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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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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书籍名:《亲爱的苦难》    作者:沙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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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我赶到汽车站候车大厅时,一排座位上站起一个人来——是张霖。

我们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张霖掏出200元钱,递给我,说:还好,我去年底退伍时,发了一点退伍费……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2)

原来,这三年里,她去当了兵,年底才退伍回来。

三年多不见,经历过部队洗礼的霖子,清秀的脸庞透出成熟的风韵。

我谈了这三年里我的一些遭遇,也说了去北京的目的——想去大学里旁听哲学和中文。

谈话间,我偶然提及了北大哲学系出身的著名作家周国平,霖子说,她也很喜欢周的作品,很有哲学味道。

说不定在北京还能见到周国平呢。我说。

那可太好了,别忘了让他签名哟……霖子说这话时,显出了几许调皮。

最后,霖子翻起了口袋,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总共还有30多块钱。

她把其中原30块钱递给我,我连说不要,200块钱够了;她硬是把钱塞在了我的手上。

我留几块钱坐车回去就成了……你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了;到了北京,可要多照顾自己,身体最重要……霖子说这话的时候,明亮的眸子里透着明显的关切。

分手时,我说,咱们握个手吧。

隔过三年之后,我再一次握住了霖子温暖的手。

我们的手,握得很紧……

祝你一路顺风!我走了……霖子向我微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人流中。

望着霖子渐行渐远的倩影,我的眼里涌上咸涩的液体……

第二天,我见到了提前从南昌赶回福州的友人圣贵,知道我要去北京,他也“赞助”了我100元。

从圣贵那儿回到旅社,已是晚上9点多了,又是那位大姐在值班。

她给我安排了房间,但死活不肯收我的钱。

第二天早晨,我向她告辞,她说,你如果从北京回来经过福州,再进来一下,我托你带一点东西给暨春。

按暨定计划,我从福州取道上海,见到了友人晓东。

晓东和圣贵都是我在凤翔认识的好哥们,晓东还曾到过我家,和我并肩干过一段失败的“种菜大业”。

知道我的情况后,晓东叫来了他的两个老乡:剑锋和邦建。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灯明,要去北京发展,需要一点帮助,你们二位能不能“意思”一下……

我在凤翔时和剑锋见过一面,他和邦建都在上海当兵,军校毕业后,邦建当了排长,剑锋当了副连长。

晓东和他们是铁哥们,是以有啥说啥,开门见山。

结果,剑锋“赞助”了我200元,邦建“赞助”了我100元。

晓东掏钱为我买了上海往北京的火车票。

临行,晓东见我带的衣服不多,说,北京挺冷的,我这有一件毛衣和一条裤子,你带着穿吧。

晓东的那件西裤后来给我穿烂了,那件毛衣则伴我度过了好几个寒冷的冬天,至今还在为我抵御冬天的严寒。

迎着风雨,我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满怀希望登上长城,我的美梦却被现实击了一个粉碎

“北京,充满神秘启示的地方!

北京,深邃而幽远的精神保留地!

你是中国的精华。如果你哭,中国就泪流满面;如果你笑,中国就欢欣鼓舞。”

——(玄峻《零点哲学》)

1999年3月11日下午2时,经过两千多公里的长途跋涉,我的一双“骆驼蹄子”终于踏上了北京的土地。

在上海,我对送我上车的晓东说,今天下雨正好,下完了,明天就会天晴了……

果然,下火车后,北京的天空仿佛突然明朗起来,望着头上那轮正在穿云破雾的太阳,我微笑了……

坐公交车经过天安门时,感觉那城楼比想象中的要平凡许多黯淡许多,或许是因了它的朴素和沉默?可有谁知道,那一个小小的城楼,曾上演过怎样惊心动魄的历史大剧?

不知在哪站上来一位白发老人,我见车里已没有空座了,便起身给老人让座。老人大概看我是残疾人吧,不肯坐,还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声“谢谢你,小伙子。”

我心里掠过一丝感动,对北京油然生出几分的好感……

375路公交开到中国地质大学西门时,我拎着行李下了车。

375路公交,在我后来漂泊京城的日子里,成了我最常乘坐的一路车。

徐天舟的同窗好友张吕清来接了我。

吕清就是九年前介绍我认识徐天舟的那个大学生,他早已毕业,现在在一家电视台下属的一个广告公司任职。

多年不见,吕清已经有点发福了,但对朋友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一如当年。

在一家招待所住了两天后,吕清把我带到了一家位于中国地质大学里面的学生公寓。

这里的床位是每个月200元,比住18元一天的招待所省多了。

这家学生公寓的所有房间都是地下室。

管理员把我安排在7号房间。

至此,我自找苦吃的“北京岁月”正式开始。

顿好后,我去了八达岭长城。

去长城的目的,不是为了旅游,而是去“做生意”——卖诗。

去年,到北京后如何谋生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也知道自己一没体力,二没文凭,想在北京“混”下去将会十分艰难。

