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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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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书籍名:《燃烧的岛群》    作者:宋宜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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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  渡中第二夜同前一夜不同,虽然敌人未及光顾,人们的心绪却坏透了。奥勃莱恩刚刚认识的几个熟人非死即伤。昨天白天他们还在一起喝酒,谈一九四四年圣诞节和  火鸡宴,玩惠斯登,算命,聊女人和轻歌剧。其中,登克耳将军的参谋长艺术修养很深,不单讲起尼德兰画派和法兰德斯画派头头是道,对东方艺术和古董也颇有一  套,他还准备在马尼拉古玩市场上施展身手:

“听说马尼拉能搞到印度戈尔康达矿的大钻石,还有中国的翡翠雕刻古玩,我准备了一笔钱去碰运气。”这位亚拉巴马州口音的上校丝毫也没有死的念头。他对别人开的那句拉丁文玩笑嗤之以鼻。“In  imanus  tuas  Commendo  spiritum  meum。(“我将我的灵魂交到你手中。”此句为耶酥临死前说的一句话。)什么话!我还没玩够呢。我这辈子西方的什么样的女郎都见识过了。qui  multum  probat(拉丁文:想干的事太多),东方的姑娘我还想尝尝味儿呢。”

现  在,他人已去,船已沉,战争就是如此。活下来的就算幸运儿。苏碌海上风很强劲,浪头摇撼着驱逐舰,很不好受。奥勃莱恩渐渐同情起海军官兵们,在风雨如晦的  格劳斯特角和烈日如焚的琉帛,他真没少骂他们。他认为海军的少爷们舒舒服服,于干净净,白天唱咱圣歌,做做早操,升旗仪式,清洗甲板。中午有奶酪烧子鸡,  晚上有果子冻。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很少能捞上打一炮,几乎挨不上一炮。现在看,海军也冒着风险作战。他们也是伟大的军人。

奥  勃莱恩勉强打了个盹,就去看亚历克斯船长。船长浑身上下裹着纱布,象一具埃及木乃伊。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奥勃莱恩认识船长的时间也不过两夜一天,此时  此刻,却深深为他担忧。船长粗犷豪放的性格魅力,使他成了《漂泊的荷兰人》中的那个船长达兰特。华格纳在这出歌剧中把达兰特描写成一个以船为家的挪威老水  手。亚历克斯先生的一生是平凡而壮丽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许多船长都同亚历克斯一样,坚守在他们危机四伏的岗位上,大海是他的家园,也是他的归宿。

亚历克斯醒过来,认出了奥勃莱恩:

“  好上校,谢谢您救了我。布鲁斯在哪里?噢,布鲁斯,你怎么样?我连累了你,真抱歉。上校,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只有一个愿望:天亮以后,把我放到甲板上  去,我再看一眼海。他妈的,本来我打算把472号船系到东京湾的码头上去。仗打完,我买一条自己的船,爱上哪儿就上那儿。唉……”他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上校,告诉查尔斯·惠特尼先生,我本来打算把他的‘海魔’送到日本本土登陆。现在不行啦。这场该死的战争要了多少人的命!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您多保重吧,别忘了我;逢年过节,别忘了替亚历克斯先生祈祷。呃,先生,您再给我唱一曲苏格兰小调吧。”

奥勃莱恩没有唱苏格兰民歌,他唱了另一首激昂的曲子:

透过稠密的雾,隐约望见对岸,

顽敌正在酣睡,四周沉寂夜阑珊,

微风断断续续,吹过峻崖之巅,

你说那是什么,风中半隐半现?

现在它的身上,映着朝霞烂漫,

凌空照在水面,瞬时红光一片。

这是星条旗,但愿它永远飘扬,

在这自由国家,勇士的家乡。

奥  勃莱恩唱着《星条旗永不落》。它是任何一个陆海军士兵都熟悉的歌,也是任何一个美国儿童都熟悉的歌。整整一百三十年前,弗朗西斯’凯律师创作了它的词,使  它成了美利坚合众国国歌。在一个菲律宾的黎明之前,对一个垂死者唱起它,整个歌词都仿佛越过历史的烟尘,降落在苏碌海上。它的战斗激情,会使每一个美军士  兵和水手得到鼓舞,仿佛凯本身就站在他的身边。

亚历克斯满意地微笑了。他又昏迷过去。

船长未能熬到天亮,他的灵魂在痛苦之中离开了他的躯壳。

早晨,“达希尔”号驱逐舰为亚历克斯和其他十三名死者举行了海军正式葬礼。当裹着尸布的亚历克斯尸体从翘板上翻到海里去的时候,布鲁斯拖着一条伤腿,翻过船舷,跃入海中,随它的主人而去了。在场的人都为它的忠诚而感动。

十二月十五日,斯特鲁布尔少将的航渡编队在民都洛岛南岸的圣约瑟镇附近登陆。一切顺利,无一伤亡。迎接他们的是菲律宾特有的含着一脉哀愁的甜蜜的田园,水牛、红花绿树、竹林和戴斗笠的农夫。没有一个日本人!

