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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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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书籍名:《云色倾城》    作者:一紫百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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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他的温柔拥抱,仿佛真的只是南柯一梦。

她恍惚间顿悟过来,失神地伏在绣枕上,脑中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渐渐蔓延开来,直深入她的头脑深处,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云萝隐忍不住,失神地用双头掩耳,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惊醒了落叶宫的侍女们,她们迅速提灯赶往云萝寝殿内,发觉她衣衫尽褪、神情惶恐,窗边隐约可见几只沾染了泥土的男子靴印,地面上隐约可见她的衣衫碎片,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和祥远远看见祁舜回到中宫殿内,急忙近前准备侍候他更衣就寝,他踏进寝殿内室,只见帐幔摇曳不止,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微醺的气息,料想祁舜又在饮酒,壮着胆子走近他的寝榻。

祁舜衣衫整齐斜卧在榻上,剑眉紧紧拧起,年轻的脸上布满了疲倦与痛楚之色,仍在低声呓语着什么。

和祥隐约听见他低声唤着“云萝”的名字,挥了挥手让尾随而至的两名小内侍退下,细心地替他盖上薄薄的锦被,奉上一盏醒酒的梅子茶,轻唤道:“皇上安歇了吗?奴才和祥在帐外侍候。”

祁舜冷不防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迷醉之意,问道:“云萝……她此刻在哪里?她在做什么?”

和祥不敢怠慢,忙细声答道:“奴才回皇上,长公主此刻当然在落叶宫,如今三更已过,长公主应该在睡梦中。”

正文  第十七章  落叶(三)

祁舜一双黑眸带着迷蒙醉色,声音迷糊而断续,借着酒力缓缓开口说:“我对不起她……可我没办法让自己不喜欢她……我宁可让她恨我自私霸道,我也决不能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和祥,你知不知道,云萝她其实是我的……妹妹…….”

和祥知道他喝得有七分醉意,不敢不附和着他说:“皇上圣明,祁国长公主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公主本来就是皇上的妹妹,嫁与不嫁全凭皇上决断,长公主怎么会因此恨皇上呢?”

祁舜竟然笑出声来,语气却含着无奈与悲凉,生硬地说道:“在花溪的时候我已经得到她了,如果没有遇见冷千叶,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以大礼迎娶她回临安来!是他……他毁了我们!”

和祥当日并未随行花溪,他对祁舜的话似懂非懂,暗自猜想是否三人之间有情变之事发生,仍是安慰道:“皇上息怒。依奴才浅见,长公主性情纯真、美貌可爱,冷千叶钟情于她并不稀奇,不过长公主对皇上的信任和依赖之情,这世间一时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

祁舜仿若不闻,黑眸中迸射出迷乱的光影,狂笑着说道:“纵然她是我的嫡亲妹妹,我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我恨不得一剑杀了那多事之人!他为什么一定要我知道?”

这一句话如同石破天惊,和祥立刻吓得面无人色。他的一双手因为获悉了这惊天的秘密而颤抖不已,假如祁舜所说的都是事实,云萝果然是他的嫡亲妹妹,那么其中一人地身世血统必定大有问题。.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看来并不仅仅是名义上的“不伦”,而是违反天理、丧失人伦地yin  luan行径。

这桩宫廷丑闻足以断送祁舜的帝王生涯。甚至会给祁国引来不可预料地灭顶之灾,诸国“正义之士”都可以此事为借口来征讨他。

祁舜的呓语渐渐变低。不久后就沉入睡梦之中,和祥眼看他合眸沉睡,迅速走出寝殿之外,对一名心腹小内侍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

午后时分,云萝移步走到寝殿内新置的琴架前。带着满怀愁绪展开一本古琴谱《越女篇》,挑选了一首最难的曲子,想努力迫使自己集中精神去看那琴谱,突然听侍女传报说中宫殿内侍求见,本以为是和祥,宣入之后却是另一名小内侍。

那小内侍神神秘秘地从提来的食盒内取出一包草药粉末,低头说道:“和祥公公说,请长公主将这份芜子汤地药方妥善收好,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公主收下。奴才好去回话。”

芜子汤,无子汤。

云萝隐约知道那是一种宫廷中流传的秘方,假如妃嫔被临幸而皇帝并不想让她为自己生育子嗣的时候。通常会在次日将这种汤药赐予她喝下去,那小内侍固然是奉和祥之命。必定出自祁舜的授意才敢如此。

看来祁舜并不相信她的话。他依然怀疑昨夜那歹徒确实曾对她非礼过,才会让和祥送来“善后”的药方。以免将来在她身上发生怀孕的意外,有损祁国皇族的体面。

她忍着心头的痛楚,将药粉收起,对那小内侍说:“我会收好地,你回去吧。”

