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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书籍名:《曳影尘梦》    作者:橘园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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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先生,袁姑娘的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连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呢。你呀,少不把人家当回事儿!”雁奴抓了一片藕,塞在范仲秋的嘴里,“少在这里丢人了!袁姑娘,走吧!”

袁郁看着他令人莞尔的模样,脸一红,不觉笑出来,一把拉了雁奴,抽身去了。

范仲秋叼着藕片,却没咂摸出半分甜味来,只是痴痴地笑。

第二十七回

  宁远城头,如钩弯月下,谢弘也凝望着远山的夜景,痴痴的笑着。

“大哥!”曹变蛟缓步踱到他身后。

“哦,”谢弘闻声回过头,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变蛟啊!”

“这里依山傍海,在这月下,却也是最好不过的景致了。”曹变蛟走到他身侧,将手搭在城垛上,感叹一般。

“物是人非,转眼已经十四年了。”谢弘仰头望了望星空,“但是,一切就好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丢不掉。时光难以回转,时局的倾颓也难以挽回。”

“大哥太伤感了。”曹变蛟苦笑。

“不是伤感,是扼腕。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有忍得心酸。”谢弘抬手抚了抚被夜风拉扯的牙旗,有些自嘲的意味,“倘若督师尚在,大明绝走不到如斯境地。”

“一人之力,如何能斡旋天地?孤忠见嫉,这是常理。”

“不!督师若在,便不是孤忠。这个宁锦防线哪一个人会不效死力?”谢弘笃信的争辩,“别人都说,大明朝败在败在党争上。党争是什么?从嘉靖年到现在?为了党争而死的人有多少?为了党争而毁掉的事情有多少?其实,依我看,这些都是虚话,只一句是真的,关键的人物不是权贵清流,而是天子的裁决。”

“天子主战,这是人所共见的。”

“变蛟,”谢弘一笑,正视着他,“天子主战,卢大人也主战,为什么卢大人会死?”

“那还不是杨嗣昌干的好事!”曹变蛟说起这个就咬牙切齿。

“没有天子点头,他杨嗣昌有这个胆子?”谢弘摇摇头,长叹了一声,“天子嘴上说主战,可是心里却在站和和之间犹豫不定。杨嗣昌看准了天子的心思,才能为所欲为。”

“我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这样?”曹变蛟开始伤感,“这么多人,就没有看透的么?”

“看透和没看透其实没有意义,因为没有几个人敢于把天子心里的话说出来,揣度圣意,这个罪名谁敢担待?”谢弘笑道,“可知那天洪大人处罚马总兵和白总兵时,我暗下里拉你是为什么?”

曹变蛟懵懂的摇头:“其实我一直想问大哥的,却没有机会。”

“也许,你一直以为,那天洪大人派我们去偷袭辫子军大营,是因为我部的骁勇善战。其实,他只不过是玩了个手段,平衡权术罢了。”

“玩了个手段?”

“若说八镇之中,骁勇善战的只你和吴总兵不相上下,为什么洪大人不让吴总兵去袭辫子军大营,却挑了你我?”谢弘扬眉去看他,继而踱了两步,又回身,“这马总兵、白总兵、王总兵都出自祖家和吴家两大将门,都是祖吴两家的衣钵,他们必是要唯吴总兵马首是瞻的。擅自迎战,洪大人自然知道是吴总兵的心意,知道他要争头面,又岂能让我们抢了风头?”

曹变蛟默然一笑:“这我早已习惯了。当年,我和叔父一向是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你这话恰是说错了!当年的事态远远未可与今日之状况相比。当年,是因为你们与洪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现在,洪大人却是在平衡我们和四镇总兵的兵权。”谢弘显然并不赞同他的看法,“在辽东,吴家和祖家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真正打辫子军,还是要靠他们。故此,洪大人是不可能明里得罪吴总兵的,可又不能太由着他,只好安排了一出赏罚分明的好戏。这出戏既是唱给吴总兵听的,也是唱给我们听的,让我们不要与四镇总兵起冲突,保存实力。你这个时候讲情,洪大人的台阶就不好下了。”

曹变蛟茅塞顿开:“没想到,吴总兵不动声色,便可以让洪大人煞费苦心。”

“以前,绎儿跟我说起过这个人的八面玲珑、深不可测的城府,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厉害角色。如今,关宁铁骑的实力不断在削弱,能否保住大明的辽东命脉,却在他身上。”谢弘的语气中尽是悲凉,“江山已经到了美人迟暮之年,关宁铁骑不灭,便可撑住半壁江山。”

“总兵!”曹变蛟的侍卫匆匆而来,“洪大人有请。”

曹变蛟应声回头,浓黑的一字横眉微蹙:“为了何事?”

