，我就已经……知道了。”说话的同时，宇文如竹底下头，神色黯然。
“如竹，带我走吧，离开皇宫，离开萧国，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去哪里都可以。”
咋听她这么一说，宇文如竹猛然抬头，看着天祥公主。“不……不可以天祥，我不能这样做，若我真这样做了，那让萧国的百姓怎么办？又让萧国怎么向泰国去交代。”
“那你今天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不敢相信，原以为今夜他会来次是要带自己离开的，却不曾想竟然……
“原谅我，天祥。”
“既然如此，那你根本就不应该来，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松开抓着他的手，但心中放开的却是一段情。
“天祥，今生你我无缘，且等来生吧。”说完，宇文如竹转身离去。
“你就真的这么狠得下心让我远嫁他国吗？”看着黑夜中远去的身影，天祥绝望道。
***
风和日丽，彩旗飘扬，萧国送亲的日子还是到了。
城门前，天祥与他皇兄话别。
“天祥，不要埋怨皇兄，皇兄也很无奈，但为了江山社稷，唯有牺牲你了，到了泰国后好好的照顾自己，记得时常写信回来报平安。”萧王对天祥一一叮嘱，天祥只是听着，有些漠然的点点头。
远处出发的号角声响起，天祥这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皇兄。
“皇兄，今天日一别相信就是永别了，皇兄……一切珍重，天祥去了。”天祥公主跪在地上重重一拜，随后起身向马车奔去。
“什么……等等天祥。”身后是他皇兄惊急的唤声，但天祥已坐进了马车。
或许他的一生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定下了，他的未来……是没有未来。此生，若说有什么是值得高兴的，那便是曾与宇文如竹相爱过；若说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那便是直到最后宇文如竹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男儿身。
一个自出生起就伴随着的谎言，一个虚假的人生，直到最后的最后，自己所做的也只是在圆这个谎而已。
他的一生只是围绕着这一个谎言，孰真孰假也已是难以辨别了。
再次睁开眼睛，季洛天依旧泪流满面。
***
由于昨夜季洛天仍是没睡安稳，所以早上还是没精神起床，便靠坐在床上由珠儿喂食早点。
“帝君殿下驾到。”门外传来太监的报唱声，随着这一声，门被打开。
“今天感到好些了吗？”徐冉走到床边。
一旁的珠儿连同珍儿一起向徐冉行礼。
“爹爹快请坐。”季洛天示意珍儿搬凳子来。
“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徐冉直接坐到床边帮季洛天把脉，片刻之后松手道：“到是没什么大碍，待会儿我再重开副方子让人煎来你喝，保准你明日就能下地了。”
“多谢爹爹了。”季洛天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什么呢。”徐冉满不在乎的应了声，遂奇怪道：“我记得小天你以前不是这样温柔的，怎么最近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由于怀孕的关系吧。”
季洛天干笑了几声，不知做何解答。
徐冉也只是随便一说，也没真要问个原由的意思，只听他继而又道：“对了，我今天来是想来告诉你一声，今早你父皇已将那些萧国使臣打发走了，原本他们来也就没什么大事，想必昨天那事也吓得他们不轻，今早让他们走，他们不出半个时辰就离开了，那个宇文如竹也已放了随他们一起走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季洛天低头不语。
“小天。”
“啊？”
“你哭了。”
“怎么会？”季洛天抻手一抹，果真手上有泪。“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季洛天用袖子不停的擦着流下的眼泪，但却有更多的泪落下。“为什么怎么擦也擦不掉？”季洛天抬头，视线模糊的看着面前的徐冉。“爹爹，为什么我觉得心好痛、好难过，为什么……为什么？”
徐冉默默不语，上前将哭泣的季洛天揽入怀中安抚。
许多事情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只希望他所关爱的人都能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