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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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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籍名:《金陵新传》    作者: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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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龄也大谈在溪口办丝织厂,使溪口妇女都有就业机会。农历正月初一的晚上,蒋介石和宋美龄到武岭学校的礼堂同乡民们一起看京戏《苏三起解》,一幅太平盛世与民同乐的样子。表面上,好像他们真是在野之身,毫无牵挂,其实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在大陆的日子不会长久了,必须早作永别溪口的准备。农历正月二十一日(公历2月18日),蒋介石带了蒋经国和孙子孙女专程到葛竹外婆家扫墓探亲,并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走。叙谈之中,蒋介石多次叮嘱表弟工良穆(王贤矩次子):“你到溪口来,我在家等你。”临走上轿之前,还对王良穆再重复一遍。王良穆日后回忆,说:“表哥这次来特别客气,从来没有这样叫我到他那里去。当时我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直到他离开溪口,才知道原来他是想叫我跟他同行啊!”

两天后,蒋经国也到自己的外婆家岩头扫墓辞亲,他在墓地拜祭外公外婆之后,进村探望了大舅母张定根,并在她家吃了中饭。张定根送给蒋经国一只大公(又鸟)、一包长寿面和一些(又鸟)蛋,说:“经国,过几天就是你的40岁生日,这些东西表示舅母一点心意。”蒋经国恭敬地接过生日礼物,对张定根说:“大舅母我们就要走了,你是否同我们一起去?”张定根问:“到哪里去啊?”蒋经国回答:“我们到哪里,舅母也到哪里。”张定根由于舍不下自己的家,终于没有同去。

清明节(4月5日)那天,蒋介石带着蒋经国夫妇和孙子孙女,到白岩山祭扫蒋母墓,他在墓前躬身下拜,喃喃祈祷,涕泪横流。拜毕,他连声嘱咐儿孙“多磕几个头”。可是蒋经国的俄籍妻子蒋方良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怎么的,只在墓前鞠了一躬。蒋介石见此大为生气,怒目而视,斥责“俄人不懂礼节”。接着,他又命堂弟蒋周峰和族人挑了供品,扛了供桌,到桃抗山祭扫了蒋父之墓。

由于身在溪口的蒋介石十分明了全国的军政大势,清明过后,他深知在家乡余日无多,便开始带蒋经国等追访家乡的山水,作告别式的巡游,足迹遍及宁波的柳亭庵、弥陀寺、天童寺、金峨寺,奉化的楼隘村、山岭村等等。在妙高台千丈岩下瀑布前溪坑的石拱桥边的一块天然大方石上,蒋介石一家留下了在大陆的最后一张的合照。此块方石迄今依然在原处。

蒋介石等在宁波南郊的柳亭庵,祭扫了近旁的蒋姓祖坟,给柳亭庵当家500元钱,嘱其管好坟幕。之后,去宁波东乡的小盘山,祭扫了弥陀寺旁的溪口蒋氏始祖蒋摩何,给弥陀寺主持果如和尚5担白米,托其经常供奉香火。此后又到了奉化的三岭,去拜蒋家祖宗墓。根据《蒋氏宗谱》,溪口的蒋氏是元代从奉化三岭迁去的,所以,蒋摩河虽是蒋介石这一分支的始祖,三岭的蒋氏与溪口蒋氏血缘最近。蒋介石此次去三岭,带了宋美龄、蒋经国夫妇以及孙子孙女。他率儿孙拜了祖宗墓,在墓前拍了全家照,进祠堂又拜了神位。三岭的蒋氏族长,比蒋介石大一辈,直呼蒋之小名“瑞元”,蒋则称其为“阿叔”。族长提出三岭的摩河庵己很破旧,是否修一修,意思是让蒋介石掏口袋,蒋当时满口答应,但哪里还有时间哟。

清明节后的4月15日(农历三月十八日),是蒋经国的40岁生日,蒋介石为其题写了“寓理帅气”四个大字,并制成横匾悬挂在蒋祠报本堂的前廊。此匾有跋文云:每日晚课,默诵《孟子》养气章,十三年未曾或间,自觉于此略有领悟,尝以“寓理帅气”自铭,尤以“‘寓理”之“寓”字体认深切,引为自快,但不敢示人。令以经儿四十生辰,特书此以代私祝,并期其能切己体察,卓然自强,而不负所望耳。看来,蒋介石也在回顾和反思自己的人生。

溪口取代南京蒋介石在溪口这一段日子,并不完全沉浸在个人的伤感和对乡邻故旧的装模作样中,他时时关注着南京,关注着长江,关注着前线,仍然指挥调度着国民党控制区的军政事务。

在此次下野之前,蒋经国曾率总统府第三局局长俞济时、警卫组主任石祖德等秘密到溪口,布置警卫通讯网,为蒋退居幕后,预作部署。

表面上蒋介石要求:“全体军民暨各级政府共矢精诚,同心一德,翊赞李副总统一致协力,促成永久和平。”话说得堂堂正正,其实,全是作戏,他一边辞掉总统,一边又挂出总裁的招牌。

