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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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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惊梦残天》    作者:占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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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撑下床,顺手摸去,却是大惊:婴儿襁褓、佩剑及随身包袱皆已不见。

老婆子端粥进来,见她的神情,笑了一笑:“夫人的行李在清凉寺呢。前几日寺中文益大师救下夫人,托我老婆子代为照料。夫人伤口上所敷的草药、老太婆喂夫人喝的汤药,都是大师叫小师父送来的。小师父来传话,请夫人醒后到寺中一叙。”

齐韵冰耐着性子喝过粥,草草梳洗,便辞谢而去。

叩开寺门,一个青年僧人合什道:“石夫人,师父恭候已久。”

“你认得我?”齐韵冰见他文质彬彬,不似江湖武僧,便还了一礼。

“小僧清耸,日前遵家师之嘱去送药,师父已将夫人来历相告,说是从兵刃上丐帮的记号辩出来历的。”

齐韵冰想到莫春秋生死未卜、亲生儿子不知去向,心中不禁黯然。随清耸进了禅房,见一位眉目清朗、道骨仙风的中年僧人端坐其中,正是文益禅师,当即上前参见:“义兄与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望大师赐告!”

清耸奉茶上来,另一青年僧人玄则又将她的佩剑、包袱奉上。

“丐帮沈帮主与贫僧有旧,石夫人遇险,贫僧未及援手,实在惭愧!”

“丘家堡不擅使毒,难怪中毒后与人打斗,毒气却不曾攻心。义兄想必也为大师所救了罢?”齐韵冰深深一揖,心头不胜感激。

“恕贫僧多嘴,这批不像丘家堡的人。兵刃上虽刻了记号,招数却似是而非。丘家堡的武功,刀辣枪险剑毒戟阴,专攻人要害。可这批人招式驳杂散乱、形似神非,以莫檀越的江湖经验却未窥破此绽,真是奇怪!另一奇乃是,石夫人与莫檀越所中的并非毒药,而是一种见血即扩的厉害麻药,虽能让人昏迷,却不致命。此麻药乃出关东顾门,顾门与丐帮交情匪浅,自不会是他们所为,不知此药却何以流到了江湖。”

“春秋也没有中毒?他人在何处?那么云儿——犬子呢?”她心头宽慰,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了。

“夫人晕倒之后,贫僧才匆忙赶到。那干人掳去了令公子,莫檀越留下血书当即自行离去。血书在包袱中,夫人请自行存留。”

“韵冰贤妹:

爱侄湘云为奸人虏,愚兄未尽保护之责,愧之耻之,无颜相见。

愚兄乃立誓,今生必然为贤妹夺回亲子吾侄。

贤妹所中非毒,愚兄亦然,望心宽之。愚兄此去不知归期,贤妹珍重。此事若告之义德,请贤弟相援,恐胜算稍大,贤妹亦有所托,愚兄乃冥目也。

愚兄春秋草于辛丑年立秋日”

“钟山龙盘、石城虎踞”乃诸葛孔明言,可见石城山地势之险要。

齐韵冰旧地重行,每念前日凶险,便更增一分对丈夫的痛恨与对义兄的担忧。

然后,就是一份心的煎熬!她这才知道何为“恨之入骨”之切、“忧心如焚”之苦。

坛中的酒已然饮尽。

扔上半空,落下来经长剑一拂,酒坛立刻碎裂开来,片片飞散。

剑气一经挥洒,便难收拾。

黄昏。又是这样的黄昏,这样的秋凉,这样的惨痛回忆。

谁会在乎黄昏中这样一个断梗飘萍般的女子?

夕阳尽头,有僧袍在飘动。远远过来的,是青年僧人玄则。

他合什:“女檀越此去何方?”

“出家若能一了百了、逍遥半生,小师父的选择便是我的后半生。”她凄然一笑,只觉得心灰意冷。

“恨海无涯,回头是岸。檀越果真诚心侍佛,自是人生幸事。若尘缘难了、此心常恨,却请三思才是!”

宝剑归鞘,她深深一揖,道:“小师父劝诫,齐韵冰铭感于心!”

“家师让小僧转告:檀越马匹所中的慢性毒药,非丘家堡所擅长,此去尚请查明为好。若能消解仇怨,更是檀越的无量功德!”

“夫离子散、亲亡友别,我还能怀什么复仇之念?请代谢文益禅师的教诲,韵冰自会保重,一不滥杀无辜、二不怒迁他人,好教禅师放心!”

