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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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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书籍名:《天囚》    作者: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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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不是针对齐万春的。”

“他是针对我,想向我示威哩!”

“哼,由得他?没门!再怎么着,说话也轮不到他!那,老孔什么意思呢?”

“老孔是个和事佬,更是个偏头,谁力量大他偏向谁,当然,他现在偏向的是我们。

他说上次县委常委已经讨论这个问题,最好不再议了。”

“田刚亮什么反应?”

“他还是不让。他说他了解了一下,上次并不是所有的县委常委参与了决策,只是几个重要常委参与了,所以不算。再者,像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人如果不抓,最终受损的是县委的形象,而且他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为在座的每个人好。他认为齐万春是安宁的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会连累上谁。”

“真是一派胡言。”

“齐万春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干儿子,这个,他一定也有所耳闻。这样看来,他的矛头是指向我们。他来安宁才几天,就想翻天?大家都不会终老安宁,何必如此呢?再怎么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嘛。我看谁斗得过谁?居然要我适可而止。”

“我进了常委,情况就会改变的。”傅梅的手搭向程家卿的肩膀。

“一个虱子,往我手心跳,不是自投罗网?黄海是个钢做的吧,不照样被我赶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还认为他真是钢铁做的呢,哪知只是身子是钢铁的,腿,却是兔子腿。”

“消消气。你来,看你脸上阴阴的,我还以为我哪点没做好呢?”

“你是千好万好,没有做得不对的。赶走黄海,有你的一份力,上次倒房,多亏了你给我出主意。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有了你,我死也死得了。”

“说这种昏话,仔细烂了你的嘴。”

“我烂了嘴更好,光剩舌头了。”

程家卿露出舌头,做了一个吊死鬼的样子,傅梅吓得连连后缩。

戏闹了一通,傅梅笑哂道:“你总算卸下了你的假面具。你们男人呀,都像长不大的孩子。”

“有时我也这么想,没有哪个男人不是在女人的手下长大的,女人明明比男人有心计,为什么不是女人去治理天下?”

“这你就不懂了。说得好听,治理天下,累得臭死的事,都是傻男人在干。”

“怪不得,上回我接待了中央一个副部长,他说他下班一回家,一放下公文包,就往他母亲屋里跑,去上班之前也要向母亲说一声。早也请安,晚也请安,这不是活脱脱一副俯首称臣的模样吗?--任你在外如何呼风唤雨,回到家,就像对不起老婆似的,一副在外做了错事要回家检讨的样子。”

“也就是你,枕边风一吹,万里浮云起。”

“章如月这点不如你,从不在我枕边吹什么风。要吹风也是你来吹的呀,她知道吹什么风呀,不吹风,四季也就不这么分明了。来吧,看你今天吹的是什么风。”

傅梅兀自枕着自己的胳膊,睁大着眼睛,望着茫茫的夜空,没有说话。

“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想到了章如月?女人都是小心眼。”程家卿往她身上挪了挪,吻她。

傅梅说:“我在想我们之间的结局。”

“不要想那么多。”

“怎么可以不想,一旦我人老珠黄了,你又会移情别恋。”

“不会的。”程家卿的回答连他自己都认为信心不足,他此刻真实的想法是命运不可预测,他想鬼知道会不会呢。

“我只知道只要此刻拥有,才能保证将来的拥有。”

“毕竟,我们做的这件事是不道德的。”傅梅说,“我们所做的这件事我们都认为没有错。我们不相信自己做错了什么坏事。但是社会的铁嘴钢牙,它不仅张口闭口指责你,还要张口来嚼碎你。”

“谁都无法否认,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也相信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他都不能否认我的能力,但是我和你在一起,别人就会以为我是沾了你的光,踩着你的肩膀往上攀。”

“那是他们的错觉,问题不在你。哎,告诉你一件事,不知怎么搞的,近来我常常晚上觉得又疲乏又饥饿。”

“这么晚了,我也想吃点饭了。”

“真的?”

“不过我的饥饿与你的不同,我的饥饿主要皮肤很饥饿。”

程家卿笑了,却不抚摸,只是用两个手指一个劲地在傅梅身上扒搔,一会儿迅捷,一会儿蹇滞,令傅梅痒得难受,又乐从中来。

“我这雪橇怎么样?现在,各位观众各位听众,现在它穿过了山谷,来到了平原。

但它没有动心,继续前进,最后停在两座山峰之前。不过,它还是喜欢雪地。喔,这么宽广柔软的雪地,我真想在上面打一个滚,”程家卿以宋世雄的解说语调在卖力地解说着,“各位观众各位听众,我现在就准备在上面打一个滚了,但是我怕里面有陷阱。”

