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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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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书籍名:《金陵新传》    作者: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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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蒋介石本人虽然走了,但是实权并没有交给李宗仁,李宗仁想释放政治犯也释放不了。比如李宗仁有释放张学良、杨虎城等人的意思,蒋介石连理睬也不理睬。李宗仁释放不了政治犯,但是他的有限权力也允许他做一件好事,就是下令撤走了卫立煌住宅外边的一排宪兵,把截断多日的电话线又给接通了。

1月25日,卫家的电话铃声又叮叮地响了,拿起电话筒一听,第一个打电话来的仍是代总统李宗仁自己。这位代总统在电话中对卫立煌说:“俊如兄,委屈你了!我已下手令恢复你的自由。”

卫立煌连忙道谢,表示对代总统的感激。此时卫立煌听说他家门外的宪兵已经撤走了,樊笼拆除了一半;但是大门以内的特务仍然没有走,仍然在执行监视任务,这些特务说他们只只命于毛人凤,在毛人凤没有给他们以新的指示以前,他们不敢擅自撤离卫宅。所以卫立煌在电话中要求和李宗仁见一面,并请李宗仁派人派车来接他。片时之后,代总统的车子来到,车上坐有总统的参军,卫宅里的特务不敢阻挡,卫立煌便被接到傅厚岗李代总统的官邸中去畅谈一夜。10年以后,李宗仁在美国口述其生平历史,由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员唐德刚帮助他笔录而成为《李宗仁回忆录》一书,其中记有卫立煌被“释放以后,卫氏感激涕零,特来向我拜谢,一夕长谈。。”一段。《李宗仁回忆录》可议之处不少,但对于国民党在东北战败的经过和原因写得还是客观公正,描绘出了这一段历史的真实面貌。这本书中写道:东北在大势已去之后原不应死守,而蒋先生一意孤行,下令死守到底,实犯兵家大忌,最后锦州之战,如蒋先生从卫立煌之议,不胡乱越级指挥,则国军在关外精锐不致丧失殆尽,华北亦不致随之覆没,则国民党政权在大陆或可再苟延若干时日。蒋先生不痛定思痛,深自反省,反将全部战败责任委诸卫立煌一人。

立煌不但被拘禁,几遭枪决。直至蒋先生下野后,我才下今将卫立煌释放。卫氏感激涕零,特来向我拜射,一夕长谈,我才明白东北最后战败的情况,原来如此!

卫立煌和李宗仁畅谈之后回家,看见在他家中的特务还在那里。不过在门外的宪兵们撤走之后,形单势孤,色厉内茬,神魂不定罢了。

门外没有宪兵,绿衣送信人就敲门而入,特务们拿到信件乱拆一气,随便看看又随手扔了。其中有一封信是江北第一大丛林扬州高■寺某长老写给卫立煌的。20年前卫立煌参加龙潭之役,击退北洋军阀孙传芳,曾经驻扎在这个风景优美的第一大丛林里,与这个高僧结成了朋友,如今这位和尚听说卫立煌兵败回到南京,猜想他的心情一定不好,建议他重来高■寺玩玩散散心。特务们看了之后,叫女仆把这封信送往楼上,并说“有人请卫总司令去当和尚”。卫立煌看了这封信以后心中明白,这分明是江北的朋友借用和尚名义劝他渡江,这时长江以北完全都在解放军的控制之下,渡江就到了解放区。这个写信的朋友的好意是可感的,但是这时江防严密,两岸之间不见舟楫,渡江是不可能的,他只有望江兴叹。

李宗仁在接见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时,把释放卫立煌的事当作他的一项德政,告诉了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北师大校长袁敦礼和中央大学校长顾毓琇。三位校长离开傅厚岗李代总统官邸之后就来到卫立煌家,探访这个重新获得自由的老朋友。梅贻琦的夫人韩咏华为卫夫人韩权华的五姐。梅贻琦和卫立煌有连襟的亲戚关系,袁敦礼和韩家也沾一点亲戚关系。他们到了卫家便直接上楼,进入卫立煌的房间。寒暄之后,校长们就很关心地询问卫:“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卫立煌:“顾墨三(顾祝同)正在逼我去台湾,我不想去。”

梅贻琦说:“当然不能去,去没有好结果。你不像我们,我们只有跟国民党殉葬了,没有办法。”

袁敦礼说:“你为什么不跑呢?”

卫立煌说:“楼下还有几个特务守在这里。。”

顾毓琇说:“这些人还不容易打发?这是什么时候了,南京眼看守不住了,他们不想逃跑?我看啦,送几个旅费就打发走了。”

三位校长刚走,一个短小精悍、满口江北口音的汉子,昂首走进大门,略事招呼卫的随从,径直跑上楼去。此人乃是在北伐前就和卫立煌熟识的李明扬。抗日战争时期他曾任第三战区苏鲁皖游击总指挥。李明扬寒暄了几句以后,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卫立煌:“坚决不能去台湾,我们跟了蒋先生几十年还不了解他?到了台湾一定要下你的毒手!”