“兵部来了皇上的旨意,命洪大人接旨之后,即刻起兵援锦。”

几乎是在侍卫话音落下的同时,夜枭“呀”得一声长叫,惊得三人一身冷汗。

相对而视,一刹那,竟只有懵懂的一片黑色。

快是八月的天气了,入了夜,单衫薄衾已经有些微寒了,可午晌的天气却是浮躁的热,让人昏昏欲睡,可绎儿却睡不着。

病了好几天了,下巴瘦得发尖,心情也一直是抑郁不堪的,仿佛总有一片阴云压在她坚强又脆弱的心弦上,心弦绷不住便要断了。

前几日,沅娘带领小三儿来府上探望,她在浑浑噩噩间,也没精神理会沅娘的伤感,只是在听到两军开战互有胜负时,心里阵痛了一下。偏偏富绶又孩子气地高叫着“来信了”进了门,兴奋得当着她和沅娘的面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笺。

“兵退六十里,上书请援。”

她看见沅娘因为过度惊愕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她自己也差点在浑噩间狠狠地掐自己一下,以证明豪格的信上所言不虚。

“兵退”和“请援”,多么熟悉的字眼,可从自己记事以来,似乎只是在众多前辈阴郁的神清下,才会有这两个词的无奈与沮丧存在。她的敌人,大明的敌人居然第一次面对大明的将士兵退了六十里。

六十里,这六十里,简直是上天书写的奇迹。



她心里一喜,病却愈发重了。

因为心中的千头万绪一下子纠缠在了一起,成了又一波折磨由来的病根。

“小姐!”雁奴打开帐帘,倾身过来唤道。

“怎么了?”她支撑着爬起来,因为牵动了内息,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雁奴扶着她坐好,垫上了靠垫:“天梧师父来了,说是来辞行的。”

“辞行?”她强打精神,蠕喏了一下唇,“他要去哪里?”

“听说是要随皇上移驾锦州前线,为阵亡的将士超度。小姐也不方便见他,不如写个话,我去交给他。”

“也好。”绎儿凝神想了想。

雁奴将研好的墨端了来:“小姐。”

绎儿却轻轻推开了,不待雁奴发问,她从枕下取出了珍藏已久的匕首,递给了雁奴:“把这个给天梧师父。”

“还要稍话么?”雁奴不明白她的用意。

“你把这个给他,他就明白了。”绎儿复又躺了下来,“去吧……”

听着雁奴的脚步声渐远,绎儿的心也跟着远离了一般,忽忽悠悠地又没了清醒的神儿,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睡去,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拜托了……”

中军行辕的大帐里,气氛沉闷的仿若暴风雨将来之前,让人呼吸不上来。

所有人看着皇太极铁青的脸色,全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言半句,造次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只将目光全部投在案桌前跪着的两个背影上,等着皇太极压抑已久的愤怒爆发出来。

“兵退六十里?谁的主意?”皇太极一手撑着桌案,倾身向前咬牙喝道。

“是……是奴才的主张……”多尔衮没有抬头,盯着地面平静道,“当时洪承畴八镇十三万人马逼近锦州城南我军乳峰山大营,又于松山和乳峰山之间立七大营步兵,大有和我军长期对峙进逼的事态。奴才几次派兵试探挑衅,都被其部署在松山东、西、北三侧的骑兵所败。奴才担心洪承畴乘机偷袭我锦州围城的营地,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所以擅自决定将我军后撤了六十里,以避开洪承畴的锋芒,寻机再战。”

“避锋芒?”皇太极用力砸了两下桌子,“锋芒是避开了,却给了锦州喘息之机,这种后果需要朕告诉你吗?如今再要围锦州,局势已经大变了。兵退之前,为什么不上报请旨?你的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

“儿臣曾经提醒十四叔请旨,可是十四叔认为等报到盛京,会贻误战机,所以……”豪格跪在多尔衮身畔,颇是委屈,“十四叔是主将,儿臣……”

“你给朕闭嘴!”皇太极呵斥了一声,虎得站了起来,“朕还没问你,你就想脱干系么?让你做副手,你还就会当副手!睿亲王不请旨,你为什么也不请旨?居然还敢先斩后奏!朕还没死,你就想翻天了!”

“皇阿玛息怒!”豪格连忙噤声。

“奴才有负圣望,擅自退兵,请皇上治罪!”多尔衮竭力埋头,暗里甩了个眼色给豪格。

豪格也清楚,此时此刻,他们彼此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咬牙闷声道:“儿臣有负皇阿玛厚望,请皇阿玛责罚!”

“拟旨!”皇太极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他深知现在治任何人的罪也无法挽回失去的战机,碍于儿子和兄弟的情面,重处之下,不能安定军心,于是将手一挥,表现着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降多尔衮、豪格为郡王,发俸一年。大战在即,暂留军中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如若再犯,两罪并处!”

“奴才叩谢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