“檀越心怀常圆之月,无价之珍。可敬可佩!”玄则合什。

“惜月在云中,虽明而不照;智隐惑内,虽真而不通。直如无物耳!”齐韵冰淡然还礼,转身飘然而去。

黄昏已尽,月无踪影——月在云中。正文  上——天远雁声稀:引子

……

首席上坐的蓝衫女子,约有二十一、二岁,是庄中之首。见她安坐席上,娴雅端庄、雍容高贵,正是“仙姿五剑”之首,“摘星客”仲长隐剑。

第二位黄裳女子,约双十年华,玉面朱唇、英姿飒然,正与人谈笑风生,是“裁云楼主”东野浩然。

第三位白衣女子,十七、八岁年纪,纤手绿鬓、举止超脱、飘然出尘,正是当日西湖舟头的“邀月君子”西门逸客。

第四位紫裙少女,约十六、七岁,虽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却显得清纯淡雅、谦和可亲,乃是“饮雷轩主”南郭守愚。

那个星目剑眉、刁钻娇俏的黑裙女孩,便是庄中最小的“临风居士”北宫千帆。

……正文  上——第一回:落花狼藉酒阑珊

相见欢

——李煜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留人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早春,江南。

江南的怡人山水、骚客的吟风弄月,早成百年佳话。

风物如诗,景致如画。

此刻正是唐交泰四年,江北唐地已为周所取,唐主李璟亦已奉表称臣,去了帝号。正应了其词:

‘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公子爷,酒已温好,可以饮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自西湖的一艘画舫。‘我们三日之内,恐怕不能回……回家了!‘

‘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望着湖中一轮满月,一个青年书生不疾不徐地啜了一口酒:‘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瞧?‘

‘又来了!‘她轻轻嘀咕一句,身边一个眉清目秀的书僮以肘相撞,丫环才不敢作声。贴身的侍僮侍女都不过十四、五岁,却是气质脱俗,一见便知出自名门。

‘小陆子,铺纸取笔!黛儿,研墨!如此良宵如此夜,若无纸香墨飞,岂不辜负良辰美景……‘青年书生将折扇一合,提起笔来,只觉得文思如潮,自我陶醉地在一旁微笑。

‘天石舍人,此番决定虽出意料,我们也该欢欢喜喜送你一程,好全了这朋友之义!‘湖上传来清音如铃。

‘临风居士,取笑了!夏某此去,作别红尘,不敢有劳相送。邀月君子一番浓情盛意,也只好辜负了。‘

青年书生挑开竹帘,向湖中望去,隐隐只见两叶扁舟,一南一北各泊一方。心中大为好奇。

‘花落江湖万里随,

春残无奈尽芳菲。

流波若付襄王梦,

岂负红颜岁岁痴?‘

第三个声音响起,柔和悠远,大概是那位‘邀月君子‘了,青年书生不禁暗暗点头。

‘唉……邀月君子岂会不知道……

梦醒无凭寄苦悲,

此心醉里托相思。

昆仑肝胆依旧照,

碧水青山笑别时!”

声音醇厚,是那个姓夏的“天石舍人”。

“出口成诗,倒是遇上奇人了。怎么与他们结交才不唐突?”青年书生暗暗欢喜起来,探出了头,心道:“不知那位临风居士怎生应答?”

“罢罢罢,婆婆妈妈,酸也被你们酸死啦!”“临风居士”声音尤其清脆,年纪似与黛儿、小陆子差不多。

“年纪太轻,该不会有什么才情了。情有可原。”青年书生正暗自嘀咕,却听那“临风居士”又道:“酸得我满地找牙,不就是跩文嘛,有什么了不起。夏大哥去志既坚,我也粗拟行辞以酬故人。不许笑我!”

画舫渐行渐近,不觉间已在两叶扁舟旁。青年书生竖起耳朵,听他吟道:

“何堪风月凌波去,

江岸黄花枉入眠。

肝胆空抛英杰泪,

消磨壮志度春寒!

……说了不许笑,还笑?”

“蓬莱弃浊物,阆苑归红尘。岂敢取笑?”“天石舍人”道:“邀月临风,皆人间雅事,却是临风居士境界高了一筹,提得起放得下,比夏某与邀月君,其豪迈教人惭愧!”

只听那“邀月君子”幽幽道:“月有影,风无痕,临风之境自然比邀月之态超脱了。”

“旁观者清耳!”“临风居士”很是不以为然。

青年书生伸长了脖子,待看此三位奇人的面貌,月下却不甚清晰;待再听三人言谈,然而各人均无声息。那“天石舍人”却独立扁舟,取出一支箫来幽幽吹起。另叶舟上,两位送行者则在聆听。

箫声起处,但觉柔肠百结、肝胆寸裂。一时之间,既似情人喁语,又如爱侶别离,千种思绪万般情怀尽付一曲。

“啪!”箫断处,舟去远。月光之下,只见那‘天石舍人‘远远向两人一揖作别,就此荡舟而去。

“纵折箫千支,斩不断这万缕情丝,又能奈何?”那“邀月君子”幽幽一叹,青年书生听在耳中,却感不伦不类。

“此等奇人若不结交,乃生平大憾!”青年书生心念方动,微一沉重吟,便向舟上二人朗声吟道:

“寻春须是先春早,

看见莫待花枝老。

渺色玉柔擎,

醅浮盏面清。

何妨频笑粲,

禁苑春归晚。

同醉与阑评,

诗随羯鼓成。”

吟的正是一阕《子夜歌》。吟罢,静静看着舟上邀月、临风二人的反应。

良久,扁舟上未有人回应,他不禁大感失望,便将头缩回帘内。

不知过了多久,湖上越发安静起来。却听得琴声悠扬荡气回肠之中,有人轻歌道:

“午夜歌,

子夜歌。

愁看光阴过似梭,

逍遥叹几何。

朝蹉跎,

暮蹉跎。

忆了江南读曲歌,

独衷秦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