一天中午,我和徐天舟在吃饭时,我忽然闪出了一个“怪念头”:到长城上卖长城诗。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3)

所谓长城诗,就是徐天舟的那首气势恢宏、豪情激荡的古风《长城行》。

长城游客众多,《长城行》卖一元一份,一天如能卖上百八十份,在北京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这个想法让我这个浪漫的家伙头脑发热,兴奋不已,就到印刷店用高档印刷纸印了1000份《长城行》。

满怀希望登上长城,我的美梦却被现实击了一个粉碎。

在凛冽的寒风中,把印好的《长城行》摆在地上,开始小声叫卖。

游人的确不少,大多都是匆匆而过,连正眼也不瞧我和地上的诗一下。

偶尔一两个人蹲下来,好奇地问卖的什么,当看清是一页天蓝色厚纸上印着一首古体诗时,都摇头起身离去。

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地站了两个小时,一块钱都没卖到。

有人告诉我,赶快走吧,被管理人员看到就麻烦了。

原来,在长城上摆摊也要交管理费和办手续。

我沮丧地上了回城的汽车。

早在小学毕业之时,我拍了一张毕业照,我嫌自己前胸突出的样子很难看(我这种残疾人一般都是前凸后驼),便用剪刀把脖子以下的部分扔掉,只留下一个头像。

本来就是一寸照片,剪去了“绝大多数”,剩一个小指头般大小的头像,很容易弄丢了,怎么保存呢?

我灵机一动,决定把自己的小脑袋瓜贴在一张什么图片上。

找来找去,从一本旧历史书上看到了一张长城的彩色图片,觉得挺合心意,就剪了下来,把自己的“光辉形象”贴在了上面。

当时,只是觉得那张长城图片好看,根本没作别的考虑。

长城作为中华民族的象征,有资格把头像和它“合而为一”的,当是民族的英雄或者伟人。

或许是我少年时一个无意的“冒犯”,古老的长城才对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报复”了一把,给我当头一棒?

看来,以后再也不能把头像到处乱贴了。

口袋里只剩一元八角了!

这一下,吃饭问题就凸显出来了:我该怎样做,才对得起我的骆驼肚子,不让它少一顿“草料”?

作为过来人,吕清没少为我的工作操心,他建议我:(1)买一些人才市场报等刊有劳务信息的报纸,寻找要招有人的对口单位;(2)拜访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和作家王宏甲(动身进京前我弄到了这位同乡的地址),看看能否帮忙找找工作;(3)向有关报刊投稿,赚稿费贴补生活。

我给宏甲写了信,但没有提帮忙找工作的事。

我也没有去找中残联,我想,我应该能凭自己的力量解决吃饭问题。

1999.3.20  星期六  小雨

今赴几处职业介绍中心,皆无功而返。

根据报上的招聘广告,我马不停蹄地展开了找饭碗的“革命行动”。

然而,我的两大劣势:残疾和没有文凭,使我碰了无数的壁。

最有趣的一次求职经历是这样的:

看到一家房地产广告公司招聘文案策划人员的广告后,我便策划了一次“行动”。

我请一位室友假充花店的送货员,带上一朵2块钱买来的鲜花,敲开那家公司的办公室门。

室友很会演戏,他给经理奉上鲜花和我的应聘材料后,动情地说,我开了好几年花店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买花人呢。

经理也感动了,说,这人真是难得,你再看到她的话,叫她来公司谈谈。

我的应聘材料只是画了一个太阳和一把梯子,旁边写的是:“只要给我一把天梯,我就能把太阳点燃。”没有透露我的姓名、姓别。

经理或许以为会送花的家伙,必定是女性无疑,说不定还是一美丽佳人呢。

第二天,我晃着一副骆驼相现身时,经理大人的脸上先是愕然,然后是释然,勉强挤出几丝微笑,说,谢谢你送的花……我们要招的是有房地产工作经验的……不过,您可以把电话给我们留下,如果我们忙不过来的话,可以请您过来给我们公司兼职……

我留了公寓的电话,但对方从来没有打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