小内侍依言向她行礼拜别,他不敢耽搁太久,迅速离开落叶宫而去。

云萝端坐在妆台前,将那包药粉随意放置在妆台盒内,心头的最后一丝希望渐渐破灭,她第一次深深感觉到迷茫与无助,如同一叶孤舟在茫茫大海中航行,不知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激流还是险滩。

昨夜,他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们二人地关系永远只能是“兄妹”,她永远都是“庆安长公主”,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给她,连她卑躬屈膝地祈求他赐予地那一点点卑微地幸福,他都吝啬至极。

如今,他甚至连对她的最后地一丝信任都已荡然无存。

祁舜端坐在中宫殿御案前提笔作画,笔下未完成的是一幅气势凌厉的苍鹰图。

一名小内侍迈着小碎步走进来,叩首禀道:“太妃听说皇上今日身体不豫未曾早朝,特地前来中宫殿看望,奴才刚刚回禀说皇上正在歇息,太妃说今日非见皇上不可……”

祁舜剑眉微簇,搁下画笔,站起身说:“请母妃进殿。”

永妃身着一袭盛装华服,着令随行的两名侍女在外等候,款款向祁舜的内室寝殿而来,见他眉梢犹带倦意,忍不住带着关切之色问:“听说你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是晚间睡得不好吗?常言道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虽然很重要,你也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了!”

祁舜面无表情,只说:“多谢母妃训导。”

永妃自顾自在榻前一张黄杨御座上坐下来,将一双美丽凤目注视着他说:“自从你加冠之后,我很少过问干涉你的想法,一是因为我身为后妃不便干涉朝堂,二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能控制自己性情的孩子。这些年来你也的确做得很好,连先帝对你都是褒扬有加,只不过最近我听说了一些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风言***,想来问问你是否真有其事?”

祁舜听她说完这一番话,淡然应道:“母妃今天是来审问儿臣的?”

永妃微微摇头,叹道:“我何必审你?昨晚落叶宫出事之后,你去了何处?我们母子何等艰难才有今日,如今你坐拥祁国天下,纵然做一些过分逾矩之事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这件事未免做得太过了!”

祁舜被她揭穿行踪,沉默了一霎,只问:“是谁告的密?”

正文  第十七章  落叶(四)

永妃毫不隐讳,面带无奈之色注视着他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萝名为公主,她所牵涉的人和事太多,对你并没有半分好处,你怎能不想想这么做的后果?”

祁舜仿佛毫无知觉,昂首反问她道:“母妃所担心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永妃站起身道:“你何必假装糊涂?你以为将风菲嫁往燕国就能天下太平,其实那燕国太子可曾死心过?他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与太后私下里一直互有联络,所为何来?”她略顿了一顿,又道:“你以为将云萝幽禁在落叶宫中,就能霸占她一生一世?假如太后点头让云萝远嫁,你能当着朝臣的面阻止这桩婚事吗?”

她最后一句话,让祁舜的脸色霎时暗淡下来,他皱起眉头,冷冷道:“我决不会让她嫁给任何人。”

永妃仰望着他坚定而冷酷的表情,感觉到胸口像被硬物哽住一样,心窝一阵纠结,忍不住说:“你疯了!荀国势力庞大,当初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挑起二国争端,却私心将她留下来,白白错失了大好机会!难道如今你还要再错过一次大好机会?”

祁舜的眼角扫过一道犀利的寒芒,“我只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

永妃走近他,带着几分叹息之意道:“衣国公主对你一往情深,你明明可以将计就计,为何却不这么做?你还在等待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怕那丫头伤心难过,才不敢这么做?难道你忘记了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吗?你的姓氏是……”她说到这里眼角隐隐有泪光,只叹道:“你若是甘心选择一生平庸无为,我也无话可说,只可惜你愧对了轩辕氏列祖列宗!你愧对你的父皇!”

祁舜霍然转身,以冰冷的语气应道:“我并不愧对任何人,那个所谓的父皇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当年他对母妃所做的一切,难道是出于对母妃的呵护和疼爱?假如他真的将我当成他的骨肉,当初他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行径,将母妃当作奖赏品随意送给臣下。”

永妃怔怔看着他,眼中痛楚思念之色更甚,说道:“你……根本不知道过去的一切!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父皇决不是外人眼中所看到的那样,他之所以会失去江山,是因为他太信任那些乱臣贼子们!他将我送给别人,是因为我自己向他提出了要求!宁为鸡首不为凤尾,既然我在宫中的地位永远比不上丹姬她们,我宁可远远地离开他……好让他时常思念我、一辈子都记住我!”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角的泪水已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祁舜怜悯地看着自己伤心落泪的母亲,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走近她身旁,将一块丝绣的绢帕递给她,让她倚靠着肩膀擦拭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