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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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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籍名:《雪山飞虹》    作者:[美]萧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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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怀冰一笑道:“主人兄妹世外高人,虽非出入青冥剑仙之流,看来已相去不远,只怕早已研习神仙辟谷之术了吧!”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这一点倒也不假,就剑论术,我家小姐已有七分的火候,早已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只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吟哦着未曾敢道出……

岳怀冰急于一听下文,脱口道:“只是怎么?”

“只是——”

苍须奴展动着垂眉道:“只是老主人却说她尘劫未了,须来生方可成得正果!”

这番话说得太玄了

岳怀冰想也想不懂,问也无法问!不过这道家修仙之事,在他来说,亦非全然无知,只是乍听起来,总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说,雪鹤兄亦有此成就了?”

苍须奴摇摇头,微微一笑道:

“少主人天质聪颖,但是贪玩心切,这些年虽有了很多长进,但是按照老主人去世前的遗示,往后的魔难还多得很!”

岳怀冰道:“老前辈,你在这里很久了?”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老奴是随同第一代老主人夫妇来的!”

“啊——那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很久,很久了!”

“未曾请教,你老人家春秋多少?”

“这个……山居无岁月,只是每见年华逝——”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伸手指向阁外一棵拔高直起的巨松,那棵松树,少说也应有双人合抱粗细。

苍须奴却拿它来作了一个譬喻道:

“相公问老奴多大年岁,老奴实在也说不出来,不过有一点老奴尚还记得,那就是来此的第二年,这棵老松的幼苗,却是由老奴亲手栽种的!”

岳怀冰心中猝然吃了一惊,发觉到那棵古松,最起码也当在百龄之上,既是为此老所栽种,那么由树龄来推算此老的年岁,当真是大得骇人了。

也许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奇人异事见说得太多了,对以前所不敢相信或难以相信的事,现在居然也敢相信了。

他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苍须奴——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本身之间一定包含着某种神秘——也许内里窝藏着无限秘辛以及不堪一诉的苦水……

只看他这个人,身高不足五尺,大头凸腹,乱发如蓬,真的是人世间罕见的怪异相貌!尤其是脸上重重相叠的皱纹,其红如火,上面更是沉沉点点,凹凸不平,狮子鼻、柿子嘴,丑是丑到了极点了!

苍须奴似乎也在观察着他!

他那双深陷在目眶子里的黄色眼睛珠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岳怀冰。

岳怀冰先对着他,这时反被他看。

四只目光迎视之下,岳怀冰反倒是回避了。

却听得苍须奴沉声道:“岳相公今年多大了?”

“后辈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岁!”他翻起了一只右手,肥胖的五根手指头捏掐了一阵子,道:“是正月三日出生的?”

“不错!”

“那应是寅时还是丑时?”

“是丑时!”

苍须奴先是一怔!那张重叠的红脸上顷刻间带出了惊喜的笑容——

“好呀!”

他边说边再站起来,伸延着一双短小的胳膊,抖擞着精神道:“我家老主人神机妙算果如神验,竟然把一二十年后之事算得丝毫不差,妙!妙!”

他一口气说了两个“妙”字,重叠的红脸上,也竟然展开了鲜见的笑容!

岳怀冰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全然不解地道:“老前辈,在下的生辰年月,你老是如何得知的?”

苍须奴此刻情绪,看上去较诸光前,真不知好了多少,闻言后咧嘴笑道:“岂是生辰年月,就连岳相公你的四柱八字,老主人也都为你安排好了。”

“那……又为了什么?”

“这就难怪了,难怪了!”

苍须奴嘴里连声念着,却向岳怀冰抱拳道:“天机不可泄露,岳相公,你是冷魂谷的一颗大福星,今后多有仰仗,借助正多!”

边说边自向着岳怀冰频频打躬作揖不已——

岳怀冰慌不迭地还礼。

二人对揖了一阵之后,苍须奴十分欣喜地道:“相公沿途劳累了,该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我家主人必定还会有话!”

言罢深深一揖,兴致致地转身去了。

苍须奴去后,岳怀冰倒是发了老大的一阵子闷儿!

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要是照苍须奴那么说,自己的来此,分明在二十年前,已为本山故主所算定,他们也早就有准备来迎接自己这样的一个人!

实在是太荒谬了,荒谬得近乎怪诞!

可是由苍须奴的表情看起来,绝不似有片语只字像是戏言……

这其中的情形,岳怀冰可真的是想不通了,好在这个谜团日后绝对不愁解它不开!

他缓缓站起来,步入方才苍须奴指示的那间房子!

垂在门框上的是一层珠帘,撩开帘子,见一纯白细纱的月亮屏风。

室内布置,极其雅致,琴棋书画无所不备。

一面落地足有一人多高的古铜圆镜,其上纤尘不染,照得人毫发毕现!