“那么你认为怎么办好?”卫立煌问。

李明扬附耳说:“快逃跑,外边的情况我知道,一出南京城,就脱离了危险。现在整个京沪沿线都有新四军,一路平静无事,你乘汽车到上海,只要上了外国轮船,就算脱了虎口。”

李明扬走后,卫立煌先和韩权华商议,然后又全家商议,订出逃跑的计划。吸取了前次在广州对蒋估计错误的教训,拟定了完整的脱逃方案,设想在哪些地方会遇到危险,考虑了应付这些危险的对策。

第一步准备工作是让张学诚副官向特务们发动进攻,压一压他们的气焰。这个张学诚副官从北伐以后,跟随卫立煌20多年,此时已经升至上校,也是一个身经百战、临阵骁勇、枪法娴熟的人。此时乘着李宗仁撤除宪兵的风势,在盛气之下去找特务领班说话。他开言道:“现在李代总统已有手谕,撤出总司令家的一切军警,包括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走?想在此地捞什么油水!”特务们见宪兵走后,人单势孤,本已心虚,见此架势更是心慌,硬着头皮说:“我们也听上级命令行事,大家都是在外面混饭吃的,没有命令怎么敢撤离。”

张学诚又说:“现在李代总统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你们是不是军人?

总司令已说,限你们4小时撤走。老子们打日本还不怕,枪林弹雨都经过,难道还怕你们?我一个人一发火就能把你们全都撂倒,你信不信?”

特务们住在卫家多时,对于卫家的随从都已熟识,知道从厨房里的大师傅到勤杂人等都是经过战争考验的军人,副官和卫士更是一些年富力强的射击手。特务领班衡量了一下力量的对比,他们10个顶不上卫宅3个能打的,要是冲突起来,自己要先送性命,立刻回答:“大家都是吃公事饭的,有事好商量。”这么一来,特务们都搬到一间汽车房里去住了,同时向某处上级请示。卫宅有几个汽车房,这是一间离正房较远的,把特务们挤入此处,就有活动的余地了。

第二步准备工作是试用汽车。司机借故把停放了多时的汽车开出去溜一圈,看看汽车有没有毛病。试验结果很满意,司机回来不动声色地将汽油加足,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完。


<br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阴历除夕(1月29日),蒋山青,秦淮碧,曾经做过六朝都会的南京城,向来都有热热闹闹过春节的风俗。每个家庭都要办些丰盛的食品,团聚全家的成员,共进春酒,预祝明年一切顺利。但是今年的卫公馆里,人家不像人家,冷冷清清,谁都无精打采,个个长吁短叹。到了这天晚上8点多钟,厨房里还没有开出饭来。剩下8个住在房里的特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显得百无聊赖,有4个家住南京的特务自行离去,回到自己家中和老婆孩子共吃年饭去了。最后乘下4个特务都是江北人,回不了家,也无处可去,等着开饭,可是厨房里到了九、十点钟还没有动静。不要说没有酒菜,就连平常的饭也没有开出来。他们饿得难受,自己叹息:“这一行真他妈不是人干的,”这时就由唱白脸的丁志升副官乘机和他们攀谈:“在家千里好,出外一时难,人总是家里过年合适。这个时候,能够和老老小小在一起,就是穷点,也比一个人在外头混强。”

特务说:“我们也是这样,谁愿意在外面过年?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共产党来了活不成;共产党不来,上面一不高兴就枪毙,也不是人过的日子,在外边死不如回家死,回家死骨头还能葬到祖坟里。”

丁副官说:”为什么不像你们那几位弟兄一样回家去呢?”

这4个小特务说:“不瞒你说,我们混到今天,混得买一张车票的钱都没有。”

丁副官看见这4个小特务的确没钱,就答应帮忙给他们筹钱买车票,并且想法子代他们找几个零花的。这样丁副官和他们最后达成协议:特务回乡。一直到11点才开出晚饭来,特务们吃完饭马上便走了。

大年初一伪装出逃特务走了之后,卫立煌才算解除了束缚,获得了相对的“自由”。

他们全家行动起来,看看附近有没有暗藏的特务,出门有没有人盯梢,卫立煌自己也进行化装,穿上蓝色棉袍子,头戴瓜皮帽,围上蓝围巾,足登老棉鞋。最重要的是在脸面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把留了几十年的一撮胡须剃掉了,并且带上了眼镜,太阳穴上贴了一张头昏膏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20多岁在粤军当营长时,人称“小营长”,有轻视他年轻的意思。他为了表现老成,从那时起就留起了一撮胡须。从此,这一撮胡须便成了卫立煌的特征。今天,他打扮成这个样子,让人看了怎么也联想不到是卫立煌。到了夜间4点钟,卫立煌带着几个随他久经战阵的亲信随同,另外还有一个到上海为他安排住处落脚的多年友人朱映霞女士,在夜深人静当中缓步走向他的汽车。