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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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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籍名:《亲爱的苦难》    作者:沙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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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任办公室外面等了好半天,瞅准里面只有主任一个人,赶紧做贼似的溜进去,叫了声主任,便把老母鸡往包外掏……

主任见鸡顿然变色:“你……你这小同志,把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快点拿回去,快点……”

我把掏出包才一半的鸡又塞了回去,满脸红得像鸡冠,推门鼠窜而去。

没办法,我去找邱书记。

邱书记当即挂了电话给信用社主任,说,小缪的贷款你怎么一推再推?你信用社应支持农业科技开发嘛,我现在就叫小缪过去,你把他的贷款今天就给批了。

第二天,我终于从信用社拿到了2000元贷款。

我购齐了所需原料,在家中开始了“人工鱼粉”的手工试生产。

哪曾想,一场全国性的养殖业大滑坡就像那年的洪水一样从江北席卷了江南,浙江、江西、福建等省蛋价一跌再跌,产蛋率超过九成也要亏本,鸭农们纷纷将产蛋母鸭杀的杀,卖的卖,我所在的乡亦未能逃过这一劫。哥哥不得已忍痛低价抛售了正值产量高峰期的鸭群。

几乎是短短两三个月的风云突变,我的“人工鱼粉”还没卖回几百块钱,就只剩下积压亏本的命运了。

无奈之下,我把目光转到了养殖业之外。

这一转,就把我“转”进了拘留所

这一转,就把我“转”进了拘留所。

或许是我亏本亏急了,竟然胆大包天,打起了“性”的鬼主意。

上世纪80年代末,“性”在国人的眼里还是一个非常隐晦、敏感的字眼,书店里也没有一本书敢像现在这样公开宣扬性知识、性健康、性道德、性文化,连中学教生理卫生的老师教到生殖系统那一节时,总是跳过去不教,让同学们自学。那时整个时代对于“性”都像那些老师们那样含蓄羞涩,不像现在这么开放这么无所顾忌。

我经常收到一些所谓的科技中心、研究所寄来的“狗皮膏药”,推销“一本万利的致富技术”、“生活保健秘术”等等。我将散落在这些“狗皮膏药”中与性保健有关的内容搜集到一块。我给它们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幸福生活大全》,便按买回来的一些通讯录寄出了几百封推销信。

这些现在车站随处可见的那种夫妻性生活“指南”、“技巧”等东西,在20世纪80  年代可是属于“严禁”之列的稀罕物,因而,我撒出去的“鱼饵”很快有“咬钩”的了──我开始不断收到求购的汇款。

哈哈,我终于要发大财了!

第一章  牢狱之灾(5)

我也知道自己在“铤而走险”,但又心存侥幸,认为只是通过信函“买卖”,又不上大街去推销,公安不可能发现躲在暗处的我。

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此时,我的身份是乡办孵化场的技术员──孵化场场长三顾茅庐,把养鸭“很厉害”的我请去照看场里重金买进的一批法国种鸭。

一天,我正在鸭场用自制的油印机印《幸福生活大全》,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也是我太大意,以为这个鸭场地处偏僻,公安不可能到这儿来,所以我大着狗胆在大白天干起“地下工作”来,还居然连鸭场门都不关。

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看了看我散发着油墨香的“杰作”,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出去了。

我觉得此人有点面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那家伙,不会是派出所的吧?

我忐忑不安起来,却又自我安慰:不会那么巧吧?

几分钟之后,那人带了一个高个子闯了进来。

来人抓起桌上的资料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掏出一个证件晃了一下:“我是派出所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一下子愣住了。

冰凉的手铐铐上了我的双手。

他们,的确是派出所的。

原来,这天正是星期天,他们换了便装出来钓鱼,钓鱼的地点就离我工作的鸭场不远。

第一个家伙是鬼使神差地在鱼塘的附近瞎转悠,碰巧发现了我这条“大鱼”。

他带来的那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派出所所长。

那天,他们是第一次来这块偏僻之地钓鱼。

我成了他们钓到的一条“大鱼”。

一场没有上刑的审讯之后,所长大人扬了扬手里我摁了手印的口供,义正词严地说:

“你贩卖黄色印刷品,破坏社会风气,是全县第一个典型,你要坐牢了。”

第二天,我就被送进了“号子”。

我一咬牙,抡起“魔掌”……

进“号子”的第三天晚上,盛仔忽然发令:

“全体‘生产队员’紧急集合!”

