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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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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书籍名:《梦的斜坡》    作者:淡出九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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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异口同声地跟着说黎市长慧眼识英才,审时度势决策有方。这一回合下来,黎赢权和柳人志各赢了三吊血。

三吊血是多少?这得从宁临市流行的牌规牌风说起。不管是玩骨牌还是纸牌,宁临市都管叫输血。这叫法当然是为了讨个好口彩,上赌桌谁不想赢钱,大家都盼着只输入不放出。人各有命,赌博也跟着命里走,命贵命贱,一吊的份量也有天壤之别。没钱的小百姓一块钱算一吊,阔佬们一万块也是一吊,总之量力而行,十块百元千钱都是一吊。欧洲人讲究血统,中国人讲究身份。黎赢权在宁临的身份特殊,项自链心想这三吊也就是三百元吧,没料到许鸿运递过来的竟是三沓厚厚的百元大钞。那是大满贯三万哪!项自链惊得目瞪口呆。一旁的苟晓同朝他眨眨眼,不知是说项自链你可别失态,还是说只有这样才对得住黎市长的身份哩!项自链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藏着三个月来的所有收入,大概也就是八九千块钱,还不够上桌玩一次的资本!等苟晓同收好钱,黎赢权才抬头看了一眼项自链。项自链忙张着笑脸说黎市长好。黎赢权应了声好。项自链这才依次同大家打过招呼。轮到最后一位,项自链试着问,这位是阳光假日酒店的大老板吧?许鸿运夸项自链好眼力,一眼就认出这里的当家陈九蛊。项自链从进门看到这排场起,就断定他的身份了。要不哪来金玉满堂红袖添香?否则黎赢权有再大的胆也不会公然招遥有江洋大盗就得有洗钱黑窝!黎赢权赢了钱性情好,要陈九蛊猜猜项自链是谁。结果陈九蛊一下子就说出项自链的身份。大家哈哈大笑,都叹英雄惺惺相识。如此一来,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五个小姐叽叽喳喳地吵着要他们再摸一把。原来这几个人常聚到一块打牌,约定成俗,三盘为满,说是消遗。柳人志还没等她们说完,就摸了一把身边这位小姐的胸脯,口上还喋喋有词地说,摸一把就摸一把,咱摸两把也不怕。小姐并没退缩,反挺胸迎上,倒压得他缩回了手。黎赢权拍拍身站了起来,要项自链顶着。项自链正在犹豫,只听黎赢权说,玩过大吊,就玩个小吊吧!咱不图钱,只图个高兴。说完在小姐的挽扶下拐进了一个房间休息了。项自链早就听说市里有个销金窟,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相信有这档事。嫖赌不分家,看着黎市长搂着干女儿远去的背影,真不知嫌恶还是感激?要没有他这一句话,今天自己非难堪不可,就凭口袋里这点钱,项自链绝对不敢坐下这屁股。现在好了,听说是玩小吊,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

四人坐定刚开始摸牌,坐在一旁的一个小姐无声无息地贴上了他的背脊,挺挺的胸脯顶得贼紧。项自链觉得一阵痒,从后背直窜前胸。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摸牌一边体味着异样的感受。这感受还真是异乎寻常,坚实饱满又酥脆韧软。人与人身体接触本来十分平常,可一旦校准位置,那感觉就全不是一回事。正怪痒痒地难受,背上开始有了滑动,一阵子磨蹭伴随着一阵浓郁的香气,搞得项自链晕头转向。特别是这气味,呼吸一口就紧张一阵,让人心血沸腾。项自链实在受不了折腾,强作精神地拉过小姐,要他帮着摸牌。这一招出手,小姐既不好推却,也不好再来小动作,只有乖乖听他摆布。一只手远远地搭在她的肩上,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可头别过去老远,躲着沸腾心血的气息。项自链看着小姐不情愿地摸着牌,心里暗自得意。在这场交量中,他开始掌握了主动。

宁临市前一阵子流行骨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改玩纸牌了。宁临人特别喜欢“双扣”。说到“双扣”,还真贴近宁临人的个性。打法上大致同“争上游”差不多,不同的是对坐的双方是一家,另两方凑一家,谁先出完牌,谁就是头赢。要是一家两人最先跑完了牌,那么对家就被双扣了。所以内行的人出牌时时照顾到对方的牌气,力求双双出线,争取双扣双赢。宁临人不管是打牌还是经营事业都喜欢双扣双赢,几个人伙同一气,绞尽脑汁去挖尽外人口袋里的钱财,而后一人一份皆大欢喜。宁临市有今天的经济繁荣,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个传统。最好的传统一旦流通到官场里就变了味:要么一条心跟到底,利益共享、风险互担,要是心存二志,就等着被双扣。对于立场不坚定,意见满腹的家伙,一定要剔除干净。这是宁临市上上下下达成的不成文的官场协议。