“说实话,你的皮肤真白得可以。这白润劲赛过羊脂,颜色就跟冻猪油似的。”

“去,别跟我猪啊羊啊的,别讨我好,也别寒碜我,咱们从现在开始,井水不犯河水。”

“嗬,要当常委了。一阔脸就变,过完河就想拆桥了。”

“看你想哪儿去了,”傅梅骂道,“你这贼心不死的讨厌鬼,人家是为你的身体着想,你倒好心当作驴肝肺。你想,我这里你不能得到休息。章如月那儿呢,你也要效犬马之劳。你这样下去,你想想,就是铁打的人儿也要磨成蜡烛块。”

“嘿嘿,好在你就是我的营养埃在别人那里流失的,我要在你这里补回来。见了你,我就当服了一次补药。”

“别的你怎么放纵都可以,可是这方面,你得留住你那点革命的本钱。将来要发这样一个讣告:我县县委书记程家卿,因阳虚肾亏,医治无效,于某年某月某日逝世,终年多少多少岁。你想这多难为情。”

程家卿也笑着说道:“到时候,一死万事了,我倒没什么难为情的,难为情的应该是你。说不定有正义感的安宁人民会联合起来,一改要求惩治你这个害死他们县委书记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的称号吓不倒傅梅,她站起身来,说道:“那好,从今天起,我就改邪归正,罪魁祸首你去选别人吧。”

程家卿忙笑道:“我就爱你这个罪魁祸首。别的我还瞧不上,我瞄准你了。今夜咱们再坐坐,聊聊。好在来日方长,我就咽了这一回,我那愚蠢的想法我现在就放回我的脑袋里去。”

“这才差不多。”傅梅抽回已经出发的身于,回过头来,忍俊不禁地笑了。她的笑眼弯弯的,取代了好看的月亮。程家卿扳过她的脸,久久地凝视着,仿佛她的脸比一首情诗还耐看。

“人多的地方热闹,但是心里面不热闹,我们俩在一起,周围静悄悄的,但是心里很热闹。”

“那是你心猿意马闹得慌。其实,这周围还有一个人呢。”

“谁?”程家卿警惕地支楞着耳朵,四处张望,露出紧张的神色。

“你再仔细找找。”傅梅甜蜜地看着程家卿。

当程家卿看了看在一旁窃笑的傅梅,不禁怀疑地问道:“你骗我?”

“除了你和我,还会有谁呢?”东张西望了半天,思忖了半天,程家卿十分费力地狭傅梅脸上的笑意,突然果断地把眼珠子投身傅梅的腹部,然后眼珠像失灵了一样,不再动弹。

“难道,我可是--”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傅梅用手向左边方向一指。

“离这儿大约两百米的河滩上,有一尊不知什么年代的人形哭笑石。不仅整块石头像个坐着的人,脸也像人的脸。春风吹的时候它会笑;刮北风的时候,它会哭。”

“还有这么一块石头,我怎么没听说过。”

“看看,来安宁快两年了吧,孤陋寡闻了不是,另有奇的呢,当什么风都不起的时候,遇见了伤心的人,它也会哭;遇见了春风得意的人,它会笑。”

“什么时候,有功夫去看看。”

“拉倒吧,日理万机的领导,哪来的功夫呢?我没骗你吧。这周围还真有一个人呢。”

“如果我们两个到它跟前,它会哭呢,还是会笑呢?”

“我想它一定会哭,气得哭。”

“我不信,一块石头还真有人一样的情感,又会哭,又会笑。分明是杜撰出来的故事。”

“不信,你有空--哦,对不起,你没空的,那就让时间去找你去现场看看。”

“要去,我们俩一同去才有意思。”

“我答应你。夜深了,我们回去吧。”傅梅俯下身,将毛毯叠好,挟在腋下。

两人走上河堤,沿着河堤向前走。经过滩涂区,走到河滩与河流直接相交的区域。

程家卿说:“给我吧。”傅梅把毛毯给了他。他们熟练的动作就像一种固定的交接仪式。

“你站在这儿等着。”说完,程家卿走下了河堤。走到河边,把毛毯甩了出去,就像丢掷一个死婴。

毛毯落水的声音分外清寂。

当他又与傅梅并肩而行的时候,他有些惋惜地说道:“我在县城上中学住校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同学有一床毛毯,羡慕得差点动了偷的念头。”

“你说过多少遍了。反正现在是游河宾馆的人为你免费提供的。为什么老要向后看呢?一向后看,就没出息。”

“哪有你有出息哩。才三十多的人,就成了县委常委。”

“还没正式宣布的呢。”

“市里组织部的梁部长没透一点口风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