依照国民党的惯例,政府的一切措施都需中央常委会通过,再交行政单位执行,即以党领政的意思。蒋是总裁,虽宣布下野,不做总统,仍主持中常会,凌驾李宗仁之上,李拿到一个代总统,却是空头称号,无控制全局的权力。

此后,溪口取代南京,成为国民党政权新的政治中心,国民党的军政要员,纷纷前往晋谒。如:l月29日,蒋介石接见黄少谷,决定国民党中央党部先行迁粤,就现况加以整顿,再图根本改革。

1月31日,国防部次长林蔚文自南京来溪口。2月7日,李弥向蒋面告陈官庄突围经过及其沿途情形。2月17日,阎锡山到溪口,张道藩、谷正纲同时到达。3月3日,张治中访蒋。

3月19日,汤恩伯到溪口,约见万耀煌商讨中央训练机构的地点和办法。3月24日,陈诚自台湾赴溪口。

4月10日,周至柔、胡宗甫到奉化。

4月12日,居正、陈启天访溪口。

从上列频繁的活动看,蒋介石算是世界上最忙的闲人。李宗仁取得头衔,但无实权。行政院长孙科,为了报竞选败北的一箭之仇,行政院拒绝自粤迁宁,公开闹府院分裂。当初桂系,拉蒋下马,欣喜一阵,他们就没有想到,蒋介石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包括华盛顿在内,都扑了一个空。关于这一点,李宗仁在回忆录中写到:为便于控制全国各地一切军政措施,蒋先生返溪口之后,便在其枚里建立电台7座,随意指挥。参谋总长顾祝同,对一兵一半的调动完全听命于蒋先生。2月16日,我在总统府宴请留南京高级军政人员阎锡山、于右任、居正、顾祝同等,众人方入席,侍从人员便来报告说,溪口蒋先生有电话给顾参谋总长。顾祝同只好放下碗署去接电话。蒋先生这电话原先打到国防部,部里人说,代总统今日请客,参谋总长现在总统府吃饭。蒋先生便命令将电话接到总统府。是晚我们一餐未终,顾祝同先后三次接了溪口的电话。由此可见蒋先生对各项军政大事控制的严密,实与退休之前无异。但是所有我对他的要求,如释放张学良、扬虎城和自台北提运金多少回京等事,蒋先生却又推托说,下野之人,不干预军国大事,把责任推到陈诚头上。但是我给陈诚的命令,蒋又授意陈诚置之不理。

进入4月,蒋介石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但他仍把自己钉在溪口,期盼着局势能发生戏剧性的变化。他知道解放军一定要过江,但期望李宗仁主持的国共谈判能达成隔江而治的协议;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美国人抛弃了,但仍幻想美国人能阻止解放军渡江。4月21日晚,蒋介石、蒋经国正在武岭学校观看演出,俞济时匆匆跑来报告:有南京来的长途电话。蒋介石一听,就挺直了腰板,知道有重大事情,示意蒋经国去接电话,蒋经国归来,对蒋介石耳语几句,蒋即匆匆退席。顿时会场秩序混乱,演出中止。

原来。蒋经国从南京电话得知,解放军于4月20日20时开始渡江,突破国民党军鲁港至铜陵段防线,国民党军第7绥区部队虽多次反击,未能遏止;21日,解放军已占领铜陵、繁昌、顺安等地。

4月22日,身患小恙的蒋介石急忙飞抵杭州,召李宗仁、何应钦、汤恩伯、白崇禧、张群、吴忠信等人来杭州会晤,讨论如何应对危局。会议在杭州觅桥机场航空学校举行。会上,蒋介石听到的战况是。

沪宁线已被共军切断,在西起湖口,东至江阴的千里战线上,“国军”

不是被围,就是在后撒,南京危在旦夕。

蒋介石命令:将南京城的火车站、码头、水电厂都炸掉,把所有部队,都撒到沪杭一带。这仍是持久坚守淞沪,重点经营台湾,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伺机反攻的方针。国民党总裁与代总统,这两个巨头以下的一段对话,颇堪玩味:蒋介石问李宗仁:“德邻,你呢?”

李宗仁:“我?当然去广州啰”

蒋介石:“对于和谈还有什么打算?”

李宗仁:“我准备再派人去北平商谈一次。”

蒋介石:“不用了,不必再谈了,过去共产党因为军事上没有部署好,所以才同意和谈,现在他们已经渡江,再没有谈判余地了。”

李宗仁:“你当初要我出来,为的是和谈,现在和谈已经破裂,南京马上就要失守,你看怎么办?”

蒋介石:“你继续领导下去,我支持你到底,不必灰心!”

李宗仁:“你如果要我继续领导下去,我是可以万死不辞的。但是现在这种政出多门,一国三公的情形,谁也不能做事,我如何能领导?”

蒋介石诚挚万分似地说:“不论你要怎样做,我总归支持你!”

李宗仁后来在回忆录中说:“国之将亡,我们当国者的心境实有说不出的辛酸。在这种情况下,蒋先生既然一再说明,全盘由我负责,我如逐条列举要他答应交出,反嫌小气。”李宗仁与蒋介石在杭州会议时,就已决定与蒋家王朝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