日  本占领军认为民都洛岛是“最坏的一个岛。”它上面丘陵起伏,遍地泥浆。早在本间雅晴中将占领菲律宾的时候,就企图在民都洛修飞机场,一连修了八个,全废弃  了。日本的测量专家告诉过山下奉文大将:民都洛不宜修建飞机场。山下低估了美军“海蜂”的能力,也错误地估计了麦克阿瑟的日标。他猜遍了维塞亚群岛的每一  个岛,就是忘了民都洛,虽然民都洛面积达三千七百六十平方英里,比莱特岛还大,却只驻了区区二百个日本兵。

麦克阿瑟的水晶球又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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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九四四年十月底开始,日本自杀飞机成了折磨每一个陆海军军人的梦魔。它也折磨着麦克阿瑟,威胁着他伟大的凯旋.

二  十世纪四十年代中期,人和技术在战争中,技术占尽优势;人和机器在军事舞台上,机器成了霸工。神风特攻队使人的作用畸形膨涨,机器相形见绌。一艘两万七千  吨的“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由三千五百人操纵着近百门高射炮,近百架战斗机、轰炸机和鱼雷机,它的十五万马力涡轮机使它在汪洋大海中象驱逐舰一样灵巧和  迅速。然而,它却经不起一架破旧的战斗机和一个几乎没有飞行经验的日本驾驶员的一“吻”。

究竟是怎么回事?平衡是怎样被破坏的?

战争必然带来死亡,战争的目的却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军事机器的很大一部分效能是用来保存自己。日本人无视人的生命,违反了这条基本原则,就破坏了人与机器的天平。

日  本军队把人当成了活的自动驾驶仪和轰炸仪,把飞机变成了活导弹,把冯·布劳思用八年时间和无数金钱研制出来的整个导航控制系统用一个天真无辜的青年人取代  了。战争本身就违反了人道,日本人又违反了战道,双方就在一个不对等的舞台上较量。美国佬暂时要饮下这杯苦酒,然而他们一旦找到了和日本人一样的语言,其  报复将极为可怕。

但是,在菲律宾群岛,他们还处在可怜巴巴的困境中。

机  智灵活的乔治·肯尼中将,费尽心机来摆脱这种困境,恢复应有的平衡。他选择了一条最古老的战术原则:“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他判断:消极地依靠战斗机的空  中巡逻和舰炮的拦阻射击,无法彻底消灭自杀飞机,也不能完善地保存住战舰。只有把自杀飞机炸毁在机场上,或者趁它们刚刚升空就把它们击落,才能起到事半功  倍的效果。

肯  尼的第五航空军只有三个战斗机联队,无力封锁菲律宾全境的日本机场。他灵机一动,怂恿麦克阿瑟去求哈尔西。麦克阿瑟金口一开,脾气暴躁的哈尔西竟欣然从  命。也许,哈尔西觉得莱特湾之战自己远离战区轻骑冒进害得金凯德挨打,欠了金凯德和麦克阿瑟的人情;也许哈尔西作为一个六十二岁的老舰长很体谅他的在自杀  机攻击下手足无措的部下;也许他憎恶日本鬼子欺人太甚;也许他被麦克阿瑟的人格所吸引——或者他俩互相吸引。哈尔西利用第三舰队的全部海军航空兵,拼出血  本在恶劣的天气和险恶的敌情下掩护陆军,这一行动在美国战史上是空前的。陆军和海军在太平洋战争中冤家对头,视若水火,从未这么痛快认真地合作过。参加吕  宋战役的陆军高级将领,对哈尔西说了极多诸如此类的溢美之词:“海军和哈尔西上将表现了真正的骑士风皮。”

肯  尼的陆基航空兵和哈尔西的母舰航空兵划了一条分界线:从北纬14°30’起,经菲律宾海到东经121°50’,然后陡直往南到北纬13°35“,最后沿着  这条纬度一直向西。具体讲,哈尔西负责马尼拉湾以北的吕宋岛,包括未来的仁牙因湾登陆场和苏比克湾登陆场;肯尼专管民都洛以南诸岛和维塞亚群岛。这条空中  分界线被叫做“肯尼线”。

“肯尼线”南边的陆军机主要是压制日军机场,北边的海军机在攻击机场的同时兼作护航。实际执行中,谁也未被这条无形界限所制约,双方的飞机都被请求做越界巡逻。

这  种一味用强大的数量和技术优势取胜的方法是地道的美式风格。它要动用大量的飞机不顾台风季节在菲律宾频频扫过的热带气旋,冒险在几个极恶劣的峰面边缘飞  行。这种气旋曾把哈尔西的四条驱逐舰都刮翻在滔天的恶浪中。美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勤,象一张死亡之毯一样覆盖在七十个菲律宾机场上空,疏而不漏,真是一个  大手笔。

它照例还有一个美国式的外号:

Big  Blue  Blanket——大蓝毯。

密码代号简称。B.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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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凯少校是执行“大蓝毯”作战任务的一名中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