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回忆
与以前同样的话，只差一个字而已，席凌霄一时有些迷惘，好像自己又回到了过去一般。可是现实却仍是摆在眼前。面前是身着黄袍的北浚向自己走了过来。
席凌霄赶紧回神，站了起来，朝着北浚微低着头道：“臣见过皇上。”
“爱卿就不必多礼了。”北浚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朕和太上皇他们扫墓踏青才刚回宫，涵儿一回来就嚷着要找太傅，却不想太傅竟然在这里。”
“是这样……那臣……这就回去了。”席凌霄弯腰一揖，作势转身要走。
“爱卿不必这么赶着过去，相信涵儿不多久就会寻到这里来吧。”北浚出声阻止，同时走到秋千架的一旁，抻手轻推了推垂着的绳索，空无一人的秋千晃荡起来，
“这个地方是涵儿带爱卿来的吧。”北浚没有抬着，而是看着空空的秋千道。
“是的，是太子殿下带臣来的。”席凌霄据实以答。
“知道吗？”北浚抬头看向席凌霄。“这个地方其实是朕为已故的皇后准备的，当年……朕还没来得及带他来这里，他就……亡故了。”
席凌霄没有答话，只是低垂着头。
“席爱卿，你可相信，人死后还能还魂复生？”北浚坐在秋千上，双手拉着左右两旁的绳索，目光虚视着前方。
听到这里，席凌霄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北浚他为何会提到这事。
北浚自顾自的继续道：“许多人不信，但是……朕相信。”
席凌霄看着面前的北浚，心中自是明白。他当然相信，他曾遇到过以前的自己，再者徐冉爹爹也是如此，所以他相信。
“你一定认为这种想法很傻吧。”北浚突然转头看向席凌霄。
席凌霄心中一惊，急忙道：“不、不、不，臣哪敢这样想，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以皇上所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未尝不是不可能的。”
“是吗？”北浚朝着他笑了笑，突然转了话题又道：“不知爱卿是从何处学会吹奏笛子的？”
“是……臣是……臣是从前住在南边的别庄时请夫子教的。”席凌霄赶紧作答掩饰。
“这样啊……”北浚又低下头，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就在刚才，朕远远的看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你是另一个人，但是……”说到这里，北浚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再度睁开，看席凌霄道：“爱卿可否现在能为朕吹奏一曲？”
“臣遵旨。”席凌霄应了声，拿起笛子，对着嘴开始吹奏起来。
北浚则闭上眼睛开始聆听。
笛声幽幽响起，一曲《月砂》，曲调清雅，初时略显孤独和忧伤，待到吹至一半，曲风渐转，显得生动起来，慢慢充满着活力，曲至最后，像似又带了希望一般，给人以最终的宁静和舒缓，仿若进入了充满生命力的草原。
笛声渐息，席凌霄放下笛子，看着面前的北浚。
面前的北浚，仍是闭着眼睛，像似还沉浸在刚才的笛乐声中，久久之后，他睁开眼睛看向席凌霄。
“爱卿吹奏的笛乐果真不凡，这曲子也很好听，想必当初学的时候也是花了一番苦功夫练的吧。”
席凌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赶忙道：“多谢皇上夸奖。”
北浚笑了笑。“爱卿无需如此多礼，这里也没外人，尽可随意些。”
“臣不敢。”低着头又是一揖
“你果真……并不是他啊。”北浚轻声的说了一句。
尽管声音很轻，但是席凌霄还是听见了这句，一时有些震惊的抬头看向北浚，却见他并没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远远的前方。
许是感了席凌霄的视线，北浚回神看向他。“是朕失态了，只是……刚才突然想起过去……和皇后在一起的日子。”
想起上次因为提到要北浚再立后的事弄得很不愉快，这次席凌霄便没有再提此事，而是道：“臣能看出皇上以前与已故的皇后一定非常相爱。”
北浚点了点头。“可你一定想不到，他……朕与皇后初次见面时，两人都处得很不愉快，小天他脾气很倔强，总是一付不肯服输的样子，有点大小事总会弄得一跳三尺高，跟个爆竹似的。”
似是想起过去的那个人的种种，北浚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不过他的这种性格朕很喜欢，很真性情。而且，他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时明明心里已经软了，但嘴上还是不肯松口，有些别扭。他还很活泼，以前泠儿在的时候他们人总会玩到一处去，经常还会弄得满头大汗，但脸上永远挂着笑，朕那时虽还没有继承王位，却还有许多国事要忙，等到忙完了得空去寻他们，远远的看到他们欢笑的样子，心里也会被感染了似的很是欢喜。有时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他还总会耍赖，每每输了就叫嚷着不玩了，然后再去捉弄泠儿。啊……现在想想，泠儿也很喜欢小天，不然也不会由着他这么捉弄。”
站在一旁的席凌霄一边听着，一边努力的眨着眼睛，深怕眼中会积起泪水。北浚每说一句，他心中便会抽痛一次。曾经自己的种种北浚至今仍还记忆犹新，但自己呢？如今的自己与北浚所说的曾经的自己已经大相径庭，如今的自己已经与过去完全不同了，无论是活泼也好，整日的无忧无虑欢笑也好，甚至于自己现在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
突然发现旁边的人久没有出声，北浚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说了许好多过去的事。一时有些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说这么多。这些话他从未对人提起过，今天却对着一个见面总共不超过五次的人说了这么多。
北浚起身理了理衣服，道：“朕今天好像真的有些失态了，竟对爱卿说了这么多过去有关皇后的事，朕还有些国事要去处理，就先回了，爱卿自便吧。”
说罢，便径自离去，只留下席凌霄一人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秋千随风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