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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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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籍名:《惊梦残天》    作者:占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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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诗铭眉头一皱,霍然起身送客:“董公子,庄某敬你在江湖上做过几件惩奸扶弱之事,尊你一声‘少侠’。可你扪心自问,揭人疮疤之举,担得起你‘顶天立地’的名号吗?”

董非冷笑道:“我从不自命侠客,承江湖朋友谬赞而已。可不比一些满口诗书、一脸清高,又自以为是的货色那般惹人讨厌。董某告辞!”头也不回,迈步便走。

“唰”的一声,北宫千帆已跃到董非眼前,冷笑一声,切齿道:“你道巾帼山庄是何处,由得你辱人在先,潇洒告辞于后?”

“你们想倚多欺少?”

“对付你这种货色,除我最差劲的风丫头之外,其余的,哪一位会愿意降尊纡贵,和你过招?”

聂中原轻轻唤道:“临风,让他走罢,我不想见他!”明眸一闭,泪珠滚滚而下。

仲长隐剑将聂中原搀了,交给余东土与游西天,柔声道:“今年轮到风丫头做东请客,他来捣乱,就是折风丫头的面子。今天且让风丫头来作主,你们的恩怨择日再了断。东土、西天带你先回‘摘星阁’歇息,薛妈妈也去,既是故人,理当待为上宾,一叙别情。”

余、游二女搀着聂中原,带上薛妈妈,退了下去。

东野浩然一轩眉,怫然道:“丫头,争点气,别损了我们山庄的招牌!镂云、展云,替五姑娘拿兵器!”

北宫千帆挥手笑道:“不必污了我们山庄的兵器,空手便可,反正手脏了可以洗。姓董的,亮你‘是非黑白刀’出来。”

董非恼怒之下,猱身便上,却不肯拔刀对付她的空手。

北宫千帆见他拳风呼啸而来,不避反迎,一只手以掌抵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则以食指抵住他的掌心,轻轻格开攻势。

董非这一掌一拳用了六分劲道,却被她轻松格开,恼羞成怒之下低吼一声,脸涨得通红。

李玉、周晓娥见他前番所为,对他无甚好感,便站在众人中津津有味地观战,连声喝彩。

董非恼怒之下双掌齐出,用了八成内力,北宫千帆竟然笑嘻嘻地迎上去,伸出左臂一格,一脸不在乎的神情。

梅淡如见她莽撞相迎,未及皱眉,却见董非虎虎生风的双掌推出,打在她娇弱纤细的雪臂上,仿如打在棉堆之上,毫无声息。微一寻思,梅淡如脱口道:“好俊的‘分水功’、‘卸腕手’,却要手下留情才好!”

话音才落,忽听“喀喇”一声,董非的左手手腕果然应声脱臼。

董非喉头一动,未曾哼出,汗珠却一粒粒滴了下来,想必疼痛非常。手未及抽回,仍被北宫千帆叼住不放。

北宫千帆一声冷笑,左手捏其腕,右手托其肘,手心吐劲稍作牵引,再向下一拉、往上一送,“啪”地一声,送骨入臼,闪电之间又替他接上了腕骨。

董非连退十数步,左腕余痛未消,兀自吊着手臂,汗珠未干。

梅淡如忍不住脱口又道:“好快手法!”

董非暴怒至极,再也不顾对方是否手无寸铁,“唰”一声,拔出刀来,嘶声道:“亮你的兵刃。”

“你不配!”

董非怒吼一声,挥刀便向她腰间斩地去。

北宫千帆依然不躲不闪,漫不经心地在那里拉袖子。待刀至面门,长袖一挥,封住他的招式,朗声笑道:“看好了,这招是大姐的‘隐姓埋名’。”纤腰一拧,袖中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绕了半圈,竟将他的刀背拔开两寸,接着笑道:“这是二姐的‘波谲云诡’,下面一招是三姐的‘一衣带水’。”另一只手长袖一卷,董非手中的刀几乎被她卷去。

梅淡如见她“一衣带水”卷出长袖,忽地想起半年前她出手的情形。

北宫千帆忽悠悠围着董非转了半圈,轻叱道:“四姐的‘若有若无’。”两指骈出,直取董非印堂。

董非一惊,头向下一缩,却忽地“啪”一声,仰天跌倒,原来被她以长袖卷到了下盘。

北宫千帆嗔怒地哼了一声,娇滴滴地道:“都是说‘若有若无’了,怎么不长耳朵?真是不乖!”

董非人未站稳,刀已斫出,暴跳如雷。

北宫千帆一掌轻轻送到,另一袖飘飘拂出,悠然道:“左手是传心姐姐的‘西风送晚’,右手是我临风的‘遗簪坠屦’,小心啦!”

言毕,董非一声轻呼,单刀“咣噹”坠地,双脚被她一卷,倒拖而起,不过弹指之间,北宫千帆便将他魁伟的身躯倒提在树上。

仲长隐剑扬手道:“风丫头,面子已挣足,撒手!”

北宫千帆恍若未闻,向董非嬉笑道:“这是我新创的招数,不如叫‘倒提蠢猪’,如何?”

梅淡如一眼瞥去,见星、云、月、雷四位庄主都已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已有不赞同之意。迎风、追风等年纪小的几个,却奔到树下去观望,开心不已。

越北极笑道:“猪可比他值钱多啦!你别污辱了猪!”

北宫千帆在树上笑道:“何出此言?”

迎风笑道:“因为猪肉可以下酒!”

追风也嬉笑:“猪皮、猪毛可以卖!”

北宫千帆摇头晃脑地道:“还有呢?”

“我知道!”客北斗欢呼雀跃:“猪的名字还可以用来骂人——他果然不如猪!”

李玉、周晓娥、白妙语听了,都拍手大笑。梅淡如暗暗摇头,转头过去,正见庄诗铭也自既叹且笑,无可奈何。

“啪!啪!啪!”三声,三件暗器破空飞出,直击北宫千帆左右“肩井穴”与眉心“印堂穴”。听风辨器,可知施暗器者是位绝顶高手。梅淡如心中惊诧,不知又来了何方高人。

“啊哟……”北宫千帆长袖一收,急急闪避。董非失了重心,从树上倒栽而下,眼见便要摔得鼻青脸肿,却“噗”地稳稳坐在一张横飞过去的椅子上。

“董公子,‘是非黑白刀’是用以惩奸扶弱的,‘顶天立地’之名亦所指男儿光明磊落的丈夫本色,日后行走江湖,尚望好自为之……”声音远远传来,柔和悦耳,闻之如沐春风,似是一个女子。

庄诗铭与北宫千帆相顾一呆,同时欢呼起来,一个叫“师父”,一个叫“旷姑姑”。不问可知,来者便是丐帮帮主——“雪中送炭”旷雪萍。是故出手如此不凡。

董非从椅子上站起来,默默拾了刀,扭头便走。北宫千帆向庄诗铭一伸舌头,不再拦阻,却忽地拍手大笑起来,白妙语与客北斗也自嘻嘻哈哈,十分开心。原来,董非背、臀、腿上皆是斑驳之色——旷雪萍一脚踢过去的,正是宋南星才坐过、被污了衣衫的那张新漆未干的椅子。

董非头也不回,任她们大笑,提刀便走。

白妙语忽道:“金长老、齐长老,你们也一起来了。”

不知何时,院中已立了三位中年女子:左首的女子神采秀韵、落落大方,是“飞天红颜”金飞灵;右首的女子杏脸桃腮、容颜俏丽,是“破浪乘风”齐韵冰;中间的女子年纪稍轻两岁,衣着简洁,两边袖口各缝了一块补丁,柳眉轻扬、凤目含笑,气爽神清的眉宇之间精气蕴敛,正是旷雪萍。

梅淡如心道:“师父曾说,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首推我少林福居师伯祖、逍遥宫北宫左护法及丐帮旷帮主三位前辈,今日一连得见当世两大高人出手,真是不凡!”

一番戏弄既罢,众人复回厅内叙话。

金飞灵皱眉道:“听说中原与这姓董的小子颇有两情相悦之意,怎么成了这种局面?”

齐韵冰叹道:“年轻人吵架厉害了,大不了动手过几招,居然弄到揭人疮疤的地步,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如此怨毒!”

北宫千帆星眸圆睁,一推庄诗铭,凶道:“问庄大少爷,是他带人上山的,罪魁祸首!”

庄诗铭一脸尴尬,歉然道:“在山下遇到他带薛妈妈上来,告诉我是中原的故人,我还兴高采烈,以为带他来可以邀功呢!早知如此,我先打他出去了。”

旷雪萍转头以目光相询,众人都摇头叹息,不知缘故。

易东流叹道:“恐怕要从严大哥夫妇说起。”

梅淡如心中奇道:“怎么和我智瑞师伯的徒弟扯上了关系?”

旷雪萍轻轻点头,示意他可以道出原委。

易东流道:“五姑娘,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救下严大哥夫妇的么?”

北宫千帆点头道:“三年前,在黄山和妙语姐姐打了一架,便气味相投,相邀下山玩耍。路过徽州邻近的一个村子,听说要烧死一对私奔的狗男女,我们好奇心起,赶去凑热闹。”

白妙语续道:“结果一打听,是这村里一个做叔叔的,大哥才死一个月,便作主把侄女许配给村里一个又麻又跛的丑八怪,只为收了聘礼给自己的儿子娶老婆。侄女不答应,就跟她的心上人私逃了。叔叔恼羞成怒,带上全村壮丁去捉人。待捉回村里,那个大丑麻子居然要烧死他们泄愤,做叔叔的为了人家答应的不退礼金,竟然也同意烧死自己的亲侄女……”

易东流道:“你们便出手救人,对罢?”

白妙语笑道:“最解恨的是,全村子的鸡鸭都被我们放了生,那个没天良的叔叔和大丑麻子,连家里的房梁都被我和临风卸了下来,我第一次出手干这么精彩的事!”

齐韵冰微一寻思,立刻恍然道:“三个月前智瑞师太书信推荐他们夫妇,那段遭遇我也略有耳闻,莫非……”

易东流点头道:“不错,当年多管闲事、自以为是的人便是董非了。他初出江湖、年少气盛,自认为是做好事,出手点了严泽与谢巧姑娘的穴,替人‘捉奸’,他们才被捉回去受罚,他小子却一走了之。”

北宫千帆奇道:“和中原姐姐又有何干?”

“你想啊,他捉奸我们救人,他既以己为是,自然以我们为非了。中原两个月前与他结伴同行,本是开心自在的事,无意间谈及此事,才起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