白玉榻上铺着金丝猴皮的长毛褥子。

潇湘椅两头翘起,可以载着你任意地前后摇晃。

原色白木的长案上,可见树身年龄的圈圈痕迹,笔架上斑管如林,案头上帙笺高堆,你可以随意所至,信笔涂鸦,亦可以赋诗填词!

白木案的侧面角上,立着一座雕凿得极具玲珑匠心的古董架子。

只是架子上所摆设的每一款全是各色美酒,上上下下,少说也有百十瓮之多!

灯光的来源正如前叙,是由一溜天窗上透进来的!

主人利用光的折度实在是太妙了,整个客室内只见一片朗朗清光——

只是你如想闭目小憩,只消在白玉榻上一倒,即会见一层雀羽所编织而成的天然屏风,把光华拦腰而阻,如此光的强度,恰恰好让你进入梦乡!

其它各物,还多的是。

洞萧与竹笛搁在窗前支架上,一架古筝与一具七弦琴却横卧在地面矮几之上。

地面上另有个厚厚的蒲团,那蒲团厚有一尺,大可三尺见圆,却由正中室顶上,高高地悬下来一串七彩贝壳的风铃——

岳怀冰心里不禁也略略地明白了些!

他猜知那串风铃的作用,是在测验一个人修行定力时的静功深浅,试着盘膝向上一坐,果然口鼻处正好对着那串风铃的梢头。

由于他出息的气机,顿时使得那串风铃发出了一阵琤琮的碎响之声,虽是极小的出入,亦有所闻,由此可知道这定力打坐入门之功,是何等之不易!

室内唯一还没有被形容过的,该是一口剑了!

那是一口青铜剑鞘,它是把形式修长的剑——

剑身是悬空垂吊在半空中的,距离蒲团坐处,当在三尺以外!

这一点,岳怀冰有点想不通,因为按常理来说,剑是应该挂在墙上的,还不曾听说过有悬在半空中的!

其实他如果参透了极上的剑道之后,就可略窥出一些堂奥来了——

显然的,这间静室的前主人正是一参习上乘剑术的高人异士,多半是在参习上乘剑炁,练习身剑合一,亦即传说中飞仙剑侠之流了!

岳怀冰把室内各种情形静态了解之后,内心不胜诧异,他站立在铜镜前,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禁不住为之哑然失笑!

敢情,这连天的折腾,外加上身上的负伤,早已使得他变了一副形象。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固是不消说,全身上下更是血渍斑斑,望之如同血人,胡子几天也没刮了,看上去更是狼狈。

他先脱下了身上的破衣,发觉到下身的那条裤子也是脏破得可以——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却听得背后有人嘤声一笑——

当然毫无疑问的这是女子的笑声!

岳怀冰大吃了一惊,倏地转身,顿时惊得呆住了。

原来不知何时,就在他身后丈许以外,也就是另一处入口的地方,站立着一个身材修长、一身黑色长衣的盘发少女!

何以谓“盘发少女”?因为那女子头上的长发也许是太长的缘故,是以特意弄成一个圆圆的盘结,堆在头上。

看上去她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岁,肤色虽称不上白,可是绝不能算黑,一双眼睛亮亮的,微微向两边挑上去,至于眶子里的那对眼睛珠子,可就像流动的一对黑珍珠,顾盼间无限灵活!

这时她手里拿着一叠衣服,俏脸上带出似惊又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意态上的笑靥!

岳怀冰由于过度的惊吓,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黑衣少女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在注视他一刻之后,像是忽然憧憬到了害羞,禁不住默默地垂下头来!

“你……是谁?”

岳怀冰匆匆把脱下的一件上衣匆匆再穿起来,但是顾得上顾不了下,实在是狼狈之至!

这才见那女子,把手中一叠衣衫轻轻搁下来,然后冉冉向着岳怀冰面前福了一福!

岳怀冰张惶还礼道:“小姐——?”

“婢子石灵珠,奉爷爷之命,是专门来侍候相公的!”

“石灵珠……?”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我爷爷石飞泉,相公已经见过了,主人兄妹都管他老人家叫苍须奴!”

“啊——”

岳怀冰这才大悟道:“原来苍须老前辈竟是姑娘的令祖!”

“相公千万可别这么称呼我们——”

她边说边自走过来,伸手主动地把岳怀冰身上的那件破脏的衣服脱下来!

岳怀冰怔了一下,忽然想到此间原是世外仙境,自不能以凡俗龌龊念头冒渎各人。

是以,他在微一惊愣之后,也就处之泰然!

石灵珠一面为他解脱上衣,一面吹气如兰地道:

“岳相公,自从婢子出生至今日为止,还是第一次接待客人,这里规矩大极了,相公你只管呼叫我灵珠就是了,可不要叫我姑娘呀什么的,要不然就是少主人少小姐不骂我,我爷爷也是饶不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