不一会,八九个“生产队员”就列队站成了一排,面向铁塔般屹立在床上的盛仔。

在“号子”里,“生产队员”专门伺候包括盛仔在内的“上等人”,为他们洗衣、捶肩、搓背、www奇Qisuu書com网倒洗脚水,以及负责扫地、洗碗、倒尿桶,等等,是“号子”里的“下等人”。

凡“新兵”和没本事没靠山的,都得进“生产队”接受“锻炼”。我也“锻炼”了两天。

盛仔威严地扫视了我们一眼,说:

“这几天,你们的‘生产’搞得也太不像话了吧?地扫得不干不净,洗饭盒也你推我躲的,你们的‘队长’老狗才‘高升’几天,你们就想造反了?”

“队员”们的脸色瞬间又红又青起来。

“今天,我给你们分派一个新队长。”

“驼子,”盛仔把手指向我,“你上来。”

我犹疑地出了队列,脱鞋上床,站在盛仔身边。

“以后,他,就是你们的队长!”

我?盛仔让我当“队长”,管理他们?这怎么行?……

“盛仔,我……我不行……”我嗫嚅着说。

“我说你行你就行!”盛仔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丝毫分辨。

“去,赏给他们每人一耳光!”盛仔命令道。

打人?打耳光?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终于,我还是伸出了我干瘦的手……

我知道,盛仔在这儿说一不二奇  -書∧  網,我不可能“给脸不要脸”。

我一咬牙,抡起“魔掌”,挨个打了过去。

“太轻,太轻。”有人嚷道。

“对,太轻了,叫他重打。”有人附和。

“老大,叫他用这个!”一个家伙拎过来一只拖鞋。

他妈的!我暗骂了一声。的确,刚才我并没有使劲。

“对,你就用它打!”盛仔一脸坏笑。

“生产队员”们脸色大变。

没办法,我还是接过塑胶拖鞋,朝“生产队员”们挥过去──

“啪、啪、啪……”

第二天,我就颐指气使地指挥“生产队员”干这干那,俨然一个“队长”模样。

由于有盛仔和钢条为我撑腰,“生产队员”尽管对听命于一个驼背“领导”心有不甘,却也敢怒不敢言。

我从小学就开始自己洗衣服,只有在“号子”里的那一段日子,我的衣服全部由别人给洗得一干二净。

“号子”里最折磨人的,就是饥饿了。

“一天三餐八大两,扣去一二两;萝卜白菜没人要,我们通通包。”一首流传在号子里的牢歌,形象地概括了我们这些囚徒的伙食。

早餐是稀饭配几根萝卜丝,中、晚餐是大米饭配清水煮大白菜或芥菜。

每到上午十点送开水进来时,难友有的泡方便面,有的冲米粉,然后就“稀里哗啦”地填起无底洞似的肚子来。

我和一些没有东西(家里没送来)可吃的难友,只有躲在一旁吞咽口水的份。

下午三点,第二次开水送进来,我们又得再躲在一旁吞咽一回口水。

第一章  牢狱之灾(6)

盛仔家里也没给他送食品,但他是老大,有人上供──凡有人家里送吃的来,先得交到盛仔那儿,他留下一部分,再把剩下的“赏”给上供者。因而,盛仔的食物总是吃不完。别人进一回号子往往要瘦掉好几斤,盛仔身上的肉却越来越多。

有时,盛仔会把吃剩的方便面汤倒给我,那简直是我一生中所吃过的最美味的方便面汤了。

由于饭吃不饱,菜里又没有什么油水,进号子不到十天,饥饿就如影随形地缠上了我。

我的身子本就单薄,经不起饿,时时感到胃肠被掏空了似的,饿劲一上来,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里面啃噬我的每一根神经。

一天又一天,我只能默默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我老想:出去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饭馆暴吃一顿。

“不好了,有人自杀了!”

一天,阿洪心血来潮,让我唱电影《少年犯》的插曲《心声》给他听。

《心声》刻画了一个失足少年弃旧图新的心路历程,脍炙人口,在当时被广为传唱。

经不住他的一再恳求,我唱了。当我唱到最后“……当儿回家时,再喊你亲爱的妈……”时,年仅18岁的阿洪,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阿洪是因为团伙敲诈而被抓的。

警察抓他那天,他的母亲当场晕倒在地。

进来之后,阿洪整日沉默寡言,脸上难得见到笑容。

被我唱歌唱哭了的那天夜里,和我睡在一块的阿洪整整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下午,我们正在午睡,被阿洪痛苦的呻吟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