今天这个局面除了惊讶,就是嫌恶和兴奋,看着衣冠整然的人物们一边调情,一边甩牌,项自链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发烧。可身在此境,他也只有装腔装势,做做样子了事。小姐的骚劲大概被项自链折磨的消散了大半,直到打完三个回合,仍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吭。最后结算,项自链和柳人志各赢六吊血,折合钞票六千块。项自链没想到吊小血不小,竟差点吓出冷汗来。不过仔细思量,就没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了。第一个回合就赢了三吊,项自链觉得邪门,自己明明是一把烂牌,却莫名其妙地双扣了人家。第二回留心观察,原来许鸿运和陈九蛊一直在暗暗地交换眼色,打牌时兵当将用,将当兵甩,良苦用心换取了满堂欢笑。这种牌不打白不打,难怪黎市长常来这里开碰头会。项自链正要把钱往口袋里装,许鸿运、陈九蛊、柳人志不约而同地把一沓钞票往身边小姐跟前丢。项自链赶紧打住,慌乱中忙抽出一打放进小姐的手里。他可不能一个人坏了规矩!许鸿运站起来推说有急事,匆匆地溜走了。

就在许鸿运走后不久,整个大厅的窗帘都自动拉上,封得严严实实点光不漏,忽然旁边过道上亮起了昏暗的彩灯。一幕落下一幕上演,项自链意识到真正的好戏就要来了。只见一行人鱼贯而出,一对对拐进早已安排好的单间里。身边的小姐又活跃起来,拖着项自链的手进了第三个门。此时的项自链又惊又怕,他先前想的不过是陈九蛊按排些小姐凑个热闹,至于黎赢权,那另作别论,谁叫他是一市之长呢!这回轮到自己头上还真手足无措呢。

一个人偷偷溜走是万万不行的,那等于坏了门规。人家都一腔热血往上冲,你独自临阵脱逃,等待的只有军法侍候。再说自己想逃也不知道退路在哪里,入口那扇普普通通的铁门是行乐者的最有力保险,也成了囚禁项自链的铁窗,没有专人开启根本无法进出。小姐已风情万种的依在怀里,项自链无心关注房间里豪华的设施,他的心随着浓郁的香水味摇晃得厉害。那香味里透着迷乱性情的刺激,在牌室里他就领教过了。小姐不容他吩咐便伸手解他的衣服,项自链近乎盲目地任她摆布着。既来之则安之,他在心里默默地劝慰着自己。只一会时间,全部的武装解除了,而小姐已拿起她最有力的武器。项自链正想阻拦,小姐伸手关了灯,乾坤在瞬间颠倒过来,白衰陷入了夜的包围,饥渴的欲望马上升腾起来。项自链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想拒绝又不能自抑,带着嫌恶、兴奋和迷乱的心情,稀里糊涂又积极主动地配合着。隔壁已传来夸张的呻吟声,象发情的母猪在嚎叫着,呼唤着公猪的蹂躏。项自链捏着小姐硕大的乳头重重地搓揉着,象在发泄情绪,又象在诅骂自己。这是什么?是嫖娼,是下三烂行为,是动物配种!在最后一刻,原神归位了,项自链一把推开小姐……早有人评说,十亿人口九亿赌,还有一亿打呼噜。这话虽然夸大了点,但不算过份,中国人好赌好嫖的习惯确实让国外望尘莫及。要不是国家严禁开设赌局和妓院,恐怕全国各地的赌博和卖淫场所比公共厕所要多上十倍!单就宁临市市区来说,一次严打,就逮出赌徒五千,妓女千二,许多严打打不到的地方还未计在内。赌博嫖娼也分档次:阳光假日、维多利亚、国际大酒店等最高级别消费娱乐场所,有最高人物进进出出护着,自然没人来查赌查淫;中等级别的酒店宾馆有区里的、部门的头头脑脑护着,麻烦不容易找上门来;即使是小小的一个街道辖区也有各自的自留地,当地派出所只派出不入内,一般情况下也相安无事,除非上级部门要完成额定任务搞个突然袭击,才会逮着几个倒霉蛋充数。

赌是赌过了,呼噜却没打成,项自链从床上翻滚下来后,等待他是懊丧、眼泪和惊悸。项自链点着一只烟默默地抽着,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完了,全完了!自己不是人,是蓄生!沮丧的心情在黑暗中不断地扩散开来,他诅咒妓女,诅咒苟晓同,诅咒柳人志,诅咒黎赢权,诅咒一切衣冠禽兽的家伙。听着周边房间里传来的隐隐的呼噜声中,他真希望这呼噜声化作索魂小鬼,无声无息地带走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带走自己这个胆小怕事的懦夫!时间象是定格在极度的绝望之中,项自链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半包烟不知不觉中全化作雾气弥散在局促的黑暗中。

等到灯光再亮起的时候,一行人个个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项自链抹抹紧绷着的脸,挤出笑容同大家打招呼。见项自链早早就候在一侧,黎市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小项年轻力壮,前途无量。平时市长的赞扬总让他受宠若惊,这一次听起来仿佛是身边炸开的一个闷雷,压得项自链喘不过气来。柳人志大腹便便,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他抹抹额头,问:“黎市长,今天的碰头会是否到此结束?”黎市长点点头说:“看来柳副市长意兴未尽,回去吧,给下次留点余地,一口吃不成